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
第105章
大年初五，
封揚帶著蘇晚飛去另外一個城市。
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
一下飛機，封揚便碰見了高中同學，
更確切的說是原高一同學。對方見到封揚先是露出驚訝的目光，打了個招呼，隨之轉(zhuǎn)向蘇晚：“這位是？”
封揚斂眉：“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并未多言。
落在后面的封揚原高中同學眼睛落在封揚和蘇晚牽著的手上，
看了一會兒，
隨后拿出手機在一個許久不說話的群內(nèi)發(fā)了一條消息。
蘇晚和封揚坐進計程車內(nèi)坐好后，蘇晚轉(zhuǎn)頭看向他：“你同學？”
剛才那個人年齡和封揚相仿，但看樣子和他也并不相熟。
封揚應了一聲：以前高中同學實際上是他最初所在的高中同學，
兩人同班過一個學期，
但后面封揚轉(zhuǎn)學便再也沒有見過。
封揚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剛才的人喜歡過他曾經(jīng)的妹妹。
封揚輾轉(zhuǎn)過幾個收養(yǎng)家庭，
這個家庭是最后一個。從初一開始一直呆到高一上學期，之后因為一件事重新回到院里，
同時因為年紀大了，也就再也沒有家庭提出過收養(yǎng)的意愿。
兩人先是去訂好的酒店住下，休整一番之后封揚帶著蘇晚是他曾經(jīng)呆過的院內(nèi)�，F(xiàn)在蘇晚見到的孤兒院和曾經(jīng)封揚呆過的大相徑庭，
封揚去年曾經(jīng)捐過一筆錢用來改善孤兒院的生活，
還有一筆用于裝修。
蘇晚抬頭看著孤兒院的招牌，問道：“你在這里長大？”
封揚搖了搖頭：“斷斷續(xù)續(xù)在這里呆過。”
他是孤兒院內(nèi)被收養(yǎng)次數(shù)最多的人，
除去前兩次封揚最小的時候，他還未記事，其他所有被收養(yǎng)的經(jīng)歷，
到現(xiàn)在封揚依舊歷歷在目。
他被退回來的次數(shù)多了之后，院里有些人認為他有什么問題，甚至有傳言說封揚經(jīng)常做壞事導致收養(yǎng)家庭不和睦。這些理由經(jīng)常是院內(nèi)很多收養(yǎng)家庭將人退回來用的，這些家庭不愿意養(yǎng)，或者自己有了孩子，便要將收養(yǎng)的孩子送回來，因為手續(xù)問題，不能輕易送回來，便得從孩子身上找借口。什么品性不好，善妒，經(jīng)常反抗家長，有暴力傾向之類的借口都能用。
但封揚不是，只不過也沒有太多的人相信他。
秦阿姨是唯一一個正常待他好的人。
一走進孤兒院，左邊的游樂設施內(nèi)有不少小孩在在里面玩耍。還有幾個來挑孩子收養(yǎng)的家庭。
兩人牽著手走進大廳，立刻有人上前來問，以為他們也是來收養(yǎng)小孩的，只是這么年輕且長相過于耀眼的人，來這種地方，還是讓大廳內(nèi)的工作人員愣了愣。
“我們來找人。”封揚朝另一側(cè)走廊看去，那里可以直接走到孤兒院內(nèi)部，他轉(zhuǎn)回頭問工作人員，“秦阿姨在嗎？”
這個工作人員很年輕，封揚也未見過，應該是新進來的。
她搖了搖頭道：“秦阿姨？我們這邊有好幾個姓秦的工作人員�！�
這所孤兒院并不小，有明確的分工，前半部分是負責維持孤兒院各種信息的工作人員，后面的房子才是后勤人員和孩子們所在的地方。
在他們談話間很快有人注意到這里，有位年紀稍長的工作人員認出來封揚，她放下手中的工作，熱情的上前問道：“封揚，你怎么過來了？之前你打過來的錢，我們用的明細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收到了嗎？”
