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師蘿衣以往的心大,似乎不能用在這時候,她閉上眼,修士敏銳的感官,不僅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還能聽見卞翎玉的。
師蘿衣分不清誰的更亂更響,或者說這到底還正不正常。她睜開了眼睛,偏頭去看卞翎玉。這會兒夜深人靜,她不免又想到了那個問題,卞翎玉到底對她是何心意?
她仗著夜色黑,動作又輕,卞翎玉理當不知道,就放心地打量他。
少年閉著眼,若忽略他淺淺蒼白的唇色,他精致冷漠得像一尊玉像。
他平靜得師蘿衣懷疑自己幻聽。
漸漸地,這尊玉像被她越看呼吸越急促。但即便這樣,卞翎玉仍舊沒有睜開眼,仿佛一灘平靜的死水。
若非師蘿衣伸手攪弄波紋,這灘死水上,連聲息都不會有。
師蘿衣現(xiàn)在可以確信卞翎玉也沒睡著,自己并非幻聽。他這樣緊張,師蘿衣就莫名不是很緊張了。
她試著叫他:“卞翎玉?”
卞翎玉睜開眼睛,沒有轉過頭看她,只盯著翻飛的紗帳。他維持如今的冷靜和體面,已經(jīng)用盡了力氣。周身全是少女身上的味道和香氣,明明不濃郁,卻充斥著每一次呼吸。
他的聲音在夜里聽上去有幾分喑�。骸霸趺戳�?”
“你是不是也睡不著?”
“嗯。”
師蘿衣提議道:“那我們來聊聊天吧。”
“你想聊什么?”
我想聊你是不是心悅我,師蘿衣把這句話咽回去,換了一種問法:“你以前很討厭我嗎?”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沒有�!�
這令師蘿衣很意外,她眨了眨眼,以為從前兩人水火不容的情況下,加上卞清璇的緣故,他會特別討厭她。沒想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那如果以后,你不當我道侶了,有沒有想過,下山去找一個喜歡的女子,與她共渡一生?”
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佯裝鎮(zhèn)定,其實心跳很快。
這一回卞翎玉幾乎沒有停頓,道:“不會。”
“嗯?”
卞翎玉道:“如果你不需要我當你道侶了,我也不會再娶妻。”
他說這句話時,就沒指望師蘿衣懂。畢竟大部分人,不會覺得他殘破成這樣的身子,還有能力再娶妻。
可師蘿衣從未瞧不起他,她只想問出個結果:“那如果我一直需要你呢?”
這句話出口,卞翎玉終于轉頭來看她。
師蘿衣對上他的目光,臉頰莫名有些發(fā)燙,她默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發(fā)紅的臉頰。
兩個人一時誰都沒說話。
卞翎玉從不肖想師蘿衣會喜歡自己,師蘿衣把半張小臉都埋在了被子里,卞翎玉看不清她臉色。他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也沒打算在這種事上撒謊,于是道:“我會留在不夜山,直到我死之前�!�
卞翎玉看不見的地方,師蘿衣耳朵也開始發(fā)燙,默默又把被子拉了拉,幾乎整個都縮在錦被中,以至于傳出來的聲音都是悶悶的:“嗯,我要睡覺了�!�
話題單方面被她終結,卞翎玉卻也沒什么意見。他闔上灰墨色的眸,安安靜靜的。
師蘿衣說要睡覺,卻儼然已經(jīng)睡不著。
前世今生,沒人用一輩子來陪她,她死的時候,孤零零在破廟,只有一池塘盛開的荷花。
這輩子卞翎玉卻會陪著她。
她在被子里捂了一會兒,心里已經(jīng)確定卞翎玉應該都是有點心悅自己的。若出于恩義,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用余生陪著另一個人。
師蘿衣不知道他這份心意有多重,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但她既然知道了,就不想裝作視而不見。
凡人的一生并不長,她本來就說過會好好待他,若卞翎玉的愿望是和她做道侶,也不是不行。
應該……行的吧?她挺喜歡和卞翎玉待在一起的,看他生氣她有時候都覺得有趣,卞翎玉還從不制造麻煩。反正當真的道侶,和現(xiàn)在應該也沒多大區(qū)別。
師蘿衣向來不會遮遮掩掩,輾轉幾番后,她從被子里探出頭。
卞翎玉比她規(guī)矩多了,一直一動沒動。
