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待到參天之樹，徹底枯死。

    最后一抹生機(jī)散去。

    地靈，亦會(huì)死去，只因他與此樹性命交修。

    “抱歉�！�

    “此事，為我之過……”

    “絕天地通。”

    “這是我沒想到的�！�

    蘇辰走來(lái)，想要以壽血，護(hù)住這參天之樹的生機(jī)。

    可惜。

    一滴壽血涌現(xiàn)。

    足以讓百年寶藥，蛻變成一尊靈藥。

    卻護(hù)不住這一株銀輝樹！

    銀輝樹，參天好似千丈，萬(wàn)丈高，直入云巔，仿佛沒有實(shí)體，蘇辰掌中這一枚鮮紅壽血，透過了這巨樹軀干，根本無(wú)法相融。

    “無(wú)妨！”

    “這是命數(shù)……”

    “怪不得任何人。”

    “哪怕沒有你，也會(huì)有其他命數(shù)劫難降臨，來(lái)抹去老夫�！�

    “但�！�

    “老夫，還是想賭一賭。”

    “只是賭輸罷了�！�

    銀輝樹下，有漫天銀花落下，遮蔽了這天，也遮蔽了這月，滋養(yǎng)了這十萬(wàn)群山，有無(wú)數(shù)草木生意盎然，還有飛禽走獸，誕生靈智，遭受點(diǎn)化。

    就連，耕田里，亦有一道道魂種，被釋放而出，化作虛無(wú)身影朝著地靈拱手一拜，隨風(fēng)而散。

    “你，為何如此？”

    蘇辰不解。

    有耕田魂種里摻雜的氣運(yùn)滋養(yǎng)大樹根莖，地靈仍可茍延殘喘許久。

    可。

    地靈，卻自動(dòng)舍棄。

    仿佛在尋死。

    “唉。”

    “蘇先生，可否聽一聽吾的故事？”

    地靈，白發(fā)蒼蒼，靠在正在枯竭的大樹旁，遙望斬天之地的戰(zhàn)場(chǎng)，仿佛在緬懷什么。

    不等蘇辰答復(fù)。

    他便自顧自的講述了起來(lái)。

    “上蒼有意，山海有靈，眾生有運(yùn)�！�

    “天意，以為它最先誕生，壓制著山河運(yùn)，還有眾生運(yùn)，不讓它們噴薄，這樣便可獨(dú)掌人間權(quán)柄了。”

    “可惜。”

    “他不知曉�！�

    “吾誕生更早，在天隕之前，化神大修隕落時(shí)，就已誕生……”

    “大仙精血，灑落人間，化作初代人族�！�

    “他們?nèi)巳诵尴�，天賦皆是不凡，仙路登頂不知凡幾，還有天外驕子降世，爭(zhēng)奪此間機(jī)緣，有十尊道臺(tái)脫穎而出……”

    “吾那時(shí)懵懂，化作人間少年，行走于世，走遍山河，去過王城，去過祖山，去過無(wú)盡海盡頭。”

    “天隕一戰(zhàn)后�！�

    “吾與一女子相戀，竟誕下了子嗣，一路看著子嗣后人，在這片土地，開辟了褚國(guó)，征戰(zhàn)四方，延續(xù)百年，數(shù)百年，直到被滅……”

    “子嗣們，稱呼我為樹祖�！�

    “吾本該庇佑他們。”

    “可惜�！�

    “吾所愛的那人，奪得了吾的靈物，海之心，便將吾重傷，她是山海之修，大能轉(zhuǎn)世，來(lái)此人間，不過是為了奪取吾這海之心，去完成天道筑基的最后一步罷了�！�

    “這些年來(lái)，吾隱忍不出，一直在暗中布局，就是為了擺脫這與天地齊壽，困死于此界的地靈身份，去往真正山海天地，去尋她，問一句為什么，為什么要辜負(fù)吾的這份心意。”

    山海地靈，話音嘶啞，滿頭白發(fā)，逐漸變得枯槁。

    他，快要死了。

    臨死前。

    他想要將最后的執(zhí)念，尋人托付。

    掌中人間，也唯有蘇辰，天賦如龍，哪怕山海巨擘都為之戰(zhàn)栗，也唯有他，能夠去往山海界，殺上巔峰，去到天道筑基她的面前，去替他問一問，為什么。

    所以，他在這里等，不惜提前死去，也要等到了蘇辰的到來(lái)。

    “吾，這一生不曾求過任何人。”

    “可�！�

    “吾，因汝而死�！�

    “可否，請(qǐng)汝，替我一問……”

    地靈，顫巍巍的走來(lái)，枯竭的手掌，抓住了蘇辰的手臂，眼中滿是哀求。

    如同垂暮的老者，臨死前最后的心愿一樣。

    于此刻。

    參天巨樹，轟然炸碎。

    十萬(wàn)大山震蕩！

    在這一刻，枯竭的千丈銀輝樹，有一枚耀眼的銀色樹心，緩緩懸浮在了蘇辰的眼前。

    “不白幫忙。”

    “吾為山海地靈，有海之心，亦有山之種！”

