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蘊秋講課的時候就和她給人的感覺一樣，溫和，耐心，還有...細致。
凌川手托著下頜，就這么閑得看了會兒。
然后目光慢慢下移，停在了不停鼓動的小嘴上。
那叫什么詞來著？光亮，水潤？
反正干干凈凈的，應(yīng)該沒涂口紅，他腦子里過了一遍昊子的艷女雜志，火燒的大紅唇，看著得有一兩厘米的睫毛精，眼皮上一抹又綠又紫的亮片，突然覺得俗的不能行。
身材吧...
他眼神剛往下走，一連幾聲的震動打斷他無厘頭的舉動。
凌川腦子倏地緩過神，意識到剛剛在想啥，擱心里暗罵了句操。
那消息鍥而不舍響著。
沈蘊秋抬頭看過去，是凌川右側(cè)的手機連續(xù)震動，不是電話，估計是哪個誰一直給他發(fā)消息。
“要回么？”
手機就在凌川旁邊，他撇一眼，神色淡淡，“不回�！�
“那我們繼續(xù)�！鄙蛱N秋怕他走神，還順帶提一嘴：“你好好聽，我講到這題了�！�
“嗯�！�
“你把求導(dǎo)...”
手機又響了。
沈蘊秋有些無語：“你要不看看是誰吧，回個消息。”
凌川也煩了，兩種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吵。
那邊是李昊章發(fā)來的消息，賊笑問他補小課咋樣，結(jié)束后出不出來吃個宵夜。
他摸上手機，余光瞟見沈蘊秋的視線一直粘著他。
凌川打開，關(guān)了靜音，隨手扔到床上。
沈蘊秋問他：“你不回？”
“不重要�！绷璐〒Q了個姿勢，下巴縮進衣領(lǐng)靠在椅子上。
沈蘊秋隨他，沒說什么。
今天凌川挺乖，至少給沈蘊秋的感覺是這樣，聽沒聽進去不知道，嗯嗯啊啊回復(fù)的倒是認真。
她找同樣的題型讓他試著做，前五題...對一個，分析錯題后又做了五題，對兩個。是個進步，比昨天強了一點兒，沈蘊秋只好這么安慰自己。
給凌川補課的效率并不高，兩個小時，講的知識了了，更多時候是耽誤在他做題的時間上，不吭聲對著資料發(fā)愣，被她發(fā)現(xiàn)了，她就開口督促，然后他裝模作樣拿筆桿子撓頭。
平時那群大一的新生上她課就是這么糊弄過來的，以為自己是演技大師，但這些小伎倆她早都見慣了。
還剩五分鐘，再來一題肯定是講不完了。
凌川心里長草似的，眼巴巴望著墻上的鐘。
沈蘊秋輕嘆一聲：“那今天先到這了，改天要是有講不完的題也要拖延一下�！�
“行�！绷璐ɑ氐暮芸�，他只顧眼前。
沈蘊秋把書和卷子裝起來，想了想，還是準備試一下，“我給你留張卷子，圈幾題...”
