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顧雁默默垂首，出去了。
一個小時后，他再次敲響封重洺辦公室的門。
封重洺用眼神詢問他什么事。
顧雁頓了一秒，“卓少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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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情早上起來家里已經(jīng)沒人了。
桌上有封重洺烤好的面包片，不知道是不是給他做的，已經(jīng)涼了。
卓情洗漱完已經(jīng)走到門口，還是返回餐桌拿了一片叼在嘴里。
他用口袋里最后剩的十塊錢，坐公交回了家。
一般這個點(diǎn)阿嬤會在外面買菜，他沒抱希望地敲了一會門。
果然沒人應(yīng)，他便打算坐在樓梯上等。
十幾秒過去，身后的門忽然吱呀呀地打開了。
卓情眼睛一亮，看過去。
阿嬤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里，看到是他渾濁的小眼睛一下子有了顏色。
“小卓！”阿嬤推門，“你回來啦！”
卓情突然有些害羞，叫了聲“阿嬤�！�
阿嬤“誒誒”應(yīng)了。
她拉著卓情的手進(jìn)門坐下，問他怎么一個電話不知道打回來。她說她一直在擔(dān)心，但是周青又一直和她說沒事。
卓情只能順著封重洺之前的說法繼續(xù)編，說是給有錢人家辦事，規(guī)矩多。
阿嬤這才放下心。
卓情掃視家里一圈，發(fā)現(xiàn)很多上年紀(jì)的家具都換新了。
他開玩笑地說：“周青掙大錢啦�！弊詮乃移髽I(yè)倒了后，周青找工作陷入困境，掙不著什么錢。
提到這個阿嬤就很高興，“對呀！就你剛走沒幾天，小青遇到貴人啦。”
卓情讓她細(xì)說。
阿嬤手舞足蹈地給他講了，卓情越聽卻越覺得不太對。
周青平常周末會在一家書店兼職做咖啡，那天恰好有一個小老板過來逛書，點(diǎn)了杯咖啡，喜歡上周青的手藝，便想她去他公司天天給磨豆子做咖啡。
“……只做咖啡��？”卓情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二世祖了，他這一年把人情世故摸了個透，根本不相信會有天上掉餡餅這種好事。
周青更應(yīng)該不會信才對。
阿嬤：“當(dāng)然不是，小老板看出小青有能力，已經(jīng)讓她進(jìn)部門了，小青現(xiàn)在可忙了，一個月拿不少錢呢�！�
“多少�！弊壳槊碱^皺得緊緊的。
“兩萬！”
卓情心里的狐疑更重了，進(jìn)一家新公司，能一上來就拿那么多嗎？
阿嬤似乎看出他的顧慮，安慰他道：“你放心！小青防備心很高的，她調(diào)查過了，小老板還是個名人，上過電視的�！�
阿嬤又和他說了很多，卓情也只放了一半的心，他打算等下次再來的時候好好問問周青。
他一段時間沒回來，房間還是保持原樣，卓情心里一陣暖。
他從自己放錢的抽屜里拿了幾張紅票子出來，準(zhǔn)備走了。
阿嬤以為他這次就是回來了，沒想到還要走，非常舍不得他，一定要讓他吃完午飯再走。
飯后又拉著他說了許久的話，說著說著眼睛就紅，問他什么時候還會回來。
卓情握了下她粗糙的手，哄她說“快了�！�
下午三點(diǎn)多才從家里出來，卓情坐公交晃蕩回市區(qū)已經(jīng)四點(diǎn)多了。
他跑了好幾個地方，想給封重洺重新買一個碗。
封重洺那個樣式的碗也不知道是在哪買的，居然連個差不多的都難尋。
眼瞧天就要黑了，卓情逐漸著急起來。
想著再跑最后一家，實(shí)在買不到就挑個差不多的。
進(jìn)去后，果然還是沒有。
卓情就問老板拿一個最貴的碗。
結(jié)果一問價錢，也就五十。
一只碗能貴到哪里去，但是五十也還是太多了。
卓情表情淡下來，“二十�！�
老板眉毛一豎，小伙子年紀(jì)不大，說話那么嚇人呢。
“不賣！”老板說：“二十上哪去買我這……”
卓情打斷他，“天都黑了，老板你也想早點(diǎn)回家吃飯吧，掙了我這最后一單你回去也高興，做生意不就多賺少賺的事兒�！�
