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這其中當(dāng)然還有顧野的功勞，他不止平價買來了質(zhì)量極其高的戲本，而且也確實很有交友眼光——后續(xù)顧茵和小鳳哥談廣告費，本以為對方會漲價，畢竟現(xiàn)在人家的戲那么賣座，漲價也在情理之中。沒想到小鳳哥非但不漲價，反而連事先說好的那十兩也不要，直言顧野能把那么好的本子給他們戲班唱，才有了他們聲名鵲起的今天，已經(jīng)是給他們最好的報酬了。

    那五百多兩的利潤，顧茵一開始是拿回家的。

    王氏根本不要，說家里的銀錢盡夠的，而且馬上就要發(fā)俸祿了，銀錢方面根本不用操心。

    后頭等到武青意下值，顧茵又把這銀錢給他，說前頭店里留的流動資金還剩不少，這五百兩可以隨意處置。他之前把私房都掏空了給她開店，不放點銀錢在身邊總歸不好。

    武青意并不肯收，反而同她道：“我正要為這個找你，陛下說文二老爺已經(jīng)把欠款都收的差不多了，之前那三萬余兩要還給咱們，還詢問我要什么賞賜�！�

    那日接顧茵下工，顧茵一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互惠互利”給了武青意莫大的啟發(fā)。

    他和正元帝之前都把撫恤傷兵這樁事當(dāng)成一項支出，卻沒想過傷兵也可為朝廷辦事。

    思路一變，他向正元帝進(jìn)言，不用直接給傷兵銀錢，而是把京城附近的田產(chǎn)分發(fā)給他們，再減一點他們的賦稅。

    這樣一來，傷兵們不用再付佃租，也不用擔(dān)心賦稅，只要踏實肯干，自然能養(yǎng)家糊口。

    他們都是義軍中人，沖鋒陷陣沒有退縮才受了重傷的，忠心毋庸置疑。

    雖然都身帶殘疾，但參過軍的人身上帶著血性和狠勁兒，非普通百姓可比。

    把這些人安置到附近的村子里，無形中等于大大加強了京城的守備。

    正元帝現(xiàn)在正缺現(xiàn)銀，田產(chǎn)倒是不缺，前頭他想著先把好出手的鋪子那些賣了，變成現(xiàn)銀，再來處置田產(chǎn)。

    現(xiàn)在省下了一到工序，田產(chǎn)不用再變賣，直接發(fā)給傷兵即可。

    從武青意進(jìn)言到現(xiàn)在，這事兒開展了月余，一直很順利。

    最早一批拿到田地的傷兵都對正元帝感恩戴德，也就是眼下京城附近是太平得不行，不然他們恨不能立刻再穿上甲胄，多殺幾個賊子霄小來表忠心。

    這舉動也確實仁義，連之前朝中一些覺得正元帝皇位來路不正，而不怎么服氣他的文官，都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這個功勞正元帝自己領(lǐng)了，武青意沒有心中不服氣的，他是真沒有不臣之心，收攏那么多民心做什么？

    君臣相處得這么合拍，正元帝自然要賞他，還不像從前是似的，賞賜宮中多不勝數(shù)的古董珍玩，而是詢問他的意思。

    擱以前，武青意大概也不會要求什么，這次其實是顧茵點了他，獎賞自然該歸她。

    所以他說回去和顧茵商量一番，正元帝忍無可忍，笑罵他一聲“妻奴”，把他趕了出去。

    聽他解釋完來龍去脈后，顧茵抿唇笑道：“我前兒個還聽衛(wèi)三娘他們說都分到了田地，沒想到這主意竟是你想的。賞賜什么的是真可以隨便要嗎？”

    武青意道：“陛下從前還未登基時就是一言九鼎，這次他說的‘盡管開口，朕無有不應(yīng)’，你盡管說�！�

    以武青意對顧茵的了解，她肯定是不會提什么過分的要求。

    而且就算提了，反正是他去開口，至多被正元帝罵兩句，也不會損失什么。

    顧茵想了想，就道：“那我能要一條船嗎？就是那種能出海的大船！”

    店里的辣椒現(xiàn)在供不應(yīng)求，這東西從市面上買來就貴，要是能有自家的商船，自然能省下一大筆。而且如果能在海外找到適合中原種植的辣椒，能在本土種植，就再好不過。

    尤其海外的東西可太多了，只是時人還不知道分辨罷了。

    武青意點頭道：“這不難，不過我也不知道一條商船的具體價值，但是陛下說要還咱家前頭花出去的那三萬兩，若那船很貴，大不了咱們就不要那三萬兩銀子了。”

