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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如墜冰窟。

    那一刻,西棠只恨不得自已的心腸是石頭做的,竟然還會覺得痛:“趙先生又好到哪里去?一邊包著光鮮廉價(jià)的小明星,一邊迎娶門當(dāng)戶對的未婚妻,你以為你又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君子?”

    趙平津冷淡地說:“我從來不自認(rèn)我是什么君子,再說了,你跟我時不是早就知道,我遲早要結(jié)婚?”

    西棠覺得冷,渾身都在輕輕哆嗦:“你結(jié)婚不結(jié)婚關(guān)我什么事兒?”

    趙平津轉(zhuǎn)過身:“你明白就好,你要錢,我就給你錢,來北京也是你自愿的。我警告你,這個圈子就是那么點(diǎn)兒大,來來回回總會見著人,你少跟我來勁,我從不慣著女人動不動擺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的貞潔樣兒�!�

    做人低賤至此,更重要的還是一切都是自找的。西棠忽然覺得酸楚,怎么忍也忍不住,哽咽著答了一句:“既然你要結(jié)婚了,為什么還要來招惹我?”

    她忽然側(cè)過臉,大大的眼中,盈滿了淚水。

    趙平津忽然覺得心慌,他一腳踢開了椅子,煩躁地扯了領(lǐng)帶,說:“出去�!�

    西棠頭發(fā)散亂,徒勞地扯住撕爛的半邊的裙子,跑出了他的房間。

    早晨起來,趙平津走出房間,屋子里靜悄悄的,客廳窗簾開了一半,屋子里沒有人。

    他看了一眼,黃西棠的房間門是半開的,廚房也空無一人。

    走到客廳,落地窗是緊閉的,一個人影卻站在陽臺外面,單薄纖細(xì)的身體,穿了一件素縐緞的白色襯衫,披了件寬大的紅色流蘇外套,正倚在陽臺抽煙。

    早晨的霧霾很大。

    她的影子也顯得灰蒙蒙的,好像在風(fēng)里飄蕩蕩似的。

    趙平津站了好一會兒,眼前才慢慢清楚起來,又看了好一會兒,黃西棠仍舊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只有右手夾著煙,不時地移到唇邊,青色的煙霧淡淡地升起。

    黃西棠低頭熄滅煙的瞬間,看到了他站在玻璃窗里面,她看了他一眼,立刻別過了頭。

    她手上捏著煙盒,頑固地背對著他,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外面。

    隔著一道玻璃窗,她在千山萬水之外。

    她的手機(jī)一向隨意地?cái)R在沙發(fā)上。

    趙平津緩緩地坐進(jìn)沙發(fā),打開了她的手機(jī),看到鏡頭里一個紅色的影子,清麗的側(cè)臉,肌膚雪白,黑發(fā)在風(fēng)中飛舞。

    她的身后,是正在蘇醒的北京心臟城區(qū),一整片霧蒙蒙的高樓大廈,鋼筋水泥澆筑而成的茂盛石頭森林。

    黃西棠來到北京之后,趙平津就常常有這種感覺,她跟他住在一起,他卻覺得她跟他的世界隔得很遙遠(yuǎn)。

    她在他的身邊,看似乖順低從,卻是一副隨時準(zhǔn)備撤離的姿態(tài)。

    讓人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相機(jī)鏡頭里忽然出現(xiàn)了一些雪白的花點(diǎn),趙平津定了定神,移開手機(jī)看了一下,原來竟是窗外下起了雪粒子。

    雪下得有點(diǎn)急,從窗戶里望出去,洋洋灑灑棉絮一般地在空中飄浮。

    趙平津重新舉起手機(jī),按下了相機(jī)的拍攝按鈕。

    今年冬天北京的第一場雪,撒鹽一般地飄灑,落在她的黑發(fā)上。

    黃西棠依舊站在那兒,輕輕地動手擦了擦鼻尖的雪花,絲毫沒有要進(jìn)來的意思。

    趙平津低頭看了一眼拍下的照片,正要關(guān)掉手機(jī)屏幕,忽然想起剛剛掃了一眼她的相冊時,有張照片有點(diǎn)眼熟。

    他又打開了她手機(jī)的圖冊。

    趙平津一瞬間有點(diǎn)發(fā)愣,黃西棠怎么會有這張照片?

