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衛(wèi)檀生的神情看上去不像驚訝。
得到惜翠的回答后,
他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
那我便放心了�!�
在惜翠回答前,
他心中已有一番計較。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差別不僅體現(xiàn)在性征,一言一行和思維方式都有不小的差別。就算惜翠不說,他也能分辨出一二。
“那,”一抬袖,調(diào)整了個坐姿,衛(wèi)檀生眼中薄光瑩瑩,這才引入了真正的正題,“現(xiàn)在能否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要爆馬前,惜翠一直想過會有這么一天,頂著衛(wèi)檀生的視線也不覺緊張,將自己的經(jīng)歷原原本本都講了一遍,只不過掠過了有關系統(tǒng)、穿書等等細節(jié)。
“你們佛門不是有三千世界的說法嗎我原本就是個女人,只不過和你們不在同一個世界�!�
“我們那個世界與你們的世界其實很像,在大梁之前,我們的歷史是一樣的,但在大梁之后,我們的歷史就走出了另一條岔路,”惜翠一本正經(jīng)地胡謅道,“我所處的朝代叫天朝�!�
現(xiàn)代和古代解釋起來太麻煩,她也不想解釋得那么清楚。單憑一個天朝,衛(wèi)檀生他是絕對不會想到這是個社會主義國家,可能還認為和大梁一樣是個封建王朝。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靈魂離體,附在了那個山匪身上,”惜翠抬眼道,“然后就遇到了你�!�
接下來的話不用她說衛(wèi)檀生也知道,沒多久她就被他抹了脖。不過就算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惜翠還是懷揣著一點兒報復的心思繼續(xù)往下說了下去。
譬如,剛開始她是多么害怕一類的套話。
抹了她脖子的罪魁禍首衛(wèi)檀生,聽她在說這么一番話的時候,倒也很給面子地露出一副歉疚的表情,他頓了一會兒,道,“當年之事,是我對不住你�!�
惜翠:“這也不能怪你,畢竟當初我確實是一個山匪,而你只是為了逃跑而已。”
“在那之后,我一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死,而是又換了個軀體,”惜翠道,“我醒過來的那次,是在寺廟上香的路上。在寺里,我看見了你。當時我不太確定那是不是你,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很多年�!毕Т浔攘藗手勢,“你也長大了�!�
“長大”兩個字,落在衛(wèi)檀生耳中。他眸光一閃,按捺下隱隱的不滿。
“所以,回去后我就扮做了高騫的模樣,來到空山寺,想要弄個明白�!毕Т涿嫔桓牡貙⒆约核魉鶠槿紙A了過去,這樣她當初為什么接觸衛(wèi)檀生也都有了理由,“借尸還魂這種事說不清楚,我只能瞞下來,作為高遺玉繼續(xù)生活下去�!�
她在說的同時,衛(wèi)檀生也在看著她。
她說話的口氣很平靜,面色也很從容,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憤和不滿,微微偏頭,眼神微凝,好像在思索過去的事。再一抬眼,嘴角甚至彎出了一抹蒼白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凈地不染纖塵。
越看,他心中越迷茫。
為什么不恨為什么能這么從容地說出這種事為什么不在意。
是他親手殺了她。
看著少女的模樣,衛(wèi)檀生神思略有恍惚。
當初殺了她時的感受,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忘,也不會忘。滾燙的鮮血飛濺在手上、臉上,好像能觸摸到生命跳動著的脈搏,就是這種鮮明的感覺,帶給了他死氣沉沉的人生無邊無際的歡愉與意義。
他只能吮吸著別人的痛苦為養(yǎng)料而活著。
衛(wèi)檀生垂下眼,努力抑制住發(fā)抖的身體。
難怪,看著高遺玉他仿佛看到了那山匪的存在,想要看她痛苦,她越是痛苦他越是興奮。
她所表露出的痛苦,帶給他的快感,遠非他人所能比擬。
原來所有的源頭都在這里。
他的痛苦,他的歡愉,在她死前所感受到的愧疚,那些真正地作為“人”活著的感受,全都因為她一人而起。
可是,她為什么不在意
思及,他心頭涌現(xiàn)出了一陣莫名的怒意。
這個時候,惜翠還沒察覺到小變態(tài)的內(nèi)心已經(jīng)糾結成了一團亂麻,繼續(xù)說道,“在這世上,我也不知道能夠找誰,想來想去,只能找你。”
