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難怪她昨夜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月郤漸漸冷靜下來。
雖說月問星時常做出些離譜舉動,但到底是?他血親。
他道:“她以前就?說想?要個朋友,故此大哥才不拘著她,放任她靠近你。但她的情緒太不穩(wěn)定,若是?鬧得?你不快,要記得?與我?說�!�
奚昭點頭,視線又不自覺地飄向窗外?。
“就?沒其他辦法?”她道,“總不能一直這樣�!�
一直這樣白天夜里地挨著罪,誰能受得?了。
“放心,大哥早在準備了。”月郤坐在她身?旁,語氣稍緩,“而且她這些年也在修煉�!�
……
好像有哪里不對。
奚昭瞬間回神。
不是?。
等會兒!
他說的辦法,該不會就?是?取了她的魂魄,再?把她的軀殼拿來給月問星用吧?
她斜挑起?眼看?他,試探著問:“做什么準備?”
月郤突然陷入沉默。
他往后一倚,雙手?環(huán)胸。
似在懊惱提起?這茬。
半晌,他開口道:“要不說些別的?這些事聊著也太沒意思�!�
“……你轉(zhuǎn)移話題的方式可以再?生硬一點的�!鞭烧训溃笆�?不能說,還是?不能告訴我?嗎?”
月郤:“我?……”
在他面露難色的瞬間,奚昭就?確定了一件事。
月楚臨必然瞞了他什么。
果不其然,他接著道:“不是?我?不愿告訴你,但大哥也沒說全。要是?說錯什么,反倒惹來麻煩。”
話落,他將椅子往前拖,幾乎要挨著她。
“不聊這事了好不好?”他稍躬著背,壓來的目光灼熱,“你先前說想?出去,這話還作?數(shù)么?”
“什么意思?”
“再?過半月就?是?鬼王生辰,今年鬼王會出巡,所以太陰城將有半月廟市�!痹锣S低聲與她說,“若你想?,阿兄帶你出去逛一趟,如何?”
奚昭眉心一跳,“好”字差點脫口而出。
但最終沒應(yīng)聲。
“為什么?”她說,“之前問你,你還說外?面不安全。而且我?沒有月府玉牌,想?出去也沒法子。”
再?者她體內(nèi)種了禁制,就?算拿到玉牌恐怕也沒法離開。
月郤遲疑一陣,最終像下定什么決心似的開口:“你只管說想?不想?去。只要你想?,我?總能找到法子。恰好這兩天薛家人來了,大哥忙前忙后,顧不上咱倆。”
奚昭對他仍抱有戒心,自然不敢輕易答應(yīng)。
“我?……再?說吧,這兩天也沒時間�!闭f話間,她忽然朝他伸手?,“月郤,頭發(fā)。”
“什么頭發(fā)?”月郤動也不動,余光瞥見那手?伸向了他的鬢邊。
緊接著,鬢邊傳來陣微弱的刺痛。
“看?吧——”奚昭攤開手?,掌心一根白發(fā),“你自個兒沒發(fā)現(xiàn)么?”
月郤渾不在意:“今早在鏡子里看?見了,事兒多,想?著左右兩三天便沒了,就?沒拔——還有么?”
“有,你別動�!鞭烧炎咧了�,躬身?,就?著瑩白的夜明珠又扯下根白發(fā)。
月郤大喇喇坐著,過了好一陣,才后知后覺到他倆挨得?很近。
他眼神一移,陡然落在她側(cè)臉上。
看?不到全貌,但越瞧越覺得?哪處都可愛,越覺得?歡喜,越——
等等!
月郤呼吸一滯。
下一瞬,他倏地站起?,對自己的唾罵就?這么說出了口:“想?什么呢你!”
奚昭被嚇了一跳:“你干嘛?!”
她沒想?什么啊。
月郤別過身?,僅見一點燙紅的耳尖。
不過屋里光線淡,看?不大出來。
“沒什么,想?到之前鬧出的笑話,心底有些不自在�!�
“這樣么——”頓在半空的手?一動不動,奚昭看?了眼手?中的幾根烏發(fā),“那……你就?沒什么別的感受?”
