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嗯？”裴朗玉突然?正色，這讓本來還在分神瞧蠱蟲的黎明?昭有些茫然?。
裴朗玉垂眸，“別管那個什么蔣的玉佩是真是假，我們今晚就離開北鞍房，前往南陽山�！�
黎明?昭本來還想問為什么，但轉(zhuǎn)念一想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那是偷走？”
“嗯。”
黎明?昭想了一瞬，“那等下去尋云清幾?人說。”
“那晚點怎么避開官府等人的眼線呢……”黎明?昭喃喃道。
“明?昭�！迸崂视裼忠淮螁舅�。
“怎么了？”
裴朗玉的臉微微紅著?，“你有消腫的藥嗎？”
“你哪受傷了嗎？”黎明?昭還在想他哪里碰腫。
裴朗玉搖搖頭，“我想給你涂藥�！�
黎明?昭愣了一瞬，然?后拒絕道：“不用，我沒事。”，盡在晉江文學城
“我昨夜瞧見那里有點紅腫。”
“裴阿滿……”
“現(xiàn)在真的不疼了嗎？”
“嗯�！�
“我下次會輕點�！�
“……”
黎明?昭不愿信他，她還記得昨夜他的輕聲哄騙。
“明?昭，喚我一句，等我與你一道。”
于是黎明?昭喚了一句又一句，都沒見裴朗玉有釋放的意思。
最后兩人相擁在一起，頭發(fā)交纏著?頭發(fā)，手?指糾纏著?手?指，空氣中?的茉莉花香已經(jīng)被其他氣息所遮蓋。
但是少年人的精力就是充沛，又嘗到甜頭，那時?黎明?昭在上方瞧著?裴朗玉嘴角的笑意，俯身?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少年卻不覺得疼，他不只是身?上的滿足，心里也是填得滿滿。
*
今早葉行玉一如?既往地?去給牧懿喂藥，但明?顯瞧得出牧懿面色的著?急。
“行玉……”
葉行玉打斷她，“我知道您想說什么？”
他垂眸，“我會找個時?間尋哥哥說清楚的�！�
，盡在晉江文學城
于是從牧懿的房間出去后，葉行玉便推著?輪椅去尋裴朗玉，沒有讓任何?人跟在他的身?后。
他還記得他前夜喝醉酒對裴朗玉說了什么話?，裴朗玉嘴上答應(yīng)，但并未放在心上。
他該如?何?告訴裴朗玉他就是自己的哥哥呢？
“朗如?行玉山……”葉行玉嘴里又開始嘀咕起這句詩，他已經(jīng)知道“裴玉”名字是假的。
剛到黎明?昭的院子，他便見到黎明?昭從門口出來。
“黎娘子�！比~行玉更想喚她嫂嫂。
黎明?昭對葉行玉的感官很?好，覺得他是一位溫柔且朗然?的公子。最重要的是，他從未因為自己腿腳的不便而產(chǎn)生陰暗的一面，他仍然?陽光和善，單這一點，就讓黎明?昭對他格外敬佩。
黎明?昭笑得溫柔，“葉公子是來尋阿滿嗎？”
“是的�！�
“阿滿就在里面�！�
“黎娘子，”葉行玉又突然?喚住即將離開的黎明?昭，“冒昧一問，為什么稱裴郎君為阿滿？”
葉行玉看見黎明?昭的眼神更加柔和，“圓滿，阿達希望阿滿圓滿。”
葉行玉又目送著?黎明?昭離開，隨后才猶豫著?推輪椅進去。
因為葉行玉以后只能靠著?輪椅行事，那年葉無藥便將屋內(nèi)的臺階全部改平，所以哪怕沒有人跟在他的身?后，葉行玉也能順利地?進入屋內(nèi)。
他一進屋便看見裴朗玉在逗弄著?他的蠱蛇，看見那條白蛇，葉行玉便愣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小黑比裴朗玉更先發(fā)現(xiàn)葉行玉的存在，似乎感受到了葉行玉的害怕，它?便自己縮進了蠱盒之中?。
本命蠱代表著?蠱主的內(nèi)心，蠱主若喜歡一個人，本命蠱便會親近那人；反之亦然?。
很?顯然?，小黑對葉行玉保持著?冷漠的態(tài)度，又稍微帶著?一點溫和。
隨后裴朗玉才轉(zhuǎn)過頭來，驚訝地?問道：“葉郎君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葉行玉抿唇，“裴郎君不叫‘裴玉’是嗎�！�
