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后頭接觸多了,王氏更是主動表明了心跡。
武爹受寵若驚,又自覺配不上她,開始的時候還拒絕了她。
但王氏性子執(zhí)拗,發(fā)了狠說武爹要是不要她,她就剃了個頭發(fā)做姑子去,武爹本就心悅她,聽到自己心儀的姑娘都這般說了,自然也不再逃避,二人就此定情。
王氏打小性子就厲害,定情之后就和家里人說了非他不嫁。
這可把王家二老氣壞了。
倒也不是他們頑固不化——小鎮(zhèn)風氣淳樸,住得近的家里都知根知底,王氏要是在鎮(zhèn)子上相中了差不多的也就算了。偏看中的是個外鄉(xiāng)人!
再仔細一問武家的情況,知道他是個父母雙亡,還沒有親族的,那更是氣的暴跳如雷。
可王氏鐵了心,家里人不松口她就絕食相要挾。
王家父母也是心疼女兒,最后想出了個折中的法子,讓武老爹入贅王家。他孤家寡人一個,入贅王家豈不是正好?這樣既全了王氏的心愿,他們也能長長久久地把女兒留在身邊。
可武爹不愿意。
倒也不是他不夠喜歡王氏,而是入贅之后就等于放棄了自己的姓氏,成了王家人。
他們武家早些年就人丁不興旺,當年朝廷征重稅,爹娘為了延續(xù)自家香火,都把糧食省下來給他吃�?梢哉f他爹娘是為了他活活餓死的。
他怎么做得出放棄自己姓氏,斷了自家傳承的事情呢?
后頭事情僵持不下,王氏又鬧了一次上吊。
那次是真的讓王家父母寒了心,當即就把她趕出了家門,讓她往后再也不要回寒山鎮(zhèn)來。
王氏就那樣嫁進了武家,武家后來的田地還是她當時的首飾換的。
武爹踏實肯苦,王氏也學著做活掌家,婚后的日子可謂是和和美美。
但王氏是沒臉再回娘家了,只能每過一段時間就讓人捎帶家書和小禮物回去。
如是過了兩年,王家父母的氣消了,恰逢王氏生下了大兒子,就來信說等他們大外孫稍大一些就把他回寒山鎮(zhèn)看看。
等到武青意半歲大的時候,王氏帶著丈夫兒子興沖沖回了娘家,卻驚聞二老雙雙離世的噩耗。
王氏上頭還有兩個哥哥,當時正為了家產(chǎn)鬧得不可開交,看到這遠嫁的妹妹回來,以為她也是來攙和分家的,那自然是沒個好臉。
難聽的話說了一大堆,王氏也傲氣,等父母的喪事料理完了就帶著丈夫兒子走了,再也沒和娘家來往。
王氏和娘家人最近的一次通信,大概就是五年前朝廷強征壯丁那次。
一個壯丁值十兩,花費二十兩銀子就能把人留下。
王氏也沒指望娘家哥嫂能那么大方替自家把二十兩全出了,只想著自己手里還有個七八兩,再湊個二兩多銀子,好歹留個男人在家里。
但她托回娘家的口信卻一直沒有回應,最后便就此不了了之。
這下子王氏是真的惱了,要不是前兒個出了那樁事,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回到寒山鎮(zhèn)。
當然這些舊事并不算光彩,甚至有些離經(jīng)叛道,王氏連自家兩個親兒子她都從來多嘴提過一句,更別提告訴顧茵這兒媳婦了。
可她轉(zhuǎn)念一想往后要和娘家人打交道,與其讓那兩個不省心的嫂嫂編給他們聽,還不如他自己老老實實地說了。
也的虧王氏透底透的早,因為她剛說完這些事,她娘家兩個嫂子就尋上門了。
第5章
當時王氏已經(jīng)和顧茵說完了舊事,看她久久沒有言語,說:“咋的,你不信我的話嗎?”
