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蘊秋打了很長一段:我今天要搬家,有點兒忙,還要收拾下屋子,估計趕到你那的時間有點緊,所以準備調到明天。我原本想著你這兩天開運動會,回去都比較早,就想明天呢,誰知道你又不在家...
原來是這么個事啊。
凌川笑成二傻子,說:你要搬家��?遠么?
沈蘊秋說:不遠,現(xiàn)在在路上。
凌川:東西多不多,我去幫你唄?
他打著打著,又覺得哪兒不對勁,補了一句:我閑著沒事干,給你當苦力?
沈蘊秋坐在車里頭皺眉:你試卷寫了么,練習題做了么,還有英語讓你背的單詞,我回去都要檢查。
凌川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怎么會有這么煞風景的蠢女人。
他把煙從嘴里拿掉,粗糲的指腹蹭掉屏幕上的煙灰點兒,蹙眉敲字:現(xiàn)在又沒補課,不要拿老師的語氣和我說話。
沈蘊秋默默嘆一口氣:不用,我朋友在這里,你來反而不方便。
凌川又問: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沈蘊秋說:女的。
凌川表示滿意:你合租室友?
沈蘊秋要被折磨煩了:凌川,你怎么這么多問題,快點回家去。
凌川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沒在家��?
沈蘊秋抓了把頭發(fā),胳膊剛放下,余光瞟見謝靈勾著唇,直直地盯著她看,也不說話。
沈蘊秋莫名心虛:“怎么了?”
“我應該問你怎么了?”謝靈換個姿勢,說:“聊一路了,從上車就開始,和誰��?”
沈蘊秋低頭往屏幕上看了眼,最后一句還停在他那。她也沒什么隱瞞的,直接說給謝靈聽:“就是學生,和他說一聲晚上不過去了,調個時間�!�
謝靈挑挑眉:“市郊那個家教的?”
“嗯�!�
謝靈遲了兩秒,笑著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謝靈的眼神讓她覺得不是很直白,本想解釋兩句,可又怕越描越黑,只好收了手機索性罷了。
綠燈一亮,面包車慢慢起步從路口向右拐,喧鬧的街道慢慢隱去,換了一片居民樓。
又往前開了百十米,進入一家小區(qū)。小區(qū)內路還算新,不過面積不大,前面兩棟后面三棟,都是小高層,前兩棟是拆遷安置房,租金便宜點。
謝靈正好租到的也是前排安置房,反正環(huán)境都一樣,她這點看的挺明朗,說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沈蘊秋笑了笑,“幾樓來著?”
“十三�!敝x靈從包里給遞給她鑰匙,說:“我又配了一個,這樣方便點兒�!�
沈蘊秋抬手接著。
兩人拿完行李后司機就把車開走了,小區(qū)有電梯,行李直上也方便。趁謝靈開門的時候,沈蘊秋的手機又響了一下。
剛剛沒結尾的短信這會來了動靜。
沈蘊秋不知不覺地笑,又看了一遍,才覺得他這兩句話說得像個人。
......
學校后門有一排小吃街,這陣子的學生很多,都是下了運動會餓肚子補充能量的。
文佳佳要吃麻辣燙,李昊章正在攤位前給她排隊,就這么回頭看一眼,活生生地被凌川表情震住了,夸張道:“欸,他蹲那干嘛呢,笑的一臉褶子。”
胡斌正站他旁邊喝可樂,撇頭看一眼,“誰知道,這幾天不都這樣。”
“咋了,發(fā)情呢?跟誰有情況?”
胡斌白他一眼:“問我我上哪知道�!�
李昊章接過麻辣燙小碗,抬腿踢他:“嘿,我就問問,什么態(tài)度你�!�
胡斌現(xiàn)在對他意見老大,看不慣他為那姑娘撲前倒后,擰緊可樂瓶,語氣憤憤:“你現(xiàn)在可真行,她隨口一聲麻辣燙你就跑這排半個小時隊,合著我倆還得擱這陪你裝孫子�!�
李昊章心情好,任憑怎么嘲諷他都樂意,他也知道胡斌一直看不慣文佳佳嬌氣,但那又能怎么辦,他喜歡的姑娘吶,可不得好好捧著。
“商量個事?”
