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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奚昭下?意識碰了碰唇,

    有些刺痛,

    但不明顯。

    她說:“不用,是口脂花了才看著有傷,把口脂擦了就行�!�

    話落,

    她拿起帕子就往嘴上擦。

    她使的勁兒?大,大有把嘴皮子都擦破的架勢。

    月問星看在眼底,

    忙起身伸手。

    “我……我?guī)湍惆伞!彼鲃萁舆^帕子,“你自己,

    看不清。”

    天黑燈暗,

    照著鏡子的確瞧不大清。奚昭便?也不推托,

    把帕子遞給了她。

    月問星躬了身,冰冷的手托在她的下?頜處,

    稍往上一抬。

    另一手則拈著布帕,輕輕擦拭著奚昭唇角處暈染開的淡色口脂。

    也是離近了,月問星才發(fā)覺她的嘴險(xiǎn)被咬破了,似還印著淺淺的牙印。

    她又?暗把那道人埋怨一回,力度也放輕許多。一點(diǎn)一點(diǎn),緩慢又?小心地擦去暈開的口脂。

    但更多從心底涌起的,卻是股不知名的嫉恨。

    那道人算是什么身份。

    有什么資格這樣待她?

    若是她呢?

    若是她……

    她定不會這般咬她的——便?是力氣再?小也不行。要慢一些,再?輕一些,萬不能?磕著她……

    恍恍惚惚想了一陣,直等對上奚昭的眸子,她才遽然回神。

    為何要想這些東西?

    她慌忙垂下?視線,暗自生惱,但又?慶幸自個(gè)兒?已經(jīng)死了,至少從臉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奚昭,”她擦去最后一點(diǎn),忽問,“他這樣待你,你是什么感受?”

    眼下?她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若奚昭不喜歡,方才定要推開的。

    可她并沒有。

    奚昭抿了下?唇,如實(shí)道:“就挺好玩兒?。”

    不過藺岐好似根本不會接吻。

    一開始只會淺嘗輒止地碰一碰、啄一啄,后來?有意學(xué)她,再?往后似還咬到她兩回。

    月問星將帕子攥在手里,指腹死死壓在那淺紅的印子上。

    布帕被她的手沁得冰冷,卻又?跟火一樣燒灼著她。

    她本想說,若她覺得有趣、好玩兒?,那她也可以陪她。

    可話未脫口,就又?被一股卑怯給壓了回去。

    再?開口時(shí),她便?轉(zhuǎn)了話茬:“馬上就要入秋了�!�

    “好像是�!鞭烧腰c(diǎn)頭,“我看荷塘墻外面?那棵銀杏,葉子好像在慢慢變黃�!�

    “秋天,就不怎么下?雨了�!痹聠栃菍⒛桥磷舆谑掷�,揉捏著,“也沒那么多機(jī)會見你�!�

    奚昭心說,都不一定見得著面?了。

    現(xiàn)下?一切都還算順利,說不定很快就能?和藺岐結(jié)契。

    等結(jié)了契,她便?拎著包袱跑路了,管他入什么秋下?什么雨,和她再?不相干!

    但她面?上未顯,只道:“雖說下?雨少,也還有月圓夜。”

    月問星欲言又?止,最終卻只低下?頭去。

    “嗯……”

    -

    另一邊,太陰門大殿門口。

    已是深夜,細(xì)雨綿綿。月郤掀開轎簾,借著夜明珠的余暉,他望見了正在馬車一角看書的月楚臨。

    余光瞥見他,月楚臨頭也沒抬地問:“東西已經(jīng)送過去了嗎?”

    “嗯�!痹锣S把傘往后一遞,等車外的小童子接過傘,才一步跨上馬車,坐下?,“那幾個(gè)赤烏來?的老頭揪著我問兄長在哪兒?,我只說你還有事要和鬼域的人辦,沒空來?。還問了我不少話,想揪我的錯(cuò)處,不過我都裝聾作啞,只當(dāng)聽不懂,應(yīng)付過去了�!�,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們今日來?這太陰門,為的就是送那惡狐的尸首。

    而?赤烏境的人聽說此事,忙不迭就派了好些人過來?,還想為著惡妖林的事與太陰門爭一爭。

    不過月楚臨早有預(yù)料,只到了大殿門口,卻沒下?去,讓月郤跑這一趟。

    “除了兇狐,可還提到其他事?”他翻過一頁書,語氣中聽不出?情緒。

    “說了,還不是要找那藺岐。明里暗里問我府里是不是藏著什么人,還說若非做賊心虛,就讓他們派人來?查。我只道了句誰敢進(jìn)門就要誰的腦袋,都擋了回去�!痹锣S重哼一聲?,“一幫老狐貍,就是想借這兩件事做文章,以為把矛頭對準(zhǔn)我們月家,便?能?讓咱們和整個(gè)太陰門鬧出?齟齬�!�

    “其他人如何說?”

