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今江升要查驗(yàn),林月鳴便回了書案,找那黑色小牌子,剛摸出來,便聽到了窗戶嘎吱關(guān)上的聲音。
林月鳴只覺奇怪:
“你不是要查驗(yàn),怎么還關(guān)窗戶?”
江升不僅關(guān)上了窗戶,還到門口把門給關(guān)上了,連門閂都插上了,甚至搬了張椅子把里間的門給堵上。
這個舉動太明顯了,不會是她猜的那樣吧?
林月鳴坐在書案后面,心怦怦直跳。
自從上次不成功的經(jīng)歷后,江升已經(jīng)很久沒有表達(dá)過要親近的意思了。
哪怕上次兩人互相坦誠,約定好一起好好過日子,江升搬回來后,日日宿在素暉堂,他也沒有再對她有過這樣的要求,最多就晚上躺一起的時候,會抱一抱,貼臉親一親。
所以他不會是想在這里試一試吧?
這又不是家里,武安侯怎么總是喜歡做這么出格的事情,每次都在她能承受的邊緣試探。
江升已經(jīng)走過來了,伸手把她書案上的賬本推到一邊,要來抱她的時候,林月鳴聲音都在顫:
“能不能回家里再,施姑娘還在里面,若被撞見了,就太失禮了。”
今日江升穿著鎧甲,看起來比平日里還要威猛,輕輕松松把她抱到了書案上坐著,貌似隨意地?fù)荛_她胸前的衣襟,輕笑道:
“施姑娘是個生意人,不會這么沒有眼力見的。那日說好了要坦誠,好就說好,不好就說不好,不讓對方猜。沒碰上也就罷了,既來都來了,不如我們今日來試試。我先來,我坦誠,好幾日不在家,軍營里難免孤枕難眠,我想讓夫人給我留點(diǎn)小小的念想以度漫漫長夜,就一點(diǎn)點(diǎn),好不好?”
林月鳴一手撐著書案,一手抱著他的頭,破碎又壓抑的嗚咽聲在這暗室中響起,夾雜其中的,是一聲幾不可聞的:
“嗚嗚~好�!�
第49章
無用
不管外面怎么喧鬧,哪怕連夢里都是一會兒有人吵架一會兒有人哭的,施念齊愣是什么都不管,只管蒙頭睡覺,直睡到霞光初上才醒。
醒來第一感覺就是,救命!
要餓死了!
她熟門熟路的在房中箱籠里找了自己的衣裳,胡亂穿上推門出去,大叫道:
“餓死我了!有吃的沒!快來口吃的救救我!”
林月鳴正坐在窗口看今日的晚霞,聽到施念齊出來,轉(zhuǎn)頭看她,笑道:
“你這幾日是忙了什么?累成這樣,飯也顧不上吃,覺也顧不上睡的�!�
施念齊本是要出門找吃的,被她看了這一眼,連肚子餓都顧不上了,腳步一拐,幾步上前,攀著她的椅子從上到下審視她:
“你今日氣色倒是好,但你的唇脂為何顏色不對,少了一塊。”
林月鳴沒起身,只抬頭看著她笑:
“不是快餓死了么?你還管我的胭脂少沒少?快下樓去找墨蓮,定有你的飯吃�!�
施念齊越看越不對勁:
“我自認(rèn)識你以來,一根頭發(fā)絲都沒見你亂過,唇脂少涂半塊就出門,若是真的林月鳴,非得要她半條命不可。要么你不是林月鳴,要么,唔,你脖子上紅的是什么?”
林月鳴嗔她一眼:
“吃你的飯去,你管我是什么�!�
施念齊越是細(xì)看,越是覺得她破綻多,又道:
“不對勁,你前襟的扣子還扣錯了,所以,你男人來過?”
林月鳴推開她攀著椅子的手,起身到書案抽屜里取了銅鏡,對鏡將扣子取了又扣好,說道:
“你是大理寺查案的官差么?什么都要管一管�?烊コ燥埌桑酝觑堖有正事要談,我得趕著回去,沒這么多時間等你�!�
施念齊確實(shí)是餓得不行了,只覺林月鳴言之有理,便往外走,走到門口了,又想到什么,忙轉(zhuǎn)回來:
“壞了,我的衣裳你讓人洗了沒!里面有從明州給你帶的東西!”
