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本來阿成也要跳出去,被后跑過來的大力薅住了褲腿,貼著窗框猛的一竄就單臂扒上了窗戶往外看。
“欸怎么回事鬧賊了嗷?”
……
這什么時候了還鬧賊,整個城市都殘破成了這樣還能有什么東西可偷的,可顯然馬爍不這么想。
尤其他跟對方天黑前早就起過沖突,現(xiàn)在深更半夜逮到這人在外面鬼鬼祟祟。
那必然理直氣壯。
“怎么!白天你裝他媽什么好鳥!在這蟲不拉屎的地方餓極了來偷東西吃了��?”
就在馬爍接連不斷的罵聲譏諷中,所有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路寬明顯也有些生氣,畢竟對方大半夜溜達到窗外能有什么好事。
左不過就是想要拿別人的物資。
所以他不管是言語還是行動上都偏向了馬爍。
“我說朋友,你要是缺什么東西好好說話還行,半夜過來可不地道!”
甚至還故意沒阻止馬爍沖兩步踢對方一腳。
戈岸反應(yīng)很迅速的躲開了沒有讓他得逞,只不過也沒有回應(yīng)路寬的話,只狠狠甩開梁野拉扯的手臂。
朝著窗戶那邊看了一眼。
更遠的那個窗戶邊有兩個人影,一個是想要跳出去被拉住的阿成,一個是探出半個身子往外看的于大力。
然而,那個他最想見到的人,此刻躲藏在房間內(nèi),遲遲不肯現(xiàn)身。
仿佛那扇緊閉的房門成為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將他們遠遠地隔開。
戈山此時此刻的內(nèi)心仿佛正在經(jīng)歷一場驚濤駭浪般的掙扎與煎熬,兩種完全相悖的情感如同一對勢不兩立的巨人,在他心中展開了激烈地角力。
一邊是無盡的愧疚和不甘,另一邊則是深深的痛苦與無奈。
這兩種情緒相互牽扯、糾纏不清,讓他像一根繃緊的皮筋,仿佛下一秒就會扯斷。
聽著外面哥哥被像罪犯一樣被質(zhì)問,他只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將自己緊緊地靠在冰涼的墻壁上,試圖借助這股涼意來平復(fù)內(nèi)心的不安。
楊婷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戈山的不對勁,現(xiàn)在此時的沖突很明顯證明外面那個人就是他心事的源頭。
但她沒問,只沉默的在旁邊看著。
天黑前裴朝本想聽聽能不能從戈山的心里話中找出他哥究竟犯了什么大錯,然后再去考慮要不要帶上這個人。
然而戈山的心亂如麻,卻對過去只字不提。
現(xiàn)在人都已經(jīng)自己跑過來半夜惹麻煩,裴朝覺得也沒機會再去顧忌什么誤會不誤會,長腿直接跨出去坐在了窗框上。
冷淡而準(zhǔn)確的叫出了黑夜中那個不速之客的名字。
“當(dāng)面談?wù)劙��!?br />
“戈岸�!�
直接把所有人都給叫愣了,誰也沒想到裴朝居然認識這個奇奇怪怪的紋身男。
梁野更懵逼,明明之前看起來根本就……不認識啊。
戈岸明顯也出現(xiàn)了詫異眼神,只不過并不是意外裴朝會準(zhǔn)確叫出自己名字。
而是以為……
但是戈山從沒向別人提過自己還有個哥哥,此時也因為裴朝叫出了戈岸的名字而感到心頭一跳,仿佛擊潰了什么防線。
有種無措的茫然感。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方樂言就悄悄走過去扯了扯于大力的衣服,湊到耳邊用阿成都聽不清的音量提醒道。
“秀兒,出去拉拉偏架啊�!�
愣是讓情商不高的大力聽懂了是什么意思,嗷一嗓子就竄上了窗臺,蹦出去之前還有意把阿成往里推了一把。
阿成冷不丁被他推的差點摔下去,好不容易穩(wěn)住還被方樂言好心給接了一把,硬是從上面拽回了屋里。
大力嗷嗷的喊聲從窗外傳來。
“行了別打架!有話好好說!”