師蘿衣看見陶泥兔子還在輪椅上,她驟然想起自己生辰那日,卞翎玉為自己擦淚的手。
而今回想起來,好像很多被她忽略的東西,如今都成了佐證。
她決定做最后一個試探,如果卞翎玉惱怒得要掐死她,她就當做無事發(fā)生,也不提道侶的事了,可若他不生氣,也沒趕走她,她就問問,他要不要自己真的做他道侶。
下定了決心,她掀開了自己的被子,磨磨蹭蹭,她又拉開卞翎玉的被子,給自己蓋好。
少年的被子里,就像他的人,冷颼颼的。睡了這么久,他看上去平靜如斯,卻沒想到被子里沒有一點兒溫度。
也不知是因為冷,還是緊張,她輕輕顫了顫。
卞翎玉從她靠過來就有感覺,但他一直沒睜眼,手心已經(jīng)被掐出血。今夜一晚,師蘿衣都在折磨他,先是要在房里沐浴,后面還要和他同榻。她不把他當男人,他也就只能冷漠地把自己當個死人。
但現(xiàn)在,被子里鉆進來暖呼呼的一團,他終于忍無可忍,別過頭垂眸看她,道:“師蘿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是在克制,在隱忍,不是真的死了沒感覺。
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了,月色從窗外傾泄,沒有先前那樣黑漆漆一片。
師蘿衣仰起瓷白的小臉看他,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他緊繃的胳膊。她也很緊張�。∫娝麤]掐自己,她鼓起勇氣很有擔當?shù)匕言捳f完:“我就是想到,你若在凡間,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你若一輩子在不夜山,我豈非耽誤了你一生。所以我想問問,你若愿意……”
她想了想,換成卞翎玉那種說法:“你若需要,我給你做真的道侶吧?”
第41章
親吻
同樣的對話,發(fā)生第二遍,卞翎玉還是難以平靜。
但這次他已經(jīng)沒有像在荒山那樣腦海一片空白,他等著師蘿衣補充后半句,這次是為了她爹爹師桓,還是不夜山?
總歸他如今已經(jīng)這樣了,朱厭也快要現(xiàn)世。他病骨支離,只余這幅皮囊,還有剩余不多的時間。能給的,十年前卞翎玉早就給她了。他已經(jīng)想不出,師蘿衣還需要自己為她做什么。
等了好半晌,師蘿衣卻沒有下文。
卞翎玉不得不轉過頭看她,兩人現(xiàn)在處在一個被窩了,再靠近一點,連呼吸都能交織。
師蘿衣問的時候還沒有這么緊張,這會兒月光照亮半間屋子,兩個人的表情都清晰可見,她的心漸漸提起來。
她已經(jīng)把胳膊收了回來,盡量離卞翎玉不那么近,如今對上卞翎玉面無表情打量她的臉,她幾乎想要回到自己被窩去,當作什么都沒說。
卞翎玉卻不可能當她什么都沒說:“做我真的道侶,然后呢,需要我為你做什么?”
她有些困惑:“不需要你做什么�!�
卞翎玉見她不似說謊,也確實沒有后半句,良久,才意識到師蘿衣竟然是認真的。他沉默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荒謬的提議。
卞翎玉若還能活很久,他必定拒絕。神族的尊嚴不容許有人因為可憐他而施予他。
但人間三年,無力被困在明幽山小院,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失去。哪怕沒有衛(wèi)長淵,他也沒有時間再得到她的愛,他心里覺得有些嘲諷,是啊,曾經(jīng)連她的羞辱他都心甘情愿受了,如今這點又算得了什么呢?
茴香擔心師蘿衣懂了情愛,會像師桓那樣,為救綰蕁付出一切。可卞翎玉知道師蘿衣不會,她懵懂的生命里,少許動過的情只有衛(wèi)長淵。卞翎玉永遠不會擔心自己死后,師蘿衣有多傷心。
這樣也很好,他擁有一場夢,也陪她走完這一段最苦的路。他死后把神珠鎖在她體內,縱然她將來斗不過那些人入魔,也不會魂飛魄散。
須臾之間,卞翎玉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但他還是決定最后給師蘿衣一次反悔的機會:“做我的道侶,你考慮清楚了嗎?”
師蘿衣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也沒法退縮,她點了點頭。怕卞翎玉看不清,她出聲道:“嗯!”
卞翎玉平靜地看著她:“你知道真道侶都會做些什么?”