封揚點頭：“我來找秦阿姨，她在嗎？”
年紀稍長的工作人員愣了愣，有些為難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你來的不巧，秦阿姨她辭職了，就在年前�！�
封揚握著蘇晚的手緊了緊：“你們有沒有秦阿姨的聯(lián)系方式？”
工作人員視線落在旁邊的蘇晚身上，心中暗暗想對方和封揚的關系，聽見封揚的問話后，回神：“有，我去找找�！�
封揚捐了那么一大筆錢，整個孤兒院的人都對他客客氣氣的，更不用說找一個前員工的電話號碼。
過了一會，對方便拿著電話號碼過來：“秦阿姨走得比較急，我們也不太清楚什么情況。封揚，你見到她，替我們問聲新年好�！�
封揚存下那個電話號碼，低聲問蘇晚要不要去參觀。
“不了，先出去吧�！碧K晚掃過周圍嶄新的裝修，再看也不是封揚以前待會的環(huán)境。
“好。”封揚牽著蘇晚走出孤兒院。
兩個工作人員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年輕一點的問：“這就是之前給我們捐錢的封揚？長得果然好。”
年長的工作人員臉上露出點莫名的笑意：“長得不好也不會有那么多家庭收養(yǎng)他。”
要知道一個孩子經(jīng)常被退回來后，很難會再被其他收養(yǎng)家庭看上，畢竟大家總會想為什么他在收養(yǎng)家庭呆不久，是不是有什么問題。但封揚在多次被退回來后，且在已經(jīng)十二歲，能記事，有自己思維能力的情況下，依然能被人收回去。
“剛才那個是他女朋友？看著不像普通人�！�
年長的工作人員拍了拍年輕的人，意味深長道：“長得好，可以做很多事�！�
走出孤兒院后，蘇晚轉(zhuǎn)頭對封揚道：“以后，還來這嗎？”
她不太喜歡里面的人，眼神世故且精明，并沒有一點善意。
封揚搖頭：“那筆錢是還他們的�！�
自始至終，他帶蘇晚來，只是要來看秦阿姨。
封揚撥通剛才存下來的電話號碼，響了很久，對面才有人接通。
是個年輕男人接的電話，對方在聽到他的介紹后，便道：“你稍微等等�！�
在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等待后，終于有人回應，只不過依然還是剛才的年輕男人：“我媽認識你，她現(xiàn)在說話不太方便�！�
“你們在醫(yī)院？”封揚之前聽見背景音，再結合他說的話，便問道。
年輕男人頓了一會才道：“……對。”
“我們能不能過去看看？”封揚問道。
年輕男人在電話那頭，很快便告訴封揚醫(yī)院的地址。
封揚將醫(yī)院地址記下后，轉(zhuǎn)頭看向蘇晚：“我們要去醫(yī)院看秦阿姨，她可能……生病了�！�
“嗯�！碧K晚抬手理了理他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fā)，低聲道，“去看看就知道，不一定是大病�！�
“她……辭職了�！狈鈸P握緊蘇晚的手，秦阿姨是院內(nèi)唯一一個還存有對孩子愛心的工作人員，其他人或許以前有，只是日積月累，眼里只剩下世故。
以前秦阿姨說過要在這里陪著孩子，一直到自己干不動了為止。
去醫(yī)院的路上，封揚格外沉默，他偶爾會聯(lián)系阿姨，會告訴她自己得了什么獎，畫賣了高價，但沒有經(jīng)常聯(lián)系。
對方除了要在遠離工作外，還有正常的家庭生活。
完全不知道秦阿姨生病的事。
兩人來到醫(yī)院，找到電話那頭年輕男人報的病房號，里面躺著好幾個人，封揚一眼便見到最邊上那張病床上的秦阿姨。
