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了然的眼神瞟了沈野豬一眼,皇帝今天從鼻子里哼出的陰陽怪氣,都莫名帶著三分愉悅。
“哼,你倒是對林宥安那小兔崽子上心的很吶,話里話外的給他林氏邀功請賞。朕難道還會虧待了有功之人不成?”
“臣絕無此意�!�
他皺了一下眉頭,索性實話實說。面對君王這若有似無的敲打,心中坦蕩的將軍面無懼意。倒是如小輩像熟悉的長輩抱怨一般,口吻之中字字句句都透露著一股熟稔親近的不見外。
“您有所不知,實在是林家大嫂最近在忙著給家中長女尋姻緣,但是一直也沒有什么合適的頭緒。那些小輩們自已不覺得有什么,倒是弄得身邊一干當(dāng)長輩的跟著焦心著急。唉�!�
這貨非常雞賊的把話拐著彎說,聽明白了的皇帝就白了他一眼。哼,哪個長輩跟著一同焦心啊?是你自已還是呆小七?你算林家小輩哪門子的長輩?
一門心思想討心儀的姑娘歡心,幫著把該辦的事情給辦了,所以沈某人對皇帝嘲諷的眼神視而不見。
“圣上您也是知道的,這自古以來結(jié)親都是結(jié)兩姓之好。
林家人雖說背靠著榮昌公主府,可終究不是他們自已頂門立戶的門楣,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正兒八經(jīng)的人家,哪個愿意與他們結(jié)親?
兒女親事高不成低不就,所以才弄的林家大哥大嫂日日唉聲嘆氣。若是他們能有個正經(jīng)的出身,想必就能省下許多的煩心了。
正巧昨日聽宥安說起林氏祖上根源,竟也是大家名門之后,所以臣這才想著跟圣上回稟一二。”
“呵,你有什么好跟朕回稟的?這章程你這兔崽子不都已經(jīng)自已定下來了么,要不然你能巴巴的跑來獻(xiàn)寶?”
“臣冤枉,分明前段時日我才與圣上稟報過尋到了個打鐵的新方子,想試試看能不能弄出更好的兵器來。何來的擅自定下章程一說?這不也就是今天趕巧碰到一塊了嗎?
那有功之人圣上您論功行賞,正好林家如今也需要有個正經(jīng)的出身來娶媳嫁女。臣這才熱心多了一句嘴……”
“朕聽你的鬼扯呢!”
皇帝沒好氣的擺擺手,對于這種小事情也懶得與這臭小子一般見識。擱自已眼皮子底下長起來的孩子,當(dāng)然也能摸準(zhǔn)他的脈。
要不是這臭小子想到七丫頭面前邀功,他能有這個閑工夫蹲皇宮里幫林家人討功勞?這么多年也沒見他沈大將軍這么熱心助人過。
“小魏子,著人擬旨。林氏獻(xiàn)秘法有功于朝廷,賜林氏家主西河子之位。另賞銀千兩,賜東珠一對�!�
“遵旨。”
魏總管抓緊安排人去擬旨宣旨。
皇帝心情極好的虛空揮了兩下手中利刃,漫不經(jīng)心的玩笑了兩句。
“你不是說林家長女最近在尋姻緣嗎,那對東珠就當(dāng)是朕賜予她的添妝吧。”
妥了。
沈慕風(fēng)跪地行禮,代林家謝恩。
“叩謝圣上。”
“瞧你這點(diǎn)子出息,趕緊滾滾滾,再滾公主府去找人邀功去吧�!�
“臣遵旨!”
快樂的沈野豬領(lǐng)命而去,招的身后皇帝笑罵了一句。
“個沒出息的東西,白瞎了你長這么張好臉。”
話語之中明顯的笑意,叫大總管也跟著笑語打趣。
“圣上您這話可是冤枉了沈?qū)④�,連奴才這么個沒用的東西都知道,少年慕艾乃是人之常情的事��!”
“哼,少年慕艾?虧你能替他說的出口,人家那些少男少女之情思,跟他一個嘴毒手黑的大將軍能有個什么關(guān)系?他今年幾歲了還整這么一出?”
任性的皇帝,不高興了就愛瞎懟。魏總管一邊指揮著小太監(jiān)把被砍傷了的燈柱撤換下去,一邊躬身陪笑與自已主子嘮閑嗑。
當(dāng)?shù)弁跣母沟娜艘醒凵�,在什么時候該扮演什么角色,這尺度必須拿捏得當(dāng)。
“前些年沈?qū)④姴唤�,與瑄王殿下那點(diǎn)子流言被有心之人傳的有鼻子有眼,那個時候圣上您著急沈?qū)④娝辉敢獬捎H生子。如今難得人家動了心思吧,您這怎么又?嘿嘿嘿……”
“你個老滑頭,哪哪兒都有你是不是?”
