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云昭點(diǎn)點(diǎn)頭,“我今日來并非為害你,而是想問問你有何仇人,我順著線索查,總能找到我爹。”
沈桑寧自問沒什么深仇大恨的人。
昨日得罪的端侯夫人,應(yīng)該是來不及買兇殺人的,而沈妙儀……一心想過得比她好,讓她嫉妒艷羨,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想她死。
能想到的,恐怕只有伯府里,想替代她的人了。
沈桑寧認(rèn)真道:“不如將計(jì)就計(jì),做戲做全套,我失蹤一日,你帶著我的‘尸體’去見雇主,我們當(dāng)場將她抓住�!�
云昭捏緊了刀,“你是不是知道是誰了?我可以直接去救人,不必多此一舉�!�
沈桑寧嘴角彎了彎,“這叫永絕后患。”
總不能容忍一個(gè)想要她命的人,逍遙法外,萬一下次派來的不是云昭呢?
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狠勁,被云昭看見,云昭頓了頓,問道——
“我聽說京中女子都怕名聲有損,你不怕嗎?”
問出口,就知問了個(gè)蠢問題。
連雇主都人贓并獲了,還有誰去傳播謠言。
一旁,紫靈聽得迷迷糊糊,“少夫人,咱們不去繡衣閣了?那您和世子的約會呢,還約不約?”
是啊,她和裴如衍第一次約會,就得放他鴿子了。
沈桑寧思忖道:“你逃走吧,你去茶樓給裴如衍報(bào)個(gè)信,別叫他等我了。”
緊接著,紫靈就被趕下馬車,手中拿著一把傘。
迷迷瞪瞪地反應(yīng)過來什么。
她待會兒,見到世子,是說少夫人被歹徒劫持走了?還是說,少夫人配合歹徒走了?
少夫人也沒說呀!
這下,馬車已經(jīng)走遠(yuǎn),追是追不上了。
紫靈糾結(jié)之下,想到剛才少夫人說的“做戲做全套”,她眸光一亮,有了答案。
雨幕下。
街道的另一端。
身著一襲雪白裙裝的女子,形單影只地走在街上,淋著雨,楚楚可憐。
途中,沈落雨婉拒了所有伸出援手的男女。
當(dāng)國公府世子的馬車行至不遠(yuǎn)處,她在心里數(shù)著數(shù),三、二、一……
聽著馬蹄聲臨近,她跑過去,佯裝躲避不及,輕輕摔在車前。
“吁!”
聽見馬車停下,沈落雨柔弱地回眸,露出動(dòng)人一面。
第44章
裴如衍今日難得沒換衣裳,還是穿了那身湖藍(lán)色鴛鴦錦袍。
馬車忽地停下,聽陳書下車去扶人。
半晌沒有解決,他才低聲問道:“出了何事?”
“世子,撞到了少夫人的妹妹�!标悤悬c(diǎn)納悶。
裴如衍不動(dòng)聲色地蹙起眉,將車門打開,沒有下車,望著倒在車前的女人。
“姐夫?”沈落雨好像很詫異,“我站不起來了�!�
陳書扶了好一會兒,也沒扶起來。
裴如衍道:“送她去醫(yī)館�!�
陳書下意識張望一番,想替沈落雨再叫輛馬車。
沈落雨見裴如衍沒有下車扶她的意思,當(dāng)即改變策略,緩緩起身,輕聲呼痛“嘶�!�
“姐夫,我能上車嗎?”
裴如衍還沒開口,又聽她委屈道:
“我今天出門是想看姐姐的,沒帶丫鬟和小廝,我現(xiàn)在行動(dòng)不便,姐夫可以送我回家嗎?”
