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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得了回答,趙穩(wěn)婆唰地站起身,差點沒站住,怎么沒早說啊,她資歷尚淺,也沒接生過這樣的啊。

    外面這個都尚且出不來,里面那個……萬一悶死了可怎么好?!

    趙穩(wěn)婆“哎呀”一拍大腿,“你們可真是!”而后朝屋外跑去,看向微生家的人道:“只能保一個的話,你們要保大還是保�。俊�

    第448章

    屋外之人面面相覷。

    “保大,保我阿姐!”齊行舟跑上前,低頭見穩(wěn)婆手里的血,刺得眼睛生疼,他情緒十分不穩(wěn)定地拉著穩(wěn)婆的袖子。

    云昭與小宋也紛紛說保大。

    樊氏與微生澹相視一眼,樊氏嘆了一聲,雖然這孩子很可惜,但總歸是大的要緊。

    微生澹卻不是這么想,朝父親投去詢問的眼神,微生槐緊皺著眉頭,生硬道:“若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保小�!�

    一聲落,連樊氏眼中都閃過了驚訝,“父親,你這……當(dāng)真要如此嗎?”

    趙穩(wěn)婆倒沒有驚訝,對這個選擇見慣不怪。

    “不行!”齊行舟緊緊扯著趙穩(wěn)婆的衣袖,“保我阿姐,你想要什么,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

    趙穩(wěn)婆最煩這種拉扯,簡直浪費時間,抽袖子想把小孩推開。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疾風(fēng)皺眉,“自然是要保少夫人�!�

    眼下世子不在,疾風(fēng)必須護住少夫人的安危。

    說話時,忽聽叮當(dāng)一聲,腰間佩劍被抽了去。

    云昭順手拔劍,直指微生槐,“老東西,里面的是你的外孫女!”

    微生槐面對這局面絲毫不慌,想到自己的外孫女,他閉了閉眼,也是不舍,聲音滄桑道:“想來寧寧作為母親,也是這樣的選擇�!�

    “荒唐。”小宋翻白眼。

    可即便被刀劍所指,微生槐依舊不改,他想,寧寧這次難產(chǎn)若傷了根本,誰知道未來還能不能生育,能不能誕下國公府嫡孫?

    思及此,他愈發(fā)堅定地吩咐穩(wěn)婆,“趙穩(wěn)婆,不管多少銀子我都給你,必須保住孩子�!�

    趙穩(wěn)婆為難道:“可我說的是保一個,你具體要保哪個呢?”

    如果要保里面那個,外面這個就能強行拉出來,要保外面這個,里面那個就要捂死了。

    微生槐眼中閃過詫異,半晌反應(yīng)過來,“保男孩。”

    趙穩(wěn)婆嘆了聲,低垂的眉目有些緊張,心想誰能分清哪個是男哪個是女啊,又不是腳先出來的。

    彼時,屋內(nèi),沈桑寧什么也看不見聽不著,用著沙啞的聲音,吩咐著紫靈。

    她想,紫靈應(yīng)該是在自己身邊的。

    紫靈將外面的聲音收入耳,又氣又急,現(xiàn)在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趙穩(wěn)婆根本就是經(jīng)驗不足!

    此時聽得少夫人的吩咐,哪怕沒有接生過,紫靈也壯著膽子上手。

    屋外仍然在僵持著,趙穩(wěn)婆得了微生槐的準(zhǔn)話就要進屋,云昭和疾風(fēng)都不讓。

    此時,微生槐冷靜道:“穩(wěn)婆如果再不進去,里面一尸三命,是你們想看到的嗎?!至于你,國公府護衛(wèi),要怎么同世子交代?!”

    疾風(fēng)與云昭陷入兩難,邢嬤嬤究竟是來了沒有!

    齊行舟聽他們的話,急的都要跳起來,卻被微生澹一把拉住雙手,“放開我!”

    “別鬧了,怎么跟你爹一樣瘋瘋癲癲的。”微生澹道。

    齊行舟的雙手被反制于身后,紅著眼確如微生澹所說,瘋了一般,盯著亮著燈影的房門,此時房中又傳來阿姐撕裂沙啞的喊聲。

    “放開我!”他雙腳不停蹬地依舊掙脫不了,他救不了阿姐,淚眼刷刷流下,洗去了澄澈與不多的稚氣,隨著屋內(nèi)的叫聲,他一雙眼眸染起陰狠的戾氣,“你們害我阿姐,你們都去死!”

