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駕馬車快速行駛在田間,隨著狂風(fēng)一吹,噼里啪啦的雨點子一落,像是隨時會被掀飛在地一般。
周云姝坐在馬車?yán)�,雖把車簾封死,但還是有雨打進(jìn)車廂。
不知道怎么的,周云姝聽著外面那動靜,心里十分不安。
這種不安和面對烏辭一,甚至是知道南州那邊出現(xiàn)了叛徒時的不安不一樣,那些事情周云姝知道自己憑借人力就可以解決,但此時外面這種像是要毀天滅日般的自然景象,無法用人力挽回。
“咯噔!”
馬車一晃,周云姝向旁邊倒去,接著馬車一正,繼續(xù)奔跑。
只是,雨勢越來越大了。
十六和廖林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先生,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得找地方避一下�!�
“好�!�
十六和廖林操持著馬車,終于在雨中艱難行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后,才找到一處村落。
此時天空黑的與晚上沒有絲毫差別,地上的積水越來越多,且有更多的跡象。
廖林去敲村頭一戶人家的大門,半刻鐘后,馬車?yán)^續(xù)走動停在農(nóng)戶的院子里。
渾身濕透的十六掀開車簾,拿過一把油紙傘將周云姝從車廂里接了出來。
周云姝雖說是在車廂里,但也只比外面的十六和廖林好一點而已。
他們借宿的農(nóng)戶家里是土坯房,地上水洼一個又一個,倒是有一個草棚可以稍微借他們的馬匹避避雨,就是車廂無處可放,只能在上面鋪一個草簾子,聊勝于無。
這戶農(nóng)家姓葉,當(dāng)家的葉大友有三個兒子,兩個成親,各自有一個孩子,所以家里十分擁擠。
但巧的是,周云姝來的時候葉大友兩個兒子在外面干活,沒回來,所以剛好能騰出一間房子來給周云姝三人住。
廖林在借宿的時候已經(jīng)給了葉家一兩銀子,三人都淋了雨,廖林又給了葉婆子一兩銀子,熬煮了一鍋姜湯,順便還熬了一鍋米粥,就當(dāng)做是今晚的晚餐。
出門在外小心點是基本的,所以廖林在廚房里熬煮姜湯和米粥時,不管葉婆子帶著兩個媳婦兒多么的殷勤,他也沒有將入口的食物假手于人。
只是在端著姜湯和米粥回房間里的時候,讓葉婆子的大兒媳動手幫了幫忙。
回到屋子里后,廖林讓葉家的大兒媳婦兒將姜湯放下后,對著稍微整理過的周云姝道:“先生,先喝碗姜湯吧�!�
廖林將姜湯遞到周云姝面前,周云姝剛伸出手還沒有碰到姜湯,就被十六攔住。
“把姜湯給我看看�!�
第234章
生病
十六這句話一說,廖林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姜湯和米粥我一直守著,應(yīng)該沒有問題�!�
話雖這么說,廖林還是將手里的姜湯遞到了十六面前。
他知道的,十六雖然沒有薛老大夫厲害,但也是懂一些藥理。
“有毒?”周云姝看著十六謹(jǐn)慎的模樣問道。
會這么巧嗎?他們只是隨意挑選了一戶農(nóng)家寄宿,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吧?
十六搖頭,將手中的姜湯遞給了周云姝。
余下的幾碗不管是姜湯還是米粥,十六都依次細(xì)細(xì)的檢查過。
好在他之前的擔(dān)心都是多余的,而此時外面的風(fēng)雨更大了。
周云姝喝完姜湯,聽著外面的風(fēng)雨聲道:“要是這么下一夜,地里的莊稼會不會被泡出來?”
十六和廖林沒說話,他們雖然沒有種過莊稼,但是這樣的風(fēng)雨繼續(xù)下去,什么都說不準(zhǔn)。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雨停,地上都是積水,路上更是,根本就走不了。
天空依舊是陰沉沉的,像是又在積攢著雨水,就等憋不住了再一次性的傾瀉而出。
葉大友坐在堂屋,抽著旱煙,本就滿是皺紋的臉上眉頭緊鎖,似乎這老天與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
周云姝昨天喝過一碗姜湯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簡單吃了一點馬車上帶著的糕點后,她來到堂屋看著坐在一邊的葉大友和他大兒子,問道:“葉老伯,您覺得這雨還有多久能停?”
葉大友放下手里的旱煙在門檻上敲擊了兩下,滿臉愁容的說道:“就怕停不了�!�
葉大友的話音降落,天上果不其然再次飄起了雨滴,連帶著周云姝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十年前我們東川也有過這樣一場大雨,那場雨斷斷續(xù)續(xù)下了一個月,把半個東川都淹了�!�
“糧食全死了,存糧也發(fā)霉了,但發(fā)霉了也要吃,不吃就得死�!�
葉大友的語氣里藏著深深的恐懼,“可是昨天這雨,看著比十年前的那場還要兇。”
周云姝在葉大友回憶十年前的經(jīng)歷時,站在門口看著逐漸變大的雨勢沒有說話。
如果舊日的噩夢再次成真,那她必須要趕回東王村。
“老天爺這是存心不想讓我們活��!”