師蘿衣當然知道,但她沒想到卞翎玉會問出來。她耳根有點燒,還是鎮(zhèn)靜應道:“我知道。”
卞翎玉這次沒再問她問題,他直接傾身覆了過去。
原本師蘿衣睡在里側,后面為了挨到卞翎玉身邊,剛好在榻中央。
兩人又在一個被窩里,卞翎玉過來再方便不過。
師蘿衣作為修士的本能,下意識地擋住卞翎玉,她的手比腦子還快,撐在他胸膛上,沒讓他寸進一步。
卞翎玉垂眸看著她。安安靜靜的,仿佛意料之中她會反悔。
師蘿衣反應過來移開了手。她倒是沒有反悔,她下決心后鮮少有反悔的事。她只是有點臉熱,她沒想到這么快,她今晚只是打算問一下的。
卞翎玉見她移開手,也沒說什么,他冰冷的手覆在她纖細的腕上,恰好是師蘿衣方才推他的那只手。卞翎玉在上方垂眸看她,似乎還存著耐心等她再次反悔。
月華似流螢,師蘿衣在他身下,呼吸紊亂。這次她控制住了自己不亂動。
兩人對望了片刻,卞翎玉的另一只手,輕輕撥開她臉頰上微亂的發(fā)絲,做完這一切,他沒有立刻收回手,拇指落在她的臉頰上,眼瞼下,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那樣的眼神,讓師蘿衣明白接下來總會發(fā)生些什么。
“可以嗎?”
這是卞翎玉第二次這樣問她,這一次師蘿衣沒法再拒絕,既然決定要做真的道侶,那有的事遲早會發(fā)生。這本就是她提起的,師蘿衣沒有道理拒絕他。
她胡亂點了點頭,破罐子破摔般閉上眼睛。
看不見,卻并不能緩解緊張,反而會讓感官無限放大。
片刻,唇上覆上來淺淺的冰涼。
最初,只是輕輕貼著,就像蜻蜓點水。但卞翎玉沒有離開,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似乎有了溫度,漸漸用力,帶著她的手腕一同陷入錦被中。
他貼了許久,似乎領悟了什么,唇齒被撬開,相觸的那一瞬,她身子幾乎顫了顫。
這樣陌生的感覺,令她的臉頰飛速竄紅,她極力忍耐著,等著這一吻結束。
但卻沒想到僅僅只是個開始,師蘿衣甚至已經(jīng)沒有心情去感慨“他竟然真的心悅我”,“他竟然就這樣同意了”。
她滿腦子已經(jīng)變成,他親夠了嗎,該放開她了吧,還沒好嗎?
她的臉緋紅,從未沒想過吻能纏綿成這樣,她的手被軟軟打開,與他十指相扣,在柔軟錦被中越陷越深。
師蘿衣感覺到奇怪的變化在他們之間蔓延,她腿幾乎都顫了起來,這和第一次與他親近完全不一樣。
她覺出男子的侵占欲,和他引著她唇齒間的嬉戲之意。若非她確信這人就是卞翎玉,還以為他被奪舍了。
師蘿衣終于受不住了,她也沒想到有人能這么……這么……她用另一只手撐著卞翎玉胸膛,錯開他的糾纏,睜開眼睛問:“可、可以了吧?”
身上的人也睜開一雙迷蒙的眼,他眼里混著愛欲,灰墨色愈濃,嗓音聽上去卻一如既往地平靜:“嗯�!�
少女纖細的手腕就在他掌中,卞翎玉見她張開檀口,小心翼翼地喘氣,臉漲得通紅,剛剛還有勇氣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哆哆嗦嗦看向了紗帳,一片茫然。
卞翎玉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
月亮消失不見,天色將明。
卞翎玉本來也沒打算現(xiàn)在對她做什么,他剛開始只是等著師蘿衣害怕或者反悔,可她臨到頭,眼里也沒有悔意。她都尚且這樣,他的動情只會更深。
想起師蘿衣兩晚沒睡了,卞翎玉拉過一旁師蘿衣的錦被,把她裹了進去:“睡覺�!�
他自己下了床,背對著師蘿衣在桌邊坐著,平復呼吸。
茶已經(jīng)涼了,他卻喝不出來,嘴里全是少女的馨香。
師蘿衣被裹在被子里,半晌才雙眼失神,手腳懼軟地將臉蛋露出來。
她眨了眨帶著水汽的眼睛,入目都是狐貍為他們準備的紗帳。她沒敢看卞翎玉,本以為哪怕做真道侶也不過那樣,無非如此。
反正更親密的事情,他們已經(jīng)做過。
現(xiàn)在她才知道錯了,錯得離譜,這刺激得身子都在戰(zhàn)栗。
她也沒敢讓卞翎玉再回來睡,畢竟兩個人都不可能睡得著了。
師蘿衣第一次覺得,以后有什么事最好在白日里說。她昨晚就沒睡,今晚看樣子也沒法睡了。
沒過多久,天就亮了。
師蘿衣穿好衣裳,那個吻太離譜,她現(xiàn)在沒法心平氣和直視卞翎玉,早膳她沒有和卞翎玉一起吃,自己去后山練刀,但卻還沒忘讓人給卞翎玉煎藥。
她出去練了一會兒刀,總算神清氣爽,這才回去看書冊。
卞翎玉已經(jīng)不在屋子里。
“卞翎玉去哪里了?”