裴朗玉微愣，隨后又爽快承認，“確實�！�
“那是叫朗玉嗎？”
裴朗玉又細細想了一番，這幾?日沒有人喚過他的全名。
他笑道：“很?抱歉欺騙葉郎君，但葉郎君只是來問這個嗎？”
葉行玉心跳得很?快，他咽下唾沫，緩緩開口道：“我的名字出自‘朗如?行玉山’，我之所以叫行玉，是因為我還有個哥哥叫……”朗玉。
“葉郎君，”裴朗玉打斷他，“很?抱歉我并不想?yún)⑴c你的家事�！�
“不是的！”葉行玉語氣著?急，推著?輪椅就要上前。
然?后裴朗玉后退幾?步便飛身?到了樹枝上，這個動作做完后他才感覺到不妥。
他只是心中?情緒莫名失控，于是裴朗玉低聲道：“對不起……”
但是裴朗玉仍然?沒有下來的意圖。
葉行玉抬頭望他，這一幕莫名與夢境重合。只不過夢境之中?，裴朗玉是愛捉弄但又愛護自己的哥哥，而他雙腿完好無損，還能上樹去捉住哥哥。
“裴朗玉，葉行玉�！比~行玉心里堵得難受，他昨天早晨練劍的時?候沒有等到裴朗玉，娘親這兩日也很?想再見見他。
“你不覺得我們兩人名字相似嗎？”
裴朗玉扯著?嘴角笑，“葉郎君，這世上重名的人太多了。”
“那長相呢？”葉行玉今日打扮又與裴朗玉像極了，都是藍色苗服，都將頭發(fā)高高束起。
裴朗玉笑得僵硬，“也太多了�！�
葉行玉沒有再答話?，是啊，除了這兩樣，他好像再拿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于是兩人便沉默相視，一個在樹上，一個在樹下。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黎明?昭回?來了。
“葉郎君，”隨后她又看到坐在樹上的裴朗玉，“裴阿滿？”
葉行玉不失禮地?朝黎明?昭微笑，隨后便推著?輪椅離開了。
黎明?昭送著?葉行玉出了院門，待他走遠再也見不到身?影時?，她才將院門合上。
之后她見裴朗玉還坐在樹枝上看著?遠處發(fā)神，于是黎明?昭撩起衣袖便往樹上爬。
本來已經(jīng)快要爬到，但黎明?昭腳下一個打滑差點摔下去。
裴朗玉拉過黎明?昭的手?腕，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身?子都沒好利索呢，你喚我一聲我便下去了�！迸崂视癍h(huán)住她的腰。
黎明?昭笑道：“別小瞧我，我也不是弱不禁風�！�
“是嗎？”裴朗玉瞧著?她笑，“也不知昨晚誰泣聲連連。”
說著?，裴朗玉竟然?覺得自己后頸還在隱隱發(fā)熱發(fā)疼。
“裴阿滿！”黎明?昭怒視著?他。
裴朗玉抱住黎明?昭，頭埋在她的脖間，隨后整個人笑得輕顫起來。
后來笑聲漸漸地?停了，但裴朗玉的身?子還在顫動。
“原來沒我想象中?的期待啊……”
黎明?昭沒有答話?，只是輕輕撫著?他的烏發(fā)，像曾經(jīng)他對她一般。
她這般聰明?，怎么可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從見到牧懿神色變化?那一刻，黎明?昭便隱隱察覺。今日葉行玉來到院中?，裴朗玉又這般反常。無非便是……認親。
裴朗玉沒有哭，他一點眼淚也沒有落下，他從黎明?昭懷里直起身?。
“可是要坐穩(wěn)�！�
見黎明?昭點頭，裴朗玉松手?拿出玉笛吹奏他曾經(jīng)吹過無數(shù)次、已經(jīng)熟悉到不行的樂曲。
黎明?昭沒有打擾他，只是當?著?安靜的聆聽者?。
一曲畢，裴朗玉將玉笛放在膝蓋處。
他看著?遠處小聲道：“這是苗疆母親唱給孩子的搖籃曲�！�
也是他小時?候夢想過無數(shù)次的曲子。
玄冥宮·暗算
兩人便這么安靜地坐在樹枝上，
黎明昭牽過裴朗玉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阿滿，你……”黎明昭猶豫地開口，
