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25章
少女如同溫室養(yǎng)出的嬌花,一顰一笑都透著嬌憨和愛慕。
這容顏,沈桑寧并不陌生。
“表小姐?”玉翡訝然道。
站在裴如衍面前遞著食盒的少女,正是裴如衍的表妹,平陽侯府的小姐,虞綿綿。
她愛慕裴如衍已久,雖不至于為愛做妾,但心中的不甘,令她總是跑到寧國公府煽風(fēng)點火。
前世,就老想著煽動虞氏“教訓(xùn)”沈妙儀。
“少夫人,要奴婢去跟世子拿藥嗎?”玉翡小心翼翼地道,“表小姐同世子,是清白的�!�
沈桑寧笑笑,她當(dāng)然知道他們是清白的。
連她自己和裴如衍,都挺清白的。
沈桑寧目光未收,見裴如衍正從虞綿綿手中接過食盒。
而后,虞綿綿沒有離去之意,似要同裴如衍一起上馬車離開。
宮門口。
虞綿綿手中拿著信封,仰著頭,眉眼生花,“表哥,姑父今日沒上朝嗎?我爹說,這信得我親自交給姑父�!�
裴如衍有些無奈,父親雖任職太子少傅,但在裴如衍記憶里,別說上朝了,連東宮都沒怎么踏足過。
因為,太子已經(jīng)失蹤二十年了。
裴如衍想了想,道:“你坐我的馬車回府吧,父親應(yīng)該在府中�!�
虞綿綿失望地“哦”了一聲,“表哥,你不回去嗎?”
裴如衍道:“我要去趟六部。”
兩人朝馬車走去,守著馬車的陳書疑惑地觀望遠(yuǎn)方,“世子,您看那像不像……”
像不像少夫人的車。
裴如衍朝著陳書所指方向望去,不遠(yuǎn)處打著寧國公府旗幟的馬車,車窗半開。
兩人目光交匯,他感受到女子冷淡的目光,下意識蹙了蹙雙眉。
那廂,沈桑寧無情地把車窗闔上。
沒過多久,裴如衍走過來了,窗外響起他客氣的詢問——
“夫人可是有要事?”
她還未來得及答,裴如衍便上了馬車,隨后虞綿綿也跟了上來。
馬車正好夠容納三四個人,裴如衍在沈桑寧身側(cè)落座,介紹道:“這是表妹。”
虞綿綿坐在靠近車廂門的位置,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又很快收斂了下去,露出甜甜的笑來——
“表嫂,叫我綿綿就好�!�
沈桑寧回以微笑,同虞綿綿打完了招呼,才同裴如衍道:“今早你從我房中拿走的那藥,過了飲用的期限�!�
裴如衍聽聞,唇角輕抿,“只為此事?”
“你若沒喝,將那藥還我,我拿去銷毀了,省得被人誤食。”沈桑寧伸出手心,等待他交還。
卻見他搖頭,“不知落哪兒了,沒尋著,倒是因禍得福了�!�
掉了?
沈桑寧心中總有些不安,縮回手時,眉心還皺著。
忽聽一陣輕柔的哼笑響起,她轉(zhuǎn)頭望去,只見虞綿綿滿臉不解——
“表嫂,這等小事,也要你親自跑一趟?”
“讓表哥那些同僚瞧見,指不定要打趣表哥,以為你小家子氣,同表哥難舍難分呢�!�
沈桑寧心頭憂慮未散,聽得這話,反問道:“情意綿長本是佳話,何時真情也變笑話了?”
一邊說,一邊撫上裴如衍的手掌,突然淺笑起來,“將來表妹有了夫婿就能理解,害怕自己夫君吃錯藥,在家中是坐立難安的。”
沈桑寧看向裴如衍,后者他眉目微垂,目光所向,似是兩人十指相連之處。
她看不清他是喜是惡,于是默默收回了手。
“表哥和表嫂的感情真是令人羨慕。”虞綿綿臉上笑意不減,眼底卻仿佛藏了綿針,刺人得很。
談話間,馬車一直停在原地,直到裴如衍開口,才緩緩動了起來。
虞綿綿頓時皺起眉,“表哥不是說要去六部嗎?”
