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她的膽小,是因為她身邊比她家世好的人太多,故有些自卑。
但受父母思想的指引,看似不想做妾,實則打心眼里就向往段姨娘的人生。
而裴徹,寧國公次子,與她還有表兄妹的情分在,他是她最容易接近的目標(biāo)罷了。
裴徹一時無言,段湘煙低垂的眼皮下,閃過一道喜色。
但聲音卻弱弱的,“若是表哥不喜歡我,我絕不糾纏,今后都離表哥遠(yuǎn)遠(yuǎn)的�!�
門外,裴寶珠聽得一愣一愣的。
看不出來啊,白天看著膽小怯懦的人,深更半夜就化身成妖精啊!
還想勾引二哥!
哼,別以為她不知道,段湘煙只是在以退為進(jìn)而已。
裴寶珠知道,掉眼淚對她這兩個哥哥都是不管用的,因為她哭的時候,兩個哥哥都沒心疼過。
如若待會段湘煙勾引她二哥,真能成功……那她就沖進(jìn)去,阻止他們!
裴寶珠打定主意,安靜蹲在門外,直到聽見二哥正義的聲音傳出——
“好,那表妹就離我遠(yuǎn)點(diǎn),我明天就走了,不想在離開前,聽見你我不清白的謠言。”
果然!二哥是清醒的!
緊接著,段湘煙就如抽泣般地應(yīng)了一聲“嗯”,那一聲千回百轉(zhuǎn)的,聽得裴寶珠眉頭皺得極緊。
她摸著喉嚨,想想這聲音是怎么發(fā)出來的。
緊接著,房中腳步聲響起,段湘煙好像繼續(xù)朝著二哥走過去了。
要干嘛?
裴寶珠瞪大眼睛,不要啊!離二哥遠(yuǎn)點(diǎn)!男人都是禁不住勾引的�。�
她心里打鼓,故而沒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人。
第242章
“表哥,我爹想送我去劉家做妾,可我不想去,表哥能不能幫幫我?”房中女子,示弱地問。
“如何幫你?”裴徹反問。
段湘煙心存希冀,“表哥帶我走吧,只要離開京城,我爹就找不著我了,我知道表哥不喜歡我,我不會給你造成負(fù)擔(dān)的,你出門在外也需要人洗衣做飯,這些我都可以做的……”
房中聲音越來越輕,門外的裴寶珠耳朵貼到門板上,豐富的表情就快要呸出來了。
忽聽一聲嬌哼,裴寶珠瞪大眼睛,隔著門看不見,但腦海有畫面了!
里頭,段湘煙一個沒站穩(wěn)倒在裴徹懷里,慌亂地想站好,雙手亂動頻頻觸碰裴徹的胸,她的雙頰紅得如同火燒,“我不是故意的,表哥,我從未想要勾引你!”
裴徹冷靜地將她推開,這一招,過于熟悉。
從前,沈妙儀勾引他的時候,也用過,可那時的他真的受用了。
現(xiàn)在看來,當(dāng)時的自己可真是笨。
“表妹,你衣衫亂了�!�
他近乎冷漠地說出這話,段湘煙低頭,趕緊攏好衣裳,羞得抬不起頭來。
裴寶珠可看不見屋內(nèi)景象,光是聽這句話,就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段湘煙脫衣服投懷送抱的樣子了。
啊啊啊!忍不了了!
她擼起袖子,甚至沒有想過,這時候沖進(jìn)去一鬧,極有可能引來下人圍觀。
清白人家的姑娘,大晚上衣衫不整地出現(xiàn)在男子房中,隨便兩句傳出去,裴徹不想納妾也得納妾了。
裴寶珠怒氣沖沖地準(zhǔn)備抓個段湘煙的現(xiàn)行,好讓她被余嬤嬤抽打一頓,然后趕出府去。
想得很美好,可當(dāng)她一雙手即將觸碰到房門的時候,一只手遏制住了她的手腕。
有人!
裴寶珠才意識到,驚愕地扭頭,對上裴如衍那雙漆黑得毫無溫度的眸子。
她瞳孔睜大,嚇得驚叫出聲,“�。。。 �
大概是房中也被嚇了一跳,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就裴寶珠這一嗓子,幾間下人房先后都亮起了燈。
裴如衍幾不可查地蹙眉,攥著裴寶珠的手腕,低聲道:“等會不許多話�!�
后者還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拽著進(jìn)了房門。
初進(jìn)入房中,裴如衍微微偏著頭,目光避嫌地落在地面,也錯過了裴徹和段湘煙的震驚目光。
裴徹不可置信地看著從屋外進(jìn)來的兩人,怔愣后就是惱怒,所以外面竟然一直有人偷聽?!
