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薛無赦拿哭喪杖敲了?兩下掌心。
他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那是我記錯(cuò)了?,月二?跟我提起這事,其實(shí)是他的朋友——他朋友不是向來?多得很么?”
薛知?蘊(yùn)瞇了?瞇眼睛,盯他半晌,忽問:“薛秉舟喜歡上誰了??”
“他就——”薛無赦陡然回神?,又一副笑笑瞇瞇的樣子,“說的是月二?的事,提秉舟做什么?”
薛知?蘊(yùn)又處理起陰陽殿從來?的簿冊(cè),問:“所以你來?找我是為了?什么?”
薛無赦思忖著問:“你覺得月二?那朋友緣何不痛快?——月二?那朋友問了?他,他又跑來?問我。我也沒法思索清楚,索性來?問你�!�
薛知?蘊(yùn)蘸了?墨,語氣聽不出?起伏:“你也喜歡上昭昭了??”
“怎的將?我扯進(jìn)來?!”薛無赦一下站起,“都?說了?不是——”
“薛無赦�!�
薛知?蘊(yùn)倚靠著輪椅。
早看他倆不順眼,現(xiàn)下逮著機(jī)會(huì)了?,她?自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不是慣會(huì)尋樂找趣么?昭昭恰也喜歡,何不從此處著手�!�
“不是我�!毖o赦拿哭喪杖反復(fù)敲著肩,只覺胳膊都?快要被敲斷了?,“真不是�!�
薛知?蘊(yùn)懶得看他。
不是。
不是還急匆匆跑去酆都?偷了?那陰陽筆出?來?,落得滿身鞭傷。
“真不是�!毖o赦又重復(fù)一遍。
“知?道了?�!毖χ�?蘊(yùn)乜他,“找月二?和他的朋友去吧�!保M在晉江文學(xué)城
薛無赦轉(zhuǎn)身往殿外走,行至殿門時(shí)又停下,猶疑看她?:“當(dāng)真是因喜歡?”
忽地,薛知?蘊(yùn)想起那日來?過鬼域一趟的太崖。
估摸著時(shí)日,他也該找到伏辰寨了?。
“是——不過昭昭不喜麻煩,你要想對(duì)付什么人,最好耍些其他手段。”她?稍抿起笑,“下死手也沒事,左右你倆算得我兄長,自然要多照拂些�!�
*
在鬼域待了?兩天,又讓鬼靈吸足鬼氣,第三天一早,奚昭就回了?伏辰寨。
陡然到了?陽氣重的地方,她?竟還有些不適應(yīng)。躺床上睡了?半天,才被自個(gè)兒化出?身形的龍靈叫醒。
它盤在她?的頸上,來?來?回回地摩挲著,似在判斷她?還有沒有氣兒。
見她?睜眼,它才又嗚嗚咽咽叫起來?,興奮地在半空盤飛。
……
差點(diǎn)忘了?。
之前說要帶它去見元闕洲的。
第
192
章
奚昭找去?時(shí)?,
元闕洲正在房中編什么繩子。
來前那靈龍還?鬧著要見他,但等真到了這兒,它反而又蔫巴巴地蜷在她肩上,
不動(dòng)了。
把它從肩上捉下來時(shí)?,
奚昭發(fā)現(xiàn)它臉上劃了條口子,
正往外緩慢滲血。
“怎么受傷了?”她拎著它來回打量,
可它卻一聲不吭,
顯然?沒有要解釋的打算。
元闕洲抬起兩指搭在?它額上,片刻后收回。
“它與鬼氣不相容,
概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與其他契靈時(shí)?常打鬧。不用擔(dān)心,
它為元魂所化,
尋常傷口傷不了它,
多半是有意留著這傷,
向你討憐�!�
奚昭:“……”
原來是藏起來打架了么。
還?怪茶的。
她問:“小寨主沒受傷?”
“倒不覺得哪處作痛�!�
奚昭卻仔細(xì)打量起他的臉。
元闕洲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正要?jiǎng)e?開眼神?,
就見她忽然?湊近,雙手捧著了他的臉。
“還?真有�!鞭烧延弥父鼓﹃翌a上的一道小傷。
傷口很?淡,若非用心觀察,
根本看不出。
元闕洲呼吸稍緊,垂下眼簾。
“小傷罷了,
過兩日便好了,也不覺痛�!彼D(zhuǎn)而問,
“你是自小長在?寨中?”
