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先睡,我去給它找獸醫(yī)�!�
獸醫(yī)?
找什么獸醫(yī)��!萬一被順藤摸瓜查出春日飲……
沈桑寧一急,脫口道:“春天嘛,獸醫(yī)也管不了的!”
沈桑寧看不清他是何表情,只知道他靜默片刻,又默默躺下了。
外頭貓叫聲不斷,擾得她心虛不已。
也沒了引誘裴如衍的心思,她躲進被子里,阻隔外界的聲音。
夜風吹不進窗戶紙,貓叫不知何時斷了。
睡夢中的人兒悶出一身香汗,忍不住踢掉了被褥。
沈桑寧睡得很沉,夢中墜入滄海,迷迷糊糊地嘟囔,“冷……”
雙手摸索著,憑借取暖的本能,鉆進了一條溫暖的被褥里。
在滄海中沉浮,沈桑寧好像看見一塊礁石,努力地攀了上去,深怕再掉入深淵,緊緊地抱著,再也不松手。
不知為何,這礁石越來越熱,驅(qū)散了涼意。
*
這夜,裴如衍睡得不太好。
后半夜被折騰醒了,就再難以入眠。
脖間的癢意不可忽視,少女灼熱的呼吸帶著節(jié)奏,他感到有些燥熱,輕輕去推她,“沈桑寧�!�
她非但沒松手,還抱得更緊了。
裴如衍目光落在她微動的唇上,喉結(jié)一滾,不知不覺湊近。
沈桑寧忽然翻了個身。
裴如衍拉回理智,手卻還被她抱得死死的,他僵硬地在床榻上躺了一個時辰,待絲絲晨光透入屋內(nèi),陳書的聲音傳進屋內(nèi)——
“世子,該起了�!�
今天還要早朝。
裴如衍將麻木的手臂從懷中人兒背下抽出,給她蓋上她自己的被子。
幽暗的眸光從少女歲月靜好的臉上移開,他無法忽略體內(nèi)燥熱,絲絲縷縷熱意都朝一處涌去。
于是起身,換下里衣,靠著涼水冷靜下來。
走出屏風時,裴如衍一身紅色官服穿戴整齊,毫無異色,他特意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兒,見她沒有分毫被吵醒的跡象,放下心來。
許是三月實在太熱了,他竟又覺得難耐幾分。
移開目光,倏然看見擺在梳妝臺邊上的藥箱。
里面的藥品還算齊全,他的視線最終在幾個小玉瓶上停下——
降火解暑。
正是他現(xiàn)在需要的。
他拿了一瓶,攏在袖中,靜悄悄地離開房中。
*
沈桑寧醒來時,見身上蓋著的還是自己那床被子,就知道昨夜自己睡得很規(guī)矩。
應是沒有打擾裴如衍休息的。
“紫蘇——”她起身喚道。
隨即,門“吱嘎”一聲從外推進,紫靈捧著臉盆進入,“紫蘇和玉翡去給貓兒找伴侶了�!�
紫靈暫時還喊不出寧侯來,總覺得怪怪的。
找伴侶?沈桑寧有瞬間的詫異。
突然想起,前世寧侯的伴侶比它還小一歲,現(xiàn)在大概是還沒出生呢!
沈桑寧起身穿戴,雪白的球狀物體“唰”地一下飛到眼前,她眼疾手快接住。
“呀,這貓兒怎么這么快就跟您熟了?”紫靈驚嘆道。
寧侯抬眼,那雙傲然的眼眸斜斜地掃過紫靈,再看向沈桑寧,“喵~”
它忽地低頭,拿腦袋蹭她的下巴。
沈桑寧受用極了,她坐到椅子上,歡喜地將寧侯放在腿上,溫柔地摸它的毛發(fā),“我的大寶貝呀!”
趁著紫靈出去倒水之余,她忽而歉疚道:“你那小夫君還沒出生,這回恐怕是沒法幫你牽線了�!�
“反正你也沒有記憶,待會兒紫蘇帶誰回來,對你應該沒差別吧?”
