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府中護(hù)院的防范意識，也太薄弱了。

    沈桑寧喊來護(hù)院，讓他們?nèi)找馆喠鳟?dāng)值，絕不能懈怠。

    萬不能把狼子野心的人給放進(jìn)來了。

    院外護(hù)衛(wèi)多了一倍，裴如衍歸來時(shí)看見，沒當(dāng)回事。

    彼時(shí)，沈桑寧正在核算需要置辦的物件金額。

    上回虞氏跟她說過，二房快要回京了。

    二房在潁川九年，期間也只回來過兩次，還都是小住。

    這一次是長住。

    他們在潁川的衣物用品，也不可能全帶回來，該扔的就扔了，所以要重新為他們置辦。

    “夏季和秋季的衣裳，每人先置辦八套，西邊的思樺閣要提前打掃出來，看還缺些什么，再將邊上的怡景軒也收拾出來，四妹妹大了，不能再和叔父叔母擠一個(gè)院子�！�

    她與玉翡一一交代時(shí)，裴如衍已經(jīng)站在身后，靜靜等著。

    待她把話說完，玉翡很有眼色地退下。

    裴如衍動(dòng)作自然，輕輕摟過她的小腰，貼在她身后，將頭埋在她肩上。

    沈桑寧一頓，“怎么一回來就這樣？”

    “嗯，”他也不松手，“二叔父不會住太久，陛下若將他留做京官，父親會將他們分出去的，你不用操心太多�！�

    老寧國公亡故已有三年，這家肯定是要分的。

    沈桑寧點(diǎn)頭，“我知道，但該做的，我還是要做好，嗯……你不要抱太緊，不舒服�！�

    腰間收緊的臂腕，緩緩松了些。

    “這樣？”他認(rèn)真詢問，見她沒有不適，繼而道，“二叔父與我父親并非一母所出，我父親是祖父原配嫡出，二叔父與三姑母是祖父繼室嫡出�！�

    “兩位祖母離世都早，三姑母嫁的遠(yuǎn)，你還未曾見過，二叔父性格溫良，你也不必害怕，二叔父膝下只有兩個(gè)女兒。”

    “三妹已經(jīng)出嫁，不會隨二叔父回來，四妹剛及笄，性格古怪，她若欺了你，你就與我說�！�

    裴如衍一點(diǎn)點(diǎn)，給她介紹府中關(guān)系。

    沈桑寧安靜地聽著，假裝自己是不知道的。

    這位四堂妹，性格跋扈，在外天不怕地不怕，仗著父母寵愛作天作地。

    還很花癡，在外面看見俊朗的男人，對方但凡對她笑一下，她都覺得對方是喜歡她的。

    一個(gè)沒看住，在外面不是鬧事就是鬧笑話。

    就如裴如衍所說，很古怪。

    她甚至不懼怕虞氏，不懼怕她爹娘，只有寧國公父子能稍微震懾住她些。

    想到這個(gè)人，沈桑寧就覺頭疼。

    一時(shí)無言，裴如衍以為她是累了，“他們月底才回京，是我說早了。”

    兩人用完晚膳，就早早歇下。

    夜里下了好大一場雨，天蒙蒙亮，她便已清醒，從裴如衍身上爬過去。

    沈桑寧已經(jīng)盡量放輕手腳，不碰到他，卻在下一瞬被他精準(zhǔn)地抓住了手腕。

    她正虛伏在他身上，沒想到會吵醒他。

    停頓半晌，裴如衍卻沒有下一步動(dòng)作，他呼吸平穩(wěn)，雙眸閉著。

    竟是沒醒。

    沈桑寧看著手腕上那只沒有她白的手，俯身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松松手，你還能再睡會兒�！�

    裴如衍今日休沐，杜承州約了他去聽風(fēng)茶館喝茶。

    不過時(shí)間還早，他還能再睡會兒。

    為了不吵醒他，沈桑寧的聲音跟做賊似的。

    感覺到手腕上的禁錮松開，她欲起身，唇瓣故意擦過他的臉頰，很輕很輕，輕到當(dāng)事人只覺得有風(fēng)吹過。

    青絲拂過肌膚，從男人的脖頸處離開。

    今天是紫蘇離京的日子，她要去送一送。

    穿好衣物，離開前，她下意識地往窗臺看了眼。

    沒有紙條。

    她放心地離開。

    約莫過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裴如衍悠悠轉(zhuǎn)醒，看著身側(cè)無人，翻身下榻。

