第174章
“這是可以說話的證據(jù)。”她慢慢折起,塞入自已的袖中。
沈安安連蕭淵是什么時(shí)辰回來的都不知曉,只知身側(cè)突然傳來燙人的溫度,她一動不敢動,生怕累的快要斷掉的腰肢又要遭罪。
還好,蕭淵沒有繼續(xù)折騰她,只是擁住她腰身,不一會兒,就傳出平靜均勻的呼吸聲。
雞鳴時(shí)分,窗欞外的月光還沒有徹底落入地平線,蕭淵輕手輕腳的起身更衣梳洗,準(zhǔn)備去上早朝。
“乖,”他彎腰在酣睡得女子額頭印下一吻,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讓墨香勸著皇子妃些,沒事不要出府。”
慶安,“……主子,她是皇子妃的人,怕是不會聽�!�
“你不是和那丫頭很熟嗎?”
“…什么時(shí)候?屬下怎么不知道?”慶安一臉茫然。
“沒用的東西�!笔挏Y斜睨了他一眼,闊步離開了梧桐苑,留一臉無辜茫然的慶安原地凌亂。
——
早朝上,言官激烈的討論聲震的耳膜發(fā)顫,一件事情反復(fù)的說來說去,讓人無聊又厭煩。
“老四,你怎么看?”皇帝目光看向蕭淵,大殿眾人也紛紛噤聲。
“回父皇,兒臣不怎么看,討伐的又不是我,與我何干�!�
“……”
安靜了幾息,爭吵又再度拉開了帷幕,吵的皇帝腦仁都疼,“好了,芝麻大的事情也值當(dāng)拿來朝堂上說嘴�!�
“皇上,這怎么能是芝麻小事。”言官義正言辭,“申大人是您一手提拔,是君威的體現(xiàn),可他不知勤懇為政,卻將心思都用在了歪門邪道上,沽名釣譽(yù),為了一已之私,拿官宦子弟作伐,如此惡行,怎能再位列朝堂�!�
“正是,老臣還從沒有聽過,什么時(shí)候?yàn)榱艘粋低賤的青樓女子讓官宦子弟坐牢的,申大人,您就是要宣揚(yáng)自已清正廉明的名聲,也要適可而止。”
“大人的意思是,”申允白斜睨著方才說話那人,“官宦子弟是人,青樓女子就不是人?”
他這話,引起了不少家中有紈绔子弟的大人不滿。
“自古以來,土農(nóng)工商,更何況是賤籍,那些女子可以為了銀子販賣自已最重要的名節(jié),和大街上隨意茍合的家畜有什么區(qū)別,怎能和官宦子弟相提并論�!�
一場控訴申允白的早朝,演變成了青樓女子尊卑的辯駁會。
一小部分人看著皇帝的臉色,和那些言官展開了激烈的對峙。
“佛家常說,眾生平等,我們?nèi)氤癁楣贂r(shí),亦信奉圣人所言,皇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各位的意思,莫不是說那陳家子比之皇子還要尊貴�!�
“申允白,你少信口雌黃!”御史中丞大喝一聲,滿面怒容,“分明是你借此案籠絡(luò)民心,造勢自已,還如此冠冕堂皇�!�
申允白嗤笑一聲,“諸位心胸狹隘,重權(quán)輕民,便想要所有人都和你們同塵,但凡有例外者,就成了你們口中的沽名釣譽(yù),群起而攻之,如此下去,我大梁朝堂還有哪位官員敢為民請命,甘為民梯?”
“你,你巧言善辯。”言官被堵的面色漲紅。
“此案有人證物證,陳家公子更親口承認(rèn)與那女子的私情,按律法,已當(dāng)判刑,各位大人身為諫官,當(dāng)是為不公不平之事不顧生死仗義執(zhí)言�!�
“如今卻在這朝堂之上,為私忘公,袒護(hù)官宦,踐踏民生。”
他像是正義的使者,擲地有聲的討伐著眾人。
“你…你巧舌如簧…”御史中丞氣的渾身發(fā)抖,想不出詞來分辨。
皇帝瞇著眼,靠在龍椅中看著這場鬧劇,好像沒有要出手的打算。
申允白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上風(fēng),幾人擰緊眉,對視了一眼,眼神短暫交匯之后,齊齊瞥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蕭淵。
???蕭淵眉梢一挑,懶懶的朝幾人看來。
“四皇子,臣等懷疑申大人以公謀私,利用那青樓女子沽名釣譽(yù),明日大理寺主審,我等請求四皇子出面,以求一個公平公正�!�
“呵呵�!比巳褐型蝗豁懫疣托β暎璩揭輳年�(duì)伍中出列,似笑非笑的看著幾位大人,“各位玩的好一手禍水東引啊?”
