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雖是不解,但元闕洲還是溫聲應(yīng)好。
出去后,他對太崖道:“走罷,我找人送你去主寨�!�
椅上那人卻道:“有勞,但恐要推遲兩日�!�
元闕洲一頓,以眼神問詢。
太崖不露聲色地掃了眼那門簾,后道:“腿傷疼得厲害,怕是難行。”
第
159
章
聞言,
元闕洲看向他的腿。
見太崖的腿又在緩慢往外?滲血,他道:“你?要找什?么人?我可以讓人去送信。若有要事,或是送什?么東西,
請那人過來也無妨�!�
太崖卻道:“便是他過來?了,
我一時也下不得山。好在此事不急,
再等兩日也無妨�!�
元闕洲私心不想留外?人在寨中,
但看他傷重,
又猶疑著道:“那若暫在寨中住下……”
“不會有所攪擾么?”太崖接過話茬,主動提起,
“若能?暫歇數(shù)日,
自是最好�!�
元闕洲默了瞬。
僅是客套一句,
不想接得這么快。
片刻后,
他溫聲應(yīng)道:“這寨子不久前才遭了亂,
人也走了不少。你?要不嫌此處破敗,
自有地方可住——你?那傷勢不打緊?有什?么難處,
可盡數(shù)出來?。寨中沒什?么好藥,
但多有靈草�!�
太崖言謝,又:“我身上還有些藥,只不過適才不算清醒,
頭昏眼花不好處理——方才那人好像有事,不用去看看么?”
聽他提起奚昭,
元闕洲:“她有東西落在了房中,拿了就?走了。”
他不愿聊起此事,
并未多言。
太崖眼尾挑笑:“這一路過來?沒瞧見旁人身影,
我以為寨中僅有你?一人�!�
元闕洲:“比起主寨實算少了,
但也有二三十人。”
“原是這般……你?也住在此處么?”太崖稍動了下腿,似乎難以忍受腿上傷痛,
“問清楚了,平日里要有什?么事,也好有地方尋你?�!�
話間,他不露聲色地打量著?這人。
身量高?。
冠玉似的臉蒼白?如紙,看樣子身體不算好。方才在路上也是,走一陣便要咳一陣、歇一陣。
但那病氣并未使他顯得憔悴,也不至瘦削。偶爾眉眼稍斂,又顯露出惹人親近的柔和來?。
看著?性情溫和,除那皮相,似乎再無威脅。
元闕洲道:“我平時就?在這院子里——在這屋子旁邊�!�
話一半,他本還想提醒他小心寨中妖匪。但思及這人要去主寨找人,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還是止住了多管閑事的念頭。
太崖應(yīng)好。
元闕洲:“寨中人少,房屋多空著?,可自挑去處�!�
今早往山上走一趟,他再沒多余力?氣安置這人。
太崖也瞧出他神?情疲累,道過謝后便微跛著?離開了。
他走后,元闕洲緩行至桌旁,坐下,一手倦撐著?額角。
看著?累極。
沒過一會兒,隔開臥寢的簾子就?被人從里掀開了。
奚昭鬼鬼祟祟地探出頭,打量一圈。
見無人,她才跨出一步。
見她出來?,元闕洲作勢起身。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奚昭:“別,小寨主,你?就?坐那兒吧。我看你?累得很,省得待會兒暈地上,我還得想法子把?你?拽起來?。”
元闕洲稍怔,隨后竟露出些愧色。
“抱歉,實有拖累�!彼譁芈晢査�,“東西找著?了嗎?”
他還沒忘記她回房的緣由,奚昭倒是隔了會兒才想起來?。
她順口胡謅道:“找著?了,就?是瓶靈丹。昨天順手塞枕頭底下,一時忘了。”
話間,她往房外?瞥了眼。
早不見太崖的身影。
這妖道!
怎跟蛇一樣,何處都能?鉆。
這深山老林的寨子都叫他給鉆過來?了。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哦,險些忘了。
奚昭移回視線。
他就?是蛇來?著?。
她對元闕洲道:“小寨主,你?平時也這般心大么?去山上采藥也能?撿個人回來?,若是壞人怎么辦?”
元闕洲輕笑:“我在伏辰寨里�!�
奚昭:“……”
又忘了。
他才是妖匪。
若論起好壞,該跑的也是太崖。
又見他坐了這么久,臉上仍無血色,奚昭走上前問:“那些靈丹也是按時吃了的,你?怎么半點兒沒見好?”
元闕洲卻不知道。
不清楚么?
