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怕自己忍不住歇斯底里地質(zhì)問,痛苦地閉上眼。
他愣了愣,但很快體貼地替我掖好被子,將我冰冷的手腳都抱到懷里取暖,直至熟睡也不肯松開。
我借著月光看向他的臉,只覺得陌生,腦海里浮現(xiàn)過去他對我的種種疼愛。
原來那些情深似海,都只是謊言。
隔日我將早早準備好的孩童衣物和玩具都理了出來,一件件丟進火盆里。
那幾件小襖是我在知道懷孕后,激動地連夜織的,還有撥浪鼓,也是我找?guī)煾祵3虒W著親手做的,看著它們一點點被火舌吞噬,我心痛得幾乎要喘不上氣。
裴佑居下完早朝回來時,火盆里只剩了些冷卻的灰燼。
他沉重地嘆了口氣,上前將我摟在懷里。
“幼儀,別太難過,我聽說大昭寺的高僧法力高強,特地請了他給孩子超度。”
我如行尸走肉般跟著他上了馬車,到了寺廟門口,他正攙扶著我下來,突然有個侍衛(wèi)上前。
“王爺,有人求見……”
他不耐煩地皺眉。
“有什么事?我不是說過今日要陪幼儀,不許任何人打擾……”
他話還沒說完,來人已經(jīng)自作主張沖上來跪在他面前,他的瞳孔驟然放大,剩下的話哽在喉嚨里。
我本以為他會勃然大怒,誰知他快步擋在我身前,將我探究的視線隔開,面露難色。
“幼儀,我突然想到陛下確實吩咐了我些要緊事,你先去找妙法大師,我很快處理完過來。”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在他眼中看到一絲慌亂。
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其實我已經(jīng)瞟到了跪在地上的那人,她雖然穿著寬大的男子園袍,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白嫩的肌膚,不是他養(yǎng)在外面的那位宛娘還能是誰?
可我只是如往常般體貼道:“既是陛下有要緊事找你,你就趕快去吧,不必急著回來。”
他聽我這么說,松了口氣,轉(zhuǎn)身拉起地上的人就走,連頭也沒回,自然也就錯過了我眼底的悲戚。
裴佑居從前從沒因公事舍棄過我,他寧可晚上通宵點燈寫奏折,也堅持要陪我。
他總是說和我在一起的時刻很珍貴,如今卻為另一個女子輕而易舉地拋下我。
兩人的背影在淚水中越發(fā)模糊,我隨意找了個借口支開侍衛(wèi),悄悄跟了上去。
只見他將人拉到另一條狹窄冷清的街道,這才停下腳步呵斥。
“你瘋了?我說過敢出現(xiàn)在幼儀面前,我就弄死你�!�
他捏著宛娘的脖頸,隨著手上力度的加重,上面泛起一圈紅痕。
宛娘害怕地哭出聲。
“王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夜夢到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心里擔憂,這才著急想見你。”
裴佑居兇戾的臉色僵住,緩緩松開了手,眼中浮現(xiàn)一絲疼惜,放軟了語氣哄她。
“只是個夢罷了,不必當真�!�
宛娘見他神色緩和,大著膽子鉆進他的懷里,撅著嘴撒嬌:
“可是人家好害怕,王爺,你就陪陪我一天吧�!�
他立馬將人拉開,冷冷拒絕。
“我答應幼儀要陪她一起去寺里,她剛流產(chǎn),正是身心最脆弱的時候,我必須陪在她身邊。”
宛娘不死心,解開了衣襟上的扣子,伏在他喉結(jié)上呵氣。
“王爺,你不是一直想試試在外面,恰好這沒人,要不我們……”
她還沒說完,裴佑居已經(jīng)變了神色,猛得將她裹進披風里,急不可耐地將人往身下壓。
“小妖精!慣會用這套勾我!”
看著他孟浪的模樣,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我那一向在床榻上溫柔又克制的夫君。
我蹲在墻角,自虐般聽著兩人的低吟,直至腿都麻了失去直覺,巷子里的動靜才停下。
沒過多久,就見裴佑居貼心地將披風穿在她身上,將人抱了出來。
我遠遠跟著兩人,只見他換了套衣裳,戴著面具,牽著宛娘如普通夫妻般走進了大昭寺,祈求大師為他們的孩子賜福。
而他遞給大師那把金鎖,正是前些日子我見他晚上通宵刻的。
那時看著他溫柔的臉龐,我歡喜地以為他同我一樣深愛著這個孩子,可是直至今日,我才看清那底下刻著的,
原來是個“宛”字。
跌跌撞撞地回到府中,我腦海里全然是那把平安鎖。
得知我懷孕起,裴佑居似乎就一直不太開心,在我激動地給孩子做東西的時候,他始終都是淡淡地看著。
可那把他徹夜打的金鎖,卻讓我堅信他是愛著我們的孩子的。
原先我還能騙自己,可剛剛那一幕,卻讓我的夢徹底醒了。
他從沒期待過我們的孩子,所有的愛,都偏向了宛娘,甚至親手扼殺我們的骨肉,只為了將來宛娘的孩子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