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過了一會兒,可能怕林月鳴借機跑掉,秦寶珠又跑回來看著她,回來也不坐,就這么在書案前心神不寧地來回踱步。
算賬的時候,最忌諱這么來回被打斷,今日這賬本真是完全看不下去了。
林月鳴忍了許久,終究無奈地把賬本扣在桌上,看向秦寶珠:
“秦姑娘,我很好奇,以你的容貌家世,天下間男子千千萬,任你挑選,為何非得是他?他年紀(jì)比你大這么多,你年輕貌美,他也非名門之后,你可是世家出身,你為何非他不可?”
秦寶珠嚇一大跳,眼睛瞪得溜圓,慌得都結(jié)巴了:
“你,你,你瞎說什么!你知道什么!誰跟你亂說的!”
合著這姑娘還以為自己藏的很好?
林月鳴都無奈了:
“我有眼睛會看,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好么�!�
秦寶珠被她這話給嚇到了:
“不可能!”
說著說著,這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上天入地的姑娘,居然眼眶發(fā)紅,低聲說道:
“那,那他是不是也知道?”
林月鳴見了她那欲哭不哭的樣子,心里覺得她有些可憐,又有些覺得自己也沒什么資格去可憐她。
秦寶珠的樣子,讓林月鳴想起了自己以前為陸辰掉眼淚的時候。
陷進去出不來的時候,原來在外人看來,是這個樣子呀。
這個想法讓她緩和了語氣,勸道:
“他都成親了,已成定局,有些事,沒有緣分,不必強求,是不是?”
林月鳴好言好語,是想安慰安慰她,卻不知怎么的,又一下點燃了秦寶珠這個炮筒。
秦寶珠切換自如,一下從泫然欲泣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橫眉冷笑道:
“你懂什么!什么定局?成親又如何,你不也成過親么?陸家都不是你的定局,你憑什么以為江家就是?我們北疆人可不搞你們這一套,什么從一而終,把個貞潔牌坊看得比性命都重要,純屬有病。要我說,合適就過,不合適就分!有沒有緣分,我說了算,你說了不算!”
第46章
捉奸
林月鳴真是悔啊,自己純屬多此一舉,何必非要說這一嘴,倒把秦寶珠的炮仗脾氣又給招惹出來了。
既是話不投機,不如就此打住。
林月鳴點點頭,又把賬本翻了出來:
“您說的對�!�
秦寶珠本來準(zhǔn)備了一籮筐的話要與她一較高下,結(jié)果被林月鳴幾個字打發(fā)了,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真是要被活活氣死。
她也是不明白,明明平日里她也沒這么容易生氣,怎么一遇到林氏,就這么忍不住,真跟前世冤家似的。
林月鳴拿著賬本也不是為了看,主要是為了占住眼睛和手,這樣就有正當(dāng)?shù)睦碛�,不用跟秦寶珠說話。
結(jié)果她好心問的時候,秦寶珠不肯說,如今她躲了,秦寶珠又不肯罷休了,竟追到書案前,兩手撐在書案上,不依不饒地問道:
“你問我為何非他不可?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問你,你這一生,可有人為你受過傷,流過血,為了你,連性命都不要?”
這都被追到眼皮子底下了,不答也不行啊。
林月鳴無奈回道:
“未曾。”
秦寶珠哼了一聲,神色中倒頗有驕傲之色:
“你沒有,我有!你知道他身上的傷,是為誰留下的嗎?若你遇到一人,為了護你周全,為你流血受傷豁出性命,你自然知道為何非他不可�!�
林月鳴想起江升身上的傷痕,恍然大悟,原來他身上那些要命的傷是這么來的。
見林月鳴神色中似有所動容,秦寶珠靈機一動,說道:
“你知道他為何一直不娶妻么?他曾經(jīng)跟我長姐說,先立業(yè)后成家,待到功成名就,才敢求娶名門貴女,你說在北疆之地,除了秦家,還有誰家敢稱名門?他一直在等我,我也一直在等他,你知不知道?”
林月鳴進宮的時候,皇后卻是說過江升一直想求娶名門貴女這話,如此看來,倒也非是秦寶珠一廂情愿。
見林月鳴一直沉思不語,秦寶珠只覺有戲,干脆一鼓作氣趁勝追擊道:
“現(xiàn)在后悔還來的及,我說的交易,你要不要接受?你和他才認(rèn)識這么短時間,為的是皇上指婚,本來也是無可奈何,你們本來也沒什么情意,他心的不在你這里,你的心又系在旁人身上,你留在江家豈不是徒增煩惱?你若怕的是皇上怪罪,倒也無妨,雖是皇上指婚,又沒說不能離�;噬献钍巧蠲鞔罅x,又最是寵我,我去替你說,皇上必定不會生氣的�!�
林月鳴看她一眼,笑了笑:
“既皇上深明大義,姑娘又圣寵在身,當(dāng)初皇上為江家和林家指婚,你怎么不去說一說?若當(dāng)時你去說一說,與他這么多年的情誼,求皇上成全,求的皇上回心轉(zhuǎn)意,豈不好過如今這般?”
說到這個,秦寶珠更氣了:
“若非我當(dāng)時不在京城,何至今日?我不過回北疆探個親,回來后他婚事就定了,真是氣死我了。既已到如今這個局面,多說無益,不如我成全你,你也成全我。不僅如此,我還可以為你介紹皇家的生意,保你成為皇商,得皇家庇佑,此生衣食無憂,可不比你現(xiàn)在勞心勞力要好的多?”
