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事。”謝宛蕓也不生氣,跟著王府丫鬟下去換衣裳。
“你就是故意的!”葉雪寧卻抱不平,“江明珠,你越這樣針對謝姐姐,我表哥只會越厭惡你!”
江明珠卻不接茬,目光一直盯著蕭晉札那邊。
沒多久,人群中爆發(fā)尖叫聲。
只見蕭晉札突然倒地,面色蒼白,捂著腹,嘔吐不止。
宴會大亂。
燕王妃立即上前,抱住兒子,周圍聚了一堆奴婢仆從,皆不知所措。
唯有蕭晉權(quán)行事不慌,命人去請大夫。
上一世謝宛蕓就是這個時候站出來,診斷蕭晉札中了魚蟹之毒,開了對應(yīng)的藥方,才得到燕王妃的賞識。
機不可失。
江明珠立即開口:“王妃,我略懂醫(yī)術(shù),讓我給二公子把脈�!�
燕王妃剛要讓開,葉雪寧忙阻攔:“王妃,江明珠本事沒有,就喜歡學(xué)謝姐姐。她說懂醫(yī)術(shù),肯定是看謝姐姐喜歡看醫(yī)書,就跟著看了點。人命關(guān)天,不能兒戲!”
“如果我能治好呢?”江明珠反問。
燕王妃見她篤定:“你有幾分把握?”
“若耽誤二公子病情,我以命相抵。”
燕王妃這才首肯。
然而不等江明珠的手摸上蕭晉札脈門,一只大手橫空過來,牢牢攥住她的手腕,截住她。
江明珠抬眼看著面前寸步不讓的男人,沒想到蕭晉權(quán)會攔自己。
僵持之間,謝宛蕓匆匆趕來,“蕭世子如果信我,可以讓我一試�!�
蕭晉權(quán)頷首,側(cè)身讓開。
江明珠不服,手腕一旋,攻他虎口欲逃脫,卻被對方察覺,一招化解她的攻勢。
見她不老實,蕭晉權(quán)直接把人拽走。
江明珠憤懣,瞪著他:“為何不讓我試?”
沒人知道,只有重活一世的她知道:今日賞花宴,燕王妃是在為蕭晉札相看。只因蕭晉權(quán)做兄長還沒定下親事,不能讓人非議她當(dāng)繼母的偏心,才扯個選世子妃的幌子。
上一世,燕王妃看中謝宛蕓,蕭晉札也因救命之恩,對謝宛蕓情有獨鐘。謝宛蕓后來會成為蕭晉權(quán)的弟媳,早在今日宴會上就已埋下禍根。
支開謝宛蕓,想搶功勞不假,但也是真心想幫謝宛蕓避開前世厄運。
她有私心,卻也不是卑鄙之人。
“你和你表妹一樣,覺得我沒本事,只會吹噓,輕狂得拿人命開玩笑�!苯髦闅饧t了一雙眼。
蕭晉權(quán)皺眉:“我沒這么想�!�
“我不在意�!苯髦槭掌鹗洌蠓降貜澠鹈佳�,“只要你別后悔就行�!�
后悔?
蕭晉權(quán)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松開她的手腕。
謝宛蕓此時已經(jīng)在開藥方。
江明珠到底還是不甘心自己準(zhǔn)備的東西白費,看向燕王妃:“等謝姑娘開藥方,抓藥熬好,二公子至少還要疼上一個時辰。我有現(xiàn)成的藥丸,和水吞服即可。”
燕王妃起疑,不動聲色問:“你為何會有藥?”
