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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些臟活累活,也就林月蓮那個笨女人肯干。

    見兒子要走,劉春花趕緊道:“明天讓林月蓮別送小米南瓜粥,天天吃這么稀,要餓死我��!讓她明天給我燉燕窩,做南瓜糕!”

    傅國平點了點頭,沒應(yīng)聲,拿起外套就走。

    他的老母親確實難伺候,每天一日三餐變著法地折磨林月蓮做。

    明明療養(yǎng)院有食堂餐,死活不肯吃。

    ……

    林月蓮離開療養(yǎng)院后,沒趕上去市里的公交。

    心情不好,于是給養(yǎng)子打電話,說午飯今天自己就不去做了,讓他和兒媳自己在外面對付對付。

    但打了好幾通電話,養(yǎng)子那邊都沒接通。

    正好這時閨蜜王菊打來電話,說是崴了腳,自己一個人去不了醫(yī)院,讓林月蓮陪她。

    大城市的醫(yī)院對中老年人非常不友好。

    網(wǎng)上林月蓮和王菊都不會掛號,只能來到醫(yī)院現(xiàn)場掛號。

    排隊,看病,開藥。

    一番折騰下來,王菊累得氣喘吁吁,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便喋喋不休地抱怨:“阿蓮,幸好有你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這腿傷,老李打的?”林月蓮看了一眼閨蜜,眼里滿是心疼。

    王菊低下頭,扁了扁嘴:“一喝酒就把家里搞得雞飛狗跳�!�

    “你就沒想過離婚?”林月蓮試探性地詢問。

    閨蜜的情況比她還糟糕,丈夫嗜酒成性,還愛賭博。

    每次輸了錢,就要拿王菊撒氣。

    街坊鄰居都見怪不怪,起初還會問候一兩句,后面習(xí)以為常,直接麻木,眼不見為凈。

    “離婚?我今年都52歲,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離了不得讓村里人笑話?大半輩子都這么熬過來了,也不差最后這二三十年,忍忍就過去了�!蓖蹙照f這話的表情很喪。

    林月蓮嘆了口氣:“我家老傅出軌了,女的比他小了二十歲吧,兩人孩子都有了。”

    “什么???”王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倆可是我們這群老同學(xué)里的模范夫妻,怎么……”

    都說中年危機(jī),原來真的誰都逃不過。

    “那你打算怎么辦?要不要我找?guī)讉姐妹,去把那個不要臉的小三打一頓?”王菊偏頭,眼睛亮亮的。

    林月蓮知道閨蜜是好心。

    她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么,比起恨小三,她更恨丈夫傅國平。

    “文明社會,打人沒意思,我成全他倆。”

    王菊很詫異:“你就不生氣?這事咱們得鬧到S大學(xué)去,讓傅國平身敗名裂才行!”

    “不急,等離婚后再說吧,還能多分點財產(chǎn),拿著這筆錢,我想盡可能多找媒體,找到樂樂�!�

    王菊點點頭,嘆了口氣:“你也別太傷心,為那種狗男人不值得。”

    林月蓮笑了笑,沒多說什么。

    其實和傅國平結(jié)婚這三十年,夫妻感情早已變質(zhì)。

    兩人之間,更多的是親情。

    愛情嘛,好像早在二十年前就沒有了。

    中年人很多問題是難以啟齒的,就比如她,房事那方面,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過。

    每當(dāng)她向傅國平提及的時候,都會遭到他冷漠的拒絕,說‘一把年紀(jì)了,還成天想這些不正經(jīng)的,丟人’。

    久而久之,她慢慢把生理上的需求壓抑回去,最后直到心如止水。

    如今恍然,丈夫不過是嫌棄她人老珠黃,不想碰她罷了。

    可這些事她又能跟誰說呢?說出來,也只會被人笑話,說她‘一把年紀(jì)還想這事,不要臉’。

    她的需求可以被無視,但丈夫的卻不能。

    這個社會好像就是對男人莫名寬容。

    男人五十歲出軌,外人只會覺得是他妻子的問題。

    會言之鑿鑿地說,男人只有掛到墻上才老實,不管多大歲數(shù),都是有需求的。

    看吧,這就是社會對男女的不公。

    林月蓮不想糾結(jié)這個問題,回望自己前半生,突然覺得寡淡無味。

    曾經(jīng)覺得有意義的事,現(xiàn)在她都覺得可笑至極。

    自己就像個可憐的小丑,碌碌無為一生。

    “我還有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時間,余生我得為我自己活�!绷衷律徔聪蛲蹙�。

    拍了拍王菊的肩膀:“好姐妹,你也是。”