“伯府離這兒不遠(yuǎn),不會麻煩姐夫太久的。”
聞言,裴如衍遲疑一瞬,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看著沈落雨在陳書的攙扶下,“艱難”地爬上馬車。
她一身水漬,剛一上車就弄濕了地毯。
裴如衍并未表露出不喜,淡漠地指了指靠門的位置,“坐那�!�
沈落雨原想離他近些,當(dāng)下也只好坐在他指定的地方。
陳書不言不語,欲關(guān)車門。
裴如衍淡淡出聲:“不必關(guān)門�!�
“啊?”陳書看看世子,提醒道:“風(fēng)有些大,會有點(diǎn)冷,您——”
后半句,在裴如衍幽深的眸光下,咽了回去。
馬車重新行駛在路上,朝承安伯府而去。
沈落雨挺直脊背,濕漉漉的衣裳將她身體的曲線勾勒得前凸后翹,一覽無余。
她時(shí)不時(shí)地朝男人投去目光,卻見后者目不斜視,看都不看她一眼。
“姐夫,”她忽然出聲,低聲細(xì)語道,“我有些冷,可不可以把你的外袍……”
話沒說完,就見什么東西被拋了過來,蒙頭蓋臉,掩住了她全身。
是坐榻上的被褥。
沈落雨尷尬地將被褥拿開,柔柔一笑,“姐夫�!�
她起身似想倒茶,一邊說,“我身上濕透了,這被褥會弄臟……”
倏然,腳步一拐,整個(gè)人直直倒在了裴如衍身上。
“��!”她一聲驚呼,甚至不管車門還開著。
裴如衍臉色一沉,手上沒把控力道,當(dāng)即將她推開。
沈落雨差點(diǎn)被直接推下車,嚇得臉色一白,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子,剛靠在車廂壁,就聽男人沉聲道——
“滾下去。”
沈落雨眼淚欲流,“姐夫,我不是故意的。”
裴如衍低頭,看著衣袍上沾染的水漬,心情瞬間差到極點(diǎn),“臟了�!�
沈落雨不敢置信,“難道我還不如一件衣裳嗎?”
裴如衍冷冽道:“是你的不知廉恥,弄臟了我的新衣�!�
說著,他從一側(cè)拿出銀袋子,扔給沈落雨,“醫(yī)藥費(fèi)�!�
沈落雨氣得瑟瑟發(fā)抖,“是姐夫的馬車撞了我,現(xiàn)在將我趕下去,就不怕流言蜚語嗎?”
裴如衍臉色陰沉,“若不是看在夫人的份上,我不會給你自己滾下去的機(jī)會�!�
馬車不知不覺中停了,陳書扭頭,看著里頭動(dòng)靜,“沈姑娘,下車吧�!�
最終,沈落雨氣憤難耐,被趕下了車。
連傘都沒給一把。
沈落雨忍不住流下清淚,未走幾步,另一輛馬車停在面前。
素云將車門打開,“三小姐,請上車�!�
沈妙儀看著沈落雨狼狽的樣子,并不意外,“擦擦干凈,別氣餒�!�
沈落雨滿腔憤懣,“二姐同我算是一條繩上的,二姐愿意幫我嗎?”
沈妙儀挑眉,“你希望我怎么幫?”
“借我些錢�!鄙蚵溆甑�。
剛出口,又改了口,“是給我點(diǎn)錢,日后我做了世子夫人,定會報(bào)答二姐的。”
難得有人問沈妙儀借錢,她還挺高興,“好啊�!�
反正最近進(jìn)賬不少。
沈落雨拿了銀子,主動(dòng)下了車。
蕭條的身影在雨幕中跑遠(yuǎn),看不出一點(diǎn)被車撞過的痕跡。
素云疑惑道:“主子,五百兩銀子,三小姐要拿去做什么呢?三小姐想做世子夫人,會不會謀害……”
沈妙儀嗤笑一聲,“就你聰明,你去盯著她,若她做了不好的事兒,咱們就揭穿她。”
“揭穿?”素云驚訝道:“主子何不坐收漁翁之利?”
沈妙儀瞥她一眼,“我本指望著她和裴如衍共處一室,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叫沈桑寧吃癟,可她連這點(diǎn)都做不到,她干別的還能成功?”