“不是。”顧茵回答。
他們都回到王氏娘家的地界了,王氏斷然沒有和她撒謊的必要。
而且回想起來,在原身的記憶里,王氏雖然是農(nóng)婦,但并不像其他莊戶人那般不講究。她干活麻利,把家里收拾得纖塵不染不算,還會每天剪甲漱口,更換貼身衣物,就算沒有像樣的衣服和首飾,自己也一頭黑發(fā)抿得一絲不亂,把自己收拾的十分干凈爽利,也讓整個武家人的衛(wèi)生習慣都十分良好。也是對的上她說的身世背景的。
只是顧茵沒想到王氏年輕的時候竟有幾分現(xiàn)代女性的風采,敢于自由戀愛,挑戰(zhàn)教條陳規(guī)。
同時這事兒也提醒了顧茵,少時就敢違背父母的王氏性子是真的執(zhí)拗,認準的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顧茵對未來已經(jīng)有了初步打算,當然還是憑手藝吃飯。
只是再小的買賣也需要本錢,原身顧茵雖然也是十九歲快二十歲的人了,但是一文錢私房錢沒有。
想要王氏聽從兒媳婦的建議并提供一些本錢,確實是有些難辦的。
也就是這時候,王家兩房當家太太來了。
說起來,王氏已經(jīng)有小二十年沒見過兩個嫂子了。
她兩個哥哥最大的已經(jīng)是古稀之年,最小的也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兩個嫂子和自家男人年齡相仿,自然也都不年輕了。
王家大嫂趙氏臉型偏方,身形細瘦,看著有些木訥。
二嫂鄒氏則是矮矮胖胖的體型,圓臉園眼睛,見人就先帶著三分笑。
兩人都已經(jīng)是當祖母的年紀,臉上溝壑叢生,頭上也生出了白發(fā)。
王氏見到她們的第一眼還沒把兩個人給認出來。
但趙氏和鄒氏見了王氏便一左一右地拉住她一只手,激動地用帕子擦起了眼睛。
“昨兒個晚上聽人說在城門口遇到個極像你的人,我們本還不相信。思來想去了一宿,還是放心不下,便打聽了消息過來瞧瞧。沒成想真是你!”先說話的是二嫂鄒氏,她說著話眼睛便已經(jīng)通紅。
大嫂趙氏嘴笨一些,卻也是激動地道:“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啊!”
王氏其實心里是和這兩個嫂嫂有些隔閡的,畢竟當年分家的事加上當年后頭借二兩銀子的事,都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但多年未見,兩個嫂嫂都老成了這般模樣,見了她也是激動地直掉淚。想到到底曾經(jīng)也是一家子,王氏心里不禁也是一軟。
不等她開口,鄒氏又主動說起了當年的事,道:“小妹多年沒回來不知道,這些年家里過的可不好。當年爹娘突然前后腳走了,治喪就花了好大一筆銀錢。你兩個哥哥你也是知道的,并不擅經(jīng)營,不過幾年就虧空了身家。后頭我們兩家的哥兒都去學堂了,每年光束脩都要花費不少銀錢。再有就是五年前朝廷征召壯丁……”
說著話鄒氏臉上也露出了幸虧慚愧的神情,“那會子你侄子侄女都開枝散葉了,誰家也舍不得自己孩子呀!花出去好大一筆銀錢疏通關系,總算是留下了幾個孩子。等收到你來信的時候,那是真的沒有余錢了。”
趙氏也連忙跟著附和道:“是呀,當年那會兒我連夜回娘家支取銀錢,想著給妹子家度過難關�?蓻]成想一來二去就給耽擱了,眼瞅著已經(jīng)過了征兵的日子,從那就再也沒臉見你了�!�
這妯娌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解釋了當年的事,王氏略一想還真是,當年她出嫁之前,大嫂就生了兩個孩子,二嫂生了三個,等到征兵那會兒,侄子侄女下一代也都長大了。
她自己不愿意丈夫兒子入伍,他們自然也不會舍得自家孩子,先緊著自家小輩,倒也不算難以諒解。
王氏再看她兩個大嫂的穿衣打扮——俱是灰撲撲的一身舊衣,手上頭上半點兒裝飾也無,神情也凄苦,眼淚自打見面就沒斷過。
難道當年的事真是誤會?
不等王氏細想,鄒氏的眼神落到了顧茵身上,贊嘆道:“好個俊俏的小娘子!這是你家青意的媳婦兒嗎?”