    王菊不說話,只那么眼睜睜地看著林月蓮。

    她又何嘗不想擺脫婚姻的桎梏?只不過,沒有林月蓮的勇氣。

    ……

    怕王菊再被家暴,林月蓮打車把人送到了王菊女兒家。

    安頓好閨蜜后,她才回到自己家。

    打開手機(jī)一看,未接來電居然有26個。

    其中騷擾電話2個,兒媳電話2個,養(yǎng)子電話4個,其余的都是丈夫傅國平打來的。

    因為沒接電話,傅國平還發(fā)來了短信:

    [媽明天要喝燕窩粥、吃南瓜糕,你的家用要是不夠,我待會再轉(zhuǎn)五千元給你。]

    看到這條短信,林月蓮氣笑了。

    丈夫這自信滿滿的語氣,是真覺得她不會離婚?

    覺得她只是隨口說說?

    沒去管這條消息,林月蓮直奔臥室。

    這套房子是當(dāng)年學(xué)校發(fā)的,住了快二十年。

    中間重新翻新過,但還是會有不少設(shè)施時不時老化。

    比如發(fā)霉的天花板、掉落的墻皮、松動的木地板。

    在外人看來,傅教授為人節(jié)儉,深居簡出。

    就連林月蓮也一直這么認(rèn)為,覺得丈夫高風(fēng)亮節(jié)。

    直到在康養(yǎng)院聽到他要給小三買房,一開口就是五百萬,她便知道,苦日子,只是她和傅國平的,不是傅國平和小三的。

    臥室的沙發(fā)上,放著傅國平換下來的臟衣服和臟襪子。

    以前這些林月蓮都會手洗,因為傅國平說他衣服貴,洗衣機(jī)會洗壞。

    就因為他這一句話,她手洗了衣服二三十年。

    早些年條件不好的時候,冬天不舍得燒熱水,手洗衣服生凍瘡,一到開春又疼又癢。

    現(xiàn)在想來,她真是太慣著狗男人了。

    這世間的苦,只要你肯吃,那就有吃不完的苦。

    不過從今往后,她不會再委屈自己。

    直接無視那堆臟衣服,她走到衣帽間,收拾自己的行李。

    ……

    翌日清晨。

    傅國平回到家里,一番洗漱后,他走進(jìn)廚房,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林月蓮。

    昨天還吵著要跟他離婚,現(xiàn)在不是乖乖給他和老娘做早飯?

    他瞥了一眼蒸籠上,可不就是老娘最愛吃的南瓜糕?

    再一看,燕窩粥也做好了。

    他就知道,林月蓮是軟骨頭,沒他不行。

    他可是堂堂S大學(xué)的榮譽(yù)教授,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林月蓮真跟他離了,根本找不到比他還好的。

    見她忙前忙后,傅國平臉色緩和不少。

    既然妻子先服了軟,那他做男人的也不能太小氣。

    “你不是看上了那件兩百元的長裙嗎?待會你叫上兒媳婦陪你去買,早飯我給老娘送過去。”

    林月蓮聽到丈夫一副大方闊綽的口吻,直接聽笑了。

    給小三買香奈兒,給她就買兩百元的衣服。

    聽語氣,似乎還要她感恩戴德?

    “怎么?還在生氣?”傅國平見林月蓮不說話,來到她身后,從后面抱住她:“你是大老婆,筠筠是小老婆。這要在古代,你是主母,她就是個妾。你放心,傅家最有地位的女人,肯定還是你�!�

    林月蓮聽著丈夫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扯了扯嘴角。

    虧他還是大學(xué)教授,居然還企圖用這些腐朽的封建思想來洗腦她?

    “吃完早飯就去辦理申請�!彼龖B(tài)度強(qiáng)硬。

    傅國平詫異地擰眉:“你來真的?真要離?”

    第3章

    讓她伺候小三和私生子?

    “真離�!绷衷律彌]有聲嘶力竭,語氣很平淡。

    這些年被婆婆刁難,被家庭瑣事磋磨,早就把她銳利的性子給磨平了。

    哪怕被丈夫背叛,戴綠帽,事情過后,她仍舊能心平氣和。

    把蒸好的南瓜糕從鍋里端出來,將一人份的燕窩粥一并端到餐桌上。

    見她津津有味吃了起來,傅國平皺了皺眉:“這不是做給老娘吃的嗎?你怎么吃上了?”