裴如衍面不改色,煞有其事道:“突然有些餓�!�
“餓?”虞綿綿低頭,看了眼裴如衍手邊的食盒,“這不是——”
這不是有吃的嗎?
“表妹�!�
裴如衍打斷,掃了她手中信封一眼,“我有些累,你莫要說話�!�
許是語氣過于冷淡,叫虞綿綿有些委屈。
他靠著車廂壁,在虞綿綿欲言又止的目光下,閉上了眼。
……
沈桑寧瞧著他側(cè)顏,還真看出了他眼下烏黑。
難道是昨晚沒休息好?
她想不通,不應(yīng)該啊。
車廂內(nèi)再沒了動靜,也不知是尷尬,還是為了不打擾裴如衍休息。
直到馬車停下,沈桑寧輕輕碰了碰他,還未出聲,他就睜開了眼。
那眼眸中哪有半點困倦,清明得很。
下了馬車,幾人剛跨進府門,虞綿綿帶著抱歉看向沈桑寧——
“表嫂,我同表哥要去找姑父�!�
沈桑寧還沒搞清楚她是哪出。
虞綿綿抬起手中信,示意道:“事關(guān)朝中機密,表嫂不方便一起�!�
朝中機密,沈桑寧并未好奇,能讓她疑惑的,是這朝中機密,怎么有機會和虞綿綿扯上關(guān)系。
不過須臾,她就想明白了。
顯然虞綿綿也只是傳話的,那信定然是平陽侯給寧國公的。
是以,一路上,裴如衍也沒有看過信。
沈桑寧正要應(yīng)聲,就聽裴如衍皺眉道:
“表妹,你也不太方便�!�
第26章
此言一出,虞綿綿臉上笑意全無,猶如被打臉般,僵硬道:“表哥,你……”
“信給我,你去榮和堂陪你姑母吧�!迸崛缪芷届o下結(jié)論。
不容置喙的態(tài)度,讓虞綿綿斂了脾氣,將信放在裴如衍手中,扭頭就去了榮和堂。
裴如衍眉頭一松,望向沈桑寧,聲音倒是柔和些,“你先回去歇著�!�
沈桑寧出來一趟也累了,點點頭,又試探著問他:“今晚……你還來嗎?”
裴如衍一心想著要緊事,本是下意識說不去,但看她一臉希冀,也沒明說:“再說吧�!�
沈桑寧倒沒太失望,畢竟昨日都說過了,他每月有三日一定會來。
逼得太緊,反而會惹他煩。
沈桑寧望著裴如衍離開的背影,大致猜到了信封中的內(nèi)容。
不論前世今生,寧國公府的頭等大事,就是尋找太子。
大晉國眾所周知的,是東宮太子已經(jīng)外出游歷二十載了。
游歷是明面上的,實際情況,是游歷的第三年,也就是十八年前,太子就失去蹤跡了。
寧國公身為正二品太子少傅,卻沒教過太子,甚至和太子不熟,但這不妨礙寧國公府為太子黨羽。
而平陽侯,是奉皇帝之命,尋找太子下落,這與寧國公不謀而合。
那信,一定和太子有關(guān)。
只可惜,前世太子一直沒找回來,陛下只能傳位給年紀(jì)小的二皇子。
二皇子是太子去游歷后才出生的,今年也不過二十歲。
過不了幾年,他就會登基。
寧國公府因為還沒機會為太子出力,所以也沒被二皇子特別針對,只不過出頭的機會少了。
但平陽侯……
沈桑寧輕嘆著踏入青云院,見紫蘇拿著請柬,問,“哪來的?”
紫蘇道:“方才送來府上的,都是以賞花為名,邀請您赴宴�!�
沈桑寧接過幾個請柬,打開看了看,不是勛爵貴婦,就是高官千金。
這些女眷,皆為太子黨羽的家眷,被篩選過才會送到她手上。
也都是她出閣前接觸不到的,而今,只因為她是裴如衍的夫人,就紛紛拋出橄欖。
玉翡深諳門道,在一旁提醒,“這些都是與國公和世子立場一致的,少夫人可隨意選擇�!�
可就是因為立場一致,她才選擇困難。
前世裴如衍死后沒多久,圣上就壽終正寢了,二皇子登基,這些太子黨羽至少清算一半。
寧國公府勉強沒被清算,但還是影響到裴氏子弟的晉升,連裴徹都是上下打點關(guān)系,才能慢慢往上爬。
這一世,不出意外,還是二皇子登基。
玉翡見沈桑寧面露愁色,不由問道:“少夫人是不想赴宴嗎?”
