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咳…咳咳，都坐下吧。”

    這明顯身子不大好的老爺子，一句話咳的斷斷續(xù)續(xù)，在上首坐下之后，也抬抬手叫其他人都坐下。

    趙文盛很有眼色的招呼著下人趕緊送上熱茶來，又極為殷勤的伺候著老爺子喝上幾口緩緩嗓子。這位老祖宗可千萬不能在自已家里出現(xiàn)任何意外呀，否則全族上下非得活剝了他不可！

    眼神幽怨的狠狠瞪了旁邊的陳家子一眼，心里氣的直咬牙。沈慕風不是說就讓你去傳個信兒嗎？你怎么還把我家老祖宗給直接帶過來了？

    陳令方不太自在的轉(zhuǎn)過了視線，心里也有一點替自已叫屈。

    我是去傳信了沒錯，但是趙老大人他非要自已跟著過來一趟，那我也不能硬堵在那兒吧？

    老爺子喝幾口茶水緩了緩，蒼老的眼睛在屋子里掃視了一圈。又看了看花廳里的那一大一小，才轉(zhuǎn)回目光來對上沈慕風，他和藹的笑了笑打趣道。

    “咳，沈二郎也過來了，可是專程來瞧看我老頭子的？”

    沈慕風彎腰拱手，行了個標準的學生禮。

    “小子無禮擾了您清靜，各中緣由想必您已知曉，還請老大人恕罪！”

    在真正的老狐貍面前，這廝態(tài)度還是很端正的。畢竟面前的這位，才是趙氏一族如今真正的鎮(zhèn)山太歲。

    這老爺子乃是當今的帝師，曾先后輔佐了兩任君王還能全身而退，于五年前告老還鄉(xiāng)榮歸故里，便可窺其城府手段。

    “咳，莫要再如此稱呼老朽，我如今吶，咳，也就是個行將就木的普通老頭子罷了。都快坐下吧……”

    “多謝老大人不怪罪�！�

    趙老爺子揮了揮手，把花廳里的小姑娘給喚到了面前來。

    “十一叔公！”

    趙九娘懂事的行禮。

    “好孩子，快起來。”

    把人喚起身后，這老爺子依舊是面帶笑容，慈祥的仿若是看著自家最疼寵的小輩。

    第

    164章

    事畢再啟程

    “九丫頭，日后去了京城要好好聽你伯父伯母的教導，莫要肆意妄為亂了分寸，可知曉？”

    “是，定會遵從長輩教導�！�

    老爺子滿意的笑著捋了捋胡須。

    “好，去玩吧�！�

    趙九娘聽話的轉(zhuǎn)身，回到花廳里繼續(xù)幫楚楚姐姐端糕點遞茶水。

    楚遲也好奇的伸頭看了看，并沒有從這個老人身上感覺到剛才那些老頭兒的惡意，她甚至還眼神很好的看見人家對自已笑了笑。于是講規(guī)矩懂禮貌的好孩子，也呲著牙齒遠遠的對老爺子呵呵了兩下。

    至于剩下的那些事情，廳堂里的人是怎么商量的，就不關(guān)楚呆呆的事兒了。

    總之在塞了一肚子非常好吃的點心之后，她無師自通的學會了連吃帶拿。高興的卷走了小九家里人精心為其準備的各種小糕點，哦當然，還有一只漂亮的小九。

    她們又在贏州府暫且停留了一日，等沈慕風把該辦完的事情辦完。趙家二夫人孫氏也火急火燎的打包好了行李和兒子，哭哭啼啼的在婆母面前演了一場揮淚告別，便迫不及待的追上了侄女的腳步。

    哈哈哈，果然做人還是要多行善事�。�

    她這不就沾上侄女的光，跟著提前打道回府了嗎？叫付氏那女人羨慕嫉妒恨去吧！

    想想昨天晚上長房那邊傳來的動靜，以及今兒一早，老夫人就說大夫人突然患上了心疾需要在院子里靜養(yǎng)，旁人不許過去打擾，并且順手把管家權(quán)扔給了大侄媳婦。