“就算謀害了沈桑寧,裴如衍也不可能娶她,若是再娶個(gè)家世高的女人,豈不更壓我一頭?近日二郎和婆婆都誤解了我,我若揭穿了沈落雨惡行,才能挽回我的地位�!�
聽聞,素云才恍然,主子竟然比昨日聰明了些。
*
永安樓。
廂房內(nèi),小二將茶點(diǎn)一盤盤上齊。
裴如衍瞧著身上的污跡,擰著眉,用濕毛巾擦拭,又有侍女拿來暖爐,幫他烘干。
午時(shí)已過三刻,等的人還沒來。
裴如衍并未有不耐之色,只吩咐道:“換一批點(diǎn)心�!�
時(shí)間流逝,直到換了兩批點(diǎn)心,還不見人來,裴如衍皺了皺眉,起身。
于窗邊,再次落座,見街頭巷尾都沒有馬車的影子。
“少夫人不會忘了吧?”陳書感慨道。
裴如衍手心緊了緊,眉目微垂,不知是等了多久,再次起身準(zhǔn)備離開。
下樓時(shí),忽見熟悉的身影闖入,是夫人身邊的丫鬟。
他腳步一滯。
正想走回廂房中,就聽紫靈一聲“世子!”
裴如衍感覺不對,再次望去,紫靈已經(jīng)跑到他面前,壓低聲音道——
“世子,少夫人被綁架啦!”
第45章
日落黃昏。
城郊,野村。
沈桑寧佯裝昏迷,倒在馬車上,聽著云昭和一女子交涉。
對方聲音耳熟,但她一時(shí)想不起來。
車外,云昭道:“尸體我們帶來了,你可要驗(yàn)驗(yàn)?”
對方刻意壓低聲音“嗯”了一聲。
隨即就要上馬車來檢查。
沈桑寧感受到買主的靠近,買主伸手來探她鼻下,她驀然睜開眼,給買主嚇得不輕。
“大,大小姐�!�
與此同時(shí),買主被云昭控制住,揭開了面紗,是沈落雨的丫鬟阿香。
“沒有武功,還一個(gè)人來?”云昭意外道。
阿香被綁著手腳,瞪著眼,“你們竟敢!剩下的尾款是不想要了嗎?”
云昭兇狠道:“誰要尾款,告訴我,我爹在哪兒!”
阿香忽笑道:“殺了大小姐,我就告訴你�!�
傳說中的大小姐——沈桑寧已經(jīng)坐起來了。
原以為是多高端的謀殺,沒想到這么兒戲。
她忍不住問道:“你以為,你和沈落雨的計(jì)劃,還有成功的可能嗎?”
阿香聽聞,臉色一變,“這和三小姐沒有關(guān)系,是我自己,想替她掃清前路�!�
沈桑寧又問:“你們把云父放哪了?”
阿香冷哼,“我若說了,豈不更是死路一條?”
“呵,你還挺聰明,”沈桑寧望了望身后野村,“左右也就在這片地帶,我們一家家找,也費(fèi)不了多少功夫�!�
阿香心虛地閃閃眸,“……”
沈桑寧將阿香綁實(shí)后,便同云昭一起去村里找人。
這時(shí),卻有一幫五大三粗的男人從荒郊趕來,看著像是亡命之徒。
身后跟著一輛馬車。
沈桑寧瞧見那馬車掀開車簾,露出沈落雨的臉。
“殺了她們。”沈落雨用鎮(zhèn)定掩蓋心底的慌張。
勢在必得的表情,讓沈桑寧神色一凜。
原本是買兇殺人,算是暗殺,而現(xiàn)在沈落雨自知計(jì)劃失敗,已經(jīng)演變到明目張膽殺人的地步。
十幾二十個(gè)練家子拎著斧頭沖了過來,沈桑寧眉目凝重,只聽云昭道:“你先跑,去村里躲躲。”
沈桑寧在這里,唯恐礙事。
她點(diǎn)點(diǎn)頭,提著裙子,朝村莊內(nèi)跑去。
“別讓她跑了!”沈落雨突然激動(dòng)起來,倘若今天沈桑寧活著離開,來日死的就是她了!
云昭一人難以周旋,只能眼睜睜看著另外幾人追進(jìn)村中。
那廂,沈桑寧跑得飛快。
好在前陣子一直鍛煉身體,底盤出乎意外的穩(wěn),但奈不住身后那些人是練家子的,眼看就要被追上。
她身子一拐,步入村中死胡同,鉆入一家人的窗中。
是個(gè)柴房。
倒也是巧,一轉(zhuǎn)身,就看見被鐵鏈五花大綁的布衣男子。
男人黑發(fā)如墨,夾雜著幾根稻草,額前的碎發(fā)擋住了眉毛和半只眼睛,下半張臉棱角分明,胡子拉渣。
是云昭的養(yǎng)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