她抬手往他肩上一壓。
能?摸著?些肌肉的輪廓,遠(yuǎn)沒瞧著?那么瘦削。
她順著?手臂捏下去,嘴上還道:“可我看你?總是時好時壞的,瞧著?虛弱無力?,有時力?氣好像又大得很�!�
捏著?挺結(jié)實的啊。
她動作突然,元闕洲尚未反應(yīng),那手就?已按至了手肘處。
他呼吸稍亂,抿在嘴邊的笑也僵硬些許。
他抬手握住她的腕,制住她。
并道:“常覺疲累,但并非乏弱無力?。”
奚昭一垂眸,忽然看見他面上暈開了些薄紅。
她心覺好玩兒,偏還故意逗他:“小寨主,這法子好像有效,你?臉上都回了些血色了——要不再試試?”
著?,又作勢去捏掐他的胳膊。
元闕洲一時沒防住,眼底劃過一絲慌色,轉(zhuǎn)瞬即逝。
手臂上落來?陌生的觸感,他捉住她的手,溫柔壓下,竟先言了聲謝,再才道:“身覺疲累,此法應(yīng)無效。”
“那是因缺覺嗎?”
“不是�!痹I洲輕笑,“又非人族,一年半載不闔眼也無妨。”
奚昭點點頭。
她對這事兒沒多大興趣,估摸著?太崖走遠(yuǎn)了,便也不多留。
臨走前,元闕洲閑暇無事時可來?找他,會教?她怎么馭使龍靈。
她應(yīng)了好,轉(zhuǎn)身出門?。
元闕洲目送著?她走遠(yuǎn)。
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他卻仍舊一動不動。
四周又陷入一片死?寂。
沒有聲響。
方才還盤旋在耳畔的人聲,竟連半點影子都沒留下。
忽然間,他聽見些微弱聲響。
他斜過視線,落在桌面茶盞上。
是奚昭方才用過的。
瓷蓋兒斜扣杯沿,因著?擺得不大穩(wěn)當(dāng),這會兒還微晃著?。
輕晃間,蓋子時不時便磕著?杯沿,弄出細(xì)微響動。
很小。
但因房中太過冷寂,又無限放大。
這段時間奚昭常往他這兒來?。
是個靜不下來?的性子,也有不盡的話。
但越鬧,走后的冷清便越發(fā)明顯。
他走至桌旁,坐在最靠近那茶盞的地方,望著?那微晃的茶盞。
不多時,蓋子便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W�。,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那點兒殘存的聲響也終于歸于清寂。
他移開視線,再不看那茶盞。
百多年間都這般過活,目下竟開始有些不習(xí)慣。
**
離開元闕洲的院子后,奚昭還在想太崖的事。
剛才她在里頭將?兩人的話聽了七七八八,元闕洲不了解那人,問什?么便答什?么,卻不知那妖道在有意套他的話。
聽太崖的意思,他是來?這兒找人?
若要找人,那多半是沖著?藺岐來?的。
畢竟方才還聽他要去主寨。
她正想著?,忽覺身后有氣息迫近——這些時日,她對妖氣靈息越發(fā)敏銳。稍離得近些,就?能?察覺。
不過還未等她有所反應(yīng),胳膊就?被人捉住了。
身后那人拉住她,斜行兩步,就?走到了一隱蔽長廊。
奚昭抬眸,對上太崖的視線。
那雙眼審視著?她,仿在確認(rèn)她是真是假。
良久,那眼里才漸浮出習(xí)慣性的笑意。
他道:“這般避我,當(dāng)我是什?么妖魔邪祟不成?”
奚昭順著?他的話往下接:“若非邪祟,怎會�;ㄕ序_得小寨主帶你?上山?”
他倆語氣熟稔,仿佛先前在月府假死?脫身的事從未發(fā)生,兩人只不過換了個地方見面。
但她知曉不是——
那箍著?她腕子的手握得很緊,仿要嵌進(jìn)她的骨頭一般。
他壓下的視線也如不透風(fēng)的墻,牢牢鎖著?她。眼中笑半真半假,甚而有些勉強(qiáng)。
太崖將?大起大伏的心緒盡藏在那笑面底下。
聲音有些抖,偏還些輕松話:“那人見我受傷,施以援手,落入奚姑娘嘴中,卻成我騙他了?”
受傷?
剛在屋里,她的確聽到過此類話。
奚昭視線一垂,落在他腿上。
是在小腿。
還見著?些血紅。
瞥見那些刺目的血后,她半句安慰話也沒,忽抬腿踢了下。
沒收勁。
且正對著?血最多的地方——概是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