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閨中寂寞，恐怕實在難捱。奈何他只是個馬奴，實在找不到能接近主人的機會。
今日在這一面，定是上蒼的旨意。
問完，連朔忐忑不安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會怎么說會不答還是會斥責他太過失禮
在連朔期盼忐忑的目光中，惜翠回答了他的問，語氣十分平易，“是，閑來無事便到園子里走走。”
短短一句話，卻讓連朔立時大感鼓舞。
少夫人沒有反感他的多話，這就代表著他這副容貌還是有些用處的。
若是攀上了她
連朔心中砰砰直跳。
將來他就不必再與馬為伴，養(yǎng)馬為生，終有一日，定能有機會施展他的抱負。
他爹娘為奴為婢一輩子，他從一生下來就是賤籍，就算靠自己的努力識了字念了書，也無用武之地。他不甘心，他終有一日定要擺脫這該死的奴籍，為自己掙來榮華富貴，就算順著女人的裙底爬上去也無所謂。
他知道這個年紀的女人都喜歡什么。
壓下心頭的激動，連朔忙躬身道，“夫人若是覺得無聊，不如聽奴一言如何”
“你說�！�
連朔咽了口唾沫，“馬廄里新生了一匹小馬，夫人可想去看看”
同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馬廄中要暖和不少。雖然氣味兒有點難聞了些，但并非不能忍受。
連朔小心翼翼地將那小馬駒抱了過來。
小馬駒剛出生沒多長時間，耳朵短而翹，鬃毛毛絨絨地堆在腦袋上，眼睛烏溜溜的到處轉(zhuǎn)悠，活潑又好動。
小動物都是能治愈人心的。
連朔的確很懂女人的心理，就連惜翠看到他懷里的小馬駒，也忍不住笑了。
“夫人若不嫌棄，可以摸一摸這畜生�！边B朔道。
手下的皮毛溫溫熱，小馬駒眨著長長的眼睫，眼睛水潤似有靈性。
惜翠伸手摸了一下，小馬駒伸著腦袋親昵地蹭著她的掌心。
將小馬駒帶回母馬身旁，連朔望著母子倆，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就全都是套路了。連朔向她講述了他悲慘的童年。自出生就是賤籍，雙親早亡，他被主人輾轉(zhuǎn)賣了不少回，最終才在衛(wèi)府安定下來，做了個馬奴。
“你認字”
“認得幾個字。”連朔拘謹?shù)卣f，“卻不多。”
緊跟著，他又向惜翠抒發(fā)了他的抱負。
惜翠聽完，直言道，“以你目前的才學，恐怕考不上功名。”
“我知曉。”連朔道，“說出來也不怕夫人笑話，我想要經(jīng)商。只可惜我如今卻只能待在這兒整日與馬為伴，不知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俊秀少年低落的模樣，確實很容易激發(fā)女人的同情心。
若是換成任何一個不通世事的姑娘，都很有可能被他的皮囊與悲慘的過往所吸引，憐憫他的遭遇，要想做那個賞識他，成就他抱負的女人。
早已熟知各種套路的惜翠，面上不動聲色。
惹得連朔看了她好幾眼，似乎有點兒拿不準這位少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眼看時間不早，衛(wèi)檀生也要回來了。
惜翠沒多說旁的，待了一會兒，就要離開。
“我送夫人�！鄙倌暌笄诘毓韺⑺统隽笋R廄。
惜翠趕到小院時，正好撞上衛(wèi)檀生從外面回來。
燈籠懸掛在廊下，被風吹得四下?lián)u晃。
衛(wèi)檀生瞧見她，吃了一驚，溫言詢問，“翠娘這么晚了，你去了何處”
自從接管藥堂之后，他每每披著一肩風雪回來，屋外天色都已經(jīng)大黑。
惜翠走上前，“我一人帶著無聊，出去了轉(zhuǎn)了轉(zhuǎn)。”
幾年過去，衛(wèi)檀生他長高了不少，比吳惜翠高出了一個頭。
惜翠低垂著眉眼，替他解下大氅，撣去衣上的風雪。
衛(wèi)檀生身上帶著些涼氣，眉間、發(fā)間都落了不少晶瑩的雪花。
青年低下頭看著她忙活。
“翠娘”
“嗯”
他的手伸向了她發(fā)頂，略作停留，又伸到了她面前。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上正捻著一根枯黃的稻草。