    孫氏就猜到了個七七八八，昨天宗族那邊能來的這么快，肯定是跟付氏脫不了關(guān)系的，這回她怕是討不了啥好了。

    雖然說不至于休了她吧，但是這個靜養(yǎng)得養(yǎng)多久，估計就得看付氏的兒孫們什么時候能有大出息了。

    對于婆家這幾個人，她自認為還是很能看得清的。

    婆母雖然為人重規(guī)矩，但不是那種喜好搓磨兒媳婦的人。大伯哥怎么說呢，當初要不是陰差陽錯的娶了付氏，估計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在仕途上奮力拼搏呢。

    至于付氏是怎么想的，同為女子同為趙家兒媳婦，孫氏也挺了解她的。不外乎就是不甘心罷了！

    不甘心她明明是長嫂，卻要在自已這個誥命加身的弟妹面前低上一頭。甚至于不甘心像三弟妹那么蠢的心性，卻依然被婆母善待�；蛘哒f她最不甘心的，是當初陰差陽錯的嫁入了趙氏這種老牌的家族，做了一房長媳一生都被禁錮在了老宅。

    唉。

    孫氏難得為那心窄的大嫂子，唏噓了片刻。至于小叔子兩口子么，太過奇葩懶得置評。

    反正一時半會的，自已不用再去操那些閑心事了。畢竟現(xiàn)在，她是要回到自已的一畝三分地里頭，去當家做主的人了呀！

    哈哈哈……

    呵呵呵……

    這怎么盡是舒心事兒呢？

    昨天還在老宅里被妯娌們給氣的肝疼，今天就覺得天也藍了云也白了，光禿禿的樹杈子都品出了些許美感。

    包括自已這傻不愣登的二兒子，都硬生生的把他給看順眼了不少呢！

    趙博杲一直都知道自家老娘脾氣不大好，可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娘這精神似乎也不大正常了？從上了馬車之后，咧開的嘴就沒合上過。明明上馬車之前，她還跟祖母面前哭的依依不舍來著？

    瞧著自已這呆兒子那一臉的欲言又止，孫氏眼不見心不煩的對他揮了揮手。

    “去去去，去你九妹那邊玩去�！�

    這句話的殺傷力非常大，剛剛還胡思亂想的趙博杲，立刻一臉驚恐的抱住了弱小的自已。

    “我不去！”

    想起那個畫風突變的堂妹，一邊哭一邊揮舞著大刀嘁哩咔嚓的瘋魔樣子，趙博杲就隱隱的覺得，祖父他老人家正站在前面沖著他直招手。

    “你個木頭腦子，念書都念傻了！”

    孫氏恨鐵不成鋼的使勁兒戳了他腦門一下，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的跟這呆兒子講明白。

    “你到底在怕什么？只要乖乖的不找事，你九妹還能無緣無故的拎刀砍你嗎？

    叫你過去玩，主要是為了陪那位楚姑娘玩。你想想那天那姑娘厲不厲害？”

    “厲害！”

    說起這個，趙博杲的眼睛都亮了。人么，即使再書呆子再文弱，心中也大多都會有一個慕強的想法，對象無關(guān)乎男女。

    “知道人家厲害就行了！想想你九妹以前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又是什么樣子？都不是我嚇唬你，要是她還像以前那樣，你就尋思現(xiàn)在會是個什么下場？”

    趙博杲沉默不語。

    孫氏單手支在車窗處，挑起車簾往后頭看了看。長長一條隊伍趕路的速度不慢，估摸著不出兩日，便該回到京城了。

    她放下手指，拂了拂方才被冷風吹亂了的鬢角，口中吐出的聲音很低，帶著一些告誡。

    “你九妹身邊的那幾個小孩子，你也盡量與人家好好相交，莫要惹是生非。

    最重要的一點，以后要把你九妹，當成咱們二房里的姑娘一般對待，可知曉？”

    “為什么？她明明是三房的嫡女……”

    “因為日后，她會從我們二房發(fā)嫁。昨日你祖母已經(jīng)把九丫頭的嫁妝單子給了我一份，可以說搬空了三房的大半資產(chǎn)，你祖母和大伯又給添了不少。

    聽說還有族人們給送的壓驚禮，林林總總的加在一起，數(shù)量已經(jīng)頗為可觀。這意思很明顯了，日后九丫頭的婚姻大事，就由我們二房操心張羅，不叫她回老家這邊來搭親了。”