王氏臉上帶出一點笑,道:“二嫂猜的沒錯。是我家大郎的媳婦兒,也是我半個女兒,自小養(yǎng)在身邊的。”
鄒氏和趙氏對視一眼,兩人便明白過來顧茵是武家養(yǎng)的童養(yǎng)媳。
兩人都把顧茵一道夸,隨后王氏又把小武安介紹給他們,讓他喊了人,自然又得了一通。
情緒平復之后,趙氏和鄒氏這才和王氏坐下說話。
妯娌二人問起王氏這趟歸鄉(xiāng)所謂何事,王氏雖然此時心緒起伏,但還是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便不提李大牛的事,只稱是家鄉(xiāng)發(fā)了大水遭了災,三人僥幸逃了出來。
趙氏和周氏又拿了帕子擦眼睛,直呼心疼。
后頭趙氏又道:“照理說你們逃難過來,我們本該傾情招待才是。但都不是外人,家中困境也不瞞著你們,實在是揭不開鍋了……不過也是妹子運道好,隔壁遠山縣正在我們這處招女工,不止提供住宿和飯食,每個月還發(fā)六錢月錢。妹子和你家青意媳婦都是伶俐人,一定都能選上。”
鄒氏也跟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粗布帕子包著的小銀鐲子,道:“遠山縣離我們這到底有五六日路程。這個給妹子做盤纏。”
鄒氏的父親是個老秀才,考了一輩子沒中舉,家里窮得吃了上頓沒下頓。到了鄒氏出嫁,家里也只給出了這么一個細的不能再細的銀鐲子當陪嫁。
王氏對這鐲子有印象,心中越發(fā)難受,哪里肯收她的陪嫁之物?
又是一番推辭,鄒氏卻執(zhí)拗地把鐲子套在了王氏的手上,還道:“家中實在沒有像樣的東西了,只有這陪嫁的銀鐲子是我心愛之物,多年都沒舍得拿出去典當。妹子不收便還是因為當年的事記恨我們�!�
王氏這才不得不收下。
后頭趙氏和鄒氏還說王氏多年未歸,不熟悉鎮(zhèn)子上的事務了,說陪著她一起去招工的地方。
王氏看著她們年邁體弱卻依舊想樂意陪著自己奔波的模樣,心里最后一絲怨懟也被壓了下去。
盛情難卻,王氏正要答應,顧茵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咳嗽了起來。
她蹙眉捧心,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本就發(fā)白的臉色越發(fā)顯得不好。
小武安連忙給她倒水。
王氏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腦子!方才聽嫂子們說的好,竟只想著掙銀錢忘了我家媳婦兒前頭才大病過。如今雖然能下床走動了,但做工怕是還不行的�!�
趙氏和鄒氏臉上的笑出現(xiàn)了短暫的停頓,但很快鄒氏又道:“真是個可憐孩子。妹子別怪嫂子多嘴,為了這孩子你才更要去縣城呢。那里大夫好,藥材全,不是咱們這小鎮(zhèn)子上能比的。別讓孩子拖著拖著留了病根兒�!�
王氏認真地想了想,點頭道:“二嫂說的確實在理,但我們已經(jīng)趕了一個月的路,再讓她奔波我也于心不忍。還是再讓她休息幾日。”
趙氏還要接著再說什么,被鄒氏一個眼色止住。
妯娌二人也沒再多留,說讓顧茵好好休息,明日她們再來探望。
王氏送走二人,回來的時候顧茵已經(jīng)止住了咳。
她瞪了顧茵一眼,埋怨道:“來的路上一直說自己好了好了,你這叫好了?要不是你這紙扎的身子,我都已經(jīng)去招工的地方報上名了。包吃包住還發(fā)月錢的好差事,想也知道晚一步就沒機會了!”
但罵歸罵,王氏還是從貼身的衣服里掏出了裝著全部銀錢的舊荷包,準備上街去給她請大夫抓藥。
顧茵能怎么辦呢?只能無奈地看著她。
方才要不是她故意咳嗽打斷了她們說話,自家這傻婆婆怕是已經(jīng)讓人賣了!