“放。”胡斌沒好氣。
“能別對佳佳這么大意見不,她最近對我挺好,哥們總覺得勝利就在眼前了�!崩铌徽鲁璐ǚ较蜻呑哌呎f,“到時候我倆真在一起,弄成這樣不好看,你說我到時候向著誰啊。”
有這么一兩秒,胡斌沒說話,這種事完全就是多慮,因為他打心眼里覺得他跟文佳佳成不了。
“挺好�!焙笾闭f:“用著你的時候想起你了,叫好?和她媽吵架沒地方去了找你接濟,叫好?還是把你當她情緒發(fā)泄的垃圾桶叫好?把你當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昊章火被他點起來:“我操你�!�
“你倆干嘛呢!要打架死遠點!”凌川忽然站起來罵了一句。
他老遠就看著不對勁,打小攤那開始兩人就噌噌冒著火花,眼瞅著要干起來才快一步罵醒。
李昊章頓幾秒,舔了下唇,說:“我還有事,你們先回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學校后門走,最后跟著一群穿校服的學生沒入人群。
等人沒影兒了,胡斌也沒吭聲。
凌川可沒經(jīng)驗處理這檔子事,胳膊肘戳他兩下,說:“走?”
胡斌喝完最后一口,剛擰緊瓶蓋要扔垃圾桶,迎面看到一位佝僂著身子的老太,穿得破破爛爛,一手拄著木棍挑垃圾,另只手撐著著蛇皮口袋往里放。
“回去吧。”
胡斌轉手把可樂瓶置在垃圾桶旁的架子上,沒丟進去。
還是每天來回的那條道,路走半程,進了熟悉的群房小巷。
凌川說:“你老跟他置氣做什么,喜歡就喜歡唄,馬上三年了不也沒個頭緒�!�
胡斌擰眉道:“最近不一樣,那女的給他點甜頭就把他迷暈了,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有這么嚴重?”凌川隨口問。
“嗯。”胡斌繼續(xù)說:“這女的真把他當猴甩,昊子他家什么條件,這個月他自己生活費不夠都得帶她去吃飯,她呢,一離家出走就找昊子,昊子沒地方收她,只能給她開賓館送進去。”
凌川聽到這也愣怔,“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的事?”
胡斌佯裝瞅他一眼,“你不是忙著補課去了么�!毕肓讼耄终f:“有段時間了,從這學期就這樣�!�
凌川抹了抹頭,想來也是,他已經(jīng)快一個月都沒晚上和他倆混一起。
胡斌沒等他回,又說了件事:“你知道么,他前兩天跟我說不想上了要辦退學,我當時嚇一跳。”
“他來真的?說原因了么?”
“問了不回。他不就那死樣,之前也說過類似話,我權當開玩笑了,但那天說的時候態(tài)度很真,我覺得他是真有這個念頭�!�
昊子家條件不算好,他們幾個都知道,事實上弟兄幾人的條件都差不多,凌川能請得起家教,也是因為凌偉峰死后的賠償金。
就算幾人再不是學習那塊料,最后一年怎么都得拖著上完。以前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再做個隨波逐流的混子,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不能讓楊海華受刺激,也不想讓這么多年,頭一回對他抱有希望的女人失望。
人都不在,他倆說再多也是白搭。
凌川腦子轉幾秒,說:“你最近看著點兒,別讓他干出了分寸的事,到時候沒法兒收場�!�
“我上哪能問得了,他現(xiàn)在脾氣可大著,不準人說那女的一句�!�
凌川也沒辦法,這玩意使人眼瞎,他又能說什么。
下午四五點鐘,大片烏云翻滾遮住最后一抹陽光,天漸漸黑沉下來。
小巷口的網(wǎng)吧牌子清晰可見,兩人停了一步。
胡斌看他一眼,故意問:“你上哪兒去?”
