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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蕭晉權(quán)好奇地睨了他一眼:“不是說不急?”

    趙任淵此前確實(shí)不急,可不知為何自江明珠與他說不急后,他反而急了,只是這樣的話不好說給蕭晉權(quán)聽。

    思忖片刻,他道:“若我遲遲不立太子妃,便坐實(shí)我連娶妻這樣的事都要給皇后生的孩子讓路,以后又如何在朝政上立足?”

    蕭晉權(quán)知道他見過江明珠,便問:“她怎么說?”

    “她和我心意相通�!壁w任淵下意識道。

    “我自己的終身大事都還叫人卡著,定不下來。你的事,我更是愛莫能助�!笔挄x權(quán)一身靛青長袍,冷玉般的臉沒有多余的表情,隱隱透著厭煩。

    若是從前,對這種事,他即便不幫著出謀劃策,也會一笑了之,云淡風(fēng)輕。

    可如今這樣,除了因?yàn)榇饲疤訛榻髦�,對他有所隱瞞,叫他心底有了芥蒂,更重要的還是江明珠。

    她知曉了他諸多秘密,若是放任她嫁給一個自己掌控不了的人,日后若是背刺他,他還真拿她沒一點(diǎn)辦法。

    這是他絕對不會允許發(fā)生的事。

    趙任淵自然能聽出他語氣里的敷衍,不由問:“你可是依舊對我小表妹有偏見,覺得她不適合當(dāng)太子妃?”

    蕭晉權(quán)沒有正面回答,只道:“你若是真想坐穩(wěn)東宮之位,江明珠不是太子妃首選�!�

    而趙任淵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以往他太子之位雖然不算固若金湯,可至少沒有任何一個皇子是他的威脅,他娶江明泉,還是江明珠,甚至娶任何人,區(qū)別并不大,只不過是眾多勢力的博弈,尋求一個平衡點(diǎn)。

    可如今不同,他要擁有和皇后抗衡的勢力,就必須拉絨朝中更多的黨派支持,而他的婚姻便是最好的拉攏手段,娶榮國公府的姑娘,只能錦上添花,卻不能雪中送炭。

    趙任淵看向蕭晉權(quán),不由揣測他方才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心為他打算:“我表妹不是首選,難道你表妹是?”

    蕭晉權(quán)聽出他聲音里的冷意和諷刺,卻不在意:“外祖年事已高,這些年葉府幾乎被葉茂新把控,他與其妹燕王妃斂財(cái)無數(shù),葉家的根基已經(jīng)腐敗,我表妹也不是最佳人選�!�

    第93章

    趙任淵這才恢復(fù)平和,冷靜道:“那晉權(quán)覺得誰最適合?”

    蕭晉權(quán)淡淡道:“秦懷玉。”

    趙任淵聞弦知雅意,一下就明白蕭晉權(quán)的意思,也不再多言。

    他雖然對秦淮林的妹妹并無多大印象,卻也知道若要與皇后勢力抗衡,爭取秦家的支持確實(shí)迫在眉睫。

    皇后如今最大的依仗,便是她父親紀(jì)大將軍手中的兵權(quán)。

    他做了近三年太子,雖然朝中也有不少官員支持,卻都是以江丞相為首的文官,寥寥幾名武將也都上不了大臺面。

    而秦家,不止有秦將軍,連秦淮林近日也是異軍突起,有了不小的聲名與威望�?梢哉f,如今秦家的勢頭已經(jīng)日漸蓋過紀(jì)家。

    他若不盡早把秦家爭取過來,以皇后和秦夫人的手帕交關(guān)系,秦家日后還有可能成為皇后的派系,那無疑會是很棘手的一件事。

    只是道理雖然如此,他依舊難過自己心里這一關(guān),不由皺起眉:“她年紀(jì)似乎小了些�!�

    蕭晉權(quán)淡淡道:“過了年底也十五了。”

    趙任淵沉默許久,做最后的掙扎:“皇后這一胎,也未必是皇子�!�

    只是這么一來,他的婚事還真不能著急定下,至少在皇后產(chǎn)子之前,還不能。

    卻說江明珠這便,回到相府后,便把香包里收集的珠子用銀線串成一條新手鏈,只是十七顆珠子,寓意不太好。

    想到上次在龍膏宴上撿回來的瑪瑙珠,雖然大小不一,但顏色卻十分相近,江明珠便把它取出來,也串進(jìn)手鏈里。

    因?yàn)閾靵淼倪@顆瑪瑙個頭比太子送的要大上一圈,十分的顯目,江明珠便又在這個珠子下面又墜了個小巧的金鈴鐺,把它當(dāng)做“母珠”。

    做好之后,整條手鏈竟比太子原先送得還要好看,倒叫江明珠有些愛不釋手。

    不愧是她!