    放大了仔細(xì)地看,那是一張她跟倪凱倫的聊天截圖,截圖上是倪凱倫給她發(fā)了一張照片,照片里的人卻是他——是他的背影,手臂上親密地挽著一個女人,他看看背景里的商場,想起來是他過生日那段時間,郁小瑛從洛杉磯回來,在北京待了十多天。

    那段時間郁小瑛天天纏著他陪她逛街……倪凱倫大概是在商場里碰著了他。

    倪凱倫打了一行大大的字:趁早醒醒。

    不知道她自已看這張照片,看了多久了,只是她在見到他時,一字未提。

    他慢慢地?cái)R下了她的手機(jī)。

    晨霧細(xì)雪中的黃西棠依然站在陽臺外面,他慢慢意識到,也許她知道他永遠(yuǎn)不會出去,所以她才會待在外面,那里大風(fēng)呼嘯,自由自在,是她唯一能夠獨(dú)處的地方。

    西棠吸完煙,走了進(jìn)來,看了一眼手機(jī),又看了一眼在廚房煮早餐的趙平津。

    她什么話也沒有說。

    下午,趙平津再翻看她手機(jī)的相冊。

    果然。

    黃西棠把那張照片刪了。

    他心里有點(diǎn)難受。

    四點(diǎn)多倪凱倫來接她去電視臺錄節(jié)目,西棠換了一件大高領(lǐng)毛衣,收拾好了東西,走出房間。

    趙平津聞聲從書房出來,他應(yīng)該是在工作,手上還夾著筆,穿了一件深灰襯衣,硬挺的襯衣領(lǐng)子上方,脖子上一個暗紅色的齒痕分外醒目,他臉色顯得有點(diǎn)蒼白,指了指茶幾上的那張銀行卡:“壞掉的衣服和首飾,自已去買�!�

    西棠從善如流,低著頭從桌面拿起那張金卡,塞進(jìn)了包里:“謝謝趙先生。”

    那一霎,感覺到趙平津在身后,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西棠無聲笑笑。

    她知道識大體很重要,他們這樣的人,跟女明星在一塊兒就圖個舒服,最害怕遇到糾纏不清的女伴。

    倪凱倫坐在駕駛座上,一見到她推開車門,瞄了一眼:“吵架了?”

    西棠面無表情:“有什么可吵的�!�

    倪凱倫頗有興趣:“昨晚婚宴上不還是好好的嗎,今早,這癡纏曖昧的感情狀態(tài),多么專業(yè)的公關(guān)文案都寫不出來啊�!�

    西棠有氣無力地應(yīng)了一句:“無聊�!�

    “評論很熱鬧�!�

    “不看。”

    倪凱倫一邊開車一邊說話:“他還真挺會拍你,發(fā)的照片都很美,連公司宣傳都跟我打聽攝影師是誰。”

    西棠撇撇嘴:“那你發(fā)錢給他吧�!�

    倪凱倫諄諄教導(dǎo):“別賭氣,你跟他,不就沖著錢,這么一想,豁然開朗�!�

    西棠沒睡好,早上看了一眼鏡子,臉皮兒特別白,就顯得眼底下黑眼圈明顯,她戴了一副超大的墨鏡,遮住了幾乎半張臉,她側(cè)過臉沖著倪凱倫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跟他說出的話那是一模一樣,你倆真應(yīng)該談戀愛�!�

    倪凱倫呼天搶地般“哎喲”了一聲:“那我可謝謝您了,除了長得好看點(diǎn),我可看不出姓趙的有什么好�!�

    西棠轉(zhuǎn)過頭,默默埋首不語。

    倪凱倫開著車,轉(zhuǎn)過頭去看了她一眼。

    西棠忽然有點(diǎn)感慨:“媽咪,十九歲,我第一次見你,在以前北京的公司,是趙平津送我過去的�!�

    倪凱倫當(dāng)然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樣子,這些年來,面試過再多的新人,可再也沒有第一次見黃西棠的那般令人過目難忘,哪怕只是一塊璞玉,她都已經(jīng)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睛,連帶著她身后的那個男朋友,一對俊俏人兒齊齊走進(jìn)公司來,大家都以為是在拍電影。

    倪凱倫道:“記得,一尊大佛坐我辦公室沙發(fā)里,好像我會把你賣了似的�!�

    西棠笑了笑說:“簽了約回來,趙平津跟我說:‘你這經(jīng)紀(jì)人長得還挺漂亮。’我還跟他吃了半天的醋呢。”

    倪凱倫也忍不住一樂,心頭浮起了往事,她閑閑地說:“你知道我當(dāng)時看你倆,我想什么?”

    這些年來,倪凱倫倒是從來沒有跟她聊過這個,西棠說:“什么?”

