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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裴朗玉沒有接話,黎明昭又接著道:“你說村長聽命大祭司,而今晚村長又將阿縈帶入洞口,或許第一反應(yīng)便是洞口在大祭司房內(nèi)。”

    “可是門附近的燈盞與其他比起不對稱,看起來像是被人撞歪的�!�

    裴朗玉懂得她的意思,“阿縈是被村長拖走。”

    “正是此意,所以入洞口很有可能就在村長房中�!�

    村長的房間并不大,可是之后兩人摸索了許久都沒找到任何機關(guān)。

    “是我弄錯了嗎?”

    黎明昭皺眉看著房間的布局,心中的疑惑愈來愈大。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視線落在書桌上又猛地定住。

    這是……今晚祭祀用的神像,祭祀完后大祭司就把它送進了村長屋中。

    黎明昭總感覺怪怪的,將火折子遞給裴朗玉后便將神像端起來細細觀察。

    神像上滴得血還沒被人擦掉,流到了神像的眼睛邊。

    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線索,黎明昭正想把它放下,卻見神像左眼的血跡不小心蹭掉。她連忙低頭察看自己左手,卻是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沾上。

    這個神像被人動過!

    大祭司是托著神像底走進村長房間,所以血跡不可能是大祭司蹭掉。

    那只有可能是村長動過。

    村長動這個神像做什么?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黎明昭腦中似乎被一層霧蒙住,一時之間看不清楚。

    “明昭。”裴朗玉背對著她站在書架前,“來瞧瞧。”

    黎明昭抱著神像走了過去,裴朗玉側(cè)過身給她讓路。

    裴朗玉手指著書架某處給黎明昭看,“瞧這,有一小片血跡�!�

    血跡又小又淺,不仔細看都沒法看清楚。

    看著這片血跡和手上的神像,黎明昭忽然就明白了,她讓裴朗玉舉著火把照在書架之上,發(fā)現(xiàn)一處極淺的印記。她試探著將神像放在印記上,但是卻沒有什么反應(yīng)。

    “不對嗎?”

    黎明昭退后一步,正想著哪步出錯,她腳下的地板就突然一分為二,出現(xiàn)一條階梯。

    “明昭!”

    裴朗玉眼疾手快,拉住黎明昭的手,可還是和她一同掉了下去。

    裴朗玉緊緊抱住黎明昭,兩人從階梯一路滾到下面的地道。裴朗玉的后背直直撞上墻壁,兩人昏了過去。

    *

    裴朗玉從地上站起來,見前方漂浮著一層霧,他抬手將那霧打散,入眼的卻是一片溫泉,霧氣便是從那邊溫泉上淺淺冒出。

    裴朗玉遲疑片刻,他覺得自己腦中似乎遺忘了什么,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溫泉中咕嚕咕嚕地冒著小氣泡,裴朗玉朝溫泉走去,他每走一步,腳下的草坪就閃出瑩藍色的光。深紅色的曼陀羅大片大片被種在溫泉四周,高濃度的曼陀羅香會催生人的情·欲,裴朗玉在幾步之外停下腳步。

    水中的動靜越來越大,裴朗玉眉間微蹙,隨后便見一名女子從水中探出頭來。

    “明昭?”

    女子聞聲轉(zhuǎn)過身來,是明昭的臉不假,可此時明昭的氣質(zhì)卻和平時完全不同。

    黎明昭頭發(fā)被打濕貼在臉頰兩側(cè),衣服也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少女美好的曲線。她的額頭滾下一顆水珠,順著光滑如玉的臉頰滑到下巴,又滴入水中,水上泛起一陣漣漪,裴朗玉的心湖也是。

    “阿滿?”黎明昭似乎也不害羞,捧起一掬水朝裴朗玉灑來,“苗疆山間的溫泉竟然如此暖和�!�

    “要下來試試嗎?”黎明昭輕輕笑著,卻是媚眼如絲,一顰一笑都勾動著裴朗玉的心弦。

    裴朗玉喉間發(fā)緊,一時間竟吐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他下意識覺得不對勁,他不對勁,黎明昭也不對勁。可他腦中竟然一片漿糊,像是被何物蒙住。

    溫泉中的水不深,見裴朗玉不下去,黎明昭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裴朗玉走來,本來圍在曼陀羅旁閃著熒光的小蟲紛紛圍繞在她身邊。

    裴朗玉像是被定住身一般,牢牢站在原地。

    黎明昭靠近,帶來一陣曼陀羅香。

    不對,裴朗玉腦中清醒了一瞬,明昭身上不是這個香,她身上永遠是淡淡的藥香。

    可是下一秒,黎明昭已經(jīng)伸手攀上了裴朗玉的肩膀,他的腦袋又一瞬迷糊。

    黎明昭伸手輕輕推裴朗玉肩膀一下,“裴阿滿,今晚你怎么這么木訥?”