周云姝聽著葉大友拿著旱煙桿敲擊地面的聲音,想說些什么,但是又說不出口。
這個年代沒有天氣預(yù)報,她可不覺得自己能比一個本地的老農(nóng)更會看海州這天氣。
不管葉大友說的是不是真的,周云姝都準(zhǔn)備將它當(dāng)做真的來看待。
周云姝看著葉家這土屋頂上被雨水浸濕的部分,想著今天若是雨水漸小,不管能不能走,她都必須要走。
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周云姝又在氣氛愈加低沉的葉家待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趁著雨勢漸小,才拉出馬,套上馬車回家。
下了兩天暴雨的路面實在是太難走了,本來不過兩個時辰的路,周云姝硬生生花了將近五個時辰,天快黑時才來到了東王村的村口。
而此時雨勢又大了。
不過幸好,馬車在東王村的村口將要報廢時,初七和衛(wèi)忠找了過來。
好不容易回到家,雖然周云姝全身濕透了,但是懸著的那顆心終于落在了實處。
不管怎么說,能和家人一直在一起就是最心安的。
回到家中洗個熱水澡,喝個姜湯,也吃了不少飯,但周云姝還是在當(dāng)天晚上發(fā)起了高燒,甚至半夜將晚上吃的東西全部都吐了出來。
周云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自己模模糊糊恢復(fù)意識的時候,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嫩黃色的窗簾,而外面淅淅瀝瀝的依舊是煩人的雨聲。
周云姝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覺得雨聲這么煩人,畢竟在現(xiàn)代的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下雨天窩在家里追劇吃火鍋和睡覺了。
但是現(xiàn)在,她恨不得上天將漏雨的口子給堵起來。
“你醒了。”
周云姝側(cè)頭,看到的是眼下有著青影的姬生。
“我睡了多久?”
“兩天�!�
周云姝想起身,卻覺得渾身無力,最后還是被姬生給抱起來的。
周云姝倚靠著坐起來后,姬生伸出手摸了摸周云姝額頭上的溫度,隨即對她道:“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讓薛老大夫過來幫你看一下�!�
周云姝點頭,她本來以為自己的身體很好,應(yīng)該不會生病。
嗯,高估自己了。
好在,昏睡了兩天后,周云姝的精力恢復(fù)了不少,薛老大夫過來給周云姝診脈,重新開了個藥方后,周云姝只需要好好休養(yǎng)就可以。
也幸虧周云姝和薛老大夫有先見之明,提前在家里搞了一個小藥房,要不然真的需要什么藥,還要冒著雨跑到東川城里去現(xiàn)買。
就現(xiàn)在這個雨勢,來回都是一個問題。
而因為這場雨生病的不止周云姝一個人,廖林也病倒了,不過他喝了幾副藥之后就好了,倒是村子里有好幾個人求醫(yī)來到了周家,薛老大夫都給一一救治了。
周云姝是在第三天下床的,雖說還有些流鼻涕,但是身體確實大好。
這幾天她一直被困在屋子里,因為病的嚴(yán)重,希希幾個雖然知道她回來了,卻一直被拘束著不讓過來。
等周云姝病好出門,希希才紅著眼睛撲到周云姝的懷里。
當(dāng)時周云姝發(fā)高燒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樣子被希希偷偷地看到了,之后又被家里長輩拘束著不準(zhǔn)見自己娘親,希希這幾天急的小臉兒都尖了幾分。
“娘親,希希親親不生病了好不好?”
周云姝看著自己女兒關(guān)心自己的小臉兒,只覺得這幾天因為連綿不絕的大雨而陰郁的心瞬間晴朗了幾分。
世界上怎么會有女寶寶這么可愛的人啊。
從吃飯到去前院,希希的一雙眼睛就沒有從自己娘親的身上放下來過,直到門外廖全打著傘上前,道:“先生�!�
“外面來了兩輛馬車,說是姓林,來找老夫人的�!�
周云姝對著去上課的希希擺擺手,目光看向門口,“姓林,找老夫人?”
廖全點頭,他心里也奇怪呢,竟然會有人找老夫人。
周云姝道:“我去看看。”
不會是南州來人了吧。
第235章
輕蔑
確實是南州來人了,來的還是林笙的大兒子,林傅延。
林笙是姬明珠還在做公主時就跟在她身邊的家臣,可以說,林笙半輩子都是在為姬明珠辦事。
也是因此,林笙在年近三十的時候才娶妻,而立之年才得了林傅延這第一個孩子。
林傅延不僅得到了林笙的精心養(yǎng)育,就是姬明珠也在他身上花了頗多功夫。
在林傅延年滿三歲之后,他便一直養(yǎng)在京城住在鎮(zhèn)北王府,和周家的孩子一起學(xué)文練武,只有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才會回南州。
而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十年,林傅延是在十三歲的時候才回了南州。
如今九年過去,林傅延已經(jīng)快要取代他父親,成為南州實際的管理者。
林傅延打著油紙傘,看到身著青色長袍的清俊書生出來時,明明不相像的一張臉,但他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周云姝。
而周云姝來到門口看到傘下那穿著墨綠色暗紋長袍的溫潤書卷氣的男子,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容。
“大小姐,好久不見�!�
“傅延。”
林傅延帶來的人在廖全的指引下,把他專門從南州給姬明珠帶來的禮物搬到前院廂房,而周云姝則是一邊和林傅延聊天,一邊帶著他往后院走去。
“怎么會是你親自來?”