    他的話,微生家父子只生氣,不認(rèn)為有任何威脅性。

    喧鬧之際,微弱的紙袋落地聲無人聽聞。

    但下一瞬,微生槐就被猝不及防的一股力,踹飛了出去。

    眾人一愣,扭頭只見鐵面男人站于漆黑陰影中,微生家大房二房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來不及去呵斥,紛紛趕去看微生槐狀況。

    微生槐倒在燈影下,叫人瞧得清清楚楚,一把老骨頭那吃得消這猛踹,骨頭跟散架了似得,疼痛得哎喲哎喲叫喚。

    像那皮影戲里,失去提線的木偶。

    但叫謝歡來評價,微生槐不如那木偶,因為戲還沒演完,就倒在了臺前。

    微生家的人都需看微生槐了,謝歡沒工夫看,搶了云昭手里的劍,往邊上一揮,看都沒看,劍精準(zhǔn)地落進了疾風(fēng)腰側(cè)的劍鞘里。

    重重地發(fā)出一聲響,極具壓迫感,聽得趙穩(wěn)婆愣住。

    趙穩(wěn)婆看著微生槐的下場,哪敢亂動,咽了咽口水,心里叫苦,早知不該接下這差事的。

    此時,鐵面男朝她走近,居高臨下地威脅道——

    “保不住大的�!�

    “我殺你全家�!�

    聞言,趙穩(wěn)婆嚇得腿軟,差點摔倒,好在是沒當(dāng)場哭出來,連連點頭跑進了屋里。

    謝歡站在門外,面具下也是一張失了血色的臉,他本不是這樣的人,穩(wěn)婆是無辜的,他知道。

    但是若不威脅,只怕對方不盡全力。

    謝歡握緊了拳頭,咬緊牙關(guān),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萬一,他失去了女兒,他會怎么樣。

    早知今日,他就不該去買糕點的。

    趙穩(wěn)婆進去沒多久,或者說是剛進門,房中就傳來一道響亮的哭喊聲,是第一個孩子出來了。

    是央央自己的努力。

    謝歡稍松口氣,很快又提了起來。

    一行人從門外趕回,邢嬤嬤面色凝重地趕回來,帶著玉翡進了屋,進屋的第一件事,快速換了外衣、用熱水洗手,然后火速把趙穩(wěn)婆趕了出去。

    趙穩(wěn)婆氣的喲,孩子都生出來了,有人來搶功了,正想破口大罵,有對上那雙黑黝黝的鐵窟窿,一下子失了語。

    裴如衍一路急趕,一刻不停歇,奔進陶園時,就見一眾人站在屋外,氣氛古怪,一看就是發(fā)生了什么爭執(zhí)。

    但此刻沒工夫問,就聽屋內(nèi)屬于夫人叫的凄慘。

    裴如衍一步不停,一邊跑,狐裘似被風(fēng)支起,他雙手在脖頸處解開狐裘的系帶,將染了冬日濕寒的狐裘扔給疾風(fēng),他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烈血腥氣。

    此時,屋外有人嘀咕,“嘖,這家人真是古怪,男人也能進產(chǎn)房。”

    裴如衍看著一盆盆紅水,那都是夫人流下的血。

    他的心再次抽疼,像是被什么抓住,他朝床榻處而去,夫人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輕,仿佛下一秒就要……

    房中驟然沒了聲。

    裴如衍呼吸一窒,眼看著她的手即將垂落,心弦緊繃,他快步過去,膝蓋往地上一撲,借力往前滑行數(shù)尺,他雙臂抬起。

    彼時萬物皆靜。

    他總算,握住了她的手。

    第449章

    溫度先是從指尖傳遞,然后整個掌心都感受到了熱意。

    上一瞬的沈桑寧看不見,聽不見,唯有下身的疼痛提醒著她,她該用力。

    這一瞬,多了手上的觸感。

    因無力而垂落的手,被人握在雙手里捧著,將她冰涼的肌膚捂熱,絲絲縷縷的暖意從手上傳遞至心里。

    她蒼白的唇瓣緩緩勾起一抹笑,她知道,是她的阿衍回來了。

    因為失明而失去的安全感,在這一刻也回來了。

    眼皮如鉛一樣沉重,重得讓她想闔上眼,此刻驀然清醒不少,再次睜開。

    一雙因長時間用力而充血的眼睛,看著有些可怖,可裴如衍見了只有心疼。

    他跪在床榻邊,捂著她的手,卻發(fā)現(xiàn)她紅透的眼睛早已無神沒有焦距,他擰了擰眉,抬起一只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看她一眨不眨毫無察覺,他意識到了什么,停在空中的手掌手微微顫抖,隨即將手放下繼續(xù)捂著她的手。