第6章
顧茵會下這樣的判斷,當然有道理。
首先是趙氏和周氏口口聲聲說這些年境況很不好,穿的也樸素,但她們手上半點繭子也無,不說比王氏,就是比顧茵的手還柔嫩。
當然也可能是家里后輩孝順,自打家道中落到如今都沒讓她們做過活計。
但是王氏邀請她們落座的時候,趙氏和鄒氏一個趕緊掏出手帕擦了擦本就沒有灰的凳子,另一個則是微微皺眉,嘴角下抿,不怎么情愿地坐下。
后來王氏用粗瓷大碗給她們倒了水,兩人也都是一口沒碰。
顧茵現(xiàn)在他們住著的是客棧的下等房,只一個大通鋪加一副桌椅。桌椅舊得都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但王氏是個見不得臟的人,來的當天就把這小屋子里外里都收拾擦洗過了。
試問過了半輩子窮苦日子的人會如她們那般講究嗎?
還有就是常人都是先掉眼淚了,再拿帕子擦眼。
這對妯娌可倒好,是先拿帕子擦眼睛而后再有眼淚。顧茵上前給她們行禮的時候還嗅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辛辣的氣息。
那眼淚多半是用姜汁浸過的帕子給逼出來的。
最后再聽她們說的話,她們真要如所說的那般關心王氏,就算家里再窮,也該先讓她回娘家去一家子團聚了先,雙方說說這些年的境況才是。
怎么能不問王氏的境況,只一個勁兒說自家過得不好,聽著那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要把剛回到寒山鎮(zhèn)一日的王氏往更遠的地方趕呢?
以上種種分析下來,顧茵就覺得這兩人有詐!
顧茵沉吟半晌,開口詢問道:“當年外祖離世前,可有給娘留下什么東西?”
王氏還在數(shù)錢袋子里的銅錢,聞言便答道:“我不是和你說了嘛,當年我要嫁給你爹把他們都氣壞了。我娘那會兒都給我準備了好些陪嫁家具,叫我爹拿了斧子都砍壞了。后來他們意外去世,更是一句話都沒留下就去了�!闭f到這里她眼神黯了黯,“那會兒二老一心想著看青意呢,來的信上還說家里說好分給我的幾間屋子一直讓人打掃著,回去了小住上半年……”
“家里的屋子?”顧茵從她話里提取出來一些線索。
“是啊,從前家中富裕,你外祖他們買了個二進的院子,但是家里人口卻不多,好多屋子都空著呢。那留給我的一間雖然朝北,但是寬敞的很,還帶兩個罩房并一個小天井呢�!�
是哦,王氏想,兩個嫂嫂只說這些年過得不好,倒是對王家那闊氣的大宅子只字不提。
難道是已經(jīng)是變賣了?不過也正常,糊口都成問題了,是沒必要住著那樣的好宅子。
“好了不說了,我去請大夫去,也不知道這點銀錢夠不夠。”王氏摸著鄒氏給自己套上的銀鐲子,想著要是不夠也只能把這鐲子給典當了,就是不知道能當個幾錢銀子。
“我現(xiàn)在覺得好些了,方才可能是看到外祖家的親人一時激動�!�
王氏搖頭堅持:“還是請個大夫看看,而且先頭那個老大夫也說你那場高熱兇險,拖了那么些時日,身子多半是要虧空的,就算好了也得吃些補藥溫養(yǎng)半年,才能確保不落下病根�?傊是穩(wěn)妥點�!�
顧茵勸不動她,便說自己現(xiàn)下起碼是能走動的,不如直接去醫(yī)館,也省了把大夫請回來的費用。
王氏點了頭,干脆三人一道出了客棧。
到了街上,王氏又感嘆了一番物是人非,說從前在鎮(zhèn)子里閉著眼都不會走丟的,如今倒是真的都不認識了,早知道這樣也不必非趕這么遠的路回到這兒來了,隨便尋個離壩頭村近一些的地方安家就是。
后來他們問了人才找到一間醫(yī)館。
坐診的大夫接待了他們,給顧茵診過脈,說的和原先的大夫也差不多,說她現(xiàn)下是沒什么大礙了,但是身子虧空得厲害,還得溫養(yǎng)。
王氏看了顧茵一眼,眼神里滿是“看吧,你娘還是你娘,哪里會有錯?”的意思。