林傅延站在周云姝的身側(cè),雖有長廊遮擋,但是依舊有雨絲刮入。
他小心打著傘,盡量不讓周云姝被雨水打到。
“我怕別人來說不清楚,而且,在得知長公主的消息后,我們本該早一點就過來請安的。”
“這次若不是父親中毒臥床,一定會跟我一起過來。”
周云姝一聽蹙眉問道:“林伯怎么會中毒?”
林傅延看著馬上就到的正院,對周云姝道:“說來話長,等見到長公主我一一講給你聽。”
周云姝聽著林傅延親昵的語氣倒不覺得有什么,畢竟說起來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但在門口姬生的眼中,兩人的舉止就過于親密了。
走到正房的門口,冬鴿收了林傅延手里的油紙傘,而林傅延在看到門口的姬生時,眼中閃過驚訝。
當(dāng)初姬生與周云姝大婚的時候他就在現(xiàn)場,所以姬生他是認(rèn)識的。
只是周云姝不是跟姬生和離了嗎?
而且,現(xiàn)在的姬生應(yīng)該在京城養(yǎng)病才是,怎么會來到海州還出現(xiàn)在周家。
“給魏王殿下請安�!�
姬生點點頭,上前一步拉過周云姝的手,道:“你的手有點涼�!�
“沒事兒,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周云姝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在姬生看向林傅延的時候介紹道:“這是林傅延,和我一起長大的哥哥�!�
林傅延在聽到周云姝這句介紹的時候,原本溫潤如玉的臉上,笑容更加真切了幾分。
他笑看著周云姝,又在姬生冷冽的目光下抬頭,“大小姐這么說太看得起我了,我父親是長公主的家臣�!�
姬生看著林傅延,淡淡道:“你父親是,你不是嗎?”
林傅延眼眸微抬,似乎是沒想到姬生會從這句話上找茬,他笑道:“我父親是,我當(dāng)然也是�!�
他看向周云姝,“如今大小姐當(dāng)家做主,我便也是大小姐的人�!�
姬生聽著林傅延若有所指的話,看向他的目光愈發(fā)冷凝。
有時候不只是女人會有第六感,男人也會有的。
比如現(xiàn)在,姬生便覺得眼前的男人對周云姝心懷不軌。
周云姝在林傅延說完后笑道:“別叫我大小姐了,喊我云姝吧。幾年不見,你倒是和我生分了�!�
林傅延笑道:“沒有生分,只是關(guān)系再好,也要記清楚自己的身份�!�
說著,林傅延看向姬生,“原本聽聞魏王在京中養(yǎng)病,現(xiàn)在看來傳聞也不可信。”
“道聽途說之言不可信,日久生異心也不得而知。”姬生冷漠道。
“看來魏王殿下感受良多。”
“不聽話的奴才殺了就好,有什么可感受的�!�
周云姝原本還沒覺得有什么,但是聽到現(xiàn)在也多少感覺出兩人之間的一點刀光劍影。
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兩人這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打招呼吧,所以為什么會有一種彼此看不慣對方許久的感覺。
或者說……
周云姝看向姬生,他單方面的不喜歡林傅延。
姬生見周云姝看自己,他也就這么回望著她。
還是王嬤嬤出來打斷了三個人的沉默,“傅延。”
“嬤嬤。”林傅延看見王嬤嬤,臉上的笑容再次掛起。
在鎮(zhèn)北王府的那十年里,林傅延基本是跟在王嬤嬤身邊長大的,說是養(yǎng)母也不為過。
即便是十三歲時離開鎮(zhèn)北王府,林傅延每年給鎮(zhèn)北王府送節(jié)禮時都會有王嬤嬤單獨的一份。
王嬤嬤看到林傅延來也是高興的很,她招手道:“快來,主子聽說你來很高興呢!”
林傅延點頭,對身邊的周云姝道:“云姝,我們走吧�!�
“好�!�
周云姝轉(zhuǎn)身,被身后的姬生握住手腕,她不解的回頭,“怎么了?”
姬生沒有說話,他總不能說自己很不爽剛剛林傅延說的“我們走吧”這句話吧,說出來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喜歡拈酸吃醋的人一樣。
“一會兒回來換個衣服,我看你衣服濕了�!�
周云姝低頭看著自己被雨水打濕的裙角,道:“沒事兒,今天這雨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停呢,等晚上再說吧�!�
說著,周云姝將自己的手從姬生的手里抽出來,道:“我先去祖母那里了�!�
“好,我去看看孩子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