    換了身常服，踏出門，視線朝窗臺掃了眼，窗臺空無一物。

    他低頭，墻角下，一截小紙條并不顯眼。

    紙條被露水打濕，裴如衍撿起攤開，看著紙條上暈染開的字，依稀可見內(nèi)容。

    他捏著紙條的手一緊，不可置信的眼中閃過厲色，四肢逐漸發(fā)冷。

    *

    碼頭。

    早晨趕來坐船的人并不少，紫蘇背著包袱，帶著三男三女共六個(gè)伙計(jì)，在碼頭與沈桑寧告別。

    “少夫人，奴婢這就走了，若進(jìn)展順利，三個(gè)月可歸。”

    沈桑寧囑咐道：“在外照顧好自己，不需著急，遇急事就傳書信給我�！�

    紫蘇剛要點(diǎn)頭，忽聽身側(cè)傳來抽泣。

    主仆倆扭頭看去，是紫靈抬著袖子在哭。

    紫靈擔(dān)心又惆悵，“紫蘇，這么多年我們都沒分開過，外面壞人多，你要小心啊�！�

    “傻丫頭，你照顧好少夫人�！弊咸K哭笑不得。

    紫靈將眼淚擦干，“好�！�

    紫蘇捏緊包袱，向沈桑寧點(diǎn)點(diǎn)頭，帶著六人登了船。

    又在船上與她們揮手。

    船漸行漸遠(yuǎn)，紫蘇的身影也變得遙遠(yuǎn)。

    紫靈轉(zhuǎn)身，“少夫人，要回去嗎？”

    沈桑寧還打算去巡視一下國公府的鋪?zhàn)印?br />
    國公府的田莊鋪?zhàn)訜o數(shù)，鋪?zhàn)佣际浅鲎獬鋈サ�，眼下還有幾間沒租出去，她想著可以做點(diǎn)小生意。

    盡可能地提高國公府的收入。

    一圈巡視下來，已經(jīng)臨近午時(shí)。

    回去的路上道路堵塞，為避免發(fā)生馬踩人的情況，馬和馬車都不讓通行。

    原本想換條道走，卻聽路人的聲音傳進(jìn)——

    “又出命案了�！�

    “前陣子不是有個(gè)翰林被殺害了嗎？這次也是個(gè)官，仵作判斷兇手是同一個(gè)人�！�

    “何時(shí)作案的？”

    “一個(gè)時(shí)辰前，聽風(fēng)茶館已經(jīng)被京機(jī)衛(wèi)包圍起來了，大伙都要去看看呢。”

    第187章

    聽到“聽風(fēng)茶館”四字，沈桑寧眼皮一跳。

    心里慌得緊。

    今天裴如衍就是要去聽風(fēng)茶館，他就在事發(fā)地……

    車窗外，行人都往聽風(fēng)茶館涌去。

    “就算去了，京機(jī)衛(wèi)也不讓咱進(jìn)�！�

    “但還是想去看看�！�

    “天子腳下，竟發(fā)生這樣的慘案。”

    “殺的都是官，其中肯定有隱情，這次死的還是個(gè)年輕的。”

    路人的話，句句都刺激了沈桑寧。

    前世裴如衍沒有遇到什么兇殺，但前世他應(yīng)該也沒和杜承州喝茶吧？

    她擔(dān)憂得沒法安心，一刻都等不得，只想去確認(rèn)下現(xiàn)場。

    馬車正在掉頭改道，她突然打開車門，“我下車�！�

    護(hù)衛(wèi)將馬車停下，沈桑寧雙腳落地，言簡意賅，“去聽風(fēng)茶館�！�

    她腳步不停地走向人群，護(hù)衛(wèi)們將她圍在中央，替她開道。

    人群擁擠，仿佛是有人故意將護(hù)衛(wèi)形成的包圍圈沖開。

    沈桑寧朝前走著，只聽身后紫靈喊了聲，“少夫人，你在哪兒？”

    擁擠的人群里，護(hù)衛(wèi)們束手無策，急得滿頭汗，找不到人，又挪不開步子，還不能拔刀。

    沈桑寧朝前看看，聽風(fēng)茶館就在前頭，她墊著腳，能看見穿著飛魚服的京機(jī)衛(wèi)，將茶館圍得水泄不通。

    驀然，手腕被一股力抓住。

    她扭頭望去，對方戴著帷帽，背對著她，將她整個(gè)人扯過去。

    沈桑寧用力地甩手，也甩不掉對方，被動(dòng)地跟著對方走。

    大庭廣眾下，還有人拐賣？

    “你誰——”