    倪凱倫直截了當(dāng):“遲早得分手�!�

    西棠轉(zhuǎn)過頭瞪她一眼。

    倪凱倫聲音一貫的平淡:“你一走進(jìn)來,我就知道你會紅,小女孩兒成了女明星,眼界財(cái)富和社會關(guān)系都很快會發(fā)生劇烈的變化,如果男友是窮小子,會因?yàn)槟信匚徊粚Ξa(chǎn)生矛盾等遲早散伙,如果男友是公子哥兒,那更麻煩,女明星日夜工作居無定所,一進(jìn)組拍戲就是兩三個月,甚至不能公開戀情,心高氣傲的英俊男朋友,你注定留不住�!�

    西棠看著車外,車流在高架橋上緩慢地移動,這么多年前,倪凱倫就已勘破了他們的命運(yùn)。

    “如果有一天我瘋了,你要拉住我�!�

    “拉不住�!�

    “求你了�!�

    她的經(jīng)紀(jì)人第一千零一次給她下的訓(xùn)示:“愛情靠不住,一定要工作�!�

    Chapter

    6

    紅顏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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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顏禍心

    北京昨夜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早上起來整個世界白雪皚皚,雕梁畫棟外的王府花園一片潔白,石板路上結(jié)了一層薄冰,院子外的車頂還留著一層白,院子里的樹枝被雪霜壓彎了,幾個演員助理在院子里玩鬧,樹枝用力一搖晃,便紛紛灑下碎雪來。

    這是進(jìn)入最后幾個星期拍攝期的《最后的和碩公主》劇組,劇組移師到了西城區(qū)的醇親王府實(shí)地取景,下午四點(diǎn)多,銀安殿臨時搭建起的攝影棚里,演員散開休息了,道具組在場地里搬運(yùn)器材。

    西棠在劇組化妝間里跟印南對詞,助理小寧進(jìn)來說:“西棠姐,外面有人找你�!�

    西棠抬起頭:“誰?”

    小寧報(bào)上名字:“一位叫歐陽的小姐�!�

    西棠站了起來,低聲說一句:“南哥……”

    印南沖著她擺擺手:“去吧,臺詞背得比我還熟。”

    西棠對他微微笑了笑,身上還穿著戲服,提了裙擺走出去,看到歐陽青青微笑著站在門外,手上提著兩個盒子。

    西棠帶著她往劇組西翼樓的休息室走:“青青,進(jìn)來�!�

    青青一邊走一邊問:“不妨礙你工作吧?”

    西棠笑著說:“不會,上一場剛剛拍完,現(xiàn)在是轉(zhuǎn)場,這里都是文物,道具組和美工在重新布置攝影棚,要久一點(diǎn)兒�!�

    兩個人走到休息間里,這是劇組臨時辟出的一間屋子,一切桌椅擺設(shè)均不能觸碰,演員只能在地上放一張折疊椅,化妝品和道具服都攤在打開的大箱子里,屋里一團(tuán)亂。

    西棠找到小寧給她備好的一大壺紅棗茶,給青青倒了一杯,特別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這工作環(huán)境太亂�!�

    青青捧著杯子暖手:“沒關(guān)系�!�

    說完了青青才想起來,將手上拎著的點(diǎn)心盒子遞給她:“瞧我都忘記了,舟舟給你的,今天他司機(jī)挨家送了幾份,送到我們家時,本來司機(jī)要繼續(xù)往你這兒送,我說下午我正好過來,就免了他這一趟了�!�

    西棠愣了一下,笑容有點(diǎn)勉強(qiáng):“是什么?”

    青青仍然微笑著:“芙蓉糕。他家保姆祖上是老旗人,做的點(diǎn)心比京城哪家老字號鋪?zhàn)佣嫉氐�,她每隔一陣子就做一些,本來有好幾樣呢,他�?dú)給你挑了這一樣兒,大概是知道你愛吃吧。”

    西棠心底微微觸動,面上卻依舊平靜無波,只笑笑說:“謝謝了�!�

    青青爽快地回:“謝他�!�

    西棠臉上的笑容有點(diǎn)僵硬,愣了幾秒提議說:“我們?nèi)セ▓@里走走吧�!�

    青青笑著說:“我看行,京城里好幾個王府花園,就屬這個最漂亮�!�

    兩個人在湖邊的長廊上慢慢地走,南路的游賞區(qū)山石環(huán)水,冬天的樹葉已落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上面掛著雪渣子。

    西棠寒暄著說:“怎么有空過來?”

    青青笑著答:“我跟同事過來,剛剛工作完了,就想說順道過來看看你。”

    青青一向挺關(guān)心她的:“我以為你還在懷柔,沒想到已經(jīng)回了城里了,怎么回來了最近不見你出來了?”