盲婚啞嫁,貓貓悲哀。
它突然就橫躺在沈桑寧腿上,一動不動,高貴的眸子透著生無可戀。
紫靈倒完水,神秘兮兮地走進屋內(nèi),“咳咳,奴婢今早又聽見一個八卦�!�
沈桑寧和寧侯不約而同地抬頭。
“自婚宴以來,福華園兩位主子如膠似漆,有目共睹�!�
紫靈眼中是八卦的光芒,“可昨夜,二公子居然沒睡福華園,您猜他歇在哪兒了?”
沈桑寧一點都不奇怪,淡淡問道,“洛小娘?”
紫靈雙眸圓睜,“少夫人,您怎么知道?”
因為沈桑寧并不意外,“曾聽說過。”
洛小娘,是私塾先生之女,性子柔弱,是裴徹的解語花,妾室中最得寵的一個。
“對,”紫靈點頭,雙手比劃著,“府中下人就奇怪著,說二公子和二少夫人,這幾日感情這么好,結(jié)果成婚才四天,就膩味了�!�
語罷,紫靈還搖頭感嘆一聲,“真無情呀�!�
那一副看破紅塵之態(tài),惹得沈桑寧發(fā)笑。
但沈桑寧知道,裴徹不是膩味,他本就多情,對沈妙儀的喜歡還沒到�?菔癄的地步,沒有遣散妾室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能求娶沈妙儀,也代表在他心里,沈妙儀是不同的。
只要沈妙儀自己不作,裴徹必然善待她。
紫靈還在興奮地模仿他人言論,沈桑寧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寵辱不驚地道——
“裴如衍都不愿回房睡,恐怕,傳我閑話的,會更多吧�!�
“不會的!不一樣!”紫靈斬釘截鐵道:“世子歇在書房是常態(tài),偶爾來院里歇一會,他們就感嘆世子今日下凡了�!�
沈桑寧那一口茶差點噎著,淡定地將茶盞放下。
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想到昨夜,哪怕同房同床,他都不愿意碰她……
沈桑寧突然想起紫靈昨日說的八卦,驚疑道:“有沒有可能,他沒有徹底忘記年少愛慕的女子?至今還記得?”
年少時的愛慕,或許如天上月,皎潔明亮。
每日都高懸于天空,忘不掉,碰不著。
倘若深刻至此……沈桑寧臉色凝重幾分——
“你再去探探,府中有誰知道這位月光姑娘長什么樣,同世子做過什么事�!�
至少得了解情況,才能對癥下藥。
豈料紫靈卻擺擺手,“沒有人知道,若有人知道,奴婢昨日就打聽出來了!那個看過畫像的小廝都被發(fā)賣了�!�
第24章
沈桑寧思忖道:“好辦,京城正規(guī)的人牙行有三家,容良人牙行專做貴族生意,你拿著銀子去查�!�
“您為何不直接問世子呢?”紫靈不明白,這樣查費時費力。
“小廝只不過看了一眼畫像,就被發(fā)賣了,”沈桑寧愈發(fā)覺得裴如衍是用情至深,“他怎么可能告訴我�!�
紫靈一想,也覺得有道理,“也對,那奴婢現(xiàn)在就去�!�
紫靈轉(zhuǎn)身要走,卻瞧見房中藥箱沒有合攏,于是順道過去將其蓋緊些。
“喵~”
沈桑寧感受到寧侯的躁動,它的爪子在她衣裳上扒拉,勾出絲來。
她沒有責怪,知道它這是又開始發(fā)情了。
可紫蘇和玉翡還沒帶公貓回來。
她輕輕安撫著寧侯,“再忍忍。”
此時,忽聽紫靈迷茫地問——
“一二……少夫人,您昨日下藥用了兩瓶嗎?”
沈桑寧怪怪地看她一眼,“自然是一瓶,不然我們寧侯更要受罪了�!�
“可……”紫靈猶豫地又數(shù)一遍,“好像少了兩瓶啊,難道奴婢記錯了?”
現(xiàn)在只有兩瓶了。
沈桑寧聽聞,當即走過去,發(fā)現(xiàn)確實少了一瓶藥,心不由一緊。
好好的藥,怎么會不翼而飛?
旁的藥也就算了,可那——是虎狼之藥��!
沈桑寧維持不住淡定了,“今日誰來過我房中?”