她原本長得和善，一張圓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瘦了一圈，原本五十歲的人現(xiàn)在看起來有六十歲。
蘇晚順著封揚的目光看去，她看到的是邊上坐著的男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坐在床頭很細心為病人敷手，但神情不好。
顯然病床上躺著人不會太樂觀。
封揚和蘇晚一進來，吸引了整個病房的人，畢竟兩人長得比明星還要好。
病床上坐著的男人很快也抬頭看著他們，他認出來封揚，起身打招呼：“我媽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封揚想起之前自己發(fā)過去的獲獎照片。
“秦阿姨……怎么了？”封揚聲音放輕，病床上的人已經(jīng)睡著了。
“我們出去談。”男人示意他們一起出去。
三個人走到一旁的走廊，男人站在玻璃前：“聽說你要過來，我媽剛剛還撐著想要見你，不過她太累了�！�
“一個月前我和阿姨說過話�！狈鈸P下意識道，那時候?qū)γ娴那匕⒁陶Z氣中并未有異樣。
“那時候我媽已經(jīng)辭職了，在醫(yī)院檢查出腫瘤，是晚期�！鼻匕⒁痰膬鹤涌嘈�，“醫(yī)生說如果能請到到技術好的醫(yī)生做手術，或許還有機會，但是……”
技術好的醫(yī)生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去過京城看嗎？”蘇晚問道。
秦阿姨兒子搖了搖頭：“我一直沒約到那位專家的號�！�
“或許我可以幫你約到號�！碧K晚突然道。
對方驚訝地看著蘇晚，隨后又轉(zhuǎn)向封揚：“你們……”
封揚牽著蘇晚的手，明白她的意思，朝秦阿姨的兒子點了點頭：“可以幫你約到號�！�
“謝謝！”男人愣了愣，隨后激動道。
因為秦阿姨休息了，封揚只在病房門口看了一眼，便沒有再打擾，他帶著蘇晚回到酒店，打算第二天再來。
“謝謝你�！狈鈸P認真道。
“沒什么，那個專家和我爸是朋友�！碧K晚純粹不想看到封揚難過。
封揚抱著蘇晚，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輕聲道：“在最后一次被領養(yǎng)家庭退回來后，是秦阿姨幫我重新辦理了入學手續(xù)�！�
高中不屬于義務教育，院里那時候?qū)λ@種被多次退回來的人很是頭疼，不想管，且封揚沒兩年就滿了十八成年，孤兒院那些人想拖著，等他成年后便讓他獨立出去。
是秦阿姨重新聯(lián)系到學校，把他學籍辦到另外一個學校內(nèi)，同時又替他申請的基金，這才有機會學油畫，最后考上A大。
否則別說學油畫，連高中他都上不完。
“為什么會被退回來？”蘇晚瞇了瞇眼，總覺得里面有問題，封揚討厭別人碰他，尤其是女生，這一點她一直都還記著。
第106章
有些事情回憶起來，
像是一個久遠昏暗的噩夢，清醒不了，
逃脫不開，眼睜睜看著它發(fā)生。
在封揚即將上初中的年紀，有一對夫妻帶著自己的女兒走進孤兒院，他們和其他領養(yǎng)家庭不同，
有自己的孩子，
且寵著自己的女兒，來這里只是因為女兒想要一個哥哥陪著。
聽起來像是給自己女兒找個玩具。
但這對夫妻很有風范，說想要為一個孩子營造出家庭，
表示他們的善心，
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孤兒院的人怎么會反駁，這對夫妻在本地小有名氣，
丈夫是商人，妻子是律師，
家庭經(jīng)濟很不錯，經(jīng)常坐善事，更不用提他們一來就捐了一筆不小的錢。
工作人員睜只眼閉只眼，
放著這對夫妻和他們的女兒進去挑孩子。
這家人的女兒一眼便看中了封揚，
他在所有人是那么耀眼，如果帶出去，說是她哥哥，其他人一定會羨慕。