    自從吳貞貞婚宴回來的那一次吵架,快半個月,趙平津再也不找她。

    西棠面色恢復(fù)了笑容:“我這兒比較忙,這個場地超級貴,大家進(jìn)來后,工作幾乎都沒停過�!�

    青青抬頭看西南角山峰上的閣樓,倒也沒懷疑她的話:“嗯,我們新年要在宋慶齡故居辦個展覽。”

    西棠估算一下,這個王府要用作電視劇拍攝,申請下來非常不容易,他們只能拍三天,主演都基本一天就只休息兩個小時,攝制組更是輪流不間斷地拍攝,加上前前后后,結(jié)束時剛好在十二月下旬,到時候這個宅子就另有用處了。

    青青熱情地說:“到時候你如果想來看,我給你留著票。”

    西棠想了想,委婉地答了一句:“不知道到時候還在不在北京�!�

    青青回頭望了她一眼,拉著她在游廊邊上的長椅坐了下來。

    青青拉著她的手,一直沒有放開來:“西棠,我一直當(dāng)你是朋友,你又回北京來,說實(shí)在,我挺高興的�!�

    西棠嘴角始終有一點(diǎn)點(diǎn)溫柔的笑意:“青青,我很感謝你對我這份善意�!�

    青青心直口快地說:“即使舟舟不帶你出來,我們還是可以見面的�!�

    西棠看著她,眼神是溫和的,卻輕輕地?fù)u搖頭:“青青,你知道的,如果沒有趙平津,我們是沒有什么機(jī)會再見面了�!�

    青青望了一眼她的眼睛,里面的清楚和冷靜讓人害怕。

    青青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道:“怎么會,西棠你成了大明星,不會不理我了吧?”

    西棠也笑了:“不會�!�

    青青立即說:“那就好,得空我約你出來�!�

    西棠依然在笑,卻仍是搖了搖頭,聲音輕聲細(xì)語的,卻帶著一股溪水的清凈:“青青,我們的世界,不太一樣�!�

    青青趴在欄桿上,一張純凈的圓臉兒,她一畢業(yè)就結(jié)婚了,這么些年過去了,她容貌似乎仍繞停留在二十出頭的樣子,西棠都不禁有點(diǎn)羨慕她,青青依舊在跟她絮絮說話:“我家里就我一個女孩兒,小時候整個大院里都是野猴兒一樣的男孩子,我一直沒什么女性朋友,當(dāng)時你離開北京,也沒有告訴我一聲,我還問過你同學(xué)呢�!�

    西棠有點(diǎn)歉意:“嗯,當(dāng)時忙忙亂亂的,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

    青青試探著問了一句:“當(dāng)時舟舟已經(jīng)出國了,你為什么不留在北京,繼續(xù)拍戲?”

    西棠輕輕地說了一句:“嗯,我媽生病了,我得回去�!�

    青青關(guān)切地問道:“阿姨現(xiàn)在身體沒事了吧?”

    西棠客氣地對她笑了笑:“沒事了,挺好�!�

    歐陽青青自然也是玲瓏剔透人,她不愿深談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青青轉(zhuǎn)而笑著說:“最近不見你來吃飯,舟舟每次都自已來,匆匆忙忙的,話都說不上兩句�!�

    提起他來西棠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囫圇地答了一句:“他估計(jì)挺忙的吧�!�

    青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們公司好像近期在爭取一個全球競標(biāo)的能源項(xiàng)目吧,風(fēng)險(xiǎn)好像挺大的,前期準(zhǔn)備的注入資金太大,連朗佲都說,舟子這次有點(diǎn)冒進(jìn)了。上個周末曉江未婚妻回國來,帶出來跟大家正式見面,他快十點(diǎn)才過來的,匆匆扒了半碗飯就走了�!�

    趙平津的事兒她插不上嘴,西棠只好微笑:“陸曉江未婚妻怎么樣?”

    “人挺好的�!�

    “西棠——”青青終于問了一句,“你對舟舟,還有感情嗎?”

    西棠愣住了一秒,嘴角仍有笑,但還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了一句:“我跟他之間,選擇權(quán)從不在我�!�

    青青的母親跟周老師是校友,常常有空一塊兒在王府半島喝茶,她自然是知道趙家在籌備婚事的。

    他們之間的事情,也的確不是她能夠過問的。

    青青終于不再追問:“我看到你們劇組的新聞了,你演的是大公主?”

    西棠談這個顯得輕松多了:“嗯。”

    青青有點(diǎn)唏噓:“原著我看過啊,大公主最后結(jié)局挺悲慘�!�

    西棠小聲地跟她透露:“編劇重新寫了,結(jié)局是好的�!�

    青青瞄了她一眼,笑了:“真好,那我就放心了。

    趙平津下班時已經(jīng)近八點(diǎn),方朗佲托人給他從福建帶了幾盒好茶,他過去對方家里坐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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