皇帝笑罵了一句,魏總管連連賠笑。待屋里只剩下這主仆二人,放下手中利刃端起茶盞呷了一口之后,皇帝才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第417
章
大黑他話多
“朕一手提拔起來的大將軍,不想著建功立業(yè)忠君為國,天天就想著尚主當(dāng)駙馬。你說說這都是個什么事兒?那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朕想卸磨殺驢呢!”
這種話皇帝自已可以說,旁人是萬萬不可以搭茬的。好在皇帝多少也還算是個人,沒想著為難陪在一邊的魏總管。
“他是個聰明人,這世上可不缺聰明人,但是缺如他這般進(jìn)退拿捏妥當(dāng)?shù)穆斆魅��!?br />
眼睛往那副輕甲上瞄了幾眼,自言自語一般的笑了笑。
“靖綏王也是個難得的聰明人,可他沒有沈慕風(fēng)這般能放得下權(quán)勢。總是不甘心的一拖再拖,直拖到了他耿家實在撐不住的地步,這才不得不向朕低頭。
既然他們交出了柘城的勢力,朕也不吝嗇再賞一個虛名。至于沈慕風(fēng)么?王八吃稱砣鐵了心,朕也不能硬攔著。
算了,且隨他去吧。”
又絮絮叨叨吐槽了這樣那樣的很多事之后,皇帝才端起大太監(jiān)重新續(xù)好的溫茶,愜意的輕啄慢品。
然后極為平和的問。
“小魏子,你跟在朕身邊多久了?”
躬身垂首的魏總管眼神一頓,隨即嘴角爬出了一抹澀然的笑意。
“啟稟圣上,奴才于延平元年伺候圣駕,掐指算來已近二十春秋�!�
“竟然已經(jīng)快20年了?”
皇帝悠悠嘆息了一聲,蒼老的眼神有些唏噓感慨。
“這些年一直都是你伺候在左右,朕日后怕也是離不得你啊。”
魏總管笑著應(yīng)聲。
“奴才自然是要一直伺候著圣上的�!�
主仆二人對視了一眼,近二十年來日日相伴的默契做不得假,皇帝這回的笑容便真切了許多。
“你別慌,朕會努力多活上一些年歲,盡量叫你這老東西也能跟著壽終正寢。”
“哎,那奴才可就多謝主子了�!�
魏總管也笑的真心實意,甭管好還是不好的�?倸w作為帝王心腹,他這一輩子永遠(yuǎn)也不可能有離開的那一日。
別說是當(dāng)今不允許了,便是那日后的新君也不可能容得下。跟著主子一起活一起死,其實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
沈慕風(fēng)的動作一向麻利,尤其是牽涉到楚遲的時候,他總是能隨機(jī)上線。這不,竟然比宣旨太監(jiān)還快一步的進(jìn)了榮昌公主府。
蔣大黑看著自家主子那難得興奮的背影,疑惑不解的撓了撓腦袋,用胳膊肘拐了拐自已親哥。
“哥,你說咱主子這是遇到啥好事了?難不成公主殿下開竅了?他要娶媳婦兒了?”
這一連三問,簡直道盡了沈某人的心酸。
蔣大白依舊面無表情的,狠狠踩了話多的弟弟一腳。然后頭也不回的抬腿邁步,跟上主子遠(yuǎn)去的背影。
“哎呦喂,哥你踩我腳了!”
蔣大黑一邊抱著腳原地亂蹦,一邊在嘴里碎碎念他哥,咋一天天凈把那倆大眼珠子當(dāng)喘氣的用。
“蔣二將軍,你怎么了?”
一聲清脆如銀鈴的詢問,伴著顯而易聞的忍笑聲,在他身后響起。
就看見剛剛還滿地亂轉(zhuǎn)的大黑熊,突然咻一下站直了身子,巍峨挺拔如一座特別讓人能放心依賴的大山一般沉穩(wěn)厚重。
忍著疼咧開嘴,露出公主殿下認(rèn)證過的標(biāo)準(zhǔn)微笑齒,蔣大黑賊拉有規(guī)矩有風(fēng)度有姿儀的,與來人打招呼。
“在下無事,多謝金子姑娘問候。你這是準(zhǔn)備做什么去��?”