“不行�！�
她剛張口凌川就知道要說什么，他轉(zhuǎn)頭，補了句：“白天很忙，我沒時間。”
他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沈蘊秋心里咕噥著忙個屁，估計白天在學校也是混日子。
看他這態(tài)度，應(yīng)該是沒商量的可能了。
沈蘊秋挎上包站起來，忽然想起什么，沒著急動，問他：“你媽媽在家么？”
凌川抬頭，“你找她做什么？”
雖然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但沈蘊秋絲毫不占上乘。
沈蘊秋微微垂眸，就見他眼神凜冽，緊鎖著眉頭看她，這一看，少有的氣場又被沖散了，“沒什么，只是問問。”
她確實只是順口提一下，因為她不想下課后和家長談心得。
不過凌川這反應(yīng)明顯不正常，不像是怕她去告狀，因為沈蘊秋知道，他根本不怕，不過具體什么她還看不出來。
耽誤了幾分鐘，這會兒時間已經(jīng)過了九點。
沈蘊秋出門的時候凌川也起來了，這次做的倒像個人事，一前一后，往客廳走。
楊海華的臥室沒有關(guān)門，沈蘊秋往里看了眼，她側(cè)身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應(yīng)該是睡著了。
凌川自然也是瞧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從她身后越過去，已經(jīng)開完鎖，就等她走了。
什么小東西，送客也不知道說句話。
沈蘊秋心里嘀咕著，也沒像昨天一樣給他說明天見，直接下了樓。
客廳空蕩蕩的。
凌川很餓，平時這個點已經(jīng)開始第二頓了，但今天他知道楊海華在家，沒想惹她生氣，所以準備回來吃晚飯，沒想到飯沒吃成還弄了一肚子氣。
氣又不管飽，他自個去廚房找食去了。
有那么一兩秒，凌川腳底凍住了。
他看著洗碗池里剩下的一雙筷子一個碗，臉上沒什么表情，又轉(zhuǎn)身打開灶臺邊上老舊掉了層漆的冰箱。
凌川盯著看了半響，里頭很空，直到半道肚子叫了兩聲，他忽然覺得什么意思都沒有，猛地甩上冰箱門，回屋拎上校服推開客廳門出去了。
第
5
章
夜晚的風深了一個度，走出家屬樓，沈蘊秋拐進來之前的那個小巷。
雨后的坑洼地積了不少水，天沉，頭頂也沒有燈，她接連踩進了好幾個水坑。
巷子兩側(cè)的小商鋪店也早早關(guān)上了門，路黑又靜，只剩月影透下稀少的微光傾灑在腳底。
這條路白天過來的時候還好，但現(xiàn)在，沈蘊秋不免心里埋怨了幾句。
又走了幾步，不遠處傳來粗獷地笑聲，接著出現(xiàn)了兩個搖搖晃晃，勾肩搭背的矮胖身影。
沈蘊秋不近視，再黑，看著人影身形她也發(fā)現(xiàn)了應(yīng)該是兩個喝醉酒的男人。
步伐算不上快，但都在往前走。
接著，沈蘊秋證實了自己心里的念頭，兩個酒鬼。
她抬眸輕輕瞟了眼，那兩人醉得腰都直不起來，又肥又胖，右邊那個還好點，肩膀上搭著左邊那人的胳膊。
左邊人語氣猖狂：“你嫂子就是，我說話從來不敢駁我！”
另一個粗噶的男音附和道：“對對，這女人啊，就不能一直給著甜頭，慣是慣不好的！”
那兩人距她越來越近，說說笑笑間發(fā)現(xiàn)路上還有個女人。
沈蘊秋把頭稍稍埋低，步子加快了點兒，不想碰上打交道，誰知道喝多了腦子不清醒能干出什么事。
其中一個朝她吹了下口哨，另一個哈哈大笑，“嗨，妹子。”