段湘煙將腰帶系緊,面色羞紅欲滴,看見裴寶珠噴火般憤怒的眼睛,要不是被裴如衍攥著,裴寶珠這會恐怕上來撓臉了。
段湘煙移開眼,朝裴如衍望去,卻見對方根本沒看自己,她說不清是尷尬多還是害怕多,低著頭,羞憤地沖了出去。
裴寶珠見狀就要去追,“你跑什么!”奈何還被大哥抓著,“大哥,我倒要去看看——”
“閉上嘴�!迸崛缪艹谅暤馈�
裴寶珠當(dāng)即不說話了。
從下人房里先后趕來的丫鬟小廝,迎面就看見湘煙小姐跑走了,“湘煙小姐怎么會在這里?”
下人們面面相覷,驚駭不已,直到朝主屋走近,“二公子,奴婢們聽見方才有喊聲,可是發(fā)生什么事?”
待徹底走近,才看清敞開的房門里,站著的三個主子。
世子和四小姐也在。
真熱鬧呀!
下人們收回方才驚駭和八卦的眼神,原來不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裴徹這會兒已經(jīng)不震驚了,看見裴如衍別有深意的眼神,他很快會意,“沒事,兄長和妹妹們來送別我,方才表妹被老鼠嚇跑了。”
下人們不疑有他,退了下去,不打擾主子們說話。
直到此刻,裴如衍才松開手,凌厲的目光掃了眼裴寶珠,“多虧你,差點(diǎn)讓你二哥離開前再添一房�!�
雖說下人能封口,但人心難測,人心的窗戶封不上。
聽聞,裴寶珠張嘴就想狡辯,“本來就是段湘煙不對,我只是來抓她的,我有什么錯嘛,我是來阻止二哥犯——”
“阻止二哥犯錯”還沒說完,就對上兩個哥哥嚴(yán)肅的臉,裴寶珠惹不起,立馬靜如鵪鶉,悶悶不樂且心虛,不甘心地認(rèn)錯,“下次我不來就是了……哼�!�
她吸著鼻子,揚(yáng)揚(yáng)頭,眼睛卻不敢對上裴如衍。
裴如衍冷聲道:“回去睡覺。”
“哦,”她轉(zhuǎn)身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回過身,“大哥,你不走嗎?”
……
沒得到回應(yīng)的裴寶珠嘟了嘟嘴,裝作漫不經(jīng)心,但意圖格外明顯地問,“大哥,我今天被嬤嬤表揚(yáng)了,說我有進(jìn)步呢!”
“哦對了,那個杜公子,有沒有問起過我呀?大哥,你可要告訴我實話,我和杜公子還是有些緣……”
她還說得害羞了。
裴如衍聽不下去,厲聲呵止,“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少想些!”
這話落在裴寶珠耳中,就仿佛在哥哥眼中,她和段湘煙成了一丘之貉,她心里夾雜著怨憤羞怒四種情緒,伸手指著裴如衍,又不敢罵,張口只敢——
“大哥,你,你……”
氣到眼眸蓄淚,“你是世子了不起��!這點(diǎn)小忙都不愿意幫妹妹!”
眼淚唰唰掉,哭著跑出去,臉色比剛才的段湘煙難看多了。
堂妹表妹一走,長勝居恢復(fù)了清靜。
這份清靜,在兩兄弟間,有些尷尬。
原因無他,裴如衍和裴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單獨(dú)地好好相處了,每每單獨(dú)相處,都不是心平氣和的。
要么是懲處、訓(xùn)誡,要么是爭鋒相對。
甚至忘了,從前是如何相處的了。
裴徹憤憤的語氣還透著一絲禮貌,“寶珠就算了,兄長何時也有了聽墻角的習(xí)慣?”