后來到了開藥的時候了,王氏才知道藥價貴了一倍。
蓋因為壩頭村那里發(fā)了大水,寒山鎮(zhèn)離得遠雖然沒受到波及,但運輸?shù)缆肥艿搅擞绊憽?br />
王氏心疼得不行,但還是付錢先給顧茵抓了三天的藥。
抓完了藥,顧茵就提出找人打聽打聽遠山縣招工的事。
王氏也正為銀錢發(fā)愁,雖知道那樣的好機會多半是不會等人的,但問一問也不損失什么,真要是還在招人。顧茵不能做活,她一個人去做就是,反正一個月五六錢銀子也夠養(yǎng)活一家子了。
他們和藥鋪的掌柜打聽起來,才得知這招人的是遠山縣一家船行,但工作地點并不是在遠山縣,而是要隨船只出海的,起碼要兩三年后才能回來。
也正是因為要背井離鄉(xiāng),待遇才那般好。
這個時代的人對故鄉(xiāng)還是執(zhí)念頗深的,更別說是離開陸地去海上討生活了。
加上女子出門好幾年本就不符合教條規(guī)矩,重視規(guī)矩和名聲的人家自然也不會做這份活計。
但這兵荒馬亂的世道,日子過不下去的大有人在,因此確實是有許多人報名了。
王氏聽完就皺起了眉。
她倒是不在乎什么名聲的,但是去海上討生活聽著實在是兇險,旁的不說,若是在外頭不習慣生了病可怎么辦?就算船上有大夫,可人在海外,藥材能齊全嗎?仔細生一場病人給沒了。
而且武安才不過五歲多,這么小的孩子不論是讓他單獨留在這里,還是隨行出海都是極為不安全的。
這得虧是現(xiàn)在慢慢地打聽細了才知道這樣多,要是腦子一熱聽了兩個嫂嫂的話把名一報,契約一簽,可就什么都晚了!
王氏都聽得皺眉,就更別說顧茵了。
船行出海招人隨行確實正常,但是招女工是什么意思?
女子天生力氣小,搖櫓劃槳不頂男人有用,就算去船上照顧船工的衣食起居也不需要那么些人。
除非……
她面色凝重地又和人打聽了一番,在知道那船行是當朝權宦的干兒子開的并且手續(xù)齊全之后,她便沒再接著問下去了。
這世道,真的是要吃人�。�
出了藥鋪以后,顧茵出聲提議道:“娘,雖說舅母們介紹的活計不靠譜。但既然咱們都出來了,也該去舅舅家拜訪一趟才是�!�
王氏還在回憶兩個嫂子慫恿她去當女工的事,聞言就反應道:“他們過得那般不好,咱們冒然去了少不得還得破費招待我們。而且之前兩個嫂子來的時候咱們也沒說要上門去,冒冒然去了又得麻煩她們現(xiàn)準備�!�
顧茵要的就這么一個“冒冒然”,若是提前打好招呼,這上門也就沒意思了,她不徐不疾地道:“娘和舅舅、舅母是同輩倒無所謂,可是我和武安是晚輩,不去見禮就是禮數(shù)不全了。再說我也很好奇您的其他親人是什么樣的,想看看他們是不是和您一樣好�!�
王氏被她這話捋順了毛,雖然奇怪自家這兒媳婦突然講起了禮數(shù),但還是忍痛在街邊買了半斤丑橘半斤鴨梨,“那咱們就去坐一坐說會兒話,不在那兒吃飯�!�
之后王氏便一邊和路人打聽,一邊照著記憶里老宅子的位置帶他們尋了過去。
半個時辰后,顧茵三人終于到了王家老宅。
王氏沒有說謊,王家當年在寒山鎮(zhèn)那可是數(shù)得著的人家,那二進的宅子白墻黑瓦,闊門高墻,氣派得很。
無奈這些年是真的敗落了,宅子倒還是那間宅子,但屋頭檐角,墻根處都有些破破爛爛的。
王氏一邊嘟囔著:“這宅子多半是賣給他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聽到他們的新住所”一邊敲了門。
過了半晌,一個老管家慢悠悠地應了,看到她的時候驚喜地道:“小姐回來了!”
王氏見了也是一喜,道:“忠叔!”
忠叔樂呵呵地應了,連忙把大門推開把他們往里面請。
而此時王家內(nèi)宅里,大嫂趙氏和二嫂鄒氏正坐在一起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