“回家�!绷璐ɑ卮鸬馗纱�。
“得嘞,你現(xiàn)在是決心改頭換面了�!焙笮α诵Γ翱旎�,補你那溫暖的課吧�!�
凌川腳底碾了碾石子,補個屁,人都放鴿子了還補,但他嘴硬回:“嗯�!�
胡斌掂了下包,要從巷口拐方向。
“你干嘛去?”凌川回頭瞥一眼。
男生轉個身倒著走,兩指并攏從額頭前甩出去,做了個�?嵊盅b逼的手勢,“你們都有事,就我一人玩?zhèn)什么勁�;丶�!學你做好學生!”他最后兩句是用喊的。
凌川見他賊笑轉身,沖著背影低罵了一句。
風嗽嗽的往脖子里灌,凌川拉緊校服拉鏈,本著掏手機隨便看一眼,沒成想那女人還給他回了消息。
他劃開,嘴角的笑被堵住。
第
14
章
天翻了一通,風勢漸漸變大。
沈蘊秋收拾好臥室,等房間通風差不多就把窗戶關上了。她走到對面那間屋子,見謝靈還在鋪床,主動向前幫她一起。
這套房兩室一廳,六十個平方,不算大,兩人住下剛剛好。
八點多的時候,才算把整間屋子收拾完畢。
兩人早就餓過了頭,沈蘊秋本想下樓到小區(qū)外邊隨便吃點,但謝靈不讓,說什么搬家頭天必須要守在屋里,不能隨意出門,這叫護宅。
她神神叨叨的,要自己下樓去打包,讓她等著,說只要家里有人在就好。
臨出門前把鞋柜邊的高跟鞋收起來,換了一雙平底的,說了一句等著,推開門就火急火燎地往樓道走。
沈蘊秋只覺得好笑,不知道她從哪搞來的無稽之談,也沒跟她爭論,只好隨她折騰了。
她閑著沒事干坐沙發(fā)上開了電視,一部豪門虐戀。
平日里這個時間都在上輔導課,突然停一天,莫名感到清閑,想著想著,腦海里那張臉就成了形。
沈蘊秋不知道她不在,沒人督促他會不會又懈怠了,剛想摸抱枕下的手機發(fā)消息,斟酌幾秒,又覺得不妥,怕他覺得她管太緊起反作用。
難,輔導個小混蛋可真難吶。
謝靈很快,來回沒用半個小時拎著倆小炒菜進了門,垂眸換鞋的時候往地面看了眼,這一看不得了,“嚯,這么干凈?”
沈蘊秋從陽臺露出頭,“你慢點,地還沒干,別滑倒了�!�
“哎呀�!敝x靈走到茶幾邊,彎腰打包好的飯菜擺上,笑著砸砸嘴:“娶你可真幸福,太賢惠啦。”
“少神經(jīng)啊。”沈蘊秋從她后頭過。
兩人已經(jīng)餓的前胸貼后背,洗了手,沒點形象地大口夾菜扒飯。
謝靈吃到一半抬頭,對著沈蘊秋鼓當當?shù)膬扇�,想起什么,突然噎一句:“你要是答應了徐老師送,咱早就能吃上飯了,至于等那個搬家的到下午才來啊。”
徐謙羽的辦公室就在沈蘊秋帶的實驗課樓上,教室門正對著樓梯,兩人幾乎每天都能碰上個一兩回。
沈蘊秋覺得徐老師這個人過于熱情,有事沒事都要和她打聲招呼,算起來她只是個小小的助教,和正兒八經(jīng)的的講師完全搭不著邊,但他一次次的指點她,給她指路,教她明年如何升講。
“又不熟,怎么好意思麻煩人家�!彼f的實話,欠人人情總得還。
謝靈也懂這個理,舀了口粥,咧嘴笑:“你覺得不熟,我看他倒是對你熱情的很�!�
“哪有,別亂說話。”沈蘊秋低低反駁。
謝靈哈哈笑:“真的哎,我就覺得徐老師對你不一般,估計一見鐘情了?”