比方說被拽疼了之類的。
“沒有!”月郤矢口否認,“能有什么感受,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奚昭:“……”
這跟正不正常有什么關(guān)系。
“天太晚,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痹锣S大步往外?走,“廟市那事不急,這半月里都有空閑,你想?好了和我?說一聲�!�
他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奚昭自我?懷疑地又看?了眼那幾根斷發(fā)。
……
真沒扯疼嗎?跑這么快。
***
翌日?,奚昭原想?去找薛知蘊,但整個白天都沒瞧見她的人影。后來還是?秋木帶回了消息,說是?薛家兄妹凌晨就?出府辦事去了,白天不會回來。
到了傍晚,她在院子里研磨靈藥,再?兌水澆灌那捧睡蓮。正澆完最后一點,院子就?來了人。
她抬頭朝那人望去——
輪椅里的人模樣年輕,看?著二十上下,膚色偏深,一頭烏發(fā)拿枯枝花草綁成兩條辮子。同發(fā)繩一樣,發(fā)簪、耳墜子、手?鐲……皆是?拿花草編的。
她坐得?筆直,上挑的眼里毫無笑意。若是?頭回見她,很難忽視她眼中的傲意和漠然。
她的視線在院子里來回掃了兩轉(zhuǎn),最后落在奚昭身?上,眼底融開淺笑。
“昭昭,見你一回真難。昨晚就?來過,可你不在�!闭Z氣溫溫柔柔的,和昨夜里冷嘲月郤時判若兩人。
奚昭只當(dāng)不知道。
她拍凈手?上的草藥碎渣,上前。
“我?今天也去找你了,但他們?說你白天不會在府里——你上月寄的信里也沒說要來�!�
這事定得?急,我?也是?走前兩天才知道,給你寫信已經(jīng)來不及了。”薛知蘊拉住她的手?,主動聊起?這回來的緣由,“再?過一段時間就?是?鬼王出巡的日?子,需要提前做些準備。
依誮
”
奚昭清楚她跟鬼域多少有點兒關(guān)系——之前她便知道,薛知蘊是?半人半鬼。
她倆能玩在一起?也是?因為這事。
半年前薛知蘊來月府時,她倆還不相熟。恰逢另一世族的某個小少爺也來了月府,拉著人譏笑薛知蘊是?半人半鬼的怪物,又嘲她腿疾。
她看?不過去,想?辦法教訓(xùn)了他們?一回。最后拽著他們?,在薛知蘊面前哭哭啼啼地道了歉。
就?過了這么一下午,她便和薛知蘊玩在一起?了。
她沒心思打聽?中元節(jié)的事,半蹲著身?,雙手?搭在輪椅邊上:“前些日?子睡蓮開了,繡球也正開得?旺,你要不要看??”
薛知蘊眼里劃過絲光亮:“睡蓮花期短,難得?一見�!�
奚昭笑道:“估計再?過兩天就?得?謝,你來得?正巧�!�
聞言,薛知蘊往院門?口望了眼。
再?三確定那兒沒人,她才轉(zhuǎn)回頭低聲道:“蓬夫子也來了,整日?盯著我?,什么都要管�!�
奚昭面露不快:“你是?來辦事的,又不是?出來玩,他跟著做什么?”
蓬夫子是?薛知蘊的老師,古板嚴肅不說,總要管上管下。他也不喜她倆玩在一起?,見著一回便要訓(xùn)斥薛知蘊一回。
“要是?出去玩還帶著他,豈不是?更糟心?無妨,六哥也在,他倆倒能聊在一塊兒。”,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奚昭推著她往后院走,又說起?這些時日?弄了什么珍奇花草養(yǎng)著,還有哪些愣是?不愿開花。
到了夜里,薛知蘊不想?走,奚昭就?又換了床被,跟她肩挨著肩躺著。
薛知蘊:“昨天我?來找你,碰著月郤了。你倆是?不是?吵架了,他和我?說話的時候語氣竟好得?很�!�
奚昭:???
語氣好?,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昨晚她要是?沒聽?錯,他倆都快打起?來了吧!
她說:“鬧了點矛盾,不過算是?和好了�!�
薛知蘊一哼,側(cè)過身?抱著她的胳膊:“我?倒希望你接著生他氣,省得?他整日?來找你。本來時間就?不夠,還非得?勻給他些許�!�
一串話下來,毫無掩飾心底想?法的意思。
她到底是?半鬼,身?上冰冷冷一片。但天熱,貼著睡更涼快,奚昭便由著她抱了。
又問:“你明天還要出去嗎?”
薛知蘊含含糊糊地“嗯”了聲。
許是?白日?里太累,沒過多久她就?闔了眼,呼吸清淺綿長。
奚昭的睡意也來得?快。
恍恍惚惚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睜開眼睛。
!
她屏住呼吸,越過薛知蘊的發(fā)頂盯著被月光照得?發(fā)白的墻面。
怎么……感覺有人在后面看?著她?
不像錯覺。
那視線有如實質(zhì)地扎在背上。
陰冷黏膩,活像某些動物的觸手?,緊緊貼著脊骨。
第
27
章(二更)
被那視線緊盯著,
奚昭只覺渾身都像是浸在冷水里,僵硬麻木。
她放輕力度,戳了下薛知蘊的胳膊。
薛知?蘊意識不清地應(yīng)了聲,
腦袋蹭在她肩上,
恰似囈語:“昭昭,
怎么了……”
輕而又輕的一句,
奚昭卻覺釘在后背的視線又冷了幾分。
“你醒醒,
”她壓低聲音,近乎耳語道,
“是不是又有鬼跟過來了?”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不是第一回發(fā)生這種事了。
應(yīng)是和薛知?蘊的體質(zhì)有關(guān),
她的四周常有鬼魂打轉(zhuǎn)。
記得上次她過來,
奚昭打開柜子就和一只無頭鬼打了個照面。
嚇得她差點兒把整個柜子都劈了。
薛知?蘊艱難撐開眼皮,
望了一轉(zhuǎn)。
“沒有……”她喃喃道,
腦袋往床上一砸,
又睡了過去?。
真沒有嗎?
奚昭一動不動。
那她怎么感覺那道視線盯得更緊了?
月光斜過窗扉,
溫柔地映在墻面。望著那淡光,
奚昭忽然想起什?么。
她坐起身,朝窗外望去?。
窗子外面沒有人?,唯見天際快要?消失的一輪圓月。
奚昭看了眼熟睡的薛知?蘊,
然后?趿拉著鞋,輕手?輕腳地往外走?。
-
房外,
假山旁。
月郤一把扯住月問星,將她拽至假山后?頭。
鬼影踉蹌兩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