茴香帶著人按吩咐在更換屏風,聞言答道:“去后山那片林子了�!�
師蘿衣?lián)u搖頭,心里莫名舒了口氣:“他喝藥了嗎?”
“喝了才出去的,丁白也在�!�
師蘿衣放下心來,繼續(xù)看昨日符邱送過來的冊子。她的心比昨日寧靜,總算看了進去。
發(fā)現(xiàn)半山腰新化形的熊妖一直在欺凌其他精怪,又仗著符邱無法再修煉,管不住它,這兩年在不夜山為所欲為,師蘿衣在熊妖的名字上打了個叉。
她的處理方式沿襲了師桓,打算吃了午膳就去砍它。
卞翎玉在后山的另一片林子里做竹人。
他清楚自己的時間并不多,若南越國作亂的真是朱厭,他得在自己死之前,給師蘿衣把天璣丹煉成,祛除她的心魔。
丁白在一旁逗蛐蛐,抽空道:“公子今日氣色好了很多�!�
這句話讓卞翎玉想起自己昨夜的失控,神珠還在師蘿衣體內,但他到底才是神珠的主人。先前卞清璇提議過要取師蘿衣的血,他不愿,卻沒想到這樣竟然也能……
他沒回答丁白,繼續(xù)做竹人——世間只有神能造出活物,這是他把神珠給了師蘿衣后,僅存還能使用的天賦。
卞翎玉慶幸?guī)熁改芨�,�?shù)千年來攢下豐厚家底,天璣丹所求靈材雖苛刻,但有六味靈藥在不夜山就能找到。還差的兩樣東西,是八種靈藥中最難找的。
卞翎玉已經(jīng)派了幾批竹人去秘境探索,許多都死在了里面,但卞翎玉并沒有放棄,他放出去一批又一批竹人去各大秘境,總能找到自己要的東西。
一只竹人從地底鉆出來,飛上他的膝蓋,過來報信。
它們有了靈體之后,可以隱藏身形,丁白這樣修為的人并不能看見。
“主人,清璇脫離陣法了�!�
其他的竹人全被卞清璇斬殺,只有它逃了回來。
“知道了�!北弭嵊癫⒉灰馔�,他如今能困住卞清璇這么久,已經(jīng)是極限。
只是不知道卞清璇到底會不會罷休。
他隱約明白卞清璇為何會那般執(zhí)著自己和神珠,卞翎玉回到神域后,卞清璇的事情,他也了解一二。
他的舅父生性風流,不知生了多少私生子女,還要了赤焚族的一個小女奴。
赤焚族就那一個圣女,唯一誕下的孩子,就是清璇。赤焚族在上古神魔大戰(zhàn)中叛神,神族勝利后,作為懲罰,千萬年來,赤焚族一直為奴為婢。
清璇想擺脫神諭和族人地位,唯一的可能就是嫁給正神。
卞翎玉垂下眸,他見到這個表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個紅衣颯颯的女子。但赤焚一族,可以在成年后重新選擇性別。
神域的人千歲方成年,那時候清璇剛成年不久。
他以前不認識清璇,但他知道,舅父的兒子居多。卞翎玉并不了解卞清璇的過去,一個旁支神族的私生女,以前也不值得他關注。
但如今不一樣,若卞清璇真的做了一千年的男子,為了族人,才甘心在成年時化作女兒身,她就算死,也不會輕易放過師蘿衣。
南越之行若是他的死期,卞翎玉死之前,也必須想辦法重創(chuàng)卞清璇,逼她回神域。
他要給師蘿衣留下足夠的時間成長,就算有一日他不在了,小刀修也能在這豺狼環(huán)伺的情況下,好好地活著,等她父親醒來那一日。
午膳師蘿衣是和卞翎玉一起吃的,兩個人坐一起,沒法不想起昨晚的事。
師蘿衣努力忘記昨晚那種感覺,和卞翎玉商議道:“你先前不是要和我一起回南越嗎,下月初就是我母親的祭日,那個時候,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卞翎玉頓了頓,她并不知那對自己意味著什么,但他很平靜地頷首:“好�!�
師蘿衣怕卞翎玉在不夜山中無聊,他如今是自己的道侶了,她在努力適應卞翎玉這個身份。
既然卞翎玉也是不夜山的主人,那這里也是他的家,她想了想道:“一會兒用過午膳,我要去一趟半山腰,揍那里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妖。你要不要去看?”
她似乎也沒覺得邀請自己的凡人夫君去看自己揍妖有多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