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睡相一看就很松弛,睡得毫不設(shè)防。
江升看了她一會兒,自言自語道:
“算了,你肯定不會在我眼前哭的,你在心里哭我又看不到�!�
他把褲腳給她拉了回去,扯開被子給她蓋好,起身吹滅了燭臺。
黑暗中,男人沉重的呼吸聲和女人緩緩的呼吸聲涇渭分明。
許久后,在木香和梅香交織的帳中,麝香的味道揚起又落下。
有人在這黑夜中,喃喃地說道:
“林月鳴,你也很好�!�
第32章
進宮
寅時,林月鳴和江升幾乎同時醒了。
而素暉堂當(dāng)值的丫鬟們,比他們醒得還要早,早把東西準備妥當(dāng),聽見屋里有動靜,白芷便帶著丫鬟們進屋侍奉主子洗漱。
府外的天還昏暗,整個武安侯府卻燈火通明,各處都忙碌起來,連一向到天亮才有動靜的福安堂也是如此。
各屋主子今日都緊趕著一大早要出門,江升要去銷假上朝,江遠要去國子監(jiān)讀書,江夫人和林月鳴要去宮里謝恩。
車夫,長隨,侍衛(wèi),丫鬟,武安侯府門口堵了一長串,各屋的奴仆混雜在一起,負責(zé)核驗牌子的門房看起來竟然有些手忙腳亂的。
按理說侯府前幾日才辦過婚宴這樣的大場面,門房也該歷練過了,實在不該是這樣的,完全沒有高門大族的門房該有伶俐和干練。
而且林月鳴這兩天看下來,武安侯府的奴仆,日常用用是沒問題,但遇到大的事情,就會有些撐不起場面。
比如張媽媽做菜的確很好吃,平常江家人自己的家宴用起來絕無問題,但若是侯府要辦個宴席,請個客,那品相那一關(guān)就肯定過不去的。
再如這門房,只是自家人出個門都能堵在一起,若是真請個百八十桌的客人,讓客人們都堵在門口等,那就要鬧出大笑話了。
雖然江夫人不愛出門也不愛交際,但江家不可能永遠不請客。
遠的不說,就說今年江寧的及笄宴,那是肯定要辦的,若宴客時還是這樣,只怕會塌了武安侯的面子。
林月鳴正想著江寧的及笄宴,江寧竟騎著匹大馬,身后跟著一串侍衛(wèi),從大門躍了出來。
江升很是詫異:
“這么早,你這是去哪兒玩?”
江寧笑嘻嘻地:
“秦家五姐姐新得了匹汗血寶馬,說是皇上賞的,約我去京郊莊子里跑馬,我還沒騎過汗血馬呢,今日去見見世面,母親安,哥哥們安,嫂嫂安,我先走啦!”
江寧說完,自顧騎馬就跑,一行人馬把本就亂七八糟的正大門弄得更是兵荒馬亂。
直到江福大管家親自出來,才把隊伍給弄順了,讓主子們能順順利利地出門。
江升穿著上朝的朝服,林月鳴穿著誥命的衣裳,在馬車都正襟危坐的。
林月鳴還在想江家奴仆的事兒,她在猶豫,她是不是該管一管。
她既嫁給了江升,兩人利益一體,就沒有什么獨善其身的說法,江家好,她才能好,江家在京城塌了臉面,不僅是影響江升的顏面,也是影響她的顏面。
但直接管肯定不合適的,畢竟現(xiàn)在管家的是江寧,她伸了手,讓江寧以為她這個大嫂剛進門就想奪管家權(quán),兩人之間起了嫌隙就不好了。
這件事兒上,林月鳴在陸家的時候是吃過虧的。
因為林月鳴嫁到陸家第二天,敬茶的時候,陸大人就當(dāng)著全家人的面,讓陸夫人把管家權(quán)交給了林月鳴。
陸夫人如何能忍下這口氣,故而才處處針對她,還專門把表妹弄到府里來膈應(yīng)她。
在陸家吃過的虧,林月鳴是不想在江家重蹈覆轍的。
江升見她眉頭微蹙,安慰道:
“你別緊張,皇后娘娘是個和善人,不會為難你的,且今日有母親在,你跟著母親就好�!�
林月鳴還沒想好要怎么插手江家奴仆之事,才能既不與江寧起沖突,又能讓這件事兒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芈涞亍?br />
因沒想周全,她便未詳細與江升說心中所想,只順帶提道:
“好,我都跟著母親,不緊張。此次府里辦婚宴,可有請了人幫忙?過幾日我安排回個禮,感謝一番可好?”
