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自相殘殺。

    區(qū)外的魁梧喪尸似乎也沒預(yù)料到裴朝會成功與自己形成對抗，猜測或許是別墅里那些被撕爛的低賤人類的慘死激發(fā)了他更大潛能。

    喪尸昏黃的瞳孔蔓延著漆黑紋路，盯著裴朝的銀灰瞳孔又牽強的扯動臉皮，發(fā)出似笑非笑的怪聲。

    “嗬嗬……”

    “……在乎……他們都死絕了……跟我走……”

    “他們都死了……跟我走！”

    裴朝發(fā)出仿佛撕裂的吼聲，臉上血管鼓脹泛著淡青，好像冰涼血液在緩慢滾燙，銀灰眼睛開始泛紅。

    他的發(fā)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顏色，那些尸群也像他飄擺著的短發(fā)團(tuán)簇飄搖著瘋狂沖向門外，形成大規(guī)模的尸體軍團(tuán)。

    沖鋒陷陣。

    沖向那個意念強大的，似乎一切罪孽源頭的始作俑者。

    尸潮之外的高大影子在烏壓壓中時隱時現(xiàn)，裴朝目眥欲裂中仿佛聽見對方說。

    “……他們都是該死的螻蟻……根本不配……”

    “你會死心……我等你來……”

    人類似乎在末世中真的像是螻蟻，可以被包圍起來的東西給置于死地，方樂言已經(jīng)揮砍到四肢麻木，殺掉兩只變異喪尸，周圍卻已經(jīng)被腐爛的尸體給淹沒。

    楊婷身后保護(hù)的人一個又一個變少，直到幾乎不見。

    她親手殺了自己保護(hù)的人，似乎已經(jīng)開始放棄掙扎站在原地呆滯到緩不過神。

    于大力沖過去砍翻撲過來的喪尸，扯著渾身狼狽的姑娘大聲吼叫。

    “別發(fā)呆��！不準(zhǔn)發(fā)呆！”

    面前的尸群卻像浪潮一樣擁擠過來，梁野把一具變異喪尸撕扯碎裂，灰白眼瞳盯過去迅猛撲竄。

    如同獵豹撲撞向烏壓壓的喪尸群，把于大力兩人擋在背后。

    嘶吼聲嗚嗷不斷。

    那些尸群的狂躁仿佛緩緩平復(fù)，操控的力量無形中遠(yuǎn)去了，方樂言麻木的揮砍著那些晃晃蕩蕩的影子。

    他的臉上一片血紅，看不出原來瑩白膚色和清秀。

    隊友的驚叫聲再也沒有傳來，只有最堅強的人發(fā)出了無助的哭聲。

    驚魂的浪潮迅速褪去，恍惚中小隊長終于感覺到了那個最需要的人，他攥刀的手大幅度顫抖著。

    看著滿地的尸體和殘肢，方樂言像抽搐一樣控制不住的渾身發(fā)抖。

    “樂言！樂言！劉叔怎么辦啊啊……”

    被呼喚回神的方樂言沒再去管有回退跡象的尸群，轉(zhuǎn)身間都在眼前發(fā)黑，摸索著矮身下去在地上跪爬到了聲音跟前。

    這是于大力第一次看見楊婷哭，她按著老劉叔脖子上冒血的咬痕，指縫里都是不斷外涌滲出的鮮紅。

    “……怎么辦……裴哥……裴哥……”

    姑娘滿心的希望都盼著窗外翻躍進(jìn)來的人能像咬梁野那樣，再咬一口，是不是還能有救。

    于大力也眼含期待的看向沖過來的裴朝。

    只有方樂言俯身趴過去靠近。

    “……劉叔……沒事�！�

    “你沒事的�！�

    沖到身邊的人沒有猶豫迅速撈起手狠咬了一口，嘴上帶著血跡盯著那個嘴在喃喃的老人，卻怎么也形成不了任何思維鏈接。

    不知是因為咬傷了頸動脈失血太多，還是因為年歲太大。

    “……小言啊……我老了�！�

    “……我本來就拖累你們很久了……千萬別自責(zé)……啊孩子……”