“你是我在這世上最為熟悉的人�!�
怒氣在聽到她說的這句話后,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那吳惜翠又是怎么回事”他問,“你為何不同我說”
“我這一次附身和以往兩次有些不同,腦中渾渾噩噩,在前幾天,僅僅憑著這具身體的本能而行事,就像夢游�!毕Т淇聪蛩�,“在此之后,我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意志�!�
這么一來,就將為了補全劇情所做的騷操作也圓了回來。
“借尸還魂這種事,太過匪夷所思,即便和你成了親,我也不敢直說,害怕被當作妖怪,所以,”惜翠道,“我沒辦法,只好從側(cè)面提醒你�!�
比如說,那次夢話。
聽完她的解釋后,他的怒氣消散得一干二凈。
山匪是她,高遺玉也是她。
她說,在這個世界上,她所熟悉的人只有他。
她是他的。
她這三次經(jīng)歷只有他知曉,她這三次重生都因他而起。
想到那山匪,他既厭惡又恨,想到高遺玉,他愛憐也想冷笑。
那些經(jīng)年累月的,日日夜夜糾纏著他,不肯放過他的感情,終歸于一人�;癁橐活w樹種,深埋在地底,而今,這個念頭一起,樹種猛地破土而出,越長越快,霎時便長成了一顆參天的巨木,樹藤緊緊纏繞著他的心臟。
心中鼓鼓脹脹的,快感比任何事物都來得劇烈。
她是他的。
衛(wèi)檀生新鮮地咀嚼著這一句話。
消散不見的怒氣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喜悅。
她的一切只有他。
她是這個世界上
衛(wèi)檀生若有所思地張開了手,輕輕攥起。
原原本本屬于他的。
這種奇異的感覺一遍一遍催擊著他的心房。如電流般穿過四肢百骸。這比他殺了那些畜生時,還要讓衛(wèi)檀生感到滿足。
他興奮地眼神發(fā)亮,那溫和的下垂著的眼尾,好像也飛揚起一抹激動的艷色。
他現(xiàn)在恨極,怒極,又高興極了,想要放聲大笑。
不過,一眨眼,他又平靜了下來。平靜溫順地像溫和的白牛,像佛子。從外表上絕對看不出他扭曲的內(nèi)心。
“大概就是這么一回事了�!焙唵蔚亟Y束了自己的講述,惜翠順便抬眼想看衛(wèi)檀生的反應。
衛(wèi)檀生看上去對她的故事接受程度十分良好。
“原來如此,”他換了個姿勢,眼睫一動,“我明白了,確實玄妙。”
“你沒有什么想問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叫什么。”望著惜翠,衛(wèi)檀生彎唇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真正的名字�!�
惜翠一愣。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的真名,這感覺很奇怪,好像她一說出口,就穿越了真實與虛假,將真正的自己介紹給了他。
“我”猶豫了一會兒,惜翠還是開口道,“我叫吳惜翠,確實叫這個,和這兒的吳惜翠同名同姓。”
心底的感覺太過異樣,惜翠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啰嗦,“除了這個,還有什么嗎”
“我的確有許多困惑。”衛(wèi)檀生道,“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談話的時候,等回到京城,養(yǎng)好了傷后再說也不遲�!�
惜翠略感納悶,她還是覺得這小變態(tài)好像有什么變化,但究竟什么變化,她卻是看不出來。
能這么輕松地就蒙混過關,就已經(jīng)夠出乎她的意料了,目前而言,她也沒那么多精力給自己沒事找事干。
衛(wèi)檀生不追問,她就當不知道。
屋里又陷入了一片古怪的寂靜中,衛(wèi)檀生不說話,只望著她看,看得惜翠頭皮發(fā)麻,渾身都不自在,只好匆匆忙忙將眼低下。
無意一瞥,卻瞥見了衛(wèi)檀生手背上透出了血色的繃帶。
“你的手”抓住一個話題,惜翠表露出了自己的關心。
“無事。”衛(wèi)檀生低頭看了一眼,抬頭笑道,“已經(jīng)處理過了�!�
惜翠:“”
這細布裹得亂七八糟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好處理過的樣子。
看著怪可憐的。
想到這傷是為了護著她腦袋才刮蹭成這幅模樣的,惜翠抿起唇角,伸出手,“我來�!�
青年訝異地看向她。
“我?guī)湍阒匦鹿幌��!毕Т錈o奈。
纖長而白皙的手指聽話地放在了她的手心。
涼得就像冰一樣。
惜翠眉頭緊鎖,小心翼翼地拎起布頭,一圈一圈,繞著揭了下來。