封揚沒有話語權，像個待價而沽的物品，
事實上，這種事情在孤兒院內(nèi)一遍又一遍的發(fā)生。
他被挑走了。
周圍的人很羨慕，羨慕他即將去一個好家庭。
封揚從此和這家人生活在一起。
他長相出色，平時聽話，家長帶出去，面子上都增光不少，除了不會用筷子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筷子的問題是封揚在第三個領養(yǎng)家庭中出現(xiàn)的問題，那時候他才剛剛學這些東西的年齡，那個家庭采用的是嚴苛教育，封揚學不會便要被關起來，不能上桌吃飯，越這樣，他越學不好。
封揚之所以被前面三個領養(yǎng)家庭退回來，是因為秦阿姨的回訪，她發(fā)現(xiàn)不對，最后才把封揚重新帶回來。
封揚長相太好，小孩時期便一直如此，有些人看著可愛幼小的孩子，會滋生虐待念頭。前兩個家庭據(jù)說是這樣，這些封揚都不記得了，那時候他太小，甚至不會說話。
只能說他運氣不好。
最后一個領養(yǎng)家庭的這對夫妻也不是來挑兒子的，只是為女兒挑一個合適的哥哥。
對封揚很客氣，也不過分親昵，他過了一段時間安靜的生活，每天也不用再為其他事發(fā)愁，只要用心讀書。
除了這家人的女兒過分粘他。
封揚對外界的情緒很敏感，這大概是院里被領養(yǎng)又退回來的通病，他知道在這個家庭，誰最重要。
這家女兒年齡和封揚一樣大，只是月份小一些，兩人同上一個年級，但她依然會喊封揚‘哥哥’。
封揚在院內(nèi)一直被教導要聽話，要待人好，自然而然當起了哥哥，會陪著這家人的女兒一起上下學，有時候會教她作業(yè)，雖然只是同級，但顯然她成績一般。
封揚現(xiàn)在還記得她的名字——袁媛。
后面有一天，她在晚上突然進封揚的房間，說要和他一起睡。
“我們不可以睡一起�！狈鈸P那時候還小，加之寄人籬下，連拒絕都沒有底氣。
“可是我怕黑�！�
“你回房，我可以陪著你睡�！�
“不行，我喜歡你這間房，以前我就想要這間房的�！痹乱贿M來便撲在封揚的床上。
聽見她的話，封揚猶豫了一會道：“那明天我們可以換個房間�！�
“不行，那間房間我也喜歡�！�
聽到這里，封揚以為她要把自己趕出去。
但袁媛話鋒一轉(zhuǎn)：“哥哥，我睡在地鋪，你睡床上怎么樣？我就是看了恐怖片，一個人不敢睡。”
封揚自然不可能讓她睡在地上，最后妥協(xié)自己打地鋪睡下。
“好吧，哥哥別和爸媽說，不然他們會嘲笑我的�！泵妹煤芴煺娴�。
封揚答應了。
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后期發(fā)展到袁媛幾乎不用借口便能隨意進出他的房間。
封揚盡可能把自己的東西放在一個地方，不占據(jù)房間內(nèi)的空間，以前睡的床也沒有再碰過。只是他偶爾進來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妹妹躺在自己打的地鋪上。
“哥哥，我也想知道睡在地上的感覺，今天晚上我在這里睡�！痹卤话l(fā)現(xiàn)也不怕，反而在封揚的被子里鉆了鉆。
“那我?guī)湍惆驯蛔影嵯聛��！狈鈸P有些無措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對方現(xiàn)在是他妹妹，但是似乎一點距離都沒有。
這家夫妻經(jīng)常在外工作，不�；貋�，吃飯打掃都是專門請的人，整個家內(nèi)的所有人都只聽袁媛的。
“不要，我想要我被子放在地上�！痹虏桓吲d道，“哥哥，為什么你這么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