    她又伸手勾了勾裴朗玉脖間的銀飾,抬頭吐息在裴朗玉喉結(jié),“一定要我主動嗎?”

    裴朗玉感覺身上開始變得燥熱,他一時分不清是曼陀羅的花香造成,還是因為黎明昭。

    “明昭,別鬧。”

    裴朗玉喉結(jié)上下滾動,隨后他退開一步。

    黎明昭上前一步,輕輕勾起裴朗玉的手指,神情委屈至極,“你不喜歡我嗎?”

    “我只是……”裴朗玉移開放在黎明昭臉上的視線,轉(zhuǎn)頭看向遠處。

    只是什么呢,是不喜歡嗎?好像不是。

    是喜歡嗎?

    裴朗玉終究還是垂眸看向黎明昭,而黎明昭勾著他手指時甚至還輕輕捏了捏。

    他也不清楚,他只是拒絕不了黎明昭,見不得黎明昭委屈,不想黎明昭有任何危險。

    黎明昭似乎拿捏住了裴朗玉的心思,她輕輕開口,“阿滿,你親親我好不好?”

    裴朗玉瞳孔微縮,他不懂什么叫做親吻,也不知為何要親吻。

    可還來不及反應(yīng),黎明昭已經(jīng)向他靠近。

    紅唇越靠越近,眼見著要貼在一起,裴朗玉從黎明昭的眼中倒影看到了自己。

    馬尾,紅絲帶,少年模樣。

    裴朗玉伸手掐住前方‘黎明昭’的脖子,眼神清明而又冷漠,“你是誰?”

    他明白過來了,他和黎明昭正在城竹坡假借歇腳,他明明已經(jīng)扮作女子模樣,怎么‘黎明昭’眼中的倒影還是原來那副樣子。她不是黎明昭,她是假的。

    況且,黎明昭也不會如此。

    “裴阿滿�!毖矍暗摹杳髡选瘽M臉漲紅,胡亂摳抓著裴朗玉的手讓他松開。

    “再問你一次,你是誰?”

    ‘黎明昭’仍然倔強道:“我是……黎……明昭�!�

    裴朗玉冷笑,閉眼一狠心,前方的‘黎明昭’斷了氣息。

    欲·魔除,幻境破。

    裴朗玉猛地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被霧迷藤纏住手腳綁在巖壁之上,黎明昭已經(jīng)不見蹤影。

    霧迷藤是苗疆罕見的植物,但它卻是邪惡的象征。它會纏住人的手腳,通過自身產(chǎn)生的霧氣催發(fā)人的欲·望,讓人沉溺欲·海,最終死在藤條之上。

    又被暗算了!

    裴朗玉割破纏在他手腕的藤條,拿出火折子將這一片霧迷藤全部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他的身影消失在火海之中,他現(xiàn)在要跟著連心蠱去尋黎明昭。

    他還要看看,幕后之人又是怎么識破他的蠱蟲易容。

    *

    另一邊的石室之內(nèi),一名女子將黎明昭安置在床上,又為她掩好被子后起身離開。

    黎明昭還在沉睡,似乎夢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眉頭緊鎖,滿臉抗拒。

    女子走出房間,坐在一旁的梳妝鏡前,隨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她還沒來得及脫下身上的喜服,大紅的顏色襯得她長日不見光的皮膚更加蒼白,整個人也透著無力之感。

    她就像一片枯萎的樹葉,掛在樹枝梢頭,風(fēng)輕輕一吹,便會飄落而下。

    她聽從大祭祀的安排將裴朗玉拖去霧迷藤,又把黎明昭帶回石室。

    按照大祭司的計劃和猜想,裴朗玉應(yīng)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找到此處,屆時他與黎明昭……

    大祭祀的到來打斷了她的思路。

    “藥你給她喂下了嗎?”

    “會有什么副作用?”

    大祭司輕笑出聲,隨后端起她喝過的茶水,“你都用過,怎么會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

    女子本就蒼白的臉?biāo)坪跤职琢艘环帧?br />
    “到底有沒有給她喝過,我一看便知。”

    說著,大祭司起身作勢要去察看黎明昭。

    女子伸手攔在大祭司的手臂,木著臉道:“我現(xiàn)在就去給她喂藥。”

    大祭司眼尖,發(fā)現(xiàn)女子手上有處尖牙印,“怎么回事?”

    女子猛地抽回手,“被條小蛇咬了�!�

    大祭司神情不悅,“蛇呢?”