    “……把其他人照顧好……沒事……先走……”

    老頭真的老了，裴朝幾乎沒有感覺到他任何精神力，或者說求生欲，大概在晚年看見這種灰敗難看的世界真的很累吧。

    方樂言聽著劉叔交代自己照顧好其他人，并沒有告訴對方周圍已經(jīng)不再有其他人。

    他艱難的扯動嘴角鄭重答應(yīng)。

    “……好。”

    在眼淚模糊視線之前，小隊長觸摸的到四肢抽搐，聽的見哭聲，卻沒有看得清殘酷變異的事實。

    裴朝擋住他解決了即將到來的場面，看著手上的鮮血，仇恨叫囂無聲。

    震耳欲聾。

    第

    110章

    擊殺任務(wù)

    楊婷在哭，于大力也在哭。

    梁野沒有人類的情緒，守在旁邊用灰蒙蒙的眼睛盯著他們看。

    他看著那沖刷著臉上鮮紅的滾燙眼淚，看向閉著眼睛不再說話的老頭，又看向了脖子上系著已經(jīng)被染紅的圍裙。

    仿佛也看懂了于大力崩潰的吶喊，他跟著發(fā)出嚎叫。

    “嗷——”

    那凄哀的腔調(diào)像是戳斷了方樂言麻痹的思維，模糊的視線終于化作眼角的熱淚，看著裴朝，臉上黏膩血液被沖刷。

    “啊啊啊啊——……”

    方樂言通紅著雙眼，通紅著臉龐，抓攥著裴朝已經(jīng)污濁的衣服看著對方銀白的頭發(fā)崩潰吶喊。

    裴朝把他抱在懷里擁緊，緩慢的心跳因為劇烈起來而抽疼。

    內(nèi)疚痛苦傷心悔恨混雜交錯，卻不知是自己該不該早就遠(yuǎn)離人群。

    “對不起�！�

    “樂樂�！�

    他本來是帶著二十多人的隊長啊，早晨還活生生的隊友現(xiàn)在全部變成了殘破尸體，裴朝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方樂言。

    只能緊緊抱著他想要平緩身軀的顫抖。

    別墅里血腥一片，外面殘肢斷臂。

    痛徹心扉的哭聲穿透破敗窗框，驚動平靜下來的尸群，像是展開傷翅的飛鳥奮力穿空而上，越過半空渾濁凄哀到云層之上。

    卑微渺小穿梭在凜冽的寒風(fēng)中，煽動著滿是傷痕的翅膀，哀傷默看整個城市。

    空曠雜亂的街道，停擺破敗的工廠，麻木游蕩的尸群，如同老鼠一樣躲在縫隙里不敢嗚咽出聲的人群。

    這個城市它病了。

    那些涌爬的癌細(xì)胞在無孔不入的感染所有地方，直至整個世界都變成灰燼般的死城。

    突然瘋狂躁動起來的喪尸必定不是偶然，方樂言走出血腥彌漫的別墅大門，他沒有開口詢問裴朝是被什么東西絆住。

    只通紅著雙眼看向另一邊已經(jīng)空蕩蕩如同框架的別墅，沉默走向尸群迅速抓攥住一只喪尸的頭頂。

    滿身鮮血狼狽至極的人無聲在尸群中站立，那心如死灰的情緒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

    透露著叫做仇恨的光芒。

    “……原來你才自稱喪尸王�！�

    誕生在病毒爆發(fā)最初，高大喪尸有著比所有行尸走肉更多的思維記憶，他的行尸軍團(tuán)早在還有眾多幸存者的時候。

    挑選戰(zhàn)斗力最強，承受力最大的人類散播病毒并強加精神力干擾。

    幾個月，失敗品數(shù)不勝數(shù)。

    多數(shù)都是只能聽懂操控卻沒有獨自思維的尸體，那些尸體會迅速腐敗，干枯，變成聽話的軀殼。

    它自視為王，想要建立末世統(tǒng)治，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裴朝這個能看做奇跡的成功品。