    趙博杲再次沉默，許久之后這書卷氣十足的孩子，幽幽的嘆了口氣。

    “反正姝姐兒性子好，自來招人喜歡，應(yīng)該也能與家里的兄弟姐妹們處到一塊去。這樣也挺好的，人多了熱鬧�！�

    眼見兒子聽明白了，孫氏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敲了敲窗子叫停馬車之后，指著兒子笑瞇瞇的說。

    “下去吧。”

    “……我為什么要下去？外面天寒地凍的，娘親您是要讓我跑著回京嗎？”

    “少廢話！”

    裝傻的趙博杲，被他無情的老娘給一腳踹下了馬車。蹲在外頭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可憐小郎君，眼睜睜的看著馬兒甩著尾巴快活的跑遠。

    這能是親娘干出來的事兒？！

    冷風往小臉上一吹，他心窩子瞬間哇涼哇涼的，微挑的丹鳳眼中便隱隱汪出了兩泡熱淚。

    好在被人美心善的小九妹看見了這落單的可憐四哥，路過的時候順手就把人給撈回了馬車里。

    第165

    章

    她想占我便宜！

    約莫著快時至正午，隊伍尋了一處平整的地方，停下來休息埋鍋造飯。因為著急趕路，大伙也沒那個進城鎮(zhèn)里頭，去打尖歇腳的興致，怎么方便怎么來吧。

    人多瑣碎的事情就肯定也少不了，每個人手里頭都有事兒，各司其職忙的挺歡實。

    而趙家小兄妹倆的感情，也已經(jīng)在這一上午的顛簸之中，敘的十分到位。

    等趙九娘兜里揣著梳子，柔柔弱弱的晃悠過來找楚遲的時候，后面就跟了一條看著同樣柔柔弱弱的尾巴。

    楚遲人家正在干一件非常正經(jīng)的事情，因為終于得到心心念念了許久的重金酬謝，所以她高興的趴在車廂里一上午都沒露頭，一遍又一遍的跟安安顯擺著自已的厲害。

    每次自夸來來回回的都是那些話，畢竟腦容量有限，被黑白老登給占據(jù)了大片江山的腦子里，也裝不了啥正經(jīng)東西。

    林宥安都快會背了，可他還是非常捧場的瞇著眼睛，邊看書邊一心二用的哄著娘玩。

    當然了，楚遲也是一只會關(guān)懷幼崽的好母親呢。宣泄了一波又一波的快樂之后，還非常走心的知道表達一下關(guān)心。

    “安安，你累了嗎？要不然放下書休息一會兒吧。”

    娘都發(fā)話了，孝順的兒子哪有不聽從的道理？合上書冊放下之后，林宥安捏了兩下眉心緩緩精神，才笑著回答。

    “都已經(jīng)習慣了，也不怎么累的�！�

    這話說的很正確，本來他心里也清楚念書就該是這樣的，一日都不可懈怠。

    當初決定跟著娘一同上路的時候，夫子就給提前布置下了大量的課業(yè)。

    又說有疑惑不懂之處，盡可去向縣尉大人請教。別看陳縣尉如今是武官，可人家當初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二甲第一名來著，學問極好。

    但是吧，李夫子他沒想到這隊伍里頭藏龍臥虎。林宥安這一路上最不缺的，就是老師給開小灶的各種教導。

    不說沈大人與裴大人文武雙全，就說那個非上趕著要跟自家老娘攀親戚的楚大人。膽子小嘴又碎看著就不怎么靠譜，居然也是一科榜眼出身！

    實在是，嗯，藏龍臥虎啊……

    說到虎，好像這兩天都沒有看到虎花花了？林宥安趕緊挑起厚重的車簾想下車去找一找，省的那只奇葩的老虎，別一個不留神再給他惹出什么麻煩事來。

    剛一露頭，就跟趙九娘碰了個正著。

    “安安，外面這么冷你出來干什么？快點回車里去，有什么想要的你跟我說，一會兒我給你送過來�！�

    嘶～~

    對方這姐腔姐調(diào)的一段話，瞬間就叫林宥安牙疼的哆嗦了兩下。

    趙九娘這個愛哭鬼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自從回她自已家里轉(zhuǎn)了一趟回來之后，現(xiàn)在對他可以說的上，嗯，是天上地下的轉(zhuǎn)變。