“你發(fā)中有草葉�！�
惜翠看著那凝白如玉的指節(jié)，心中狂跳，卻還是故作不在意地說道，“許是在哪里沾上的罷�！�
她已經(jīng)解下了鶴氅。
和上次一樣，衛(wèi)檀生沒有懷疑。
風吹過，卷起指尖的草葉不知飛去了哪里。
他又伸著手到袖間，從袖中摸出了什么。
“此物給你�！�
“這是”惜翠抱著鶴氅，猶疑地看著他。
他手心里，躺著的是一支云紋的玉簪，這和當初撲到的那枝發(fā)簪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之處在于，當初那支是木雕，而這支是以玉雕成，線條明顯更流暢，做工也更細致。
看著這支木簪，惜翠幾乎以為他已經(jīng)察覺出來了她的身份了。
而他的神情，卻還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仿佛這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今日瞧見的，”衛(wèi)檀生言笑晏晏，“想著或許你會喜歡。”
惜翠接過。
“確實很好看，”她也笑道，“我很喜歡。”
和他共處在同一屋檐下之后，惜翠才知道，他腿上的舊疾，每逢雨雪天氣就會發(fā)作。
這是當年他在瓢兒山上企圖逃跑后被打折了腿所留下的頑疾。
想到當初那個渾身臟兮兮，警惕疏離的小正太，再看著眼前這個已經(jīng)比她高出了一個頭，笑意吟吟的青年，所有的一切，好像就發(fā)生在昨天一樣。
將鶴氅掛回衣架上，惜翠往他懷里揣了個暖爐。
室內(nèi)燒著炭，溫暖如春。
衛(wèi)檀生穿著件素白的單衣，坐在榻上，束發(fā)的杏色發(fā)帶也被取下，纏在腕間，烏黑的發(fā)絲盡數(shù)散落肩頭，意態(tài)悠閑。
不知為何，看著衛(wèi)檀生，惜翠竟然有些心虛。
這大概就是丈夫出去工作到天黑，妻子卻剛出軌幽會回來的感覺。雖然她與衛(wèi)檀生之間還算不上真正的夫妻，但這種感受卻奇妙地共通了。
“翠娘”
冷不防地被喊了名字，惜翠眉心一跳，忙打起精神，“怎么了”
衛(wèi)檀生抱著暖爐，笑問，“今日，娘可是去找你了”
第62章
回門
惜翠不疑有他，
“今日你走之后，娘確實找我說了些話�！�
衛(wèi)檀生靜靜地看著她，
笑道，
“方才，
娘也去找了我。”
“找你”惜翠的眼不知不覺地睜大了點兒。
衛(wèi)楊氏找他
該不會是因為今天的事吧
衛(wèi)檀生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測。
“翠娘�！鼻嗄攴畔屡癄t，
緩步走下了軟榻，紺青色的眼如神秀內(nèi)斂的玉石。面上未見羞澀，不閃不避，大大方方的，
坦然問道，
“你可愿和我行房”
“我”
衛(wèi)檀生一直走到她面前。
他身形挺拔如松，但黑得如墨一般的發(fā)垂在潔白的衣襟前，卻帶給了一陣奇異的壓迫感。
惜翠情不自禁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剛落回原位的心臟，再一次高高地提到了嗓子眼里。
對上衛(wèi)檀生薄光瑩瑩的瞳仁。
惜翠難得手足無措了起來，
口舌發(fā)干。
在他回來之前，
衛(wèi)楊氏已找過了他，希望兩人能盡快行房。
一個家族若是想要長久，
必定是根深葉茂，子孫眾多。衛(wèi)家子嗣太過單薄，這些年來一直走在下坡路上，已經(jīng)處在了衰落的邊緣。
要攻略衛(wèi)檀生，
其實她已經(jīng)做好了走到這一步的準備。
惜翠從來就沒將上床這種事當作洪水猛獸來看待，
或許還是因為翠母。
在她到了年紀之后，
她家太后就特定叮囑過她，
如果有了男友，和男友上床沒有關系，但一定要做好防護措施，女孩子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受開明的父母的影響，她在這方面沒走上什么極端。成年人之間健康的兩性關系，在惜翠眼中，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倉促，或者說，她沒有想到，衛(wèi)檀生會在今晚主動提起這事。