    滿意地把手鏈戴上后,江明珠累了一天,便早早歇下了。

    .

    也不知蕭晉權(quán)有什么特殊門道,江明珠此前寄給大表兄的私人信件至今沒有回信,反而是她后來寫的信,托燕王府的人帶給大表兄,讓他尋人時重點(diǎn)去哪幾個地方,才一個多月便有了回音。

    只是與此同時,燕王府派來的人還抬了一頂轎子來,說是有人要見她。

    “誰?”江明珠好奇問。

    “姑娘去了便知。”說完,來人取出一根綢帶,不經(jīng)江明珠同意,便把她的眼睛蒙上。

    江明珠心里打鼓,甚至想跑,可對方似乎察覺她的怯意,快速打好結(jié),便抓著她的手腕,把她塞進(jìn)轎子里。

    一路顛簸,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終于停下。

    江明珠踏出轎子,剛要摘下覆在眼前的綢帶,就被一只手?jǐn)r住。

    第94章

    扣住她手腕的手很大,充滿力量,是那么的熟悉。

    江明珠下意識道:“蕭世子?”

    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

    江明珠的另一只手便摸了上去,確認(rèn)手指粗細(xì),骨關(guān)節(jié)大小都和蕭晉權(quán)一樣,應(yīng)該沒弄錯,不由問:“你的墨玉扳指呢,怎么沒戴?”

    那人很快收回扣住她手腕的手,不讓她繼續(xù)摸下去,輕聲問:“江二姑娘與蕭世子很熟?”

    雖然聲音有些低沉,但還是能聽的出是女子。

    江明珠不由呆滯,意識到認(rèn)錯人,紅著臉道:“抱歉,我,我與蕭世子也不是很熟,只是姑娘的手有點(diǎn)大,我還以為是......”

    “沒關(guān)系。”對方直接打斷,切入正題,“此處機(jī)密,江姑娘還是暫時不要摘下綢帶為好�!�

    說著,便隔著袖子抓著江明珠的手腕,把人往前面帶。

    此人不僅手像蕭晉權(quán),連性子都一樣急,喜歡打斷她的話,不過身上并無龍涎香,反而有一股淡淡冷荷香。

    江明珠默默跟上腳步,雖然看不見,可嗅覺極其敏銳,除了這股冷荷香,還聞到空氣里潮濕陰冷的混著松香的青蘚味兒。

    這味兒實(shí)在是熟悉,和她的記憶中的幽山十分相似。

    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腳下的甬道快走完時,江明珠聽見屋檐下傳來熟悉的六角風(fēng)鈴聲,終于肯定了一件事——

    她又回來了,回到上輩子住了大半年的幽山別院。

    木門被推開,江明珠剛進(jìn)去,就聽見室內(nèi)響起一道機(jī)關(guān)聲。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錯,此時所站的地方,應(yīng)該是她經(jīng)常抄經(jīng)書的小佛堂,而她的前面應(yīng)該是一堵墻。

    只是隨著機(jī)關(guān)聲音停止,有一股輕微的細(xì)風(fēng)迎面吹來,仿佛墻面裂開了一道很大的縫隙,通往外界。

    很快,那人便牽著她的手,繼續(xù)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又拐了個彎。

    江明珠心中一驚,她在這住了大半年,竟不知這里還有密道!

    她下意識攏緊對方的袖子:“這里可是蕭世子的別院?”