    月郤挑眉:“都沒怎么說話,不過我走的時(shí)候,裴家的走過來?跟我閑聊了兩句。說是他那小兒?子收到了兄長前些日子送他的劍,很喜歡,日日佩著出?去四處轉(zhuǎn)悠。”

    “那便?好�!痹鲁R道,“既如此,便?無需去管赤烏的人了。”

    月郤點(diǎn)點(diǎn)頭。

    他也清楚,那裴家的不過是借此表個(gè)態(tài)度:赤烏與月家之間,他們定然更傾向月家。

    至于太崖師徒,他雖不喜,但兄長要留著,他也絕無二話。

    雨勢漸大,馬車行得平穩(wěn)。

    走了陣,月郤忽想起藺岐的話。

    這幾日,那些話總在他心底打轉(zhuǎn)。偶爾得了空閑,就蹦出?來?折磨他一通。

    他抬了眼簾,佯作無意掃了眼月楚臨。

    如此兩三回,后者終于察覺到他的視線,抬頭。

    “阿郤,是有話要說?”他問。

    “也不是什么要緊事……”月郤猶豫一番,終還是試探著開口,“就之前兄長說嶺山派有魔物攪擾,我就寫?信問了問。昨天收到回信,說是魔物已清,但每日手忙腳亂,總忙不過來?——兄長,不若過兩天我去跑一趟?處理好嶺山派那邊的事了,再?回來?也不遲。”

    月楚臨思?忖片刻:“也好。沒了魔物,嶺山派也算安全,可順道看看那朵千年冰蓮開得如何�!�

    月郤應(yīng)好,又?說:“我之前還和綏綏提起過那朵冰蓮,她好像很感興趣——等問星的事辦好了,也恰逢明年開春,我想帶她出?去玩一趟,兄長以為如何?”

    還是同一件事,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貿(mào)然說出?決定,而?把選擇權(quán)交到了月楚臨手中。

    月楚臨卻道:“再?說吧�!�

    月郤沒急著應(yīng)好,只問:“為何要再?說?不過是帶她出?去玩一趟,又?不會惹出?什么是非�!�

    “阿郤,”月楚臨合了書,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話鋒一轉(zhuǎn),“你找到月映子了?”

    月郤知曉他哥的脾氣——

    一句話要繞三轉(zhuǎn)講。

    他這么問,根本不是關(guān)心他找沒找到什么月映子,而?是想知道他有沒有和奚昭言宣心意。

    “沒有。”月郤大喇喇往后一倚。

    “為何?”月楚臨溫聲?問道,“前兩天不是還急著找么,還是說,藺岐沒有告訴你從何處弄來?的月映子?”

    要向他打聽藺岐的事?

    月郤思?忖著,終又?撒了謊:“綏綏覺著月映子稀奇,想養(yǎng),藺岐剛好得了一株,就送過去了——至于我么,仔細(xì)想了兩天,也沒那么喜歡她,頂多覺得與她在一起玩兒?挺有意思?。索性過段時(shí)間想清楚了再?說,省得我后悔,她也為難。”

    “你已多大年紀(jì)了,還是改不掉玩心么?”聽著像斥責(zé),可月楚臨的語氣竟比方才還要好上些許。他拿起茶盞,呷了口,“我倒以為藺岐是對奚昭有意,才送了那株月映子。”

    “哪會有這事,我和他來?往不多,但也算了解他這人�?粗莻(gè)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悶罐子,其實(shí)根本藏不住心事。他要真喜歡綏綏,只怕早就說了�!�

    月郤語氣松泛,仿若順口提起一件有趣的事。

    月楚臨放下?杯盞,含笑的視線落在他臉上。

    “他到底有追殺令在身,和奚昭走得太近,對她并無好處。我若不在月府,你要好生照看著奚昭�!�

    月郤垂下?眼簾,掩住沉沉雙目。

    “嗯,兄長放心。”

    語氣平常,搭在膝上的手卻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

    *

    夜里滾了幾聲?雷,第二日又?作晴天。

    奚昭吃過早飯就接著昨晚的書看,想繼續(xù)找在招魂幡里看見的符文。差不多翻完一本書,一無所獲,忽聽見門外有響動——好像自從她開始蘊(yùn)養(yǎng)靈物后,感官就變得敏銳了些。

    她放下?書,循著聲?兒?往外走。

    外面?,藺岐正走進(jìn)院門。

    “小道長?”奚昭上前,“這會兒?不該在修繕禁制么,找我有何事?”