江升詫異看她:
“你怎知道?正是請了人的,我們?nèi)刖⿻r日短不知京城的規(guī)矩,加上母親擔(dān)心江寧沒辦過大場面沒經(jīng)驗,所以提前請了秦國公夫人幫忙一起操持,秦國公夫人帶了人,提前半個月就在咱們府里住著了�;囟Y呢,母親已辦過了,你倒不必擔(dān)心。”
原來如此,林月鳴心中有數(shù)了。
江升的婚事是皇上賜婚,皇后提親,為了皇家的顏面,這個婚禮是不能塌了面子的,秦國公夫人坐鎮(zhèn)也算師出有名。
但根源問題還是沒有解決,江家總不能一輩子都靠秦家?guī)鸵r。
快到了宮門東華門,江升先下了車來,兩人得分開了。
宮中各門,各有規(guī)矩。
一般大臣上朝從午門偏門進宮,宗親勛爵則從東華門去前殿上朝,作為外命婦,林月鳴和江夫人則從北門進后宮。
江升提著兩個喜餅盒子下了車,又繞回來,敲了敲車窗。
林月鳴以為他落下了什么東西,撩開簾子,疑惑地看過去。
江升見她面無表情,一點笑模樣都沒有,尤不放心,扒著窗框又叮囑道:
“我先走了,你別緊張啊,真沒事的,待你和母親出宮,我來接你�!�
林月鳴其實一點都不緊張,要進宮了,她不笑是為了少出錯。
但江升這么一次次叮囑她是擔(dān)心她,所以林月鳴也沒有不耐煩,很認真地回應(yīng)道:
“好,我曉得的,不緊張的,公事要緊,不必接的。你快走吧,門口那公公是不是在看你?”
江升轉(zhuǎn)過頭,見東華門口,竟是乾清宮首領(lǐng)大太監(jiān)汪公公在。
汪公公雖皇命在身,奉皇上之命來迎一迎武安侯,但見武安侯夫妻在話別,既沒有催,也沒冒然上前,而是插了個手,在宮門口笑看著等。
江升朝汪公公揮揮手,又對林月鳴道:
“那是汪公公,你先下來�!�
林月鳴大概明白江升要做什么了,雖然不太合規(guī)矩,依舊下了車來,遙遙朝汪公公行了個禮。
汪公公有些詫異,但也給林月鳴回了個禮。
江升拉了林月鳴的手:
“走,我?guī)阏J認人�!�
于是汪公公更加詫異地看著武安侯把自家新婚的夫人領(lǐng)到了門口來。
江升給兩人介紹:
“汪公公,這是我夫人。夫人,以前在北疆藩王府,汪公公對我一直頗為照顧,我受傷在王府養(yǎng)傷,也幸得汪公公幾天幾夜不合眼地看顧我。”
江升講得這么正式,林月鳴便鄭重行了個全禮:
“汪公公大恩,妾身感激不盡�!�
汪公公笑呵呵回禮:
“侯夫人太客氣了,太客氣了,可不敢這樣,折煞老奴了�!�
江升把手中的一個喜餅盒子遞給汪公公:
“我前幾日成親,故給汪公公帶了喜餅,請公公嘗一嘗�!�
為了避嫌,朝臣和后宮大太監(jiān)少有私交,便是有私交,送個金銀字畫什么的,也該做在夜深人靜時,無人察覺處,絕不會有人在東華門這眾目睽睽之地送禮。
但江升似乎并不在意,做得坦坦蕩蕩。
汪公公接過盒子,打開看了看,里面果然是真的喜餅。
金銀送權(quán)貴,喜餅送親朋。
他當(dāng)了乾清宮大總管這么久,給他送金送銀送田送人的有很多,送喜餅的這還是頭一份。
汪公公又將蓋子蓋好,對旁邊伸手過來要接盒子的小太監(jiān)擺了擺手。
他將喜餅盒子捧在懷里親自拿了,對江升笑得溫和極了,說道:
“侯爺今日回宮,皇上早起就念叨了,正在御書房等侯爺,侯爺請跟老奴來�!�
第33章
月老
江升跟著汪公公到了御書房門口,皇上正在里面發(fā)脾氣罵人:
“油鹽不進的蠢驢!寫的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
皇上從十八歲就藩北境之地起,就常年住在軍營,領(lǐng)軍打仗之人,要想整軍紀,豎權(quán)威,不會罵人那是萬萬不行的,因而皇上罵人的功夫那是一等一的厲害。
如今雖當(dāng)了皇上,要講究喜怒不形于色,但二十年來養(yǎng)成的硬脾氣,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
汪公公聽到皇上罵人,悄悄朝江升擺了擺手,江升心領(lǐng)神會,兩人默不作聲地在門外靜等。
等了片刻,門內(nèi)既沒有摔折子的聲音,也沒有人被拖出來打板子,汪公公這才進門回稟:
“皇上,武安侯到了�!�
也不用汪公公再通傳,皇上直接叫道:
“云起,進來�!�
御書房內(nèi),皇上眉頭緊皺,正拿著本折子在瞧。
也不知又是哪位大人的折子寫的不如皇上的意,惹得皇上發(fā)這么大脾氣。
江升只做不知,照常行禮:
“臣江升恭請皇上圣安�!�
皇上本在氣頭上,見了江升,那滿臉想打人板子沒打上的氣悶倒散了,露出半分松快的笑意來:
“到前面來,讓朕好好瞧瞧,氣色不錯,手里拿的什么?”
江升恭敬地將手中的盒子呈上:
“這是謝媒禮,謝陛下為臣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