老板愣愣地抓著碗，“但年輕人你這也太夸張了……”
“二十八�！弊壳榕陌�，“八八大發(fā)，我們都退一步�！�
老板瞪著眼。
卓情故意不看他，逡巡一圈，“你這有棉拖嗎？我一起帶一雙�！�
……
卓情拎著兩個大紅塑料袋子，攔住一輛過路的出租車，匆匆趕回去。
到家才六點(diǎn)出頭，卓情本以為要在門口等一會封重洺，沒想到剛下電梯，房門就從里打開了。
還怪巧的。
卓情防止封重洺又把自己的拖鞋踢給他，一進(jìn)門就把他剛買的拖鞋拿出來，舉起來給他看，“我買了！”
是那種灰色的、比酒店拖鞋都樸素的款。
封重洺沒回他這句，卓情也不在意，興沖沖地穿上了，指著另一個袋子給封重洺說：“我還給你買了碗�！�
這下封重洺的表情有了一些波動。
“不過買不到一樣的，”卓情后來在車上想了想，封重洺那個碗不像是尋常集市上能買到的，“你的碗是在哪里買的？”
卓情提著塑料袋往廚房走，封重洺跟在他后面，慢聲回答他：“小時候封遠(yuǎn)之買的。”
卓情忽然想到安姨和他說過的事，他打開水龍頭，把碗放水下沖，隨意地問：“為了哄你吃飯？”
封重洺沒問他怎么知道這個事的，可能安姨意識到自己多嘴和封重洺主動報備過了。
“算吧。”他說。
卓情說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封遠(yuǎn)之對封重洺的教育稱得上無情，卻又不是只有無情。
他洗完碗，把它放到一旁的碗槽晾干。
封重洺的視線停留在那抹翠綠上。
卓情發(fā)現(xiàn)了。
他買不到同樣花紋的，只能買一樣顏色的。
“算我賠你的。”他說。
封重洺緩慢把視線移到他臉上。
他抱著手臂，倚著門框，視線微微下垂，問卓情：“你今天就去買這個了？”
卓情“啊”了一聲，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轉(zhuǎn)過身去，故意岔開話題問封重洺想吃什么。
封重洺卻不依不饒，“‘啊’是什么意思？”
卓情往冰箱門里縮了下，企圖躲避封重洺的視線，“對，買了碗和拖鞋。”
“其他呢？”
“其他沒買�！�
“其他地方。”
卓情不回。
封重洺低聲：“你騙我。”
卓情吸了一口冰箱的冷氣，關(guān)上門，看他，“我騙你什么了�！�
“你回去了。”
卓情眉頭微微蹙起，“你怎么知道。”
封重洺不接這個，而是說：“你一出去就想著他們�！彼Ａ讼�，語氣重新落下來，“你答應(yīng)過我不見周青的�！�
卓情沉默一瞬，道：“首先，我沒答應(yīng)你不見周青，周青和阿嬤都是我的家人，我不可能不見她們。其次，我回去一方面是為了和她們見一面讓她們放心，另一方面是我要拿錢給你買碗。最后……”他無可奈何地說：“我也沒見到周青，她上班不在家�！�
封重洺不說話，垂著眼，卓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還想追問封重洺是怎么知道他回去的，看他這樣又沒心思問了，也不想做菜，下碗面條得了。
兩人沉默地吃面。
面吃一半，封重洺手機(jī)響了，去書房接電話。
卓情等了他一會，見他沒有回來的意思便把桌子收拾了，給他煮兩個白水蛋泡熱水里。
一直到后半夜，卓情快睡著，封重洺窸窸窣窣進(jìn)來了。
卓情迷迷糊糊往人懷里鉆，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姿勢，正要入睡，封重洺卻突然叼住他的唇。
呼吸漸漸被掠奪干凈，卓情被迫清醒，不算太用力地推對方的肩。
片刻后，封重洺放開他，卓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封重洺用唇面溫情地貼著他的，說出來的話卻是另一回事。
“我還是想把你關(guān)起來�！彼f。
卓情蹙眉，微微偏開頭去，封重洺強(qiáng)勢地將他掰過來。
他很深地凝視他的眼，“你總是不聽話�！�
“我是人，不是物體，更不是誰的附屬品，我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弊壳槁曇粑⒗�，“你只想要我聽你的話，你從來不在意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周青。”