聽起來倒是有些誘人,皇家的生意林月鳴自然想做,若是剛到江家的時候秦寶珠來說,她說不定就答應(yīng)了。
甚至她都有些同情江升和秦寶珠這對苦命的鴛鴦了,若秦寶珠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們倆兒這么錯過,是有點可惜的。
不過人生哪有這么多圓滿的事,錯過了也沒有辦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為了情啊愛啊而共情痛苦的那種時候。
在她看來,兩個人一起過日子,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就好,過去的情愛,倒不必放在心上。
江升都二十三了,他有過去,也很正常。她也有過去,江升都沒嫌棄她,以己度人,她也沒必要為了江升的過去而嫌棄他。
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江升不跑,那么在他換主意之前,她就不能言而無信。哪怕是要好聚好散,這個決定,最好還是讓江升自己來做。
秦寶珠十八般武藝都使了出來,好話說盡,結(jié)果對面的林氏像沒聽到似的,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樓下已傳來陣陣馬蹄聲,秦寶珠突然泄了氣,走到窗邊看了一眼,說道:
“禁軍到了,你完了�!�
林月鳴看了眼時辰香,總覺得這點時間,要從商家香鋪到北衙再折返,肯定是不夠的,也不知秦家的人從哪兒把江升給找了來。
群馬奔騰之聲越來越近,震得桌子都在輕微搖晃。
林月鳴起身也到了窗前,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了。
上百個披甲戴盔,手持兵器的禁軍,將商家香鋪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圍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對面烏檐上,甚至已經(jīng)有兩個弓箭手張弓滿弦,隨時待命。
這排場,便是捉拿朝廷欽犯也不過如此了。
不過是捉個奸,江升有必要搞出這么大陣仗來么?
林月鳴懷疑地看向秦寶珠:
“你讓人去傳話,到底說了什么?”
秦寶珠看向林月鳴,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說了什么,有什么打緊,你今日是沒有機會了,他一定是氣壞了,不然不會帶這么多人�!�
正在此時,同樣披著鎧甲,手持長槍的江升,滿臉嚴(yán)肅,馳馬而來。
林月鳴第一次見到這樣神色的江升,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打扮的江升,總覺得和平日里的他,很不一樣,有一種武將特有的威武帥氣。
林月鳴盯著江升看,江升很快就察覺了,抬眼看來,見了二樓窗口并肩而立的二人,江升的表情,一下變成了肉眼可見的錯愕。
江升試探問道:
“你們倆兒可無恙?歹人在何處?”
林月鳴這下是肯定了,秦家那人定是把話給傳錯了,她有些無奈道:
“沒什么歹人,你先把人散了,你圍了我的鋪子,客人都要被嚇跑了�!�
與此同時,秦寶珠興奮地叫道:
“云起哥哥,你快來!歹人就在這里,被我堵住了,千萬別讓他跑了!”
第47章
歹人
江升是在去京郊大營巡防的路上遇到的秦家來傳話的丫鬟,這丫鬟話說的不清不楚,只說是侯夫人有大事,讓武安侯速去抓歹人。
細(xì)問下去,什么大事?什么歹人?這丫頭又支支吾吾不肯詳說,只說侯爺去了就知道了。
人又確實是秦寶珠的貼身丫鬟,江升雖不記得她的名字,卻是認(rèn)識她的臉的。
問不清楚,江升立馬整了隊伍,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便往甜水巷而來。
來的路上,江升一顆心高高懸著,已經(jīng)把各種可能的最壞的情況都想過了,什么仇家報復(fù),悍匪鬧事,劫持人質(zhì),甚至連林月鳴可能重傷垂危都給想到了。
畢竟,除了生死,還有什么是大事,還有什么是不能細(xì)說的。
結(jié)果現(xiàn)在一見,窗口的兩人,林月鳴看起來安然無恙,秦寶珠又是滿臉有大熱鬧可看的興奮樣,便知沒啥大事。
他緩了神色,下了馬來,朝樓上喊道:
“你們倆兒怎么會玩到一起?騙了我來,是有什么事?是誰打賭輸了還是怎么的?”
誰跟她玩到一塊兒了!
秦寶珠一聽,立馬離林月鳴遠(yuǎn)遠(yuǎn)地,只叫道:
“我可沒跟她玩,云起哥哥,你快上來!真有大事!”
這秦家五姑娘這么大了,卻還總是跟孩子似的,沒輕沒重的,論穩(wěn)重還比不上比她小的江寧,也不知又在玩什么。
京城這么大,去哪兒玩不好,非跑他夫人的鋪子里來玩,夫人都嫌他圍了鋪子耽誤了她的生意了,也不知哄不哄得好。
只能往好處想,哪怕被她埋怨,總比真出事要好。
江升嘆口氣,將馬繩交給副將:
“把人散了,退到街尾,等我片刻,我便下來�!�
禁軍如潮水般,來的快,撤的也快。
商家香鋪一樓,買香的香客們正報團聚在一起,面帶惶恐之色,不知所措。
這倒霉的,出門買個香,被禁軍給圍了,這是什么運氣,會不會被牽連抓起來?
見一全副武裝高大威猛的將軍進來,眾人正驚懼呢,進門的將軍卻向眾人抱拳道:
“驚擾各位,江某在此給各位賠個不是,請各位莫要怪罪�!�
平頭百姓哪敢跟個官爺計較,立刻賠笑回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