不知他緣何提起這茬,
奚昭應(yīng)得含糊:“算是�!�
“以前從沒見過你。”
奚昭坐了回去?,
一手撐臉:“小寨主不也看見了么,另兩處寨子都跟座小城差不多,
那么多人,哪能?一一看過�!�
元闕洲知曉她是在?胡說騙他。
無論是她帶來的靈石,還?是那些馭靈古譜,都是伏辰寨中沒有的新鮮玩意兒。
更別?說隨她一起出現(xiàn)在?寨中的人。
他不介意被隱瞞。
只是難以排解被排抵在?外的失落。
他再?不提此事,而是拿起幾根靈草,捋了捋,再?編起細(xì)繩。
便是件尋常小事,他也做得格外悅目。仿佛不是在?編捋草繩,而是穿金鑲玉。
就連那靈草上結(jié)的朱紅果子,也被他襯得如珠玉一般。
看他編出一條條細(xì)繩,奚昭問:“這是要做什么?”,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元闕洲溫聲說:“已進(jìn)冬日,山間常有鳥獸尋不著吃食。編些靈草藥繩掛在?山間枯枝上,那些鳥獸聰慧,尋著氣味過來,吃上一兩粒果子就能?管飽了,不至餓著。”
奚昭將?椅子拖近:“人也能?吃么?”
“味道不算甜,微澀微酸�!痹I洲拈起一枚,遞與她,“洗過了,可要嘗嘗?”
奚昭咬過,嚼了兩下。
沒什么怪味,吃起來跟山楂差不多。
“還?挺好吃�!�
話音剛落,又一枚喂至了嘴邊。
他說得不錯(cuò),剛吃了兩顆靈草果子,她就有了分外明顯的飽腹感,再?吃不下。
她又覺編繩有趣,也跟著編了幾條靈草繩子。
直到一小雀兒闖進(jìn)。
那鳥雀機(jī)靈得很?,將?窗子一撞就嘰嘰喳喳地飛進(jìn)了屋。
奚昭本以為它真是尋著味道來的,卻見它跳至桌上,翅膀抖動(dòng)兩陣,就落下一卷字條。
元闕洲拿起字條,展開。
他看過后道:“是主寨送來的信。寨主不日便要開山捕靈獸,邀我赴宴�!�
奚昭忙問:“哪日?”
“后天�!�
后天恰好是十五。
奚昭原打算跟上回一樣改換容貌混進(jìn)主寨,卻不算安全。畢竟她是要從寨主的影子里找著那鬼鑰,保不齊他身?邊有哪個(gè)眼尖記性好的,看出她是個(gè)生面孔。
現(xiàn)下有了個(gè)混進(jìn)去?的好機(jī)會(huì),她思忖著問:“我可以跟著去?嗎?”
元闕洲卻道:“此回不宜去?主寨,我一人去?便好。”
“為何?”
元闕洲往那小雀兒嘴里喂了枚靈草果子。
等它飛走了,他道:“大寨主并非是個(gè)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在?外尋著幫手,自然?不肯輕易放過良機(jī)�!�
奚昭頓時(shí)?明白?:“意思是那大寨主想借著這次機(jī)會(huì),要了二寨主的性命?”
“多半為此�!痹I洲將?那字條擲入藥罐底下燃燒的旺火中,溫聲問她,“可有什么想要的東西?若有機(jī)會(huì),我去?主寨買些�!�
“我想自個(gè)兒挑�!鞭烧杨D了頓,“況且就是因?yàn)槲kU(xiǎn),才?不能?讓小寨主一人前去?赴宴,多個(gè)人也多個(gè)保障不是?”
元闕洲輕聲說:“今時(shí)?不同往日——還?是……你有非去?不可的緣由?”