    “我就不配吃嗎?”林月蓮掀起眼簾,勾了勾嘴角:“我們都要離婚了,我還給你伺候老母?我瘋了嗎?”

    “行行行!”傅國平氣得心口不斷起伏,不去爭執(zhí)。

    他習(xí)慣冷暴力,每次和林月蓮吵架,他只要黑著臉不說話,事后她一定會先服軟。

    林月蓮什么脾氣他還不清楚么?三十年都是這么過來的。

    不過這一次她實在是過分,等事后她服軟的時候,自己一定得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想到這里,傅國平暴躁地在廚房里晃蕩了一圈。

    掀鍋蓋,翻灶臺,確定林月蓮真沒做他的那份早餐,才氣咻咻地離開。

    真以為他稀罕吃她做的東西?吃了三十年,早吃膩了!

    林月蓮慢悠悠地享受著自己的早餐,心情很平和。

    她以前是不是傻,這些好東西都舍不得自己吃,白白便宜了康養(yǎng)院的那個老太婆。

    “九點,民政局門口見!”見傅國平拿了外套要走,林月蓮趕緊道。

    傅國平氣咻咻的,冷著臉不說話,把門重重關(guān)上。

    用摔門來發(fā)泄此刻的情緒。

    林月蓮早就見怪不怪,傅國平總是這樣,把好脾氣留給外人,把壞脾氣給她。

    以前她一次次的服軟,一次次地哄,真是傻的可以。

    ……

    康養(yǎng)院里。

    傅國平上外面打包了一份燕窩粥和一份南瓜糕,謊稱是林月蓮做的。

    劉春花吃了幾口,發(fā)現(xiàn)味道不對,立馬絮叨起來:“早飯她沒花心思做吧,這是在敷衍我呢。國平,不是我說你,有時候?qū)λ偷煤菀稽c,給她縮減家用,她就老實了�!�

    傅國平聽著絮叨,煩悶地抽著煙,一言不發(fā)。

    劉春花不禁抬高音量:“要不是顧及你的名譽(yù),早就該把她休了!”

    “休了她?她離開我活不成�!备祰酵鲁鰺熑Γ[了瞇眼睛:“媽,當(dāng)年是你把樂樂弄丟的,結(jié)果還栽贓給月蓮。我對月蓮是有感情的,就算我外面彩旗飄飄,家里紅旗也不能倒!”

    “噓,小聲點�!眲⒋夯ǖ哪樕D時大變,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下一秒,她就裝腔作勢地哭了起來:“是我弄丟的,那要我怎么辦?去死嗎?好好好,我這把老骨頭反正活在世上也是你的拖累,死了算了!”

    嚎啕的同時,劉春花作勢要摔下床。

    傅國平見狀,顧不得手上還有煙,一個箭步走過去,把母親攙扶住。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

    一番好哄,劉春花這才不尋死覓活,靠在病床上抹眼淚。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再去糾結(jié)是誰的錯沒有意義�!备祰嚼^續(xù)安撫母親。

    這時他的手機(jī)響了。

    一看是林月蓮打來的電話,他的心情瞬間大好。

    在接起電話的時候,擺起了架子:“后悔了?知錯了?”

    “你人在哪里?我已經(jīng)到民政局了!”林月蓮此時站在肅穆的灰色大樓前,找了一圈,沒看到傅國平的身影。

    傅國平一聽是催她離婚的,立馬煩躁地不行:“我今早有會要開,忙!”

    說完,不等林月蓮再多說什么,直接掛斷。

    嘟嘟嘟。

    林月蓮聽到手機(jī)里傳來的忙音,掛斷又重新給傅國平打去電話。

    這一次打過去,直接就打不通了。

    ……

    離婚申請沒弄成,林月蓮又回到了家。

    剛準(zhǔn)備掏鑰匙開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韯屿o,有人從里面給她開了門。

    開門的是她小姑子傅湘婷,四十多歲還沒嫁人,一直在啃老。

    這些年,念著姑嫂情分,林月蓮對這個小姑子很是包容。

    “媽,嫂子回來了。”傅湘婷回頭看了一眼身后。

    林月蓮走進(jìn)去,便看到家里客廳坐著三姑六婆。

    一群人紛紛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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