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想看到,大周崛起,還想看到,苦寒之地打轉(zhuǎn)三百多年的千萬周民,富足過完一生。
為此,苦一苦梁人有錯(cuò)嗎?
得天下的是大周啊。
天下,哪一個(gè)大一統(tǒng)王朝,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為什么到他,就錯(cuò)了。
蘇辰沉默了。
換做在周民看來,焰帝,絕對是一代明君,愛民如子,心中念著周民,不惜弒父,也要踐行心中的道。
可惜,他不是周人。
“我是梁人。”
蘇辰這樣答道。
“倒也是。”
焰帝自嘲笑了。
他遠(yuǎn)望萬里山河,眼中滿是遺憾。
他有雄心萬丈,眼看就能一飛沖天,可卻遇上了風(fēng)雪劍仙,默默無聞死在了錦江城中。
但他,不后悔。
這是他年少時(shí)的意氣,腳下踐行的道。
大周太苦了。
憑什么不能過一過好日子。
哪怕他死了,也只是他敗了,而不是他錯(cuò)了!錯(cuò)的仍是那一位背棄了千萬周民,選擇了大梁的玄龍父皇!
“劍仙,朕把周民交付給你了……”
焰帝嘴角含笑。
風(fēng)雨散去,太陽落山。
焰帝死了。
他當(dāng)了三年皇帝,留下了天下大亂,留下了周梁紛爭,留下了十萬里天下的爛攤子。
他是個(gè)昏君嗎?
蘇辰不知。
“陛下。”
司空老淚縱橫,跌跌撞撞,顫抖上前,嚎嚎大哭,替焰帝梳理好頭發(fā),整理好衣袍。
讓他看起來,仍是一尊體面的帝王。
氣氛一陣沉默。
“蘇公!”
“千萬周民,將視您為敵寇,不死不休�!�
“我,亦如此�!�
司空話音嘶啞。
“青果啊青果!”
“咱家,為什么要吃你那一枚青果,害死了陛下�。 �
“早知如此。”
“不如,就死在皇陵外的懸崖下。”
他沉默著,背負(fù)著焰帝的尸骸,朝北方走去。
那里是舊周,很苦,很寒,荒涼的地方,亦是千萬周民出生到死亡的地方,還是焰帝想要將周民帶出去的地方。
十萬兵甲,沉默著齊聚而來。
他們憤怒,仇恨的注視著這一尊濁世玄衣,腳踏風(fēng)雪之龍的劍仙!
“為帝報(bào)仇!”
有人怒吼。
換來是,排山倒海的回應(yīng)。
“殺劍仙!為帝復(fù)仇!”
無數(shù)人在位焰帝悲泣。
冰冷長矛,朝蘇辰刺出,一柄又一柄。
“吼!”
風(fēng)雪之龍咆哮。
擦身所過,漫天冰雪,滿地冰霜,成百上千的兵甲軍士,化作冰雕,化作冰屑。
可卻無一人退去。
“為何殺我們的君主!”
十萬兵甲,齊聚而來,無一人退,哪怕前方冰霜絕地,他們也在赴死而往。
哪怕面對的是傳聞中的天下第一修行,仍是無一人膽怯。
他們的帝王,死在了對方手中。
赴死!
不過一死!
何懼哉。
十萬兵甲,排山倒海而來。
“為什么,會這樣�!�
蘇辰不理解。
這一刻,他腳踏風(fēng)雪之龍,在十萬兵甲中縱橫,無人可擋,可卻顯得像個(gè)敗軍之將。
他為安定天下萬民而來。
這些軍士,亦是民。
他們在哭泣。
為焰帝。
“我錯(cuò)了嗎?”