金子疑惑的低下頭,看了看對方那雙大腳丫子鞋面上非常明顯的腳印,這耿直的姑娘聰明的選擇了下一話題。
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小竹籃子,天性愛笑的小臉上,依舊掛著一抹恬靜的笑容。
“殿下這兩日有些著急上火的,銀子說要去后院荷塘里采摘幾片荷花荷葉的回來。看看能不能讓朱大廚幫著給燉個糖水做個糕點(diǎn)什么的,也好祛祛火氣�!�
蔣大黑皺了皺眉頭,扭臉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也沒找到個小廝或者小丫鬟之類的。不過也能理解,畢竟依榮昌公主那個摳門的勁兒,她這公主府里頭確實也不養(yǎng)閑人。不過他還是有些不太贊成的叨咕了幾句。
“你是公主殿下身邊的一等大丫鬟,什么時候輪到你去干這種跑腿掐葉的雜事了?難不成,有誰給你小鞋穿了嗎?”
“你說什么呢?”
聽明白了他話里有話的金子姑娘,吧唧一下笑臉換成了晚娘臉。
“我們金銀珠寶四姐妹感情好著呢,你少在這里胡說八道了!她們都各有事情要忙,正好我現(xiàn)在有空便想著順手跑荷塘那邊把東西摘回來。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如今的日子是以前做夢都沒敢想過的好日子,她們四個跟著公主殿下一起吃喝玩樂吃瓜湊熱鬧,這是別的奴婢們求都求不來的好運(yùn)道。
即使已經(jīng)不高興了,可金子還是規(guī)矩的福身行禮。
“奴婢不耽誤蔣二將軍了,奴婢告退。”
不等人家說話,直起身子來拎著籃子就走。這姑娘也是被公主殿下給寵出了小脾氣,都敢跟一個武將甩臉色了,反正套句她們主子的原話。
怕啥呀,咱上頭有人!
眼瞅著馬屁沒拍好拍馬蹄子上去了,好像把人家姑娘給惹不高興了,蔣大黑有些手足無措的想撓腦袋。不過他也是機(jī)靈慣了的人,立馬腆著張大臉攆上去。
“我去幫你摘吧,那池子水深水淺的誰也不知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萬一掉水里去了可怎么辦?”
“不勞蔣二將軍費(fèi)心,我家?guī)孜慌山?jīng)常在后院荷塘那邊納涼玩耍,虎爺它恨不能一天到晚的泡在里頭,怎么可能水深?我自已去摘便可以了�!�
金子腳下不停嘴上也不答應(yīng),只是一個勁兒的快步疾走�?墒悄樒ず竦氖Y大黑身高腿長,一步頂人家姑娘三步。
“你看你,不是早都跟你說過了嗎,別叫我蔣二將軍,聽著多繞口��?咱們也都這么熟了,你就像將軍府里的那些丫鬟小子們一樣,叫我蔣二哥就行了!”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對方的直言拒絕。
“不可!你們是將軍府的,我們是公主府的。大家都不在一處當(dāng)差,如何能混在一起喚人?
再說了你是官身我是奴婢,我可不能那般不知尊卑。若是被那不知道人的聽去了,不定怎么尋思我們公主府里的丫鬟不懂規(guī)矩呢,那豈不是要丟了我們殿下的臉面?”
第418
章
圣旨到
“嗐,這規(guī)矩還不都是人定的嗎?你說咱們這都常來常往處的跟親兄弟姐妹似的,哪里還能有那么多的窮講究呀?”
蔣大黑裝著一臉難為情的樣子,吭哧癟肚的小聲說道。
“我身上頂著的,這就是個最不入流的微末武將品級,說白了就是給我家主子牽馬墜蹬的活兒。你每次這么將軍將軍的喚我,真是叫我這張老臉都快羞的沒地方放了!”
金子頓了一下腳步,抬起頭悄悄瞅了一眼這只大黑熊的黑臉。對面這雙直勾勾盯著自已的眼睛,盯的人心里小鹿亂撞。
她雖然沒有銀子和珠珠寶寶聰明,可也不是個傻姑娘呀,這大塊頭每回表現(xiàn)的都這么明顯,她得多瞎才能裝著看不明白呢?
漂亮姑娘的臉龐,慢慢爬上了羞澀的紅云,聲音也不由低了好多。
“那,以后我喚你蔣二爺可好?”
對面那雙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大白牙一咧,看著莫名的有些憨傻之氣。
“好!”
今天能從蔣二將軍改成蔣二爺,明日就能從蔣二爺改成蔣二哥!再往后嘿嘿嘿,媳婦兒孩子熱炕頭的好日子,離他蔣大黑還能遠(yuǎn)嗎?
