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意在書房看著如雪花一般的奏章，心里暢快極了，他等著那人來到他面前服輸，等著那人來到他面前如喪家之犬一樣辭官歸田。
可是，他等來的卻是梁府走水的消息。
小太監(jiān)來稟報的時候安意正在清苑里喂魚，午后的天氣不再那么冷，正適合出來走動走動。那只五彩錦鯉又長胖了幾分，他本想少喂一點魚食，但那消息太過于震驚，讓他失手將整把魚食灑了進去。
五彩錦鯉在水里吃得歡暢，安意卻呆愣了半天才回過神。
“把劉芳給朕叫到寢宮來，要快。”
他踩著軟綿綿的積雪飛速往寢宮趕，鞋襪濕了也絲毫不能令他在意，他和劉芳在長廊上行色匆匆地相遇了。
“皇上，萬——”
“免禮罷，梁府失火的事你聽說了？”
安意兩手搭在劉芳的胳膊上，急切地詢問著。
“奴才也剛知道，說是天明時走的水，整個梁府都陷于火海。”
“那人呢？”
明明早上上朝時，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為什么會失火呢？
安意心頭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木質(zhì)建筑倘若一處起火，就是全部燒毀的預(yù)兆，如果那火現(xiàn)在都還沒被撲滅的話，在里面的人絕對兇多吉少。
“劉芳，你有那人的消息嗎？”
安意克制住自己嘴唇的顫抖，希望劉芳能說出一句令他開心的話，但可惜老太監(jiān)不知情地?fù)u了搖頭。
“報——”
小太監(jiān)尖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像是三月冰河碎裂的第一聲。
“官兵們于臥房的梁柱下翻出一具燒焦的尸首，上街買完菜的廚子正好回府，根據(jù)未完全燒焦的花紋來看，說是梁相常穿的衣裳�！�
“不，這不可能�！�
安意狠狠甩了甩頭，表示不愿再聽下去。
“官兵還于那尸首上發(fā)現(xiàn)了一枚官印，刻的正是梁束二字�！�
劉芳差點被身上的人給壓垮，為了不讓小太監(jiān)看出異常，老太監(jiān)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幾乎暈厥的皇帝苦苦支撐著。
“你先退下吧�！眲⒎紝χ√O(jiān)細(xì)聲說到。
小太監(jiān)剛轉(zhuǎn)身出宮門，安意一口鮮血噴濺在地上，劉芳慌得亂了陣腳，趕忙把他扶到了榻上坐著。
“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啊。”
安意閉上眼喘息著，腦海中浮現(xiàn)出火光滿天的畫面，他以為剛才他喘不過氣是因為有痰堵塞在喉中，原來竟是一包血。
“快給朕備馬車，朕要出宮去�！�
不顧劉芳的阻攔，安意執(zhí)意要往外走，他明黃的龍袍上濺了幾滴血，恰似飄灑的梅花。
“皇上，您聽奴才一句勸，此時不宜出宮，等晚些時候再出宮吧�！�
劉芳的手勁兒竟大了起來，一把將安意拽了回來，他看著苦口婆心的老太監(jiān)再也裝不了任何堅強，雪珠子似的淚水從眼中滴落。
“朕讓人把參他的本都擬好了，連罪都給他定下了，為什么他不能多等一會兒！”
安意滿眼通紅，頭發(fā)凌亂地散落著，還好這偌大的宮殿中只有劉芳一人看見了他哀戚、頹喪的模樣。
那人欺辱他，于七夕之夜拋下他，讓他和女人交歡，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唯獨那人的死，他必須追根究底。
“他太驕傲了，知道將會發(fā)生的事，所以寧可被烈火燒死也不愿在朕面前低頭�！�
“皇上，人已經(jīng)去了，該放下了�！�
劉芳的眼神躲躲閃閃，像是有什么瞞著他。
“你有什么瞞著朕？快說�！�
“奴才沒什么瞞著陛下，不過這些年看陛下與梁相彼此折磨得痛苦，今朝終于解脫了。”
彼此？他們之間哪有彼此折磨？全都是梁束向他施加痛苦罷了。那人活著的時候讓他痛苦，現(xiàn)在那人死了，他照樣高興不起來。
“你速去備輛馬車，叫人進來給朕換一身衣裳，再晚一會兒，天就黑了。”
“奴才這就去。”
劉芳馬不停蹄跑出宮去，沒了老太監(jiān)的攙扶，安意再也撐不住了，直接跌坐在地上，他苦苦望著陰沉的天，一切的跡象似乎都在表明那人已經(jīng)離他而去了。
窗外飛過片片寒花，又模糊了他的視線。
“怎么又下雪了？”
他不想這雪綿綿不斷，不然那人于冰天雪地里該有多冷。
群~607~985~189?整理.2022?01?09
22:53:33
十三
天黑得早，宮外已經(jīng)開始宵禁，安意里面穿了一身玄衣，外面是一件藏藍色的斗篷，與濃厚的夜色融為一體。
一路上行人越來越少，等到了梁府附近就只剩下官兵，帶隊施救的頭領(lǐng)認(rèn)出了劉芳，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安意站在劉芳身后，因為斗篷的帽子很大，他的臉陷入了陰影之中，頭領(lǐng)沒認(rèn)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