“如果弄疼你了,你就直說�!毕Т鋰诟赖�。
“好�!鄙ひ舫龊跻饬系販厝帷�
她不是大夫,畢竟也不會處理傷口,只能盡量避免接觸衛(wèi)檀生的傷,將細布纏好,系上一個蝴蝶結,確保不會散開。
至于衛(wèi)檀生落在她發(fā)頂?shù)囊暰,她就裝作沒有看見。
“好了�!�
“多謝。”衛(wèi)檀生收回手,新奇地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蝴蝶結,眉眼彎彎地笑道,“翠翠。”
她媽都沒這么叫過她。
看著自己的成果,惜翠微窘。
向衛(wèi)檀生解釋過后,再到高騫那兒就容易許多。
將應付衛(wèi)檀生的說辭,大致向高騫說了一遍,高騫顧忌到她的病體,沒有多問,反倒是安慰了她兩句,叫她好好休息。
在客棧中修整了一天,隊伍回到了京城。
沒想到剛回到京城,惜翠就病倒了。
一個健康的成年女性,在雪地里這么一番折騰也要病倒,更遑論她本身就是個藥罐子。
回到衛(wèi)家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衛(wèi)檀生又是怎么向衛(wèi)宗林和衛(wèi)楊氏交代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這一病來勢兇猛,本來喉嚨只有點疼,而現(xiàn)在疼得她幾乎說不出來話,一咽口水就像一場災難。鼻塞、咽痛、頭痛,流鼻涕,無一幸免,躺在床上,某一瞬間,她幾乎覺得自己又要領取一份熱乎乎的便當,讀檔重來。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端來了藥,溫聲道,“乖,張嘴�!�
“翠翠”
雖然對這惡心的中藥十分唾棄,但為了保住自己一條狗命,惜翠還是嫌棄地張開了嘴,由人喂著,全都吞了下去。
那人,或許是珊瑚,也或許是海棠,幫她擦了擦唇邊的藥漬,又幫她調(diào)轉(zhuǎn)了軟枕,好讓她睡得更舒服一點。
喝完藥,她再一次睡了過去。
而端著藥碗的青年,則輕輕地將藥碗擱在高凳上,沒弄出一點兒聲響。
沒有離開,衛(wèi)檀生坐了下來,紺青色的眼,看著窩在被褥中的少女。
還沒好全丑陋的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頰。
蒼白中透著不正常的嫣紅,比胭脂都要紅,像傍晚艷色的斜陽。
失去了血色的唇瓣似乎還停留著些許的藥味。
她是他的。
他低頭湊近了些,細細地嗅了嗅。指尖順著臉頰落下,按在唇上,柔軟得不可思議。
他低聲道,“翠翠�!�
“乖�!�
“張嘴�!�
一字一頓,纏綿悱惻,像餓鬼的低語。
病中的少女不疑有他,張開了嘴。
他真正地如同餓鬼一樣,眸中流轉(zhuǎn)著異光,將她口中的柔軟叼入了自己口中。
她是他的。
在她愿意與他一起死,在她說出那話的時候,她就別想反悔了。
對他來說,僅僅這么點還不夠,他還想要更多,只有占有得更多,他才更滿足,才更安心。
餓鬼常陷于饑渴之苦惱,若偶爾獲食,于將食時,又化作火焰,無法下咽。
衛(wèi)檀生眼神暗沉,呼吸急促,攫取著她口中的全部,舌尖一卷,全都吞吃入腹,昏睡中喘不過氣,她下意識地想往后躲,他緊緊按住她的后腦,不讓她逃。
他生顫抖著,唇齒間因為興奮,溢出曖昧的呻吟,那是殺戮也無法帶給他的歡愉。
原來曾經(jīng)厭惡的事,倒也有如此樂趣。
還想要更多,心頭的焦躁這么告訴他,只有更多的,才能滿足他。
但還不是現(xiàn)在。
和旁人忌諱疾病不同,他不討厭“病”,甚至喜歡極了,像枯骨中生出的花。病中的人,垂死的模樣,美得令他驚嘆。
衛(wèi)檀生抽回身,舔去唇角的銀絲濕意,若無其事地替她掖好被角,摸了摸她的發(fā)頂。
不過現(xiàn)在他更想她早點好起來。
眼下這幅模樣,美則美矣,卻太過無趣。出錯了,
===分節(jié)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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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連朔
三少夫人病了。
聽聞郎主安排郎君去了趟懷州談生意,
才走到一半,不知為何又回了京,回來后不久,少夫人就一病不起。
少夫人一病病得兇險,藥湯灌下去,不見起色。
凡是見過少夫人面的丫鬟們,
這會兒都不由得暗暗忖度,
如此病弱的夫人,
也不知能不能捱過這一次,
這才嫁過來沒多久,
若是捱不過去,喜事恐怕就要變成喪事了。
“誒,貝葉你不是見過少夫人嗎”正八卦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