沈蘊秋覺著今天真倒霉，手心捏緊包帶，沒敢抬頭，照常往前走。
大肚腩不開心了，說著就要往她這邊過來，“欸，跟你打招呼，你這女人怎么不理人！”
沈蘊秋驚的往邊上縮了兩步，下一秒，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從后面包裹住她，肩膀驀地被撞了下，一只干燥溫熱的大手穩(wěn)穩(wěn)捏住她胳膊。
接著聽到身后的聲音。
“走你的�！本o實低厚。
凌川兩手插兜，大搖大擺地走快一步，站她旁邊。
沈蘊秋有一瞬間地呆怔，偏頭看著他。
兩個肥豬男見沈蘊秋身邊來了個高壯大小伙，像醉又迷糊，咕咕噥噥埋怨兩句，朝后頭走了過去。
凌川沒聽清，也沒當回事，可能喝多了嘴糊上了，他回頭看了眼其中一個，就剛剛說話最難聽的。
定兩秒，又把頭扭回來。
從頭到尾凌川視線就沒放她身上，反倒沈蘊秋一直看他。
“做什么�！�
沈蘊秋問：“你怎么出來了？”
“想出來，就出來了�！�
這孩子真是不會好好講話，不過沈蘊秋能說什么，畢竟要不是他出現(xiàn)這么及時，估計得和那兩個酒鬼周旋一陣了。
巷子沒多長，百十米處漸漸亮出一道口子。
兩人并排前行了會兒，凌川很高，兩手插進兜里半埋著頭，步大氣勢足，伴他旁邊，沈蘊秋忽然覺得這條路不像方才那么厭煩了。
不過她不想一直干走著，找話跟他說：“你晚上抽空會做做題么？”說完自己都想笑，這個點兒出來游蕩，回去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
凌川低頭看她發(fā)頂，“不會�！�
沈蘊秋輕嘆一聲：“那你晚上一般做什么？”
“玩手機，睡覺�！绷璐ㄏ攵紱]想就回她：“還能干啥�！�
沈蘊秋語重心長地和他聊：“你知道自己是高三的學生吧，怎么能沒點自覺性呢？這么重要的一年，不好好拼一把浪費了機會，以后會等你想起來會后悔的。”
她化身為天使老師，凌川忽然覺得有點好笑，低了下頭，沒再接話。
沈蘊秋也看出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可兩個人又不能干走著這條路，說是小孩吧，個頭又高又唬人，讓沈蘊秋真不知道該怎么聊下去。
“你媽媽呢？”沈蘊秋還是問了，她總覺得凌川媽媽不太像是不管孩子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家里這么拮據(jù)還請家教補課，“今晚沒上班？”
“嗯，睡覺了�！绷璐ㄑ凵窈诤诘�。
走出小黑巷，熱騰騰夜市街出來了。
一家家小店亮著牌燈，前面偶爾擺著幾桌攤位，一溜排開，烤串啤酒，大排檔炒菜連一起，整條街被喧囂紛雜串了起來，熱熱鬧鬧的，看著就比剛剛那小黑巷暖人。
凌川內(nèi)心蠢蠢欲動，聞著味就開始念著平日吃的老一套，兩只眼像鷹一樣尋著什么，勾著頭，這會兒似乎又來精神了。
“你餓了？”沈蘊秋開口問他。
凌川縮回腦袋，嗯了一聲。
周圍小店吆喝著，正值九十點種，是趕夜場喝酒的好時候。
凌川也沒說去哪，也沒問她什么時候回去，路過誘香的麻辣燙小攤，桌椅擺地整齊的大排檔也顯出來了。
凌川一眼就看到坐在最靠街邊的兩人，他先沒動靜。
“你去找地方吃飯吧，吃完早...”沈蘊秋一句話沒說完，突然被打斷了。
“凌川！”李昊章哈哈大笑：“這呢這呢川子�！�
他話一落，胡斌也呲牙看著街當中的兩人笑，“快點兒，真磨嘰�！�
沈蘊秋視線望過去，明白過來點，應(yīng)該是同學約著一起吃飯的。
她很識趣要閃人，凌川兩眼對著她，“你...”