紫靈搖頭,“沒有啊,您休息時,無人進來,若說進,那只有——”
主仆倆相視一眼,只有誰,不言而喻。
紫靈尷尬地低下頭,“怎么辦呀�!�
沈桑寧倍感焦慮,若真是裴如衍拿走的,那可真是完蛋了。
也不知他拿走作何用途?
正焦慮著,庭院里有了聲響,是玉翡和紫蘇回來了。
沈桑寧懷中的寧侯仿佛感應到似的,躁動著跳下地,跑了出去。
一出門,腳步停下,“喵~”一聲,而后踏著優(yōu)雅的小步子繞著廊下走了一圈。
沈桑寧也跟著出去了,沒工夫在意玉翡懷中的貍花貓,便問——
“早上,世子離開時,可有帶走什么?”
語畢,只見紫蘇玉翡一臉茫然。
沈桑寧只好說得在更仔細一些,“你們可有看見,他拿著藥?”
忽地,玉翡神色一亮,好似想起了什么,“哦,原來世子的藥是少夫人的呀,世子說這幾日天氣悶,讓奴婢去買些清涼降火的飲料�!�
“但清晨時,世子急著出門,看夫人您這里有降火解暑的藥,便拿去了。”
玉翡猶疑道:“少夫人,怎么了?”
一瓶藥而已,少夫人肯定不是小氣的人。
玉翡下意識覺得,或許別有隱情。
只可惜玉翡聽不見沈桑寧腦中弦斷裂的聲音,只聽沈桑寧緊張地問——
“他喝了?他如今在哪?”
沈桑寧都急得糊涂了,裴如衍還能在哪兒,不是在朝堂就是在六部。
果然,玉翡道:“眼下,應該還在上朝……世子將藥拿去,定然是喝了吧�!�
玉翡也不確定,“夫人,究竟怎么了?”
沈桑寧絕望地閉了閉眼,沒法想象,若是裴如衍喝了藥,上朝時會如何……
啊啊啊,簡直要瘋了。
“那藥過期了�!鄙蛏庪S意找了借口。
“啊?”這是玉翡沒料到的。
很快,沈桑寧冷靜下來,“玉翡,你去找兩個府中的小廝,去皇宮門口候著,若是他沒喝那藥,便將那藥拿回來,若是喝了——”
“就把他人帶回來�!�
“那藥作用大得很,只怕要上吐下瀉�!�
玉翡聽見“上吐下瀉”,這才慎重起來,“那是否要告知主母,去請?zhí)t(yī)?”
“不行!”沈桑寧腦殼都疼了。
不能請?zhí)t(yī)。
這若鬧大,別說她了,連國公府都要成笑料了。
沈桑寧面龐嚴肅,“我親自去吧,若他真中毒,我還能照看他�!�
玉翡不疑有他,立即讓人去尋了馬車。
不過半刻鐘,打著國公府旗幟的馬車便朝皇宮方向而去,停在了宮門的不遠處。
宮門外,停放了不少官員的馬車、轎子,顯然是還沒下朝。
等待的過程中,沈桑寧坐在馬車內(nèi),一語不發(fā)。
看似平靜,可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唯有自己知道,就像是等待被處刑的過程,十分煎熬。
她總?cè)滩蛔∪ハ�,萬一裴如衍喝了藥,在朝上失儀。
像裴如衍那樣,稱一句高嶺之花也不為過,若因她之故,留下污點……
沈桑寧懊悔極了,無論如何,以后都不想碰春日飲了。
“少夫人,您別擔心。”玉翡安慰道。
沈桑寧輕聲應了,忽聽不遠處嘈雜的交流聲傳來。
她急迫地推開車窗,一眨不眨地盯著,終于在一群緋色官服中,看見裴如衍走出。
他身量高,氣質(zhì)斐然,比較顯眼。
此刻,還在與身側(cè)同僚交談,沒有注意到多出一輛寧國公府的馬車。
“世子出來了。”玉翡道。
雖隔著十丈距離,但沈桑寧還是能注意到他并無不適。
至少中了藥,絕對維持不住他這淡然模樣。
沈桑寧松了口氣,正想讓玉翡去將藥物拿回,此時,一抹淡黃色的身影閃過。
是裴如衍的表妹。
少女眉眼如畫,提著食盒跑到裴如衍面前,仰著頭與他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