果然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立馬又點燃了戰(zhàn)火,馬爍叫囂著想要撲上去跟對方打起來,路寬沒攔住。
但被嗖嗖沖過來的大力拽的跟小雞崽子似的,壓根就碰不著戈岸什么。
反倒叫戈岸逮住機會反揍了兩拳。
光看那滿臂紋身就知道這人拳頭很硬,兩拳過去把馬爍的罵聲都揍消停了,想還手還被大力一個勁拉著。
給他氣的,轉(zhuǎn)而就想把于大力撞開。
結(jié)果,撞到大力就像撞到鋼板似的,紋絲不動。
梁野倒真是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聽大力還在那兒咋咋呼呼煞有介事的勸。
“憋打架呀!多大人了還打架!馬爍你有三十多了吧你穩(wěn)當(dāng)點!”
……
多損呢。
方樂言講話,拉偏架。
那偏誰也不知道,反正秀秀早就看馬爍那張欠嘴不順眼,梁野是誰啊,情商忒高,立馬跟于大力一唱一和的象征性攔了幾下。
場面混亂的讓路寬都眼花繚亂。
最后想了想既然裴朝認識這個人,還是不要沖突太大的好,也就半推半拉的把人拽了回去。
小民房的客廳里點了一截蠟燭,讓四周有了點微弱的光。
卻很清晰的能看見周圍每一個人的臉。
嚴肅的,氣憤的,無措的,平靜的。
各懷心思。
戈岸從進了這里眼神就在戈山臉上停留了好一陣,裴朝都能從那過于平靜的眼神里看出一絲期待。
可半天都沒得到弟弟回應(yīng),戈岸的眼神逐漸沉寂下去。
面無表情的五官在蠟燭燈光下明暗交錯,仿佛一個窮兇極惡之徒。
主要因為兩個手臂整個都紋著繁復(fù)的圖案,讓人下意識就會覺得這人很不好惹。
有種黑幫打手既視感。
但那并不是別人的錯覺,戈岸本來也不算什么好人。
他們兄弟倆從小就無父無母沒人管,戈岸一個還沒長熟的男人自己還是半大孩子,還要帶著個年幼的弟弟。
怎么可能輕輕松松活下來。
所以戈岸從小注定是個混子,從地痞流氓做起沾染了不少陋習(xí),即便變壞不是人的本意,但命運總是要扼住凡人光明的路途。
讓人為了不被踩在腳底,在污水里滾爬著沾了滿污泥。
戈岸從一個小痞子闖蕩成個小頭目,其中的艱辛只有自己清楚。
他自己不是個好人。
但他希望弟弟能接受好的教育。
第165
章
戈岸
可戈山還是沒能走干干凈凈的路。
受不了哥哥在那些混亂場面中紙醉金迷,更受不了幾次受傷差點丟了命。
他走了跟戈岸同樣的泥濘人生。
學(xué)著在胳膊上刺青,學(xué)著抽煙喝酒,學(xué)著打架罵人。
戈岸看見他把自己好好的皮膚糟�;ɡ锖冢莺荽蛄怂话驼屏R他不爭氣,所以兄弟倆其實關(guān)系一直不太好。
多數(shù)時候都是各走各的。
但末世所有人都在死亡,感染,親情總是能在危機時刻使兩人下意識奔赴到對方眼前。
他們沒有什么好的出身,所以路越走越窄,才會相信什么可以成為人上人的捷徑——注射了強健體魄的疫苗。
那波注射犧牲的人不在少數(shù),好在兄弟倆都命大。
戈山最初并不知道自己有吸引喪尸的異能,所以無論他拼盡全力的藏躲,還總是會被千千萬萬層出不窮的尸群給包圍。
帶著他的兄弟,還有戈岸。
一天又一天的陷入危機和困境。
后來戈山發(fā)現(xiàn)了自己根本不會被喪尸給感染,可是,阿宇卻已經(jīng)被埋沒在那成群的墳?zāi)怪小?br />
跟這些喪尸一樣,殘缺不全。
腐爛,發(fā)臭。
他不能原諒自己的蠢笨,不能原諒自己連累了朋友,更不能原諒現(xiàn)在就在他眼前,在世上唯一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
戈山的緊繃被一道萌萌的叫喚聲給打破,小喪尸自己在屋里待了很久都找不到人,拿著玩具從樓梯上一節(jié)一節(jié)的出溜下來。