沈蘊秋覺得無語,“你恐怕對這個詞有誤解�!�
“信我的�!敝x靈聽出她意思,夾筷子的手搖兩下,蹙眉看她:“咱樣樣都拿得出手好么�!痹捖浜髱酌�,不顧她回答,又感慨似的:“不過男人是膚淺,一頓飯都能感情上頭�!�
謝靈一提起來,沈蘊秋才回想到上半年和徐謙羽的第一場飯局。
說來那次挺尷尬的,沈蘊秋本以為導師只是和她簡單的吃頓飯,沒想到后面又喊來一人,飯吃到一半,才莫名覺得暗藏玄機。
導師叫陳紅,五十多歲,學術放面挺嚴格的,但私下反差極大,愛聊喜熱鬧,得意弟子中最重視沈蘊秋。徐謙羽曾經(jīng)二碩的時候也是她手下的,同處一個學校,兩人經(jīng)常見面,關系也甚好,他經(jīng)常去辦公室拜訪陳紅,所以和沈蘊秋也就這么一來二去認識了,但也僅限于認識。
人一上了年紀就愛張羅好事,陳紅見沈蘊秋一直沒談對象,又想到身邊有這么個好的人選,轉眼就要給兩人牽線。
沈蘊秋明里暗里都推辭過,陳紅不傻,看她沒這層意思,自己也就撒手不管了。
“就你對男人了解�!鄙蛱N秋彎唇笑她。
謝靈吃飽后懶洋洋的,倚在沙發(fā)上,閑聊:“男人沒啥好東西,看起來人模人樣,但大部分都表里不一,就像我們公司那群西裝革履的,看著成功相,實際上肚子里的黑墨水都盛不下往外溢。”她就這么隨口一說,嘴永遠快腦子一步,并沒有針對誰。
沈蘊秋不置可否,又閑聊了一陣,兩人先后去衛(wèi)生間洗了個澡。
沈蘊秋再出來的時候,謝靈那屋的門已經(jīng)合上,她把洗衣機攪干的衣服拿到陽臺一一晾上,曬完后也沒著急回屋,開了會兒窗透透氣。
說這套房子是不錯,前排沒任何遮擋視線的建筑,十三樓的話,白天應該采光也很好。
環(huán)境舒坦了,價格自然也就上去了,她現(xiàn)在除了科研助教崗的工資,剩下的就來源于家教費,以后生活在這,日常吃喝的開支也會流水一樣加大,這么一想,讓沈蘊秋不由得發(fā)顫了下,她現(xiàn)在只期待著明年能順順利利的升講,著落以后,工作就算是徹底穩(wěn)定了。
沈蘊秋彎腰趴在窗臺置衣桿上,打開手機看到上次通話的時間,已經(jīng)三個月之久了。
三個月都沒和家里人打電話,不是她不想,而是每每通話都會有種噬心骨的痛。
沈蘊秋撥通后,悄聲喊:“媽,睡了么?”
沈蘊秋家是老式座機,她媽站在沙發(fā)跟前,聲音不冷不熱,“還沒有,在給你爸按腰�!�
“爸的身體好點了沒?”她問。
“老樣子,什么好不好的�!鄙蚰割D了頓,不知想到什么,“六七年了,要好早好了。”
沈蘊秋嘴里一陣苦澀,“警察那邊...那邊還沒有消息,讓我們再等等。”
沈蘊秋母親沒吭聲。
冷風從窗口的縫隙刮進屋,刮到她面上,沈蘊秋知道沈母還在怪她,忽地眼眶變紅,“媽,對不起,當年我不該粗心,不該把他一個人留在衛(wèi)生間外面,也不...”
“他不該跟你去什么松禾鎮(zhèn)玩什么冬游。”
沈蘊秋的心跌進谷子里。
沈母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低:“如果你弟弟還在,年紀應該和你當年差不多大,我前幾天看你隔壁林嬸的兒子真好,學習也好,每天上學路過咱家門,樂呵呵的跟我打招呼,是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和他一樣快樂�!�
沈蘊秋不知道如何接這句話,沈母沒再回憶,說了最后一句,“你要愧疚,就把你弟弟找到,也不枉你爸癱倒床上的這六七年。”
沈蘊秋一只手蓋住臉,“我會的,那也是我弟弟�!�
掛了電話后,沈蘊秋沒收手機,原本想給孟警官打個電話,可是看一眼時間,太晚了,不合適,也不好打擾人家。
她隨手往上一翻,看到了字母L的聯(lián)系人,這一欄只有他一個。
沈蘊秋看幾秒,風吹的有些凍手,她把手機收下去了。
沈蘊秋抬抬頭,視線向遠投放,穿過黃白暖調的萬家燈火,斜右側有一處四四方方的空曠之地,她想了想,應該是學校的操場。
天冷,很少會有學生出來散步,那塊黑乎乎的,只剩一兩盞照明燈點綴在半空。
沈蘊秋望了很久,直到冷意漸漸灌滿全身,才拉上窗戶走回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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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空氣灰蒙蒙的。
估摸著搬新家的原因,謝靈上午起得很早,洗漱后主動去買了早餐。家里除了沒碗筷這些,還得添些日常用的必需品。
兩人十點多去了趟超市,逛了接近兩個小時還沒把東西買齊,沈蘊秋念著下午的課,催了催謝靈,沒敢太耽誤時間。
回家的路上陰沉沉一片,路上行人也少,估摸著要下場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