“可有想?好?如何行事？今晚真的要……”離開。
“嗯，今晚就離開�！�
裴朗玉將玉笛放回腰間，“明昭，
這世界上重名的人、相似之人無數(shù)，哪會有這般巧合之事?�！�
黎明昭只是靜靜地瞧他，
她尊重他的決定。不過她想?，
裴阿滿大抵是近鄉(xiāng)情怯，往日連夢中都喚著自己的父母親，
如今真發(fā)覺他們在自己身側(cè)，
反而便開始擔憂害怕起來?。
裴朗玉松開黎明昭的手，
他倒下身子，
頭枕在黎明昭膝上，雙腿彎曲放在樹枝上。
“你倒是享受。”黎明昭笑罵道。
裴朗玉扯過黎明昭的手腕，
討好?地親了?親，“只能怪我有一位好?娘子�！�
黎明昭輕輕笑著，
手指纏著裴朗玉的頭發(fā)玩。
裴朗玉仰頭看向樹冠。
他覺得自己真是古怪，
或者說是懦弱，
當他真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母和兄弟了?，他卻鼓不起勇氣?去相認。他怕，他不敢去質(zhì)問小時候為什?么將自己遺棄，
現(xiàn)在又想?要將他認回。
更或者，他怕當初自己不是被遺棄，
而是……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覺得自己矛盾極了?。心中仿佛出現(xiàn)兩個小人，
一個喚他不顧一切去相認，另一個有條不紊地為他分析相認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不過是將曾經(jīng)的傷疤再揭開一次。
裴朗玉望著樹頂發(fā)神，隨后又將視線落在黎明昭白凈的臉上。
就這般瞧了?一會，裴朗玉又問道：“真不疼了?嗎？”
黎明昭斜眼瞧他，“都說不疼了?，只是有點……有點脹�！�
她的聲音漸漸變小，然而想?到什?么，她轉(zhuǎn)頭看向裴朗玉，“阿滿快陪我去買藥。”
裴朗玉眨眨眼，“為什?么？”
黎明昭聲音細細的，“我們現(xiàn)在也不適合有孩子吧�！�
裴朗玉瞧著黎明昭，卻突然發(fā)神，思?緒飄到了?一月前。
那時巫神醫(yī)還?在他身邊勸道：“知道你掛記你的娘子，讓她一起與你去巫山不就一舉兩得�！�
“你們新婚燕爾。只是這毒不解，你不僅命保不住，未來?也不可能有子嗣�！�
當時裴朗玉從未想?過他與明昭會有這一日，他只是禮貌地回應(yīng)道：“多謝巫先生?，待我任務(wù)完成了?，必定去巫山尋您，只盼您那時勿要嫌棄小子我。”
“阿滿？”黎明昭出聲喚他，“如果你想?要，可是現(xiàn)在也不是時候……”
裴朗玉喉結(jié)上下滾動，艱澀地開口：“好?，之后我來?喝就是�！�
他垂眸，“畢竟是藥三分毒。”
其實?若不是黎明昭因為這件事?提醒他，裴朗玉都快忘記那藏在身體里的毒。
裴朗玉環(huán)住黎明昭的腰，便從樹上飛下。
隨后他便陪著黎明昭走去外?面?的藥鋪去買藥，路上他瞧了?一眼黎明昭腰間的香囊。
裴朗玉隨口問道：“換新香囊了?？”
黎明昭點頭又搖頭，“這是云清送給我的。”
“怎么了?？”見裴朗玉臉色不太對勁，黎明昭問道。
裴朗玉笑著搖搖頭，“只是覺得香囊的味道不像明昭會喜歡的。”
“我聞到淡淡的木蘭花味�！崩杳髡褜⑾隳椅赵谑珠g，“阿滿你呢？”
裴朗玉的鼻子比一般人靈敏，他不僅聞到木蘭花，還?有其他混雜的味道，似乎還?有若有若無的……他一時想?不起來?是什?么味道。
但到底是卻云清送的，他知道兩人的關(guān)系如何，自然也沒說讓黎明昭摘下來?的話。
*
葉行玉回到書房中，他一路上都在想?裴朗玉為什?么這么排斥與自己相認。
他細細回想?了?這幾日自己的所作所為，心道自己似乎也沒做任何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