    與她視線相對,藺岐不免又?想起昨夜的事。,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屏了呼吸,勉強(qiáng)壓下?躁亂心緒,語氣平靜地應(yīng)著她的話——

    “禁制已檢查完了,只需修繕。施以訣法,便?能?自行修復(fù),偶爾查看便?可�!彼麖男渲腥〕�?一個(gè)布囊,遞給她,“這是剛煉好不久的丹藥,有調(diào)養(yǎng)之用。每日服一粒,一月后再?作更換。”

    奚昭接過。

    他說得不錯(cuò),隔著布袋子都還能?摸著那丹藥的溫?zé)釟狻?br />
    明顯是剛煉出?來?的。

    她摩挲了陣,目光又?落在他臉上。

    還是冷冷淡淡的,眼下?卻浮著淡淡薄青。若不細(xì)看,真瞧不出?來?。

    她忽想到什么,眼梢見笑。

    “小道長,你別不是整晚沒睡?”

    藺岐一怔。

    隨后,那白玉似的耳上便?透了紅。

    他垂下?眼睫:“雨夜嘈雜,難以安眠。”

    若非那透紅的耳尖,僅聽聲?音,真瞧不出?絲毫異樣。

    這人可真有意思?。

    奚昭扯弄著藥袋子的系繩,單看著他,也不說話。

    良久,藺岐終是被那難以忽視的視線迫得說了實(shí)話:“岐總思?慮著昨晚的事,故此一夜不得臥�!�

    奚昭忍不住笑:“原是這般,我只當(dāng)每回下?雨你都要失眠一次。若這般,竟比天機(jī)閣的人還算得準(zhǔn)了�!�

    藺岐定下?心神,最終將一夜所思?全盤托出?。

    “我知曉奚姑娘是有所求,才接近與我。師父亦提醒過,但岐——”他稍頓,輕而?又?輕地送出?幾字,“是心甘情愿。”

    奚昭沒想到他這般坦誠。

    她思?索片刻,反問:“可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嗎?”

    藺岐:“尚且不知,奚姑娘不妨直言�!�

    奚昭正要說話,余光就瞥見遠(yuǎn)處來?了一人。

    是月郤。

    她收回視線,把藥袋子收進(jìn)袖中。

    “待會兒?再?說吧。”她往前兩步,對月郤道,“阿兄,東西已送走了嗎?”

    昨天月郤本說要來?找她,臨了又?讓人托話,說是要給太陰門送東西,回不來?了。

    “昨晚就送去了�!痹锣S掃一眼藺岐,“我方才去寧遠(yuǎn)小筑找藺道長,卻聽太崖道君說,藺道長早早兒?地就來?找你。還托我給藺道長帶句話,說是別忘了午時(shí)的修行�!�

    “有勞月公?子帶話�!碧A岐面?容平靜,“不知找我何事�!�

    月郤尚未把事查清楚,不想無端驚著奚昭,便?答得籠統(tǒng):“先前你問我那事,我有些眉目了。找你就是為了商量這事,你什么時(shí)候有空?”

    藺岐會意,道:“此事在月公?子�!�

    月郤不想多耗,答得也爽快。

    “好,那就午后吧,我待會兒?再?去找你。”敲定了這事,他話鋒一轉(zhuǎn),“不知藺道長找綏綏什么事?”

    說話間,他有意無意掃他兩眼,似想看看他身上帶了什么東西沒有。

    別又?從哪兒?挖了月映子。

    不等藺岐開口,奚昭就道:“我托小道長煉了些丹藥,他煉完就給我送來?了�!�

    “哦,”月郤哼笑一聲?,“看來?藺道長記性好,也是個(gè)言出?必行的性子。如此,便?不擔(dān)心道長忘事了。”

    這話聽著像是夸贊,藺岐卻明白他是在提醒他,別忘了先前約定的事。

    他神色不改,只道:“月公?子盡可放心。”

    奚昭的視線在二人間來?回游移兩番。

    她怎么覺得這兩人有事瞞著她?

    剛這么想,遠(yuǎn)處忽傳來?聲?叫喚:“月公?子——”

    奚昭眼一抬,瞧見蓬昀跟游魂似的從遠(yuǎn)處飄過來?了。

    她復(fù)又?看向藺岐:“那人是往這邊來?的,小道長不需要躲一躲嗎?”

    月郤也跟了句:“藺道長不妨先回去。”

    藺岐尚分得清事情緩重,不欲與他爭辯。他頷首以應(yīng),本要掐個(gè)訣法離開,但又?心覺不舍。便?腳步一轉(zhuǎn),作勢往假山后躲去。

    等蓬昀走了,也好能?再?留上片刻。

    奚昭:“……”

    一回生二回熟是吧,他倒是會挑地方。

    她一把拉住他,拽著他往院子里走:“往假山躲什么,剛好我也不想見那蓬夫子,咱倆一塊兒?去里頭避避——好阿兄,蓬夫子既是在叫你,你就自個(gè)兒?應(yīng)付去吧�!�

    月郤笑意稍斂。

    他馬上就要前往寒嶺山,還不見得什么時(shí)候能?回來?。本盼著藺岐快些走,等應(yīng)付完蓬昀了,還可以跟她聊上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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