說著,就側(cè)過身去,做著收拾包袱的假動作。
裴如衍看著他的動作,平和開口,“明日你要遠(yuǎn)行,來送送你�!�
裴徹裝來裝去就幾樣?xùn)|西,假動作差點(diǎn)維持不住,“我說了會去從軍,就一定不會反悔,大哥放心就是,大晚上來送我做什么,她恐怕還在等著你呢�!�
幾句話,仿佛帶刺,卻被裴徹說得稍顯平靜。
但最后一句,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她”是誰,不言而喻。
明明想好了要放手,要遠(yuǎn)行,可總是不自覺地發(fā)酸。
恐怕又要讓兄長覺得,他還心存妄念了。
裴徹偷偷朝裴如衍瞥了一眼,想看看他的神情是否生氣,捫心自問,裴徹并不想在離家之前再和兄長爭吵。
好在,沒有在他臉上,看見不滿。
裴徹暗暗舒口氣,繼續(xù)手上的假動作,身側(cè)響起裴如衍從容的話音——
“母親請了位說書人,在棠閣給她講故事,她正樂不思蜀,還沒回去�!�
第243章
裴徹沒想到兄長會說這些,皺皺眉,“兄長不必炫耀,我知道你們很幸福。”
裴如衍默了默,“我是想告訴你,她過得很好,你不用擔(dān)心�!�
裴徹微微皺眉,但不說話,死倔地掰扯著手上的包袱。
下一瞬,包袱直接被裴如衍奪過,扔了出去,“你好好說話�!�
裴徹仍舊不說話,看著被扔遠(yuǎn)的包袱,不服氣地走過去,將包袱撿回來。
裴如衍的腦海里記起年幼時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嘆息道:“我們之間不是只有她,還有父親、母親,還有這個家�!�
“阿徹,我們是兄弟�!�
“我也希望你過得好�!�
這個稱呼,似乎有些陌生和生疏了。
裴徹都不記得上一次,被兄長稱呼“阿徹”,是什么時候了。
他手頓了頓,具體也不知是哪一句觸動了心,他不再顧著手中的包袱,低垂著頭,沉默良久,嗓音稍啞:
“兄長來說這些,是覺得我會死在戰(zhàn)場,所以同我最后敘舊?”
語罷,裴徹自嘲地輕笑一聲。
他想說,他才不會輕易地死,大可不必操這心。
可話到嘴邊,卻聽兄長沉聲道——
“我不會讓你死的�!�
裴徹抬眼望去,只見裴如衍一臉正經(jīng)。
裴徹甚至分不清,這是一種保證,還是一種精神上的安慰。
而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裴如衍神色認(rèn)真地從袖中拿出一個木頭做的小馬車,放在了裴徹的包袱上。
只這一個小馬車,就承載了諸多回憶。
裴徹恍然想起,年幼時自己看兄長被管教得嚴(yán)苛,學(xué)習(xí)從不懈怠,而他恰恰相反。
兄長從來不能有玩物,而他可以,不管是小玩意還是小寵物。
當(dāng)時年幼的他覺得兄長真慘,偷偷將小馬車放進(jìn)兄長的書篋里,其實他是想說,小馬車象征自由,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也不知道兄長領(lǐng)會他意思沒有,只知道最后,被父親發(fā)現(xiàn),兄長被罵了一頓。
那時裴徹年幼,哪敢站出來說是自己的錯,早就跑沒影了,兄長也未辯駁一句。
時至今日,裴徹才知,這陳舊的小馬車,兄長一直收著。
他鼻尖一酸,不知該說些什么。
只聽兄長道:“我相信你,能證明自己�!�
“即便不能,也還有我在,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會置你于危險中。”
裴如衍將想說的說完,就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這個時辰,央央應(yīng)該快聽完書了,現(xiàn)在去接她剛好。
裴徹失魂般地低著頭,耳旁還徘徊著這幾句話,他唇瓣牽動出一抹傻笑,這笑里摻雜著太多復(fù)雜情緒。
好像釋懷了,卻又上了另一道枷鎖。
“哥!”
他急急出聲。
裴如衍在門檻前止步,沒有轉(zhuǎn)身,聽裴徹悲傷道——
“對不起�!�
聞言,裴如衍還是沒有轉(zhuǎn)身,可能是感覺裴徹要哭了,他不太想轉(zhuǎn)身去看弟弟哭。
太難看了。
不體面。
可是裴徹看他沒反應(yīng),重復(fù)道:“對不起。”
裴如衍微微皺眉,他不知裴徹是為何道歉。
為年幼時?為現(xiàn)在?還是為前世?
但不管哪種,他都不會說沒關(guān)系。
直到聽見裴徹吸鼻子的聲音,他淡然的情緒中多了絲嫌棄,“行了�!�
裴如衍終是轉(zhuǎn)過了身,看見了裴徹抬袖擦臉的一幕。
裴徹走近兩步,直直地對上他嫌棄的眼神,“對不起。”
這是第三次。
語畢,也不經(jīng)過裴如衍的同意,張開雙手抱住了他,眼睛抵在他的肩上,順便擦著眼淚,沙啞道:“是我錯了�!�
裴如衍被抱住的瞬間,神色有些不自然。
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成何體統(tǒng)?
他突然有些后悔,或許是給弟弟說的話,太過煽情了?才導(dǎo)致了這個局面。
裴徹抱得很緊,裴如衍能感受到肩頭的濕濡,想推開裴徹,“別哭了,哭也得去從軍�!�
手都已經(jīng)抬起了,卻聽裴徹悶聲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