    話音未半，對方偏了偏頭，她依稀看出那熟悉的側(cè)顏。

    怎么哪兒都有他！

    沈桑寧皺眉，左右環(huán)顧也沒瞧見帶出來的護(hù)衛(wèi)們，嚴(yán)防死守還是沒防住裴徹。

    “你放開我！”她壓低聲，“我要去茶館�！�

    裴徹不說話，朝小弄堂的方向，將她帶出擁擠的人群，一直也不肯松手，連頭也不回。

    他身著常服，在人群里并不引人注目。

    此地離他的私宅很近。

    她一邊甩手一邊斥責(zé)，最后還是被他帶進(jìn)了私宅。

    沈桑寧心里又急又氣，“裴徹，你知不知道，你兄長在聽風(fēng)茶館里�。　�

    裴徹將院門闔上，才面無表情地看她，“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你不知道茶館發(fā)生了命案嗎？”

    “你擔(dān)心他會死？”裴徹?cái)Q起眉，“你明知他不會死于兇殺�！�

    “裴徹，你能不能不要活在過去了，重來一次，什么都不一樣了。”沈桑寧無語。

    裴徹摘下帷帽，隨意放置，“這就是你不勸我兄長投靠宣王的原因嗎？可宣王是陛下僅存子嗣，他是陛下唯一的選擇，不會有意外�！�

    沈桑寧哪有心思和他討論這個(gè)，“你當(dāng)真不關(guān)心你兄長死活嗎？”

    她轉(zhuǎn)身要走，裴徹快步擋在她身前。

    低頭看見她急紅了的眼，他眉心皺得更深，“你……是關(guān)心則亂，兄長沒事，死的是別人�！�

    “真的？”沈桑寧這才正視他。

    因著急，急出的眼淚，遲了一步，滾出眼眶。

    裴徹被她看得心中苦澀，“若換成是我，你還會這般著急嗎？”

    他明知答案，卻還是不死心地要問。

    此刻又忍不住抬手，想替她拭淚痕。

    沈桑寧偏開臉，后退一步，“他沒事就好，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你是生怕我好過嗎？”

    說話時(shí)，她抬頭看了看四方屋檐。

    “放心，沒人跟蹤，自陳武受傷，兄長還沒派人來�！迸釓匮凵窬o緊跟隨著她。

    即便沒人跟蹤，沈桑寧也不想與他共處一室。

    此時(shí)，院子的門被人敲響。

    沈桑寧一驚，明明自己沒做錯(cuò)什么，但若被人發(fā)現(xiàn)孤男寡女，有嘴也說不清。

    她眉目凝重，站到了門后。

    裴徹還未開門，“誰？”

    “是我�！币粋�(gè)女人的聲音。

    沈桑寧狐疑地望向裴徹，他有女人了？那為什么還要騷擾她�。�

    裴徹發(fā)覺她目光中的憤怒，忽視她，將門開了條縫。

    見門外之人身高八尺，五官英挺，消瘦的臉顴骨突出。

    要不是穿著女裝，還真看不出是個(gè)女人。

    女人看他開門，笑了笑，“你是裴二公子嗎，我是媒人介紹來的，我性格比較開朗，不太矜持，想來看看你是否是良配再決定�！�

    “決定什么，”裴徹聽懂了，當(dāng)即怒目而視，“你去轉(zhuǎn)告媒婆，我不需要！”

    語罷，就“嘭”的一聲將門關(guān)上。

    “呀，你這人怎么這樣啊。”女人不滿，負(fù)氣離去。

    沈桑寧聽了一出戲，默不作聲。

    突然，就感受到惡狠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看我干嘛！”她也很憤怒。

    莫名其妙被拽來這里。

    一天天的，有病似的，躲都躲不掉。

    裴徹冷笑一聲，再度將她拽到庭院中，“剛才你一哭，我差點(diǎn)忘了正事。”

    “沈桑寧，你憑什么誣陷我？”

    他一把將她按在椅子上。

    屁股一碰到椅子，她就要起身，頭頂上卻傳來震耳欲聾的吼聲——

    “坐好！”

    她嚇得肩膀一震，抬頭，“你吼我干什么！你還有理了！你莫名其妙攔截我，你不要名聲，我還要名聲！”

    “裴徹，我從沒想過要害你的命，但你的所作所為，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