    商量好之后，隔天武青意就進(jìn)宮去說，顧茵照常去酒樓上工，下工就在家等消息。

    暮色四合之際，武青意下值回來，直接找到顧茵。

    看他回來得這樣晚，又神情復(fù)雜，若有所思的，顧茵猜著應(yīng)該是事情不順利。

    她先讓人給他送上一道熱茶，再詢問道：“可是陛下沒允？沒關(guān)系的，是我貪心了�！�

    時下朝廷都施行海禁，除非官府允許，一般人是不能出海的。

    她所要的雖是一條商船，但給了船還得給出海的資格，海外的很多東西是朝廷未知的，正元帝不允也在情理之中。

    武青意搖頭，道：“不是不允，而是允的太多了�！�

    他們家只要一條可以出海的商船，正元帝當(dāng)時沉吟，武青意也以為他要不允。

    沒想到半晌后，正元帝道：“朕記得前朝有家‘遠(yuǎn)洋船行’，和前朝權(quán)宦糾葛頗深的。一干人員之前就外逃了，朕登基后就把這家船行給查封了。你這么一提，朕想起來了。也不知道他家有幾條商船，索性整個船行都給你家�！�

    后頭他就讓人帶武青意去清點遠(yuǎn)洋船行的東西了。

    這家船行有兩艘巨大的商船，十幾條可以載客過百的中型商船。

    若折合成現(xiàn)銀，價值百萬余兩。

    就是忙著清點這些，所以武青意才回來得這樣晚。

    顧茵嚇得都咳嗽起來了，忙擺手道：“不用，真不用，我要一整個船行做什么？”

    武青意伸手給他拍背順氣，“我當(dāng)時也是這么說的，但陛下卻說這是咱家該得的。我說光是傷兵的事兒，我只是提了一點想法，愧不敢受。陛下卻說咱家還有旁的大功，等年后再告訴咱家�！�

    這話把顧茵都聽納悶了，什么大功勞能得到價值百萬兩的賞賜�。�

    不過他們不敢接受也不頂用，隔天遠(yuǎn)洋船行的房契地契船契一系列的東西，全一股腦兒地送到英國公府來了。

    …………

    魯國公府這邊廂，這些日子府里的氣氛都很不好。

    一個月花出去了十萬兩銀子，擱誰家都不是一件小事兒！

    一開始魯國公馮源還覺得自己這件事算是立功，一邊心痛一邊還美滋滋的。

    但沒想到自家的銀錢如流水般花出去后，正元帝還是待武青意最親厚。

    送船行的事兒，正元帝和英國公府都先沒往外透，馮源且還不知道。

    但宮里有個馮貴妃，已經(jīng)把正元帝幾次單獨留武青意說話的事兒告訴了娘家人。

    最近大行其道的《風(fēng)流記》里頭出了個奸貴妃，背景也是武將世家出身，馮貴妃自覺受了天大委屈，哭噎著到正元帝面前告狀，想讓他下令不許宮外再唱這出戲。

    這戲就是正元帝讓人寫的，而且用來聯(lián)絡(luò)父子感情的，這他能允？當(dāng)時就說馮貴妃太小心眼了，歷史上的奸妃多了去了，何必對號入座？

    這給馮貴妃氣的，遞消息出來的時候讓家里人查查。

    輕而易舉的，魯國公府就查到了食為天，也查到了食為天背后的英國公府。

    難怪正元帝護(hù)著呢！

    秦氏是個忍不住氣的，知道消息的當(dāng)天就開了箱籠，拿出了三萬兩體己銀子。

    瞧著現(xiàn)在武青意那簡在帝心的模樣，他們不好直接對英國公府出手，但是斗一個酒樓總沒事吧？

    英國公府家底薄，產(chǎn)業(yè)只那酒樓一家，只要斗倒這酒樓，夠讓他家元氣大傷！

    拿出銀錢后，秦氏把家里所有人想了一遍，最后把那銀錢給了小兒子馮濤——也就是之前在賭坊輸錢給顧野，讓他親哥打得起不來身的那個。

    “濤兒盡管去買一間更好更大的酒樓，家里銀錢管夠，一定得把那家‘食為天’擠兌倒！”