“……”卓情心頭一梗，“想要你個頭�！�
“下去�！彼婵鞖馑懒恕�
封重洺不答，又把舌尖伸進(jìn)來了，卓情被迫一邊氣一邊和他糾纏。
好半晌，封重洺退開一點(diǎn)，問他：“那你想要什么。”
卓情正平復(fù)著呼吸，聞言一頓，神色變得復(fù)雜。
他從前無所事事，高中再次遇到封重洺后的每一天都只想和對方呼吸同一片空氣。后來發(fā)生那么多事情，他認(rèn)清事實(shí)，只想安穩(wěn)地活下去。
卓情的遲疑對于封重洺來說就是最好的答案，他泄憤地在那人的下頜上重重咬了下。
卓情痛呼出聲，“怎么老喜歡咬人�！�
“反正你已經(jīng)不想要我了�！狈庵貨痴f。
卓情思索良久，很誠實(shí)地告訴他，“我只是不喜歡我們這樣�！�
封重洺沉默，身體漸漸僵硬，“你還是想離開�！�
“你說我不結(jié)婚我們就不結(jié)束�！彼滩蛔≠|(zhì)問出聲。
卓情有些疲憊地推開他，他坐起來，和封重洺隔了一段距離。
“我們都沒有開始，哪來的‘結(jié)束’？封重洺，你別再自欺欺人……”
“我們開始了�！狈庵貨丑E然打斷他：“一年前，你威脅我和你在一起，我同意了�！�
卓情想起來了：“你是說那一個月？那竟然也算？”
“怎么不算？”
“就算算，那現(xiàn)在我們也……”
封重洺似乎預(yù)料到他要說哪兩個字，搶先道：“誰說‘分手’了嗎？”他兇狠地盯住他，“一年前誰說了？沒人說�！�
封重洺的語氣太認(rèn)真了，以至于讓這件事情變得荒謬起來，卓情恍惚聞到了幾分瘋狂的味道。
“卓情，”封重洺不知道什么時候再次貼近了他，呼吸噴灑在他的頸側(cè)，他的后背瞬間麻了，“我們還沒分手�！�
卓情的心跳停了一瞬。
“你永遠(yuǎn)是我的�！狈庵貨炽曌∷亩�，說。
第50章
女性朋友。
封重洺態(tài)度不定，卓情便不太敢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萬一對方又把他關(guān)起來，他還真沒什么辦法。
而且情感上，他也不想和封重洺再次回到之前那種無法溝通的狀態(tài)。
他們現(xiàn)在的相處就像是埋了雷的湖，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實(shí)際上不知道哪天就會突然爆炸。
而卓情只想盡力讓這假象維持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第二天，他乖乖待在房子里哪兒都沒去，算著時間做好晚飯，聽到門響，主動跑去玄關(guān)接人。
封重洺一推開門就看到卓情站在門口。
“你回來啦�！弊壳樾χ劬Χ际菑潖澋�。
屋內(nèi)空調(diào)打得很重，卓情穿著簡單的白t運(yùn)動褲，一瞬間，讓封重洺幻視了高中時的卓情。
他呼吸一重。
卓情就見封重洺突然沉了臉，單手扯開領(lǐng)帶，向他伸出手。
他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對方抵到墻上。
灼熱的吻壓下來。
卓情瞪大眼睛。
封重洺身上沾了一點(diǎn)室外的冷空氣，和滾燙的氣息一起，淹沒他。
他腦袋暈暈的，唇舌被吸到?jīng)]有知覺。
這晚，封重洺的情緒好像變高一些，卓情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榉庵貨晨闯鏊麤]出門，覺得他“聽話”了。
不過，只要對方高興，他的日子就會舒服很多，卓情沒必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反正也沒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后面幾天都只待在房間里，等封重洺下班。
只是真的太無聊了，之前在小洋房還有安姨陪著解悶，現(xiàn)在不僅沒人說話，連娛樂設(shè)備都沒有，只有一房間冰冷的運(yùn)動機(jī)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