若是往常,林月鳴已收拾讓人洗了,但今日,她實(shí)在是沒顧上。
施念齊邊問邊在屋里找,都不用林月鳴說,自己就找到了掛在架子上的衣裳,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個白胖胖的蠶繭,獻(xiàn)寶似的遞給林月鳴:
“來,快收著,有人托我特意從明州給你帶過來的,你可猜猜是誰?”
林月鳴接了那蠶繭,左看右看,沒覺得這蠶繭有何特別之處,只好說道:
“這我可猜不出,從明州到京城,幾千里路,就給我?guī)蠶繭?我可不認(rèn)得這樣的人,總不會是我商家族里的人吧。”
施念齊神秘地笑了笑:
“這可不是普通的蠶繭,這是你的桑樹地里養(yǎng)出來的蠶繭,你男人說你多半沒見過自己在明州的地,他公務(wù)在身一時回不得京城,托我?guī)б恢恍Q繭回來,給你看看�!�
想到什么,施念齊緊跟著又補(bǔ)了句:
“不是你現(xiàn)在這個男人,是你之前那個男人。”
林月鳴愣了一瞬,只覺手中的蠶繭突然燙手起來,輕聲呢喃道:
“原來他在明州�!�
林月鳴實(shí)在是不懂陸辰,當(dāng)初分得那么決絕,如今又莫名其妙送枚蠶繭來是要做什么?
前有表妹,后有秦家五娘,林月鳴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牽扯。
施念齊很沒眼力見的還在那兒絮叨叨地:
“你居然不知道他在明州?對了,我不過回趟家,你怎么連男人都換了?”
林月鳴將蠶繭還給施念齊:
“此事一言難盡。他也一向不跟我說官場的事兒,我只知他去了南邊,不知他在明州,不過如今他在何處,也跟我沒有關(guān)系。勞累了你這么幾千里地幫我?guī)|西,不過這東西對我來說,也是無用,勞駕你出去的時候,找個地方,幫我扔了。”
施念齊是個爽利人,管殺也管埋,受人之托帶東西,既帶到了,便不算食言,如今受人之托扔?xùn)|西,她也不勸,收了蠶繭,只道:
“行,我雖不知你們倆怎么回事,你既想扔了我便幫你扔了�!�
林月鳴不知她最后怎么處理那枚蠶繭,反正施念齊吃完飯再上來的時候,那枚蠶繭便已經(jīng)消失了,像是沒出現(xiàn)過一般。
施念齊和林月鳴也合作好幾年了,一向也知道像她這樣的后宅婦人,出門難,又有門禁的,吃完飯,便緊趕著挑要緊的正事跟林月鳴說:
“你爹林大人,托了中人來求和,想要花銀子平事,出這么多銀子,京兆府那邊,可要接著告?”
林月鳴看了看施念齊比劃的數(shù)目,問她:
“我若不松口,我爹也可能會再找路子去找你爹,施大人若卷進(jìn)來,你可扛得��?你若扛不住,就收銀子收手,我再另想辦法把我的鋪?zhàn)右貋怼!?br />
施念齊笑嘻嘻地:
“我爹早就不管事兒了,他的官印都在我這里放七八年了,林大人找他有什么用。再說了,我爹近日終于得了個兒子,就更沒空管這些閑事。你既不想停手,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我出發(fā)去三佛齊之前,定幫你把鋪?zhàn)右貋��!?br />
林月鳴一怔:
“你想清楚了?真要親自回三佛齊國?我聽說,那邊還不太平,幾大勢力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的,實(shí)在是不安全,不若再等等局勢明朗了再回去?”