    第82章

    正元帝給了整間船行，

    連同顧茵在內(nèi)的英國公府眾人都受寵若驚。

    但各種契書都直接送過來了，自然也不好再推辭。

    至于契書的所有者，大家都說過到顧茵名下。

    不等她推辭，

    王氏就說她啥都不懂，

    現(xiàn)在只想陪著武重頤養(yǎng)天年，武青意也說這份產(chǎn)業(yè)太大，

    記掛在他名下太過打眼。

    武重就更別提了，雖然鍛煉了這段時間，

    身體好了許多，

    但還是病人一個，

    自嘲說他現(xiàn)在這副身體，

    可處理不來這些個事務(wù)。

    一家子好像都嫌產(chǎn)業(yè)燙手似的。

    但他們的話也確實有道理，做了船行的東家，

    少不得要為大小事務(wù)奔忙。尤其是初期人手不夠，且有的忙呢，后頭辦行船許可的文書那些，

    也必須東家本人到場。

    顧茵倒是不怕忙，但是酒樓的生意日漸紅火，

    一邊在城外，

    一邊在城內(nèi)中心地帶，

    搭乘馬車來往就得半日工夫，

    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

    不能兼顧。

    尋常大戶人家的產(chǎn)業(yè)都是分散在一大家子名下，

    或者記在忠心可靠的家生子名下。家生子的賣身契再拿捏在主子手里，

    其實并沒有差別，只是便宜行事。

    英國公府主子少，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忠仆更少。一時間倒真把大家給難住了。

    顧野在旁邊聽了，

    見縫插針道：“其實，寫我的名兒也行�！�

    顧茵好笑地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小財迷，到時候有大小事兒，可都得你到場，且有的忙呢�！�

    顧野點頭道：“爺奶年紀(jì)大了，叔和娘都有自己的事兒，平時就很忙。連武安都要讀書的，就我沒啥事兒！”

    這么一說還真在理兒，而且別看顧野年紀(jì)小，辦事兒是越來越有條理了，船行肯定是一家子一起出力打理，記在他名下的也無不可。

    顧茵和王氏都沒意見，武重樂呵呵地道：“小野好志氣！”這是也贊同。

    武青意更別說了，上趕著和顧野打好關(guān)系，還等著他改口喊“爹”呢。

    “那就記在小野名下�！�

    隔天武青意休沐，他帶著他們母子倆就去辦手續(xù)了。

    顧野過契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么，后頭再被帶到船行，又去城外運河邊上看自家的商船。

    他嚇了一跳，那船實在大，一座宅子那么大。登上去就像在陸地上一般。

    到了這會兒，顧野才知道自己名下登記了多大一份產(chǎn)業(yè)，他還當(dāng)就是個什么鋪子呢，和自家酒樓那種一樣。

    他又震驚又驚奇，在船上逛悠了好大會兒都沒逛完。

    不過這段時間也足夠他消化情緒了，下船的時候就拍著胸脯道：“娘放心，我肯定照看好這家船行！”