“這是自已抵不過,要拉四皇子上場當(dāng)打手?”
幾人面色微微變了變,御史中丞說,“凌世子,話可不能這么說,四皇子身為皇子,有責(zé)任和義務(wù)肅清朝堂,捍衛(wèi)官場清明�!�
“那要你們這些言官是干什么的?”李懷言也站了出來,“挑了事情擺不平,便當(dāng)縮頭烏龜,滿口責(zé)任道德約束旁人給你們擦屁股嗎?”
“這,你們,,”
“好了�!笔挏Y平靜的聲音像是一汪清泉,給被罵的狗血淋頭的幾位大人片刻喘息之機(jī)。
“再繼續(xù)說下去,萬一御史中丞來個羞憤撞柱,你們豈不是攤上了大事?”蕭淵斜睨了李懷言和凌辰逸一眼,懶洋洋的擺了擺手,讓二人回自已的位置上去。
“老四的意思是,愿意接受幾位大人的請求?”皇帝把玩著玉扳指,淡淡開口。
“既是吵不出個究竟,兒臣為了父皇的耳根子清凈,倒是可以勉為其難的走一趟�!�
“申尚書,你以為呢?”
“回皇上,臣都聽皇上的�!�
二人視線短暫交匯半刻,皇帝一錘定音,明日大理寺主審,由申允白和蕭淵旁聽斷案。
第249章香囊許姑娘
離開奉天殿,凌辰逸擰著眉,將蕭淵拉到自已跟前低聲道,“那些大臣明顯是奈何不得申允白,便拿你當(dāng)筏子,你二人本就不和,提防都來不及,你怎么還答應(yīng)了,自已送上門去了?”
陽光沿著地平線緩緩升起,昏黃的光線映在筆直修長的官道上,蕭淵唇角掛著笑,洋溢著光,周身都透著溫暖的氣息。
那笑暖的凌辰逸心生詭異。
“不說話是什么意思,你又笑什么?”
“自是我家夫人的意思,不可違�!闭f完他就上了馬車,馬車順著官道揚(yáng)長而去,只留下了淡淡灰塵隨風(fēng)飄揚(yáng)。
凌辰逸嘿了一聲,“日日把夫人掛嘴上,好像我娶不來一樣�!�
“那你娶一個,給我瞧瞧�!�
凌辰逸看了眼不知什么時(shí)候走到身后的李懷言,輕哼一聲。
申府。
申允白沿著走廊來到一處偏僻的小院,緩緩?fù)崎_院門。
院中正對著陽光的地方放著一把竹椅,來回輕輕的搖,椅子旁邊的小幾上,放著各式各樣的糖糕,一只纖細(xì)的手正捻起一塊往口中送。
“你這幾日吃了太多甜食,小心肚子不舒服�!�
陳天沒有說話,瞇起眸子看著陽光,即便刺目的光照的他睜不開眼,他依舊不肯移開視線。
“大夫來過了嗎?”申允白在他身側(cè)坐下。
“來了,我把他趕走了�!�
“為什么?”申允白眉頭微微皺起,“你斷了一指,若是不想辦法接上,該如何立足朝堂,身有殘缺之人是不能繼承皇位的�!�
“那本就不該是我們的�!�
“天兒�!鄙暝拾撞涞囊幌抡酒鹕恚泄鼟吨苄芘�,“你忘了,爹娘的仇了嗎?”
陳天看著申允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根手指,是哥哥殺人的懲罰�!�
仇,他沒有一日忘記過,可若是為了報(bào)仇濫殺無辜,那他們和那人又有什么區(qū)別,他不想治,那是他們應(yīng)得的報(bào)應(yīng)。
聽了這話,申允白火氣突然熄滅,頹然的坐了回去,“是我的錯,該是我來承擔(dān)才是�!�
那個姑娘的死,他該用命來承擔(dān),即便如此,他一條爛命,也賠不起那么溫婉善良的她。
蕭瑟寒風(fēng)拂過院落,他怔怔望著自已的雙手,眼眸痛苦而落寞。
“哥�!标愄鞊�(dān)憂的看著他。
申允白斂了神色,輕柔的摸了摸陳天的頭,“你再待在院中委屈幾日,等這樁案子塵埃落定,你的身份就可以公之于眾了�!�
“我的身份,和這樁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哥,那個女子,當(dāng)真是陳家公子殺的嗎?”