施念齊今日來,正是要跟林月鳴商量這事:
“我等不了,有人傳了我娘的消息來,她可能還活著。我爹爹老了,成日只想著生兒子,靠他不上,無用的很,所以我是必須得親自回去一趟的。早的話,今年冬日起風(fēng)了我就走,晚的話再遲了,我擔(dān)心再出什么波折我娘等不到我。所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咱們的船,此次我?guī)У饺瘕R去,你可同意?畢竟是你的家當(dāng),你若不同意,擔(dān)心折在三佛齊,我也能理解,再另想辦法就是�!�
林月鳴嘆氣:
“我怎會不同意,我也想去三佛齊尋我外祖父和舅舅的尸骨的,船折了倒不打緊,身外之物而已,我只是擔(dān)心如今局勢你去三佛齊不安全。你這一去,可要多久?”
施念齊大概算了算:
“今年冬日出發(fā),快的話,明年夏日風(fēng)轉(zhuǎn)向了我就回,大概明年夏日吧,我就回來,也快得很。放心好了,來來往往這么多做生意的船,別人都去得能安全回來,我自然也去得也能安全回來,我也跑過占城好幾趟了,海上我熟的很。”
聽施念齊胸有成竹侃侃而談,林月鳴由衷感嘆道:
“我真羨慕你,哪兒都去得�!�
施念齊自嘲笑笑:
“我有什么好羨慕的,無國無家之人,四處漂泊討生活而已。我還羨慕你能穿漂亮衣裳呢,哎,哎,你若想去,不如你跟我一起走?!”
第50章
神往
施念齊本只是順口一說,但一說出口,竟覺得此法可行,立馬掏了羊皮紙做的航行圖出來,攤開到書案上給林月鳴看:
“你看,這是通州港,離京城不過車行一日的距離,秋日我來接你,咱們的船從通州港下江南到明州,到了明州你還可小住幾日�!�
林月鳴雖在明州有田地有茶山還有商家的族親,但她本人卻從未去過明州,雖知不可能真的去,但只是聽施念齊這么說一說,眼神立馬就跟了過去。
施念齊見她感興趣,手指在航行圖上一路往南劃,又道:
“在明州裝好你家的茶葉和絲綢,咱們再去泉州裝瓷器,泉州可是座不夜城,我?guī)愫煤霉涔�,然后我們再從泉州出發(fā)去占城,我們呢先到占城打探打探巨港的消息,巨港情況不好咱們就地把貨賣了,在占城買了香料就回來,過一年再去看看。”
這樣看來,施念齊是謀劃好要如何回巨港的,不是腦袋一熱,不管不顧非去不可。
林月鳴問道:
“若巨港情況好呢?”
說起這個,施念齊頓時神采飛揚(yáng):
“情況好!情況好咱們即刻去巨港尋親,我接我的母親回來養(yǎng)老,你接你的外祖父和舅舅回來安葬,假設(shè)情況特別好,說不定咱們還能在巨港找到還魂樹,買些安息香回來,關(guān)鍵時候,這可是保命的東西,哎,你上次用的,真的太草率,這東西現(xiàn)在可難找了,占城沒有,我都找過好幾回了......”
施念齊一項(xiàng)一項(xiàng)安排的都很好,只是聽一聽都讓林月鳴神往。
但只一樣,林月鳴不是施念齊。
施大人這個名義上的藩長早就不理事了,如今二十五歲的施念齊才是泉州港藩商實(shí)際的領(lǐng)頭人,天南海北上天入地哪里都去的。
但她林月鳴,連出個門都需要婆母和夫君的認(rèn)可,哪里能像施念齊這般,說走就走。
林月鳴懨懨道:
“你可快別咱們了,你去得,我可去不得�;噬喜怀鼍┏�,武安侯就出不得京城,武安侯出不得京城,我便出不得京城。別說三佛齊國了,我連通州都去不得,最遠(yuǎn)不過到京郊莊子里住住罷了。你還羨慕我能穿漂亮衣裳,這些無用的東西你通通拿去,我巴不得跟你換一換�!�
施念齊聽她說得這么喪氣,卷起航行圖,試圖安慰道:
“話雖如此,但誰知道呢,離秋日還有這么長時日,萬一有轉(zhuǎn)機(jī)呢對吧。我這次回泉州探親前,也想不到你能換男人對吧,我這次去明州,也想不到能碰到你上一個男人對吧�!�
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林月鳴呵呵兩聲:
“說轉(zhuǎn)機(jī),能不能說點(diǎn)好的,你這都舉的什么例子。”
施念齊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