    冬日里運河和接壤的海域都結(jié)了冰，不能行船。

    趁著這個時間，船行自然要招兵買馬，增加人手，等到一開春，船只也就能動起來了。

    這活計也不用顧茵操心，由武青意去辦。

    也正好傷兵的事兒還沒解決，他們這些人從前做什么的都有，自然也有不少從前就是靠打漁為生的，而不擅長種地的。

    把這些本就會水的人先招過來，再利用冬天的時候招募和訓(xùn)練其他人手。

    想法成型后，武青意還是上報給正元帝，由他出面，也由他來領(lǐng)這份功。

    正元帝都不知道說啥好了，本是因為武青意有功勞，加上他家收養(yǎng)照顧了自家大兒子，所以給足了賞賜。

    沒想到這時候，武青意都沒忘記要幫自己分憂解難。

    等后頭下頭的人來說那船行記在了顧野名下，正元帝心里就更是百感交集了。

    英國公府的一家子那真是把顧野當(dāng)成親生子疼，半點兒沒把他當(dāng)外人，易地而處，正元帝自認(rèn)都做不到這點。

    那船行等于左手導(dǎo)右手，還在自家人手里，不過也沒事，反正等到大兒子認(rèn)祖歸宗那一日，該給英國公府的東西只會多不會少。

    遠(yuǎn)洋船行一朝更名成了顧氏船行，后續(xù)的事情都有武青意和顧野在忙。

    顧茵還是料理自家酒樓。

    十一月底，太白街的街尾張燈結(jié)彩，一家規(guī)模不遜色食為天酒樓的大酒樓換了東家，重新修葺，眼看著馬上就要開業(yè)。

    那酒樓也是朝廷放售的，雖是同一條街，但市口不如顧茵買下的這家，價格卻是因為那酒樓足有六層樓，且不存在食為天這樣上頭三層還待修葺的情況，所以貴上不少，要二萬余兩。

    那酒樓敲敲打打了沒幾天，先把招牌掛上了，名頭十分響亮，叫作“望天樓”。

    光沖著這個名字，就知道酒樓東家不止財力豐厚，背景也是深厚——望X樓的名字十分常見，但敢在招牌上用“天”這個字而不怕犯忌諱的，自然是有人做保。

    一條街上的同行，顧茵肯定得找人打聽清楚了對手具體是哪家。

    不過事情比顧茵想的順利，因為那日正好顧野得空，他過來了一趟，在街上看著魯國公府的馮濤從望天樓里出來的。

    兩人雖只見過一次，但當(dāng)時的場景特殊，顧野到現(xiàn)在也記憶深刻，一眼就把他認(rèn)出來了。

    后頭也就不用在查了。

    之前同一條街本就有兩座酒樓，有人買下還做酒樓，那很正常，顧茵沒多想�，F(xiàn)在知道那酒樓是和自家素有積怨的魯國公府買下的，傻子也知道那是準(zhǔn)備和自家打擂臺！

    顧野自責(zé)道：“早知道我不讓陸叔改本子了�！�

    兩家前頭雖然有齟齬，但最近都沒有交集，顧野想來想去，猜著多半是壞在自己的戲本子上。

    他第一次寫故事，存著私心不想在自己的故事里，把家里人都說是好人的皇后寫成壞人，就改而弄了個奸妃出來。

    但也沒有真正的影射馮貴妃，只是把原先壞皇后的人設(shè)改成了壞貴妃。

    至于同樣是武將人家出身，那還是給他寫戲本的正元帝出謀劃策，說故事到尾聲得弄一個高潮，那會武的奸妃窮途末路，上演一場行刺的戲碼，再讓風(fēng)流皇帝為俏寡婦擋下刀子，然后兩人患難中真情爆發(fā)，迎來最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團(tuán)圓結(jié)局。

    這樣動作戲、感情戲都有，驚心動魄和催人淚下并存，想不賣座都難。

    沒成想他倆寫戲本寫爽了，承擔(dān)后果的成了他娘。

    顧茵安慰他說沒事，“創(chuàng)作自由嘛，你的故事本來就是你想怎么寫就怎么寫，那最后定稿的本子我看過，除了將門出身相同，和馮貴妃沒有半點兒相似的。但是同樣，她家生氣，要和咱家對著干也是她家的自由。而且你沒聽你叔之前咋說嘛，魯國公和你叔不睦已久，就是沒有你這戲本子，等到咱家從陛下那里得了個船行的消息傳開，他家能坐得�。窟@種事兒也早晚會發(fā)生的�！�

    這雖是安慰顧野的話，卻也不是顧茵亂說的。

    前頭魯國公府的人能挑著豆丁大的顧野上賭桌，后頭又因為賭輸了銀錢，而故意在人前讓顧茵給馮貴妃行跪拜大禮，踩他們家的臉面，可見是個說不通道理的人家。

    后頭顧茵還借著秦氏那自吹自擂的話擺了他家一道，到這個時候他家也該回過味兒來了。

    歸根結(jié)底，只要武青意在正元帝面前壓魯國公一日，兩家的就不可能做到相安無事。戲本子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看小家伙興致還不高，顧茵又拍了拍他的背，“我之前還覺得這次再開業(yè)好像缺了點什么，今兒個才想起來是缺打擂臺的對手呢！競爭才有進(jìn)步，小野難道不相信娘能處理好？”

    顧野這才笑起來，“我當(dāng)然相信娘！”

    母子倆說完話，文二太太領(lǐng)著人過來了。

    文二太太到了京城后一個朋友都無，又不像文二老爺那樣有差事可做，都快閑出病來了。

    幸好十月的時候，食為天開業(yè)了，離文家也不遠(yuǎn)，她來這里坐坐，和顧茵說說話，也算是有了個消遣的地方。

    最近《風(fēng)流記》正熱，文二太太看的如癡如醉，也因為這戲結(jié)交了一群同好，相處著成了手帕交，日日都要約著一道出來坐坐。

    “好久沒看到小野，瞧著比九月的時候又長高了不少�！眱扇讼嗵幍浆F(xiàn)在已經(jīng)極為熟絡(luò)，文二太太上來就拉著顧茵的手，歉然道：“上次賭坊那事兒，我家夫君做的實在不地道�！�

    顧茵拍著她的手道：“都過去的事兒了，您都道過好幾次歉了，老太爺也帶著文二叔上過門致歉了，咱們不提了�！�

    文二太太“哎”一聲，拉著她的手揉了又揉。

    其實不只是她，她最近結(jié)交的同好，也是一群富家太太們，和顧茵也很玩得來。

    有時候顧茵私下里還在想，這文學(xué)作品里的穿越女主好像都有不少愛慕者。要是古早一些的，好像幾乎是只要是男子，都會拜倒在穿越女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