    對方似乎以為她是在擔(dān)憂人身安全,寬慰道:“雖不在世子名下,但確實(shí)屬于世子的產(chǎn)業(yè)。”

    江明珠整個人恍若被抽干了力氣,只能被動地,跟著一路往前走。

    密道狹長且曲折,走了許久都沒有走到盡頭,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她又想了很多上輩子的事。

    嘉佑二十一年,她經(jīng)牙行的人介紹,從燕王府搬出,在幽山租了個別院獨(dú)居。她一直以為是自己運(yùn)氣好,才能以那么便宜的價(jià)錢租到那么好的院子,安靜隱蔽,無人打擾,又有官府的人定期上山巡視,確保安全無患。

    如今看,這別院屬于蕭晉權(quán),她會搬進(jìn)來住不是偶然。

    江明珠的手輕輕一顫。

    早該想到的,不管蕭晉權(quán)愛不愛他,她都是他明面上的世子妃,他不可能放她自由。他把她當(dāng)鳥一樣養(yǎng)著,她不想住燕王府,便把她養(yǎng)在幽山上。她住在哪,對他而言,不甚重要,亦無區(qū)別。

    只有她最為可笑,還真以為自己真逃離了樊籠。

    第95章

    似是察覺到她的異樣,身邊人腳步一頓,問道:“姑娘來過這里?”

    江明珠垂下眼瞼,道:“不曾�!�

    腳步碾過松軟的泥土,半柱香后,轉(zhuǎn)為光滑的石磚。

    “到了�!�

    江明珠被人輕輕推了一把,待她站定后,摘下眼前的綢帶,才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一間密室,方才引她過來的神秘女子已不見蹤影。

    密室的北側(cè)設(shè)有神龕三清像,東南角設(shè)丹爐與藥柜,似乎是在家修道的居士居所,中間擺放著幾件簡單家具,黃花梨木屏風(fēng),湘妃竹榻。

    江明珠來到屏風(fēng)背后,果然看見了掛在墻上的那副仕女圖。

    美人明眸璀璨,一襲紅衣若紅蓮綻放,明明是不會動的畫中人,卻被作畫的人畫活了一般,舞劍的身姿在紙上翩若驚鴻。

    上次來這間密室,見到這幅畫,還是在她偶然發(fā)現(xiàn)蕭晉權(quán)的書房里有條密道時。當(dāng)時她在好奇心驅(qū)使下,通過密道,一路來到這,和密室里的蕭晉權(quán)撞了個正著,就又被原路趕回書房。

    是以,她從不知燕王府書房的密室竟然還連著另一條密道,直達(dá)幽山別院。

    難怪過來時要蒙她的眼,若是被外人知道有這樣一條密道,能從幽山直通燕王府,那還得了?

    密室的另一道門被推開,一道略輕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

    江明珠轉(zhuǎn)過身,看見來人,驚訝道:“云清道長,你怎么在這?”

    聽說了大表兄那有回音,卻沒想,竟是找到了人。距離大表兄出海也才過去半年而已!

    “江姑娘何時見過我?”云清只看了一眼,便確認(rèn)自己并不是認(rèn)識她。

    他是在兩個多月前,偶然聽說有一支商船正拿著他的畫像,才知道外甥在尋他。而讓他決議提前返回大鄴的,是沈時風(fēng)手中的那封信。

    未曾謀面,卻清楚知道他這些年所游歷過的每個地方,還分毫不差地寫下來,讓他迫不及待地想會一會這個叫江明珠的人。

    江明珠意識到道長見過蕭晉權(quán),已知自己說過的那些謊話,連忙解釋:“我是在夢中見的道長,只是做夢之事太玄乎,一般人難以接受,才說了個謊,還請道長見諒�!�

    聽她說夢中所見,云清卻神色淡然:“你是從何時起,做這些夢的?”

    “去年落水,發(fā)了一場高燒后�!苯髦檎f完,忍不住問,“道長似乎一點(diǎn)也不驚訝?”

    云清沉默片刻后,把她引入座位上坐下,斟了一杯茶:“你可知,我這些年游歷東海,所為何事?”

    江明珠搖了搖頭。

    “我這一生,只求自在二字,行事荒誕不羈,被家族所棄后,自以為看破紅塵,醉心于游學(xué),走遍大鄴所有山川美景,不與家人通信往來。直到我的至親驟然離世消息傳來,才追悔莫及�!痹魄寰従彽馈�

    江明珠一聽家族所棄,便猜到了道長的身份,不由抬眸,又打量了他一眼。

    都說外甥似舅,可她卻沒辦法在他身上尋到一絲蕭晉權(quán)的影子。

    道長生了張瘦骨嶙峋,線條鋒利的臉,一頭烏發(fā)隨意披散在寬松的道袍上,渾身散發(fā)著一種不受世俗所拘束的野性,與蕭晉權(quán)那種極重儀表的人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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