當初被鎖在禪房中，也沒見他流露出任何興趣，鎮(zhèn)靜自若地模樣好像身處于清風明月中。能看出來，在常年的禪定修行中，他對這些事沒有興趣。
察覺到她的退卻，青年停下了腳步，沒再往前，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惜翠舔了舔發(fā)干的唇瓣，努力平靜下來思緒。
衛(wèi)檀生只是在征詢她要不要履行夫妻義務，只要她不愿意，以他的性格恐怕也沒興趣在這事上勉強。
惜翠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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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盡量鎮(zhèn)靜地道，“這事我做不了主，還是要看檀奴你的意思。”
殊不知，少女生得本就單薄，裹在層層紗衣間的腰肢細細�；艁y起來，氣息不穩(wěn)，盈盈不堪一握的飽滿胸脯，此刻正在劇烈地上下起伏著。
明明尷尬非常，卻還要硬撐著，強作冷靜與人對視。那本就蒼白的臉，更是因為心緒的波動，泛起了抹病態(tài)的嫣紅。
衛(wèi)檀生看在眼里，心中一動，驀地笑出了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彼⑽⒁恍�，笑意若朗月般潤澤無害。
“你放心，你不愿意，我不會勉強你，至于娘那兒有我頂著，你無需擔心。”
雖然不想承認，但惜翠確確實實是松了口氣，接著道，“我并非不愿意�！�
只是這話再說出口，怎么聽怎么都沒有說服力。
衛(wèi)檀生卻好像將她的尷尬理解成了她對高騫還懷有舊情。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也不作其他評判。
惜翠干脆放棄了繼續(xù)往下解釋的想法，坐實了她這個暗戀高騫而不得的女配身份。
這事總算揭過。
她和衛(wèi)檀生都不習慣睡覺的時候身邊有人伏侍，因此，屋里只有她和衛(wèi)檀生兩個，其他人全都被打發(fā)了下去。
燭火緩緩燃燒，綽綽人影倒映在窗上。倒也有些尋常夫妻之間的溫馨感。
洗漱之后，衛(wèi)檀生看了一會兒賬本，他這幾天倒很少看佛經(jīng)了。
或許是受剛剛的話題的影響，沉默的氣氛，使人尤其不安。
在這古怪的氣氛的驅(qū)使下，惜翠抿抿唇，坐了過去，選擇主動搭話，問了兩句藥堂的情況。
“生意比以往好上了一些�！彼粏�，衛(wèi)檀生卻將賬本放了下來，“再過一段時日，想來就能盈利了�！�
“你不看了”
“不看了�！彼⑿Φ溃梆B(yǎng)足精神后才好辦事�！�
說完，走到床頭吹熄了燈。
“睡罷，時候不早了�！�
躺在床上，惜翠卻睡不著。
如果
心頭的思緒浮浮沉沉。
如果，與衛(wèi)檀生緊密接觸，真能增進感情的話，她不介意試一試。
似乎被她的焦躁感染，衛(wèi)檀生支起身子，又點上了燈，“怎么了”
燭光照耀在他臉上，白皙的肌膚愈加細膩如玉。他衣襟敞開了不少，兩三縷發(fā)絲垂落在胸膛前。
“衛(wèi)檀生，”惜翠終于問出了從剛剛起一直憋在心里的話，她皺眉，“你想要和我行房嗎”
他端著燈臺湊近了些，呼吸有意無意地噴灑在她臉上，卻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話。
“翠娘，你看�！�
衛(wèi)檀生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腦門上輕輕一戳，微涼的指腹順著額頭一路滑下，“你這幅皮囊下，倘若剖開，便能瞧見骨骼肌肉，筋脈髓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