    仿佛是怕嚇著她,他的嗓音輕輕的,又因心疼而顯得干澀——

    “央央不怕,阿衍來了�!�

    屋外,兩派人涇渭分明,微生家在庭院左側(cè)離主屋較遠,原因簡單,是因為剛才微生槐被謝歡踹過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站起來,一家子都在那。

    而主屋正門外,是謝歡一伙人。

    謝歡守在門外,聽著屋內(nèi)的聲音,眼睛毫無溫度地盯著微生槐的方向。

    彼時微生槐在晚輩的攙扶下,忍著骨頭似斷裂的疼痛終于站起來了,他看著杵在門外的鐵面人,心里氣急。

    微生澹扶著他,也是同樣的感受,“欺人太甚�!�

    竟然連一個護院也敢踹他爹。

    不僅是護院,還有齊行舟,此刻齊行舟站在謝歡身邊,目光如見仇人般看著他們。

    突然,產(chǎn)房內(nèi)響起第二道哭聲,雖然沒有第一道洪亮,但是嗚哇嗚哇的,頗有節(jié)奏喜感。

    兩個孩子都保住了,自然是好事,可微生槐想到方才趙穩(wěn)婆的話,不是說只能保一個嗎?

    如今兩個都保住了,單單顯得他是個壞人了。

    可他,也只是情急之下必須做出選擇��!

    “恭喜夫人,恭喜世子,雖是早產(chǎn),但這兩個孩子都是健健康康的,堅強得很呢!”

    隔著門,邢嬤嬤的嗓音比孩子的哭聲響亮得多。

    因為世子在里頭,邢嬤嬤也就不出來報喜了。

    謝歡聽聞,心中拉緊的弦總算是松了,他抬步想靠近,剛靠近房門一步,又覺得不合適,遂停在門外。

    不過即便想進,也進不去,因為剛靠近一步,疾風(fēng)就死死擋住了。

    此時,趙穩(wěn)婆在角落里,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身上還留著股血腥氣,她總不能白忙活吧?

    眼下對面那個“鐵面羅剎”沒工夫注意她,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微生槐邊上,小聲討錢,“微生老爺,你看這接生的銀錢……”

    微生槐這會兒比身體更痛的是頭,聽趙穩(wěn)婆還敢討錢,冷嗤道:“你還好意思要錢,要不是你——”

    在他看來,現(xiàn)在這僵局,可都是趙穩(wěn)婆的錯!是趙穩(wěn)婆非要他選!

    現(xiàn)在好了,母子三人皆平安,等寧寧緩過勁兒來,還不知道怎么看待他們微生家!當(dāng)真是吃力不討好,里外不是人了!

    趙穩(wěn)婆卻不依,一聽沒有錢拿,嗓門都大了,“你們的家事,我管不著,但是這銀子,你不能不給,不然我就鬧到官府去了!”

    語罷,見微生槐無動于衷,趙穩(wěn)婆急了,直接往地上一坐哭鬧起來。

    吵得人頭疼。

    若非特殊情況,謝歡是真不想走到微生家那邊去,實在是趙穩(wěn)婆還吵,他還不知道女兒暫時性失聰,就怕趙穩(wěn)婆吵到了女兒,故快步朝那邊走去。

    微生槐還沒罵人呢,就見鐵面護衛(wèi)虎視眈眈地走來,他差點以為是沖自己來的,壯著膽沒有后退。

    不得不說,大家族的護衛(wèi)是真的很有氣勢,總覺得他真有膽提劍殺人。

    謝歡的目光落在趙穩(wěn)婆猙獰的臉上,止步于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趙穩(wěn)婆感受到危險立馬不吱聲了,仰著頭,心底恐懼再次襲來,她害怕又迷茫,“里頭的夫人都已經(jīng)生了,你難不成還想殺我?”