蘇辰以為,斬了焰帝,天下間,再出一尊玄龍帝,天下萬民就會安定,就會像玄龍一年那樣。
但他錯(cuò)了。
玄龍一年,亦有民在悲苦,他們是周民。
恍惚如夢。
他仿若看到了,遙遠(yuǎn)的舊周,苦寒之地,寸草不生,有無數(shù)食不果腹的周民,看著登基的焰帝,眼中滿是對新生活的期許。
蘇辰逃了。
狼狽的逃離了這里。
上次狼狽而逃,還是在皇陵,面對墓穴群仙;可這一次,十萬兵甲如蟻,難敵他一劍葬星,一掃皆可滅。
他還是逃了,逃的更加狼狽。
原來是他什么都不懂。
他不懂焰帝。
不懂天下。
也不懂萬民。
“送陛下回家�!�
有銀甲老者,開口。
“送陛下歸家!”
十萬大軍,哭泣,悲號,皆戴白綾,扶棺,送焰帝歸周。
這一日,天下矚目。
焰帝身隕!
舊周十府,滿城素縞,白綾飄飄,千萬周民,自發(fā)的在城外遠(yuǎn)望焰帝歸鄉(xiāng)的棺樽。
“吾這后輩,還真受萬民愛戴�!�
“好好修仙�!�
“說不定,能借王朝氣運(yùn),真走到練氣仙階的盡頭�!�
“可惜了。”
“萬民如蟻,人世滄桑,他入了歧途,將民真的放心上了,殊不知,唯有長生久視,才是真的。”
錦江城里。
有如骷髏的老叟,腳踏大蛇,奔赴皇都。
周太祖歸朝!
天下安定。
自此,大周只剩下一尊帝王,桀。
玄龍五年。
一月。
天正寒。
有風(fēng)雪落。
桀帝,正式登基,號令天下,沿襲玄龍先帝的國策,繼續(xù)善待梁民,尊三教,許九世家,趕五百萬周民回舊周。
天下祥和。
一片太平。
千萬梁民,歡慶撥云見日,明君出世。
只是。
苦寒之地。
千萬饑腸轆轆的周民,紅了眼,如同狼般,蟄伏著,打磨著爪牙。
與此同時(shí)。
在皇城街上,天下腳下,有一家醫(yī)館藥鋪開張了,店主是個(gè)穿著玄衣的青年。
他長得平平無奇,只是笑起來很和善。
“桀�!�
“我在注視你�!�
“希望,你真能當(dāng)好這個(gè)皇帝。”
他,遠(yuǎn)眺皇都,似在低語,赫然是斬了焰帝,卻狼狽而走的蘇辰。
蘇辰也不懂,該如何治理天下,給予萬民安定。
畢竟。
他只是個(gè)假太監(jiān)。
大不了。
再換個(gè)皇帝上位。
人壽百年。
王朝,壽命也就三五百年。
而他壽元無限。
有足夠的時(shí)間成本來試錯(cuò)。
“大夫�!�
“有大夫在嗎?”
“俺朋友被折斷了腿,能接骨嗎?”
有惶急的聲音響起。
五名力夫,抬著正哀嚎的一個(gè)年輕人,闖進(jìn)了藥鋪里,他們哀求的看著蘇辰。
湊出來的錢袋子里,沒有半個(gè)銀餃子,全都是窮酸銅子。
錢太少了。
他們敲了很多醫(yī)館,都被趕了出來。
不得以。
才來這里碰運(yùn)氣。
這家醫(yī)館,大夫是個(gè)年輕人,沒有名氣,開了月余,都沒有半點(diǎn)生意。
“來了�!�
“能治�!�
“可以賒賬�!�
“不過不收錢,找些什么奇花異草的種子,或者稀奇古怪的種子來當(dāng)診費(fèi)。”
蘇辰接骨,正位,拿著夾板固定,配了一副藥,扔給了這些碼頭力夫,道。
“記得給我尋些花草種子�!�
……
……
玄龍五年,天下安定。
天下一統(tǒng)。
山河氣運(yùn)不斷噴薄。
天下絕巔,紛紛踏進(jìn)宗師,后天第一境的宗師,如雨后春筍般而出。
桀帝,廣納妃子,開后宮,娶后納妃,這一年有周梁大教送來賀禮,恭賀新朝氣象。
這一年,于總管,重建西廠,獨(dú)得恩寵,為新一代的大內(nèi)掌印第一監(jiān),賜下朱紅袍,為天子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