“總待在?這兒也悶得慌�!�
“這樣么……”元闕洲垂眸,編捋的靈草細(xì)繩也搭在?了膝上,“那便一起去?吧�!�
奚昭沒待多久,就見外面飄起了小雨,便起身?要走。
出門時(shí)?,卻撞著另一人。
“阿——月郤?”她頓在?門口。
月郤恰好一步躍上石階,肩頭被微微洇濕。
相比之前,他的狀況已好上許多。沒那么瘦了,精神?氣也稍足了些。
見著她,那雙星目里登時(shí)?沉進(jìn)笑。
他正想問她鬼域的事辦好了沒,余光忽瞥見元闕洲從房中走出,便改口道:“我來這兒找元寨主拿藥,順便調(diào)理下氣脈�!�
奚昭點(diǎn)?點(diǎn)?頭,與他閑聊了兩句便走了。
進(jìn)屋后,元闕洲從柜中取藥遞給月郤,又檢查起他的周身?氣脈。
檢查氣脈需花上不少時(shí)?間,其間他道:“氣脈已通常許多——這兩天可還?有昏厥之癥?”
“沒了,整天清醒得很?。”月郤望一眼桌上編了大半的靈草細(xì)繩,問他,“綏綏來這兒做什么,可是有哪處不舒服?”
“她來這兒是為契靈的事�!痹I洲沒說得太仔細(xì),轉(zhuǎn)而問道,“你與她看起來頗為熟悉�!�
這話好似在?哪兒聽過。
月郤稍蹙起眉,轉(zhuǎn)瞬就想起來,當(dāng)日太崖打算利用他時(shí)?,也是拿這類話套的近乎。
由是他存了兩分心思,含糊說:“還?行吧,不生不熟的。要不是沒個(gè)去?處,也不會(huì)到這兒來——你問這做什么?”
“無事,僅是隨口問問罷了�!痹I洲說,“你也知曉她將?我的元魂用作了契靈,只是愧于對(duì)她了解太少,多數(shù)時(shí)?候幫不了什么忙�!�
許是因?yàn)樗恼Z氣實(shí)在?溫和,月郤漸放下警惕,道:“沒必要在?意那般多,她行事向來有自個(gè)兒的打算�!�
“是。不過我雖常年住在?寨中,如今又無端占去?了寨主之位,實(shí)則仍不習(xí)慣與人走得太近,也不知該如何與契主相處�!痹I洲稍頓,“倒是那太崖郎君,言行做事都頗為自然?,叫人艷羨。”
自然??
月郤無聲冷笑。
那蛇妖恨不得在?綏綏面前自燃才?是。
“他可沒什么值得學(xué)的,看著好來往,不知藏了多少壞水�!彼粞劭此澳阋獙W(xué)他,仔細(xì)他將?你的命也算計(jì)了去?�!�
絕非他胡說。
這兩三?天里,太崖偶爾會(huì)找他。
十句話里總有那么一兩句是讓他警惕元闕洲。依他估摸著,那蛇妖八成還?在?暗地里使?過手段,想趁著綏綏不在?,要了元闕洲的性命。
就他所知,單往藥里下毒便有過一兩回——那日他來元闕洲的院子里取藥,恰巧撞見元闕洲在?喝藥。概是風(fēng)大,吹得頭發(fā)遮了眼,元闕洲不小心趔趄一步,一碗藥便盡數(shù)灑在?了地上。
當(dāng)時(shí)?無事,可等他離開院子時(shí)?,竟發(fā)覺那藥灑過的地方一片焦黑,藥汁中還?躺了條燒枯了的干癟蚯蚓。
這事兒被他壓在?心底,誰也沒說。后來他留神?觀察過,偶然?發(fā)現(xiàn)條小蛇竟不顧旺火灼燒,莽撞爬進(jìn)了元闕洲煮藥的爐子底下。待他走近看了,卻見那蛇在?旺火中化成了一片黑霧。
那一碗藥也沒被喝進(jìn)肚里。
喝藥時(shí)?,元闕洲不小心被燙著了手,一碗藥又潑灑了去?。
走前他有意看了眼。
果不其然?,藥汁灑落的那片草也被燒得焦黑。
不過同上回一樣,才?不到一刻鐘的工夫,地面就又有草葉長出,將?原本的一片焦黑覆蓋得徹徹底底。
兩場毒殺,皆沒留下半點(diǎn)?痕跡。
他卻是將?此事記在?了心上,每回太崖拿話試他對(duì)元闕洲的印象如何,也多是答得模棱兩可。
元闕洲輕笑著看他,說:“你似乎不大喜他。”
“我——”月郤煩躁地抿了下唇,“就是煩他得很?�!�
他自是恨不得與那蛇妖決出個(gè)生死,但不論他如何激他,那人也始終是副笑瞇瞇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