    這叫一個體貼會心疼人啊，恨不能處處都給關(guān)懷到位。與以前那一天到晚防備自已搶她的位置，動不動甩個冷哼的樣子截然不同！

    雖然已經(jīng)聽他娘回來敘述了事情經(jīng)過，也對其遭遇表示深切同情。但是吧，林宥安他是個有被害妄想癥的孩子，總覺得對方是在琢磨著想挖什么大坑。

    趙九娘如果知道這小子的心思，一定會哭天搶地的甩著小手絹，哭嚎此事實乃天地奇冤呀！

    皇天為證，她真沒有其他的心思。

    就是被家里給坑了一把之后，難免一時半會兒的緩不過勁來，下意識的尋找能讓自已安心的依靠。

    當時在家里長輩們面前說的那些話，也不全是意氣用事。這小姑娘膽小愛哭，是天生的屬性沒辦法改變，但是其實她極為聰明。

    也知道自已現(xiàn)在能落得個好結(jié)果，全靠了楚楚姐姐的武力和其身后的人脈關(guān)系，才能震懾住了宗族。

    那天晚上，祖母拉著她說了許多的話。

    說趙氏宗族之前的種種過往。

    說被這可怕的族規(guī)生生給吃了的那幾個，她從小到大都不曾聽聞過的族中姑姑。

    說她是如何的幸運，才能碰上了這種活命的契機。

    祖母的話語和淚眼，充滿了種種的無奈與傷懷。趙九娘相信祖母說的是實情，她表示能夠體諒長輩一開始的那些為難，但是也不可能不心疼差點被放棄了的自已。

    她永遠也不會傻乎乎的去問，如果沒有楚楚姐姐的話，自已會落到什么樣的下場？

    潛意識里，她是把自已說出口的那些話當真的。才會在恢復了高門千金的身份之后，依舊心心念念的來給楚楚姐姐梳妝打扮。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也會幫楚楚姐姐看好孩子，哦不，是照顧好幼崽！

    所以現(xiàn)在她面對林宥安，才會轉(zhuǎn)換了態(tài)度。畢竟按事實年齡來說，人家比她小了三個多月呢。那作為姐姐，她就應(yīng)該好好的照顧好孩子啊，沒毛病。

    自動自發(fā)給自已安上姐姐光環(huán)的小姑娘，一見孩子臉色不大正常，趕緊上前一步噓寒問暖。

    “安安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坐在車廂里的楚遲聽到小九的話，也從后面鉆出了腦袋，好奇的詢問道。

    “安安你不舒服了嗎？”

    “沒有�！�

    使勁深吸了一口氣，他總算是知道這愛哭鬼的語氣是跟誰學的了。

    合著這小丫頭片子，是一直稱呼他娘叫姐姐叫順口了，如今也順帶著把他林宥安當成她自已的大外甥了？

    她想占我便宜！

    氣哼哼的咬了咬牙，這本來心眼子就不大的腹黑貨，自然不能白吃這個虧。他盯著趙九娘，整張臉繃的沒什么笑意，一字一句咬的極為清晰。

    “你不許叫我安安！”

    一句話七個字，威力不小。

    話音剛落，對方的眼淚也按時到場。

    “嗚嗚嗚……”

    林宥安立馬偃旗息鼓，手足無措的呆在了一邊。

    完犢子，他把人小姑娘給惹哭了！

    楚遲一看小九又哭了，條件反射性的攥起了袖子，趕緊就鉆出來給她擦眼淚。

    “小九你怎么了？別哭別哭�！�

    就說這都是跟安安學的吧？

    每次這些幼崽一哭，楚遲都覺得自已暴躁的像只跳蚤一樣，渾身都難受的很。

    “那，以后我還叫你宥安弟弟，行嗎？”

    趙九娘很知道林宥安在楚楚姐姐心里的分量，所以生怕真的惹怒了他，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林宥安忙不迭的趕緊點頭。

    只要你別哭了，想叫我林狗子都行。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多嘴多舌了！

    第

    166章

    中途休息

    瞧瞧站在趙九娘身后，正死瞪著自已這邊的那個小郎君，大概是她的哥哥吧？

    唉，林宥安心累的想抹一把臉。

    我真不是那種喜歡弄哭小姑娘的惡劣頑童，你這么硬盯著我干啥呀？

    他眼睛里的內(nèi)容很豐富，可惜趙博杲看不明白一點點。依舊直愣愣的瞪著眼珠子看自已妹妹的表演，心里忍不住的直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