“不然還會有誰�!鄙暝拾渍酒鹕�,笑說,“等我破了這案子,有了些民聲,就可以成為你的倚靠了�!�
陳天眼中都是懷疑,就算他不曾涉足官場,也知曉事情絕不會像大哥說的那么簡單,“哥,我們報(bào)我們的仇,不要再濫殺無辜了�!�
“放心,哥有分寸,此番只是挫挫那些言官的銳氣,好讓他們都老實(shí)些,等宣布你身份時(shí)才能順利�!�
“是那個人的意思嗎?還是大哥你一個人的決斷?”
申允白摸著他的腦袋,并沒有說話。
“哥,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
梧桐苑,沈安安正躺在院中曬太陽,院門口傳來低低的交談聲。
“你的也是從裴家商鋪買的嗎?”
“是啊,你的也是吧,那日我聞到這種香料了,可惜帶的銀子不夠,只能買一種�!�
“沒關(guān)系,你要喜歡以后我們可以換著戴,裴家可真是大善人,以往如此名貴的香料可只有貴人才用的起,哪輪的到我們戴�!�
“她們在說什么?”沈安安偏頭朝院門口提著掃帚的兩個小丫鬟看去。
“是在說一家香料鋪?zhàn)�,最近新上了一批香囊,是以前十分昂貴的香料,說是為了積福報(bào),價(jià)格很是便宜,咱們府上不少丫鬟婆子都買了,圖個樂子�!�
“很便宜?”沈安安挑挑眉,“有多便宜?”
“好像是二十文一個,隨便挑。”
“那確實(shí)挺便宜�!鄙虬舶材抗庖粧吣阊g戴著的那個,伸出手,“你這個也是他家的嗎,給我瞧瞧�!�
“嗯…是�!蹦闳∠聛磉f給沈安安。
“你那是什么表情,一個香囊而已,怎么臉還紅了?”她湊近聞了聞,確實(shí)不是那些下等香料。
這香料雖說不上名貴,但也值個幾兩銀子,二十文一個,那東家還不賠個底朝天,他圖什么?
“皇子妃有所不知,墨香臉紅可不是為了香囊,而是為了送香囊的人�!蹦静恢獜哪睦锩傲顺鰜�,輕笑著說。
“墨染,你胡說什么�!�
“哦?”沈安安將香囊還給了墨香,“你日日在我眼皮子底下,何時(shí)被勾了去,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蹦緮D眉弄眼的笑,墨香臉更紅了,比之落日余暉還要紅。
“皇子妃,您別聽她瞎說,是他有求于奴婢,才買了個香囊討好糊弄奴婢。”
“所以,他,是誰?”
“是,是,是慶安,但絕對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什么都沒有,就只是,只是…”
沈安安詫異的挑眉,她是當(dāng)真不曾發(fā)覺二人什么時(shí)候有了來往。
“我說什么了嗎?你慌著解釋什么�!�
“哎呀,”墨香重重一跺腳,“奴婢不和您說了。”說完,她端著小幾上的托盤就跑進(jìn)屋子里去了,惹了墨染,沈安安好一會兒笑。
“皇子妃�!遍T房的丫鬟屈膝行了一禮,稟報(bào),“陳家夫人來了,在門外候著�!�
“讓她進(jìn)來。”
不一會兒,陳家夫人在丫鬟的帶領(lǐng)下進(jìn)了梧桐苑,在她的身后,還跟著一個蔥綠色衣裙的姑娘,二人一起行禮。
“不必多禮,坐吧�!�
那姑娘攙扶著陳夫人在小凳上坐下,沈安安看了那姑娘一眼,問道,“這位姑娘是…??”