饒是沈桑寧再不想,也不可能整整兩年不赴宴,最終還是隨機抽了一個。
正好,抽到了京中最具有權(quán)勢的家族。
*
前院,流觴閣。
水流自屋檐源源不斷下流,似卷珠簾,與外隔絕,聲音阻斷。
寧國公看完信紙,難掩激動,“太好了!你舅父已有線索,當(dāng)年太子是在金陵失蹤的!你即刻傳信給你金陵的姨丈,他在當(dāng)?shù)貏萘嫶�,想必找到太子,指日可待!�?br />
裴如衍正襟危坐在蒲團上,將信紙燒干凈,臉上并無喜色——
“父親,二十年了,您真的沒想過,太子恐怕已經(jīng)遭遇不測?”
“胡說!”寧國公皺眉,“殿下武功蓋世,怎會遇害!”
所謂武功蓋世,裴如衍也只聽過傳說,他甚至從未見過太子。
傳說,這天下,是陛下和太子一同打下來的。
這也是為何太子黨羽多的原因,即便太子失蹤多年,他們也不曾改變。
但裴如衍更在乎家族,也更冷靜,“若能尋到,早就尋到了�!�
太子離開京城時,才二十三歲,現(xiàn)今太子不主動出現(xiàn),僅憑年輕時的畫像,找太子無異于大海撈針。
“父親,其實即便太子歸來,我們國公府對他,也并無實質(zhì)幫助�!�
裴如衍肅穆且認(rèn)真,“圣上已過花甲之年,父親該早做打算了�!�
“衍兒,”寧國公嘆了嘆,年紀(jì)大了,不愿做出改變,“太子擁護者眾多,眼下若改換門庭,只會里外不是人。”
“二皇子驕奢自大,絕不是明君人選�!�
寧國公有些累了,“你去吧,給你姨丈和表弟去信。”
裴如衍沉默一番,其實他想投靠的,并不是二皇子。
但眼下,顯然是不適合說了。
他起身,忽然聽父親開口道——
“對了,你許是不知,大晉虎符為太子所有,太子私印可號令三軍�;⒎S著太子一起,消失了二十年。這二十年,軍權(quán)三分,但也不妨礙這些兵這些將認(rèn)的,是太子那張臉�!�
裴如衍思索著父親的話,一路臉色沉重回到書房。
他對太子早就不抱希望,可若太子手中還有虎符……他或許更熱衷于找虎符一些。
如果太子能回來自然最好,可若回不來,他就該考慮下一步。
他捏了捏眉心,落筆給姨丈寫完信。
“世子,”陳書手上正拿著小玉瓶進來,“這藥是落在您馬車上了!”
這小玉瓶,赫然是“過期的”、“降火解暑”的藥。
裴如衍抬頭,“拿來�!�
“不拿去還給少夫人嗎?”陳書遞過去,不忘問道。
裴如衍從陳書手中拿過玉瓶,看著上頭娟秀的字,他五指微微收緊,“不必。”
“若問起,就說沒找到�!�
他語氣沒什么情緒。
陳書聽聞,不敢多問,可心中卻是諸多疑問。
一瓶過期的藥,實在想不到,有什么用處。
裴如衍在信紙上蓋上印信,而后折疊放進古銅色信封,慢條斯理地用棕紅色的火漆印合上,遞給陳書,吩咐道:“這個,去驛站寄往金陵。”
甚至都不需要說哪一家,陳書都能意會。
畢竟常與寧國公府來往的,金陵也就只有一家。
陳書接過信,仍是確認(rèn)一句——
“金陵王府嗎?”
裴如衍抬眸,輕輕頷首,“加急�!�
說完,他似又想起什么,眼眸中有了幾分情緒,“你替我給表弟另外捎一樣?xùn)|西,讓他……”
“給微生家送去�!�
第27章
嘰嘰喳喳的鳥兒盤旋榮和堂上空。
向來自律的虞氏今天睡過了時辰,若不是侄女到訪,她恐怕這會兒還沒醒。
她在侍女的服侍下,匆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