    “跑了�!迸酉乱庾R隱瞞那條小蛇還纏在黎明昭的手腕上。

    她起身想去給黎明昭喂藥,卻被大祭司拉住。

    “小心中毒了�!贝蠹浪敬诡^將女子手中淤血吸出,而女子則是一臉厭煩地撇開臉。

    他將藥粉撒到女子手上,隨后起身走到女子身后將女子抱進懷里。

    “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女子搖頭,其實對她來說,這是難得出門的機會,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去過外面。

    “你穿喜服真好看�!贝蠹浪疽荒樏詰俚乜粗R中女子,又低頭輕嗅女子發(fā)香。

    “等這件事做完,我就娶你,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

    “好不好?”

    “阿縈。”

    落洞花女·情發(fā)

    此時黎明昭的內(nèi)心十分煎熬,她明明已經(jīng)逃至苗疆,還與裴朗玉成了親。怎么還是會被帶回來強行與宿元戎拜堂。

    裴朗玉又該怎么辦?

    黎明昭坐在喜床上不安地攪弄著手中喜帕,就在她下定決心,要掀開蓋頭逃婚時,門被打開了。

    她一身僵硬地坐在床上,透過蓋頭看見一雙喜靴停在她的面前。玉如意挑開她頭上的紅蓋頭,黎明昭的視野一下就變得清晰。

    但是她不敢抬頭,她不想看見宿元戎那張臉。又過了一會兒,一杯喜酒遞在她的面前。

    “按照中原習(xí)俗,現(xiàn)在我們該飲交杯酒�!�

    聽見耳熟的聲音,黎明昭抬頭,眼前之人竟然是裴朗玉。

    裴朗玉穿著大紅色喜服,仍然扎著馬尾,紅絲帶末尾的鈴鐺垂在胸前,脖間的銀飾已經(jīng)取下,他一身都是中原裝扮。

    “裴朗玉!”黎明昭又驚又喜,“你怎么在這?”

    裴朗玉挑眉,“我不該在這嗎?你可是我的娘子�!�

    他又把酒往前遞了遞,示意黎明昭接住。

    可黎明昭卻突然猶豫了。

    她現(xiàn)在有點想不明白,為什么她會在這,為什么裴朗玉也會在這,為什么兩人還要再成親。

    “明昭?”

    裴朗玉的聲音在黎明昭耳邊響起,他又催促著將喜酒遞給她。

    黎明昭猶豫地伸出手,又在即將觸到喜酒時收回。

    “阿滿,可是我們已經(jīng)成過親了�!�

    裴朗玉嘴角牽起溫柔的笑,“我還想給你一場中原婚禮�!�

    他牽起黎明昭的手,將喜酒硬·塞了進去。

    半推半就之下,黎明昭和裴朗玉再次喝下了交杯酒。與上次不同,這次的交杯酒又濃又烈,黎明昭被嗆得咳嗽連連。

    裴朗玉輕輕拍著黎明昭的薄背,為她順氣。

    “好些了嗎?”

    黎明昭胡亂地點著頭。

    可是沒過多久,黎明昭就感到一股燥熱,和那晚情蠱發(fā)作的感知一模一樣。

    黎明昭起身遠離裴朗玉。

    裴朗玉抬眼看她,“明昭這是干嘛?”

    他一步一步朝黎明昭靠近,黎明昭則一點一點后退。

    “你不是裴朗玉�!崩杳髡蜒凵窈芫琛�

    裴朗玉的笑容一僵,隨后又立馬恢復(fù)正常。

    “明昭,別開玩笑。”

    慌亂之中,黎明昭摸了把剪刀握在手里,“我想起來了,我明明和裴朗玉一同掉進了地道�!�

    “全是假的,你根本不是裴朗玉!”

    ‘裴朗玉’還在靠近,嘴里低低喚著:“明昭……”

    “你別過來!”

    ‘裴朗玉’并不聽勸,他嘴角微揚,輕聲道:“明昭,天色已晚我們該洞房了�!�

    看著那人頂著裴朗玉的臉說出這話,黎明昭心中又是一陣惡心。

    ‘裴朗玉’再次靠近,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握住黎明昭手中的剪刀,另一只手伸向黎明昭的手臂。

    黎明昭不再猶豫,一個狠心將剪刀刺·入‘裴朗玉’胸口。

    ‘裴朗玉’突然就消失了。

    原來是夢……

    這是黎明昭昏迷前的最后一個想法。

    *

    黎明昭看起來還在沉睡之中,可實際上她已經(jīng)有意識,可是不知道為何就是無法醒過來,她隱隱約約中聽見一男一女對話。

    “她的藥效過會兒就會發(fā)作�!�

    “我們要離開了嗎?”

    “對,那蠱師馬上就要尋過來�!�

    “嗯�!�

    中間是一陣沉默,隨后又是男聲,“你心疼她?”

    那名女子回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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