“哦,瞧我,一著急就忘了介紹,這位是許家的姑娘,先前給我兒定下的,如今家里出了事兒,她擔(dān)心我,就跟著一道來了,四皇子妃莫怪。”
許家姑娘彎著唇溫柔的笑笑,沖沈安安微微頷首。
“這個時(shí)候能愿意搭把手,許姑娘恩義。”
“四皇子妃繆贊了,此事也是因此樁婚事而起,我雖不知,但演變至今也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如今陳公子入獄,留陳夫人孤苦無依,我盡綿薄之力照料一二,方才于心無愧�!�
“好姑娘,是我兒沒有那個福氣,委屈你了,不怪我陳家連累你名聲受損,還如此大度良善�!�
許姑娘搖了搖頭,“陳伯母,不說那些了,不是有要緊事和四皇子妃說嗎,正事要緊�!�
“對,對對對。”陳夫人連忙收起惋惜說道,“昨日回去,我按照四皇子妃的交代詢問了府中賬房,包括賬本都仔細(xì)查閱了一遍,確定那兩張銀票的號字都并非出自我陳家�!�
沈安安聞言眉頭幾不可見的微蹙。
“四皇子妃,這是不是可以說明,我兒和那女子并沒有牽扯,我兒是冤枉的?”
“那銀票和案子關(guān)系不大,是與不是都構(gòu)不成脫罪的主要物證�!�
陳夫人臉?biāo)查g垮了下來,淚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四皇子妃,當(dāng)真就沒有別的法子可以救我兒了嗎,大理寺傳出消息,明日就要定案了,我兒就非死不可嗎?”
沈安安沉默沒有言語。
“陳伯母�!痹S姑娘含著淚給陳夫人順著后背,柔聲安慰,“您先別急,事情還沒有到不可轉(zhuǎn)圜的那一步,陳公子不是還托了人讓您給他送東西去嗎,咱們趕緊走吧,莫讓陳公子等急了�!�
“東西?”沈安安蹙眉,“陳公子讓給他帶什么東西?”
“那個不孝子,都這個時(shí)候了還念著那個短命的狐貍精,非要我將她遺物取來,說是心灰意冷要帶她遺物赴死。”陳夫人搖著頭,哭的肝腸寸斷。
許姑娘也暗自垂淚,“陳公子是個有情有義的,是我沒有那個福氣。”
沈安安看著陳夫人從懷中掏出的一塊繡著鴛鴦戲水的錦帕,“陳夫人,可以給我看看嗎?”
陳夫人哭著把錦帕遞給了沈安安。
她仔細(xì)摩挲著錦帕上的刺繡針法,針腳細(xì)膩,鴛鴦栩栩如生,可以媲美府中繡娘。
突然一縷很淡又熟悉的香氣傳入鼻尖,沈安安蹙眉,將帕子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陳伯母,時(shí)辰不早了,咱們該走了,別讓陳公子等急了�!�
“哎,好。”她攙扶著陳夫人站起身,沈安安便也將帕子還給了陳夫人。
“四皇子妃,那我們就不叨擾了,若是有機(jī)會,還請您一定救救我兒�!�
“陳夫人放心�!�
二人行了一禮,許姑娘攙扶著陳夫人從沈安安身旁走過。
“等等�!�
陳夫人和許姑娘疑惑的停住腳步回頭,“四皇子妃,還有別的事兒嗎?”
沈安安目光落在許姑娘身上,幾番打量,最后定格在她腰間的香囊上。
“許姑娘也買了這家的香囊?”
許姑娘垂頭看了眼,莞爾一笑,“丫鬟買來把玩的,我聞著不錯,就給掛在了身上,四皇子妃若是喜歡,我解了送您�!�
第250章線索
“不必,”沈安安搖頭拒絕,“我方才突然聞見,覺得有些新奇,才問一問,墨染,送二位客人。”
許姑娘福了福身,攙扶著陳夫人緩步離開,沈安安凝視著幾人背影,眸子緩緩瞇起。
“皇子妃,你可是喜歡那香囊,不若奴婢也去買一些回來。”
“不用,我只是奇怪,一個官宦閨秀,怎么會戴和丫鬟一樣的香囊,可不符合那些貴女口中的尊卑有序�!�
“四皇子回來了嗎?”
“還不曾�!�
沈安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次歪回了椅子中,陽光沐浴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又一次在心里仔細(xì)捋著這樁案子。
那日在醉春樓,清躍提及要納桃粉時(shí),她記得那女子對陳公子的評價(jià)頗高,才華橫溢,溫和良善,可并不符合她心中的負(fù)心漢殺人形象。
而她竟用來夸贊一個殺害了自已姐姐的罪魁禍?zhǔn)�,根本不符合邏輯�?br />
當(dāng)時(shí)情況緊急,她不似作假,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桃粉為了那一萬兩銀子,做了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