伸手從人家姑娘手里抽走小籃子,他大步的往荷塘方向竄了過去。
“我去幫你摘荷葉荷花,你在后頭慢慢走著玩吧,天這么熱用不著慌慌忙忙的�!�
“哎,你不知道該摘哪里的,別再把我家女郎們喜歡的花給摘了,你等等我……”
兩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旁邊的樹叢后面,慢慢冒出了好多毛茸茸的腦袋。
楚呆呆捂著虎花花的大嘴,打頭從樹叢里露面。謹(jǐn)慎的眨巴著眼睛左看右看,確定那兩人真的走遠(yuǎn)了之后才放開虎子的嘴,往后頭揮了揮手。
“都出來吧,他倆走了�!�
然后biu
biu
biu的,剛才突然神隱了的公主府下人們,迅速從四面八方的隱蔽處鉆了出來。
這是平日里陪著自家主子玩藏貓貓,硬玩出來的神技能。誰讓有珠珠寶寶這兩個暗衛(wèi)出身的妹子做貓呢?公主府的這些小老鼠們現(xiàn)在對于如何躲藏,那簡直是一絕。
等大家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之后,虎花花也屁顛屁顛的又跑回后院池子里去了,楚呆呆依舊還蹲在地上摳腦袋。
“珠珠寶寶,大黑他真的喜歡金子嗎?想和她生幼崽的那種喜歡?你們都是怎么知道的?我為什么看不明白?”
這姐倆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怎么跟自家心性單純的主子解釋清楚,什么叫做男女之情。
不過好在也不需要她們解釋,在公主府轉(zhuǎn)了半圈沒找到心上人的沈小五,終于在回頭路上瞅見了正蹲在那兒拔草的一小坨粉色身影。
“楚楚!”
他高興的溜達(dá)過來,一張俊臉笑得溫柔多情,眼睛里那biu
biu的閃光,讓楚呆呆這一瞬間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自已腦子里蹦噠了一下。
“沈小五,你……”
“我是來告訴你們一聲,宮里那邊的圣旨快到了。林家獻(xiàn)秘方有功,如今造出了比較好的兵器和盔甲,圣上論功行賞給了林家一個出身�!�
“真的?!”
剛剛聽到下人稟報趕過來的林遠(yuǎn)山夫妻倆,瞬間都高興的不知道該怎么是好。
“敢問沈?qū)④�,皇上他老人家賞賜了我們家什么?”
林遠(yuǎn)山詢問的話音剛落,耳邊便響起了一聲尖利嘹亮的唱喏聲。
“圣旨到!”
眾人跪下接旨。
林家終于靠著老祖宗傳下來的秘方,順利接住了一個爵位。雖然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小子爵,但意義卻是非常大的。
這代表著他們林家,正式從平民百姓邁入了貴族的行列。
只等到哆嗦著手指掏盡了袖袋里的銀兩,把宣旨宮人們給客客氣氣的送出了門之后,林遠(yuǎn)山才一臉恍惚的抱著圣旨嚎啕大哭。
真是想不到哇,窮了八輩子的老林家,竟然也能有翻身的一天!想起過往的種種艱辛,劉氏也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站在一邊的楚呆呆趕緊伸手給她擦眼淚,有些著急的問。
“大嫂,你為什么哭?你跟我說誰欺負(fù)你了,我去幫你打回來!你放心,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不是,我,大嫂是高興的,”
劉氏抹了一把眼淚,伸手拽住楚遲的衣袖哽咽道。
“小妹,我和你大哥這都是喜極而泣。從今以后,我們老林家再也不是任人踐踏的泥腿子�!�
楚遲不能理解任人踐踏這四個字背后的血淚辛酸,可是她知道大嫂現(xiàn)在的眼淚好燙啊,燙的她覺得自已心里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難受。
“那就別哭了吧,高興我們就笑好不好?你一哭我就會覺得心里好難受�!�
“好,不哭了!當(dāng)家的你也別哭了,小妹說的對,高興了我們該笑才是!”
“我,我忍不住哇!”
林遠(yuǎn)山抹了一把老淚,哆哆嗦嗦的把手中圣旨給供上桌案,然后才轉(zhuǎn)身向沈慕風(fēng)行禮道謝。
“多謝沈?qū)④姙榇耸卤济Γ伊旨仪纺愕娜饲榭隙ú粫�。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你盡管吱聲,我林遠(yuǎn)山還不清,還有林宥安接著還!”
“西河子客氣了,你我通家之好兄弟之誼,何必如此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