    但裴朝有自己的思想甚至對當(dāng)初的感染有巨大仇恨，尸王不著急把他帶走，只要殺死他身邊所有的低賤人類。

    毀了他的安穩(wěn)生活，不過多久他會意識到喪尸才是末世主宰。

    “……你一定會來……”

    尸王攥動自己干枯脫水的手指，看著那早已經(jīng)形同枯木的表皮，更大的驚喜是這個成功體竟然是自愈體質(zhì)。

    他竟然在感染病毒變異之后……還能抵消保留人類皮膚面貌！

    這對軀體已經(jīng)干枯化的尸王無疑有著巨大吸引力，它一定要把裴朝捏攥把控回來，讓成功體乖乖聽話教會自己復(fù)原能力。

    等復(fù)原回來，就把隱藏在下水道里的人類老鼠全都碾碎！

    人類，才是病毒罪惡的源頭。

    方樂言的情緒比裴朝想象中穩(wěn)定的多，他只崩潰了很短的時間，似乎就完全冷靜下來面對了一切。

    當(dāng)于大力還在眼淚不停，楊婷通紅眼眶的時候，方樂言已經(jīng)用平靜的眼神默默看著一夕之間被血染的別墅外墻。

    他什么都沒說，就在尸體遍布的綠化帶里靜坐到了傍晚。

    天黑的時候頂空上突然傳來螺旋槳扇動聲音，兩架直升機(jī)一遠(yuǎn)一近從昏暗的天空中飛過，末世幾個月方樂言只在最初見過直升機(jī)。

    這聲音出現(xiàn)的實在久違，讓他還保持著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的狀態(tài)。

    天上像是下了一場紙片雨，無數(shù)散落的影子飄飄灑灑被螺旋槳的風(fēng)刮飛到城市各處，裴朝仰頭看著那架飛機(jī)遠(yuǎn)去。

    他們在噪聲消匿中沐浴了一場沒有濕潤的雨。

    梁野把掉在哭鼻子大力身邊的紙撿起來，攥的全是褶子看的異常認(rèn)真，最后懟大力臉上給他擦眼淚。

    “干啥呀！”

    于大力拍開鬧氣，楊婷拿過去看了很久，發(fā)紅的眼睛滿是不可置信。

    “國家高層招攬早期注射疫苗的異能者……”

    她反應(yīng)了很久什么是異能者，最后看向了六七米外也在拿著通告看的方樂言，還有奇異變成白發(fā)的裴朝。

    “隊長和裴哥是異能者？”

    但方樂言和裴朝之前并沒有注射過什么疫苗，他們跟所有人一樣根本對突然毀壞的文明沒有準(zhǔn)備，裴朝是被咬才轉(zhuǎn)化。

    方樂言又是因為裴朝感染，只不過恰好成功免疫。

    并不是紙上說的什么異能者。

    裴朝拿過方樂言遞過來的紙張，看向那內(nèi)容的下半部分，上面明晃晃的寫著。

    “任務(wù)：擊殺1號感染體�！�

    “1號感染體原是研究室的工作人員，私自竊取藥物導(dǎo)致成為最初感染病毒的人體，現(xiàn)在已有影響行尸動作的能力，監(jiān)控動向發(fā)現(xiàn)有毀滅一切文明的意圖�！�

    “成功擊殺1號感染體的異能者，將成為國家功臣受最高榮譽，并成為高層管理者參與控制病毒�！�

    裴朝捏著紙張別有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或許紙上不全是捏造，但絕對不是全部的事實。

    他抬眸對上盯過來的眼睛，方樂言淡聲反問。

    “咬你的那個雜種……是不是1號感染體？”