    “這便是吾的山之種！”

    “可助你極道登仙的天道筑基……”

    蘇辰?jīng)]有答應(yīng)。

    他，想要將手掌從地靈的手中抽出。

    有著山之種，地靈還能夠活，以地靈的姿態(tài)，有希望繼續(xù)與掌中人間天地同壽，可沒了海之心，再失去了山之種，他就真的會(huì)隕落的。

    “何必如此�！�

    “地靈，該放下的。”

    蘇辰，在勸說。

    可是。

    地靈老者，枯槁的身形，瘦弱的手臂，卻有可怖的力量，死死的抓住了他這一尊極境妖龍的手掌，不愿意放開。

    “風(fēng)雪劍仙啊風(fēng)雪劍仙，你勸我放下�！�

    “可人間情愛，如蝕骨毒藥，困人一生�！�

    “吾寧死，也不愿放下�！�

    “請(qǐng)，替我去問一問她……”

    地靈，煙消云散。

    這一刻。

    虛幻的銀色樹種，緩緩落在了蘇辰掌中。

    上蒼有意，山海有靈，眾生有運(yùn)，皆為天道筑基的輔助之物。

    如今。

    蘇辰得了天之殘意。

    山海樹種。

    眾生運(yùn)中孕育的軒轅果。

    可以說，日后的天道筑基，板上釘釘。

    但。

    蘇辰卻無(wú)高興。

    只覺得，人生蕭瑟，寂寥如雪。

    長(zhǎng)生，有何意思。

    “無(wú)趣�！�

    “人間最是無(wú)趣�！�

    “但，你的這份心意，在山海界時(shí)，尋到她，我會(huì)提你轉(zhuǎn)達(dá)……”

    “山海有靈，可惜，所愛非人……”

    蘇辰在嘆息。

    他身形蕭瑟，離開了十萬(wàn)大山，繼續(xù)探尋著昔日故友的蹤跡。

    虞樂。

    他沒尋到。

    也不只是，在蘇醒時(shí)，借路仙坊離開了，還是在天門開啟時(shí)，踏進(jìn)天門離去了。

    在這人間。

    他沒尋到虞樂。

    反倒是尋到了一只小龜?shù)嫩欅E。

    妖魔山脈與十萬(wàn)大山的交界處，一只墨玉小龜，滿身都是泥沼，眼淚汪汪，委屈巴巴的在遠(yuǎn)望蘇辰。

    在它身后。

    還有一頭身如山岳，嶙峋怪石滿身，眸如大日的擎天巨龜，同樣在注視著他。

    “小龜�！�

    “抱歉，又把你給忘記了�！�

    蘇辰看著小龜，恍惚好一陣，方才記起來(lái)，自己還養(yǎng)了一只小烏龜。

    這下。

    小龜，淚水再也繃不住了。

    嗚嗚的哭了出來(lái)。

    它，筆直的沖了過來(lái)，張牙舞爪。

    餓餓！

    要吃十道氣氣，才能好。

    “好好好！”

    蘇辰揉了揉小龜?shù)念^，視線卻是在看向這一尊屹立于掌中人間巔峰，神秘莫測(cè)的妖魔山之主，頭一次的認(rèn)真打量起來(lái)了它。

    這一尊巨龜，散發(fā)著古老的氣息。

    天地，都仿佛在承受著它的壓迫，難以抑制的在與它接壤的地方，泛起了一陣扭曲的波紋。

    這一頭妖魔山主，很強(qiáng)大！

    強(qiáng)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甚至。

    遠(yuǎn)非傳言當(dāng)中上位大妖魔級(jí)別。

    哪怕是達(dá)到了十響程度的先天頂點(diǎn)。

    站在這一頭巨龜面前，蘇辰，仍舊是感覺到了一股壓力。

    遠(yuǎn)非五尊妖魔筑基道子，可以比擬的。

    就仿佛。

    眼前這尊妖魔，可與他生死搏殺，不落下風(fēng)。

    “你，并非掌中人間的妖魔生靈？”

    蘇辰在問。

    “對(duì)�！�

    巨龜，點(diǎn)頭。

    眸如大日，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的看著小龜，隨后才看向了蘇辰，似乎想要將蘇辰看透。

    良久。

    它才道。

    “吾比那一尊巨鯨，來(lái)此人間還早一些�！�

    “在天隕時(shí)，吾便來(lái)了。”

    “本意是，想要尋一卷本該在化神大修府邸的無(wú)字書，可惜沒尋到，反倒是莫名淪陷在了這里�！�

    “既然，小龜認(rèn)可了你，你要好好善待它�！�

    “極境以仙為食！天道筑基！就算有三大輔助靈物，你也不知要吃掉多少修行之仙才能夠達(dá)成……”

    “汝，好自為之吧。”

    巨龜遠(yuǎn)去，去往了無(wú)盡海方向。

    留在這里，足夠久了。

    它，準(zhǔn)備離去了。

    哪怕是絕天地通，也難困住它。

    只是。

    沒走幾步。

    它停住了步伐，似乎有些猶豫，最后還是忍不住叮囑了蘇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