江明珠早就想好對策:“我自幼腸胃不好,看《金匱要略》記載的一個藥方對我的病癥,便制成藥丸隨身攜帶。此藥的藥材里剛好就有紫蘇方,生姜,蘆根,可解魚蟹之毒�!�
王妃見她對答如流,又得謝宛蕓肯定,才接過藥丸。
一炷香后,蕭晉札面色恢復(fù)如常。
前世里,燕王妃感激謝宛蕓對兒子的救命之恩,賞賜了一枚令牌,讓她能隨意出入燕王府做客。
這次,江明珠強行給自己攬了個“獻藥”的功勞,燕王妃便連她一起賞了。
眾人見丫鬟端來的托盤里躺著的兩枚令牌,便知未來的世子妃多半是出自這兩人中。
謝宛蕓收下令牌,悄悄看了眼蕭晉權(quán),面色羞紅。
江明珠卻沒有接令牌:“王妃,我有個不情之請,想換個恩典。”
王妃好奇:“你想要什么?”
“令堂是女學(xué)的院首,我想求王妃幫我說個情,讓我進女學(xué)讀書�!�
女學(xué)是皇室創(chuàng)辦的官學(xué)。每年能考進去的女子都是佼佼者。若是考不進去,就只能這樣“走捷徑”。
可走捷徑,不代表就此高枕無憂。
燕王妃把丑話說在前面:“即便我推舉你,你若不能通過一年后的院試,還是會被勸退�!�
江明珠正色道:“我只求一個機會。無論結(jié)果如何,永不后悔�!�
.
東宮,聽雪齋。
蕭晉權(quán),趙任淵并肩坐在湖邊垂釣,聊起賞花宴上的事。
“她真沒要出入王府的令牌?”趙任淵驚訝道。
蕭晉權(quán)拋下魚竿,反問:“你不驚訝她為何身上有藥?”
“自幼腸胃不好之人,隨身備藥很正常�!壁w任淵不覺得有問題。
“但她身體很好。”蕭晉權(quán)篤定。
趙任淵眉眼一抬:“她是我表妹,我都不知道,你怎知?”
蕭晉權(quán)淡笑不理,提出另一個疑慮:“事發(fā)前一刻,她還特意支開謝宛蕓�!�
“你什么意思?”趙任淵皺了皺眉,語氣不善,“你懷疑是我表妹下毒,設(shè)計這一切?”
蕭晉權(quán)沒有說話。
趙任淵卻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先前污蔑秦淮林,叫你對她有偏見。可我這小表妹雖頑劣,卻沒有害人之心。便是為了退婚,她也是自己跳湖,沒有推旁人下水�!�
蕭晉權(quán)卻想起江明珠宴會上對他房事的點評,何止是頑劣,簡直放|浪形骸,然而人家表兄妹間怎么相處看待,他一個外人不宜過多言論。
趙任淵見他不信,又道:“既然你無心我表妹,就盡快和謝姑娘定下來。免得你那繼母在你婚事上做文章�!�
第6章
同時賞兩枚令牌的舉動太耐人尋味。
雖說燕王妃是蕭晉權(quán)生母的庶妹,即便做不到視如己出,也不會加害自己侄子�?伤粽媸莻善的,斷不會在嫡姐懷有身孕時爬燕王的床。
“她做不了我的主。”蕭晉權(quán)不以為意,隨即岔開話題:“你的婚事,年后就要定下,可有心儀之人?”