“哎呀這是誰��？”說話間，李昊章已經(jīng)邁開步子閃現(xiàn)到兩人跟前，眼睛笑開看沈蘊秋，“這位大姐姐是誰呀？”
沈蘊秋也是一愣，她沒想和這群半大的孩子打交道。
“滾�！绷璐鏌o表情。
“干嘛呢你們。”胡斌也走過來，先嘿嘿笑兩聲，然后一手拍在李昊章后腦勺，“這是老師！沒大沒��！”
這倒像是個有眼色的。
“老師？”
凌川懶洋洋地開口：“你倆滾，我馬上過去�！�
沈蘊秋覺得不打招呼不大好，笑了笑，“你們好。”
胡斌和李昊章相互看一眼，不知道腦子轉(zhuǎn)悠的什么，李昊章倏地站直，喊一聲：“老師好！”
胡斌隨即接上：“對對！凌川老師就是我們的老師！”
突然變這么正經(jīng)，惹得沈蘊秋一笑。
“那你們先吃飯吧，吃完早點回家。”她語氣認真誠懇。
李昊章見她轉(zhuǎn)身要走的樣，驀地上前一步拉住沈蘊秋胳膊，嬉皮笑臉：“老師別走啊，你吃飯了么，要不和我們一起吃一頓��？”
凌川的目光轉(zhuǎn)呀轉(zhuǎn)，就瞥見那女人的毛衫袖子上多出一只賤蹄子。
胡斌角色成好孩子，插了一句：“對呀老師，咱們都是第一次見，我們請你吃頓飯嘛，哈哈，順便和你透點兒凌川的老底，這樣你好教他呀�！�
凌川低低一句，“傻逼。”
聲音不大，但兩人距離近，那股子散漫勁被灌進沈蘊秋耳朵里了。
按理說，兩人應(yīng)該沒理由再待一起，課結(jié)束了就不在是他老師，各干各的，該吃吃，該回去回去，但沈蘊秋忽然好奇這個渾身犯沉，動不動就冷臉示人的孩子...平日里生活都是什么樣的。
所以她應(yīng)下了。
沈蘊秋大大方方的，敞開笑：“好啊�！�
凌川一雙黑眸轉(zhuǎn)向她，有些意外，卻什么都沒說。
李昊章帶路從炸醬面小攤后面繞過去，一桌四個位，他和胡斌一排，沈蘊秋和凌川她們坐對面。
“那也不能你們請啊，我來吧。”沈蘊秋把包放在腰后，拿出老師的氣勢，“想吃點什么再加�！�
先前凌川還沒到的時候胡斌他們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了，這會兒又來倆人，菜肯定不夠了。李昊章嘿嘿兩聲，招呼老板，“大東哥，拿個菜單過來！”
聞聲，棚子底下炒菜的男人轉(zhuǎn)了個頭，沖桌位喊：“來咯！你嫂子去！”
很快，一個胖乎乎的女人拿著菜單過來了，看見凌川旁邊坐著一位女人，又順手摸了兩個一次性碗筷。
胡斌和李昊章懂事地讓沈蘊秋先點，但她不餓，也選不出什么好菜來。凌川晃著腿注視她，太慢了，再這么耽誤下去得餓暈。
“我來吧�！彼L臂一揮，兩指夾著菜單勾走了。
最終還是凌川解救了她。
凌川都沒怎么看菜單，隨便要了兩個小炒，目光定在菜單右上角，有個今日新增，想了想，又說：“嫂子，再加一個咕嚕肉�！�
“行嘞，你是吃米還是面？”這話是問沈蘊秋的。
沈蘊秋倒無所謂，想著先依他們吧，她眼神示意對面兩個男生。
老板娘擺擺手，明著笑：“別看他們啦，這仨孩子都不吃主食，吶，你看看。”她說著抬腳碰了碰桌子底下的啤酒瓶，“喝都喝飽了，哪還有肚子盛啊�！�
“哈哈，老師我們不餓。”李昊章跟大爺似的招呼：“你點你喜歡的就成�！�
沈蘊秋跟著看過去，眉頭微微蹙起，大晚上的，明天還上學，學生怎么可以喝這么多酒，這群孩子太放肆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她充其量只能算凌川的老師，要管也只能管凌川，問太多她也沒資格，只好擺擺手，說就這些夠了。
老板娘轉(zhuǎn)身要走，凌川忽然抬頭，說了一句：“嫂子，你給我下碗面吧。”
老板娘滯了下，不過很快又笑開：“行行，就你一人份是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