    一想到這種可能,趙穩(wěn)婆心里就不平靜了,臉上是不服的,聲音是發(fā)抖的,“我,我跟你說,小孩子剛出生,最是要積福報的時候,你要是造殺孽,老天爺是會算在小孩頭上的,你——”

    “閉嘴�!敝x歡冷聲道。

    “奧�!�

    趙穩(wěn)婆坐在地上,低著頭,委屈地不敢說話。

    微生槐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護衛(wèi)踹了自己后,還在自己家耀武揚威,哪忍得下去,“你——”

    “你也閉嘴。”謝歡皺眉,如兇器般銳利的目光朝微生槐刺去。

    微生槐一把年紀(jì),還要受這鳥氣,一跺腳,腳卻因剛才摔倒的緣故痛極,這一跺腳趾骨都裂了,可還是要開口,“來人,給我將這目無尊卑之人趕出去!我微生家雖位卑,但在金陵也是有頭有臉的,你區(qū)區(qū)一個看家護院竟敢對我大打出手,我相信世子與寧寧講理,也斷容不下你這樣的人!”

    微生槐一發(fā)話,管家就要出去喊護院了。

    云昭在后頭看著義父要被欺負(fù),哪里忍得了,又想去拔疾風(fēng)的劍,奈何左手忽然被宋息握住,她扭頭投以不解神色。

    宋息壓低聲分析,“你不用去,岳父哪里是會受氣的性格,你去反而阻止他發(fā)揮了�!�

    云昭:……聞言,果真站于原地干看著,但隨時準(zhǔn)備拔劍相護。

    喊護院的管家將護院喊來,豈料微生家的護院被國公府的護院攔在了陶園外,根本進不來。

    倒反天罡。

    第450章

    微生槐聽見管家的回稟,看著院內(nèi)數(shù)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自覺顏面無存,更是生氣,“這個家究竟姓什么?這里是誰家?!”

    正常人不會接話。

    但——

    謝歡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不是你家的話,那可能是我家�!�

    就算現(xiàn)在不是,以后,也會是。

    原本他只想對微生家小懲一番,可剛才目睹微生槐對央央的選擇,謝歡對微生家僅剩的一點不忍心都消失殆盡了。

    他想,他不介意做鳩占鵲巢的鳩。

    微生槐只當(dāng)他是個說大話的護衛(wèi),“呵,好!我就看著,你要如何將這里變成——”

    話還沒說完,幾人只聽“咦”的一聲,這次打斷微生槐的,可不是謝歡。

    大房二房皆朝聲源處看去。

    出聲者正是老糊涂的竇云蔚,她剛才一直在發(fā)呆,這會兒盯著那個面具出了神,古怪地蹙了蹙眉,一小步一小步朝鐵面人靠近,“你是誰,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竇云蔚歪歪頭,謝歡沒有躲閃沒有后退。

    這奇怪的一幕,令云昭等人都噤了聲,不曉得微生家的老夫人要做什么。

    倒是樊氏想去拉她,“母親,你記錯了,你不認(rèn)得他的�!�

    竇云蔚揮開樊氏的手,腦海里閃過一段段畫面,卻捕捉不到重點,突然,她蹙著的眉舒展開,她想起來了!

    竇云蔚身體一哆嗦,往后退一步,“老頭子!我知道了!”

    說話時,眼睛在庭院左右環(huán)顧了圈,心想不能叫外人知曉,遂轉(zhuǎn)頭朝微生槐靠近,腳步抬得高踏得輕,兩步路在別人眼里走出了小偷的感覺。

    竇云蔚站到微生槐身邊,伸手一把將微生槐的耳朵擰到自己嘴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兩句話。

    殊不知,在場還有第三人能聽見。

    面具下的謝歡,忽然發(fā)出一道笑聲,笑中透著諷刺與冷意。

    明明什么都沒說,但微生槐就是覺得他在嘲笑自己。

    而竇云蔚說這面具人就是當(dāng)年顏顏的心上人,微生槐根本不信,簡直是無稽之談!

    當(dāng)年的人早就除了記憶扔出去了,現(xiàn)在還指不定死在哪里呢,怎么可能會進國公府當(dāng)護衛(wèi),這國公府的護衛(wèi)哪里是隨便能當(dāng)?shù)摹?br />
    竇云蔚還想繼續(xù)說,微生槐聽得對面的冷笑,伸手將妻子拂開,“夠了!你的癡呆癥又犯了!”

    癡呆?竇云蔚一怔,眼中閃過受傷之色,不明白丈夫為什么要這么說自己。

    彼時,謝歡止了笑,十分正經(jīng)地嗯了聲,“她沒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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