    裴朝眉梢低下去微微皺起，在方樂言晶亮的黑色瞳孔中仿佛看見了勝券在握，假如這些城市中真的隱藏著其他異能者。

    這讓他感覺報仇似乎也不是那么難。

    夜幕降臨之后他們回到了原本的別墅，依次在浴室里清洗了身上血跡，于大力顯得整個情緒都在萎靡，他糊里糊涂的清理過身上臟污從二樓走下來。

    就看見桌上放著很多食物，方樂言甚至找到了真空包裝的肘子豬蹄肉類。

    去廚房切成一塊一塊給梁野吃。

    第111

    章

    試試就試試

    但那些食物的數(shù)量太多了，讓于大力根本控制不住的想這本來應(yīng)該是很多人的口糧。

    現(xiàn)在，卻沒有更多的手去桌子上拿取。

    他默默走過去枯坐著，盯著桌子還是覺得難受的不行，根本沒有任何胃口想要填飽肚子。

    方樂言沒理會他，交代楊婷不要絕食拖后腿，楊婷自然知道這話就是說給于大力聽的，事實確實讓人痛徹心扉。

    但結(jié)果就擺在這，肝腸寸斷過去就要繼續(xù)面對，沒有人能在不斷悲傷中得到救贖。

    姑娘沉默著把食物塞進(jìn)嘴里，裴朝無聲看向進(jìn)食緩慢的梁野。

    本想用精神控制喪尸不要像人類一樣頹然，卻不想梁野在小盤里挑挑揀揀，抓起其中最大的一塊肉送到了于大力嘴邊。

    “吃，香�！�

    于大力眼淚唰的就下去了，梁野瞪著他沒完沒了哭的丑樣，才不管你什么心情，就給他往嘴里硬懟。

    “香！”

    大力無力反駁，含淚咽下了一大口肘子肉。

    裴朝覺得梁野好像比自己想象中保留的理智更多，沒發(fā)現(xiàn)方樂言也在盯著梁野走神，并且在心里有了個大膽沖動。

    靜悄悄的夜晚顯得格外難熬，明明那些破敗都擋在了門外，卻仍舊能聞見濃重的血腥臭味。

    他們誰都沒回房間，而是留在黑暗中的客廳里相伴。

    許久，楊婷才開口問了一句。

    “樂言，你跟裴哥是不是通告上說的異能者？”

    而這也是方樂言憋在心里一直想要說的話，他沒必要再當(dāng)著楊婷和大力的面隱瞞，就在昏暗光線下緊挨著拉住了裴朝的手。

    “不是�！�

    “今天操控變異喪尸進(jìn)攻別墅的，很可能是通告上說的1號感染體，裴朝最初被它咬傷，猜測是意志力強才沒變成那副干枯樣子�！�

    “本來裴朝的樣子已經(jīng)完全尸化了，只是沒有像外面普通尸體一樣腐爛，但皮膚已經(jīng)明顯是脫水狀態(tài)�！�

    “但他保留了一半人類記憶，是我私自把他帶回了隊里。”

    楊婷和于大力都有點發(fā)傻，畢竟他們并沒有見過裴朝本來的樣子，當(dāng)時帽子口罩的還會說話，他們一直認(rèn)為裴朝就是皮膚病來著。

    后來真正見到，裴朝的面容也已經(jīng)開始恢復(fù)了。

    并且……

    “裴哥腦子比我聰明多了！他一點都沒喪尸樣！”

    大力脫口而出之后就下意識看向了摳包裝袋的梁野，梁野的面容就在迅速朝著喪尸靠攏。

    聽著于大力對自己的夸獎，裴朝表示我并沒有被優(yōu)越到，方樂言攥著他的手讓對面兩人一尸都能看清楚。

    “我跟裴朝已經(jīng)在一起了，只是礙于體質(zhì)沒敢說出來�！�

    “就像你們見到的一樣，裴朝最初只有一半關(guān)于人類的認(rèn)知，我們……我們發(fā)生關(guān)系后他一夜之間就恢復(fù)了全部記憶�！�

    “所以我覺得�！�

    “我可能……有能恢復(fù)病毒的基因，所以我現(xiàn)在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