“有又如何?”趙任淵盯著魚線的動靜,淡淡道,“我沒選擇權(quán)�!�
作為太子,他的生母卻不是皇后,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
三日后,江明珠剛得到燕王妃確切口信,初四入女學(xué),榮國公府的人就鬧上相府。
自從賞花宴回來,那邊就幾次派人傳話,叫江明珠回去給祖母請安,都被江夫人用各種理由推辭。
今日鬧到江承庭跟前,江夫人才不得不帶女兒過去。
馬車?yán)镅耢o氣的冷梅香,江夫人的心卻靜不了一點:“你那日拒了令牌,你大伯母回去說了,那老虔婆摔了好幾個瓷器。今天過去,怕是要尋你麻煩�!�
“娘,你放心,我能應(yīng)對。以后那邊有事,你別再推了。免得祖母不滿,又叫底下人傳你閑話�!苯髦橐仓赣H和祖母不和,父親才早早從榮國公府搬出來。
江夫人冷嗤:“她也就這點招數(shù)。不過是些虛名,隨她鬧。”
“娘不在意,才覺得是虛名�?捎诘�,那就是名聲。祖父有遺命:祖母在一日,便不可分家。爹已為娘擔(dān)了不孝名聲。娘不能只顧著女兒,也要多為爹考慮�!�
母親若不體諒父親難處,最后傷的還是夫妻情分。
怕母親聽不進去,江明珠又道:“母親就算不為父親,為女兒也別和那邊鬧太僵。女兒沒有兄長,日后出嫁也少不得幾個堂兄幫襯�!�
“你還沒及笄,就想著嫁人的事,羞不羞?”江夫人雖駁了女兒的話,但到底是聽進去了。她婚后一直沒能給夫君生個兒子,夫君卻沒納妾,她對夫君是有愧的。
虞園是江老封君住的院落,太湖石假山旁栽著西府海棠,花瓣落盡漢白玉雕蓮紋魚缸。處處透著精致。
老封君今日穿著一件暗紅色對襟大袖衫,雍容華貴。大伯母朱氏坐在她的右下方。
江明珠一進屋,朱氏便道:“以后入了女學(xué),在學(xué)業(yè)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找你堂姐�!�
江老封君一聽“女學(xué)”,就沒好臉色
:“明泉是自己考進去的。這種靠人情進去的,明泉就是累死,也教不會�!�
說完,她又看向江夫人:“明珠年紀(jì)小,辦錯事。你當(dāng)母親的怎么還縱著她胡來?你明日就去燕王府,說仰慕王妃才學(xué),想讓明珠和謝家大姑娘一樣常伴她身側(cè),受她熏陶�!�
知道婆婆還惦記著那令牌,江夫人直言:“王府的賞賜又不是攤販的豬肉,由著我們挑揀。珠珠年紀(jì)小,不懂事,王妃不計較。我們當(dāng)長輩的哪能蹬鼻子上臉,再去說換回來?”
江老封君喉頭犯腥,氣得嘔血:“說來說去,還不是你不會教女兒?賞花宴上輸給謝宛蕓就算了,近水樓臺的道理都不懂。沒見人家謝宛蕓拿令牌時一點都不含糊!”
江明珠怕說下去會不歡而散,立即接過話:“我還未入女學(xué),祖母怎就料定我一定會被趕出來?便是真有那一日,那也是一年后的事。能在女學(xué)里學(xué)一年,我以后說親的門檻都要往上提一提,怎么都比拿令牌劃算�!�
這話不虛。
名門世族的女子通常都是在家族學(xué)堂念書,只求識文辨墨,婚后能與夫君紅袖添香,添點閨房之趣。
唯有考進女學(xué),才身價倍增,堪比鯉魚躍龍門。
在女學(xué),女子不僅和男子一般學(xué)儒家典籍,君子六藝,律學(xué),算學(xué),還要學(xué)高門主母的掌家秘訣。
歷來世子妃,皇妃,皇后都出自女學(xué)。
江明珠上輩子雖然也做了世子妃,可得來的手段不算光彩,導(dǎo)致她在那些出自女學(xué)的貴婦面前格外抬不起頭。
而江老封君最在意的,是榮國公府的尊榮,入女學(xué)確實可以讓孫女在婚配上,為江家換得更多利益。
見祖母已經(jīng)意動,江明珠再出殺手锏:“況且燕王妃只是蕭世子繼母,我與她太親近,惹他厭惡,反倒不美。女學(xué)和國子監(jiān)挨得近,我去那讀書,才是真正的近水樓臺先得月�!�
聽到此處,江老封君的臉色終于露晴,不再提令牌的事。
她又轉(zhuǎn)而看向江夫人:“蕭世子的誕辰臨近,你可有備好禮?”
江夫人正暗嘆女兒厲害,竟真忽悠過去,搪塞道:“蕭世子從不過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