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人的眼神交織在一起。
林月鳴看懂了他的問詢之意,心猛地跳了一下。
江升沒有催她,眼睛不眨地盯著她看。
那眼神的含義,很直白。
林月鳴垂下眼眸,放開了藥瓶,小聲道:
“夫君,我自己可以的。”
江升抓住她往回縮的手,不讓她逃,說道:
“我得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在那里,被他看著,上藥。
如果他想要的是魚水之歡,她眼一閉,當(dāng)自己是塊木頭,也就過去了。
但他要做的是這個,這太奇怪,也太親密了。
甚至帶著玩弄的意味。
臥房的龍鳳花燭燃得正旺,臥房的角角落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燈下褻玩美人,或許是武安侯的嗜好。
順著他,不要惹怒他。
林月鳴垂眸答道:
“是,夫君。”
江升今晚一句句讓她改口,到這里尤不滿足,說道:
“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上官,看著我說話,別老低著頭,你覺得好的,不要說是,要說好,你覺得不好的,就跟我說不好�!�
林月鳴抬頭看他,點頭答道:“好�!�
她拿被子遮住自己,想了想,又在被子里慢慢脫掉了褻褲,然后縮進了被子里。
江升見她躺下,知她是默許了。
他是說了慢慢來,但他是個打仗的粗人,不是那文縐縐的正人君子,這就是他的慢慢來。
這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皇上親自賜的婚,皇后親自替他跑了趟林家提的親。
六十四抬的聘禮,八抬的大轎,十里紅妝,從侯府正大門,敲鑼打鼓,熱熱鬧鬧,當(dāng)著眾賓客的面,正大光明迎進門的妻子。
這是他應(yīng)得的。
江升走到銅盆前,挽起袖子,洗自己的手,每一根手指都用香胰子細細洗過,又用巾帕慢慢擦干,這才朝林月鳴走去。
林月鳴聽著江升在銅盆里洗手的聲音,一步步走過來的聲音,坐到床榻邊的聲音,掀開被子的聲音。
等待,總是最煎熬的。
她胸口撲通直跳,心跳得停不下來,跳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沒有了被子的遮掩,這讓她覺得恐慌。
是夫君,也是個陌生的男人。
江升火熱的手碰到了她冰冷的腳踝。
抗拒是顯而易見的,也是無聲的。
江升察覺到她的抗拒,把手輕放在她的腳踝處,沒有用力,只問道:
“怎么腳也這么冰?”
林月鳴下意識把腳往回縮,輕聲答道:
“天生的,怕冷。”
江升的手緊跟了過來,輕輕拉開:
“那可正好,你天生怕冷,我天生怕熱,別躲,很快就好�!�
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
冰涼的藥。
火熱的手指。
粗糙的薄繭。
明顯的觸感。
卻是一觸即走,果然如他說的那般,很快。
林月鳴被他突然襲擊,她整個人都是如被雷擊,完全木掉的狀態(tài)。
江升卻像是做了件尋常小事般,輕描淡寫地上完了藥,又給她把被子蓋上。
她面色里還帶著震驚之色,但江升只做尋常地對她說道:
“有些紅了,明日我再給你看看�!�
明天,還看?
林月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身體做到是另一回事。
她的身體,還做不得突然習(xí)慣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的觸碰。
哪怕這個人禮法上是她的夫君。
這樣是不行的,要往前去,停在原地,是沒有活路的。
陸辰不給她活路,林家不給她活路,如今,她的活路在武安侯這里。
林月鳴牙齒打著顫,答道:
“好�!�
江升重又洗了手,到了榻前,一邊跟她說話,一邊脫自己的衣裳:
“火盆加多了,熱得很,沒辦法,我天生就怕熱。”
他麻利地脫掉喜服,中衣,裸著上身,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和腰腹處一道陳年的傷痕。
迎著她的目光,江升轉(zhuǎn)身找地方放脫下來的衣裳,把后背也露給她看。
背上也有傷。
林月鳴看著他身上的傷,對于自己嫁了一個武將這回事,終于有了實實在在的感覺。
讀書人和上戰(zhàn)場的人,確實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年紀(jì)輕輕就封侯,外人看著光鮮亮麗,但他出生入死,流血賣命的時候,又有誰能看得到呢?
似乎沒找到合適的放衣服的地方,江升又轉(zhuǎn)過來,靠近了些,把衣裳丟到了床邊的架子上。
離近了,傷痕看起來更明顯了。
他這么翻來翻去的,明晃晃地給她看,林月鳴不能干看著,得表達自己作為妻子的關(guān)心,于是找話問他:
“可還疼嗎?”
都是陳年老傷,疼的快要死掉的時候老早過去了,哪里還會疼?
江升摸著自己腰腹處的傷痕,肯定地答道:
“疼得很�!�
第4章
春信
既然關(guān)心了,就要關(guān)心到底,不然顯得自己敷衍。
武安侯既然說舊傷還疼,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疼,林月鳴都順著他的話道:
“可是還沒恢復(fù)妥當(dāng),明日我請了大夫來,好好看看,給夫君調(diào)理調(diào)理才是。”
江升看她一眼,眼神中終于沾染了半分笑意。
他放下床帳,進了被窩,貼著她躺下,輕聲問道:
“新婚第二日就給我請大夫?旁人該不會以為夫人對我不滿意?”
床帳放下后,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私密的空間。
共蓋一床喜被躺在一起,一個沒穿上衣,一個沒穿下裳,隔著欲蓋彌彰薄薄的布料,緊挨在一起,距離直接拉到?jīng)]有。
旖旎的氛圍隨著武安侯那句曖昧的話不斷蔓延滋生。
林月鳴覺得很不自在,雙手抱在胸前,蜷縮起來,側(cè)躺著拉開一點微小的距離,答道:
“是我考慮不周……”
林月鳴講不下去了。
林月鳴側(cè)身的時候,江升也自然地側(cè)躺著追了過來,一只手搭在她身上,那點微小的距離,再度消失。
她的薄背貼著他寬厚的胸膛,他火熱的腳自然地伸到她冰涼的腳下給她取暖,兩人在帳中抱在一起。
有什么貼著她。
劍拔弩張。
蓄勢待發(fā)。
她是個嫁過人的婦人,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
他想要什么,顯而易見。
雖他說了不必勉強,但林月鳴并沒有當(dāng)真,也不認(rèn)為這是他對她許下的承諾。
上位者施恩,聽過就好,不必當(dāng)真,也不必期待他真能做到。
夫妻之人倫,天地之大義也。
他欲念起時,若真要做什么,隨時都可能改變主意,也隨時都可以改變主意。
不管她愿意還是不愿意,都是當(dāng)今之禮法賜予他的權(quán)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