爬到沙發(fā)后面抱住了戈山的小腿。
“咯咯咯……哥�!�
寂靜倏地就被打破,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到那個方向,戈山額角的汗意也在燭火光中被照的發(fā)亮。
他彎腰把小喪尸從地上提了起來。
聲音有些低沉。
“佑佑,地上有土�!�
小喪尸拿著個不咋好看的破玩具甩吧甩吧,沒什么耐性的又往下爬,順著沙發(fā)跟茶幾的縫隙往里鉆。
掠過梁野和裴朝的腿邊,鉆到了方樂言身邊坐在了地上。
抬起臉露出灰蒙蒙的大眼,發(fā)出一聲。
“嗷�!�
戈岸還以為戈山真的把個小孩當(dāng)?shù)艿�,離得近了才看清這是一只喪尸,當(dāng)下出現(xiàn)了條件反射想攻擊。
方樂言趕緊護住小喪尸揚起的腦袋瓜。
“別揍,我家的�!�
“不咬人�!�
小喪尸嗷嗷著在方樂言手心里扭頭,根本看不懂周圍人誰兇誰不兇,更不知道自己有可能被爆頭。
拿著個破玩具放在茶幾上去創(chuàng)桌上的蠟燭。
……
又覺得蠟燭光蹦蹦跳跳的真好看。
“嗷�!�
大眼睛里明明已經(jīng)霧蒙蒙的看不清瞳孔,可仍然有種能表達出情緒的光亮,始終沉默的戈岸突然開口對方樂言問了一句。
“這是你弟弟?”
方樂言反應(yīng)了兩秒,點頭。
“對,我弟弟�!�
他看見戈岸那殺氣滿滿的眼睛里仿佛有了一點緩和,對小喪尸興許是帶了很大同情,竟然在那么多人圍圈兒的注視下。
逗弄似的學(xué)著小喪尸叫了一聲。
“嗷~”
把小喪尸都喊懵了,把周圍人也喊愣了。
只有于大力哈哈笑出了聲,覺得這人還挺有意思,反正比馬爍可順眼多了!
小喪尸不知道嗷嗷是什么意思,它只是因為自己變成了喪尸,只能發(fā)出嗷嗷嗷的動靜。
這還是頭一回聽見有人學(xué)自己叫喚,瞪著灰蒙蒙的大眼琢磨了一會兒,又張嘴朝著對面那個滿是紋身兇神惡煞的壯漢喊。
“咯咯咯……咯咯�!�
……
你學(xué)啊。
……
戈岸表示這個學(xué)不了,只好沒搭理小喪尸后退靠在沙發(fā)上,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了梁野白天給的那半盒煙。
就著蠟燭點燃了一根。
裊裊煙霧升騰,一股讓人熟悉的味道飄散開來。
把在場會抽煙的男人饞蟲都勾了出來,要不是立場不同現(xiàn)在不得要一根啊,但是戈岸這人就是匪。
即便這煙是別人給的。
現(xiàn)在就是他自己的。
誰也不給。
還沖著咯咯叫喚的小喪尸吐了倆煙圈,逗小孩兒似的又跟逗小狗兒似的,倒是對方樂言態(tài)度和善了不少。
或許是認為方樂言沒有拋棄自己變異成喪尸的弟弟。
“你弟弟幾歲?”
方樂言看著小喪尸在那抓煙圈,淡淡回應(yīng)。
“佑佑十九歲�!�
戈岸眼神盯著那雙灰色大眼似乎走了神,只有裴朝能聽見他并不是在沉默。
“嘿,十九歲是個爺們了,把那破東西扔了吧,給你根煙�!�
……
是的,滿一圈兒大男人們誰也沒機會,痞子舍出來一根煙,給了瞪著大眼腦子里啥心事也沒有的小喪尸。
并且還在蠟燭上給他點燃了遞過去。
“拿著,我教你吐煙圈�!�
佑佑的眼睛在蠟燭旁邊發(fā)著光,拋棄玩具伸手去拿了那根煙。
這讓方樂言有點不知道是不是該阻止對方這種街溜子行為,但左右一想,喪尸身體機能都退化了。
還怕什么抽煙不抽煙。
拿著玩兒吧。
裴朝和梁野莫名就猜出了戈岸這種無聊行為的目的,那只要方樂言沒攔著,必然就會有人想攔。
戈山的腳尖都挪動了半步,有點焦躁的深吸了口氣露出了點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