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許從周吃飯的時候，段弋私聊了她。
所謂吃火鍋的規(guī)矩就是大家不商量買什么食材，全憑默契和自己的喜好，全買肉就吃全肉，全買蔬菜就全吃蔬菜。
給她解釋的時候，順便把明天接的時間也敲定了。
手機一直來消息的震動，周蔚想瞥一眼，但什么都沒看見。
吃完飯的時候周蔚突然問起明天的伙食，大家一人說了一個想吃的菜，到許從周，她放下碗筷，說明天不在家吃。
“又和裴岷出去��？”周蔚好奇。
許從周將錯就錯的點頭，畢竟借著裴岷的由頭，能省下不少的羅嗦。
她吃完飯就先離席了，周蔚端著飯碗若有所思的看著許從周的背影：“你們在她這個年紀(jì)都談戀愛了，就她一天到晚呆在暗室力沖照片�！�
周蔚愁啊，過了年許從周就虛二十四歲了，這女人的黃金年齡就她這個年紀(jì)。她好不容易生了個水靈的姑娘，雖然讀研了，可許從周找的工作在相親的姑娘里又不吃香，還隔三岔五出國去外地。
“您別著急，周周條件這么好，肯定有人喜歡�！蓖胝f，但想到自己答應(yīng)過許從周保密，也不好說得太明白。
周蔚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童知千話里的意思，喝了碗湯打算去找童知千媽媽要個紅娘的聯(lián)系方式。
吃過飯陪著長輩看電視已經(jīng)成為了童知千每日的必修課，盛揚懶得陪著，童知千把水果拼盤分了一些出來，讓他上樓的時候順道端到許從周房間里。
盤子很細(xì)心的又洗過了一遍，童知千也很喜歡的那廚房紙巾擦了底部的水，水珠沒有沿著他行動軌跡滴一路。
敲門，沒有人應(yīng)。
他剛準(zhǔn)備直接開門進去，房間被拉開一條門縫。她肩頭披著浴巾，大概是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沒有吹干。表情依舊是她看見自己時候標(biāo)準(zhǔn)的臭臉，盛揚把手里的果盤遞過去，只是門縫很小，還不夠盤子直接遞進去。
看見果盤，門才半開。
她房間只有微弱的電腦熒幕光，隨著門的打開，走廊上的燈光從門縫漏進她室內(nèi)。她房間里的裝飾愈加清楚，極簡的裝修風(fēng)格，電腦的顯示屏上是一張?zhí)幚淼揭话氲臄z影作品。
只短暫的片刻，他飛快地捕獲著房間地信息。
目光掃過里面，最后又落在她臉上，彼時她已經(jīng)拿過果盤，光線被一點點地由門阻隔在室外。最后一瞬間，是她扭過頭地樣子，纖細(xì)的脖子盈盈一握，他也看見了上面的紅印。
一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門就關(guān)上了。
陪著長輩看了一會兒電視童知千才上樓，盛揚早早洗了澡靠在床頭拿著手機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掀開被子趟過去，隱隱只看見是個聊天界面。
盛揚下意識拿開了手機，反扣在床頭柜上。他轉(zhuǎn)移注意力：“元旦我上午要去一次外婆家，跟我一起去嗎？”
“好的呀�！蓖矚g融入他生活之中，比如聽他說以前的事情，見他家長，見他朋友。她靠過去，半倚在他肩頭，可下一秒童知千聽見了消息提示音，然后盛揚傾過身子，她不得不從他身旁離開。
聊天界面只有四條消息。
第一條是加好友的系統(tǒng)自動發(fā)的。
第二條是盛揚發(fā)的：和你出去的不是裴岷吧？來接你的那輛車和裴岷的不一樣。
第三條是半個小時后，盛揚收到的回復(fù)。
短短的幾個字。
——你管得著嗎？
第四條是盛揚剛發(fā)的，只是消息許從周一直沒有收到，因為他又被拉黑了。
那些紅色的印子在睡前一直困擾著他，睜眼是許從周和別人耳鬢廝磨，閉眼是纖細(xì)脖子上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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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許從周和段弋說好要一起去超市，周蔚臨時叫她去取了些東西。她干脆之間要了地址，辦完事她自己去黑狗家。
去的路上路過甜品店，她打包了幾份布丁一起帶了過去。洵川的冬天又開始下雪了，積雪慢慢堆在道路兩旁，環(huán)衛(wèi)工人拿著竹掃帚將雪掃去，白皙的雪堆在一起，沒了美感。
她到的時候，黑狗他們在廚房準(zhǔn)備食材。
段弋圍了件和他不搭的圍裙在弄鍋底，鍋底是現(xiàn)成的，放水加熱就可以。所謂的弄鍋底不過是看著煮沸的湯底發(fā)呆，還有吃吃零嘴消磨嘴饞。
這是他抽到的分工好簽。
許從周把布丁放進冰箱，黑狗讓她別拘束。
段弋往里挪了一個位置，把碟子里最后一塊餅干遞到許從周嘴邊。
她當(dāng)時正在脫大衣外套，只得張嘴，將餅干咬住。他沒撒手，許從周又松開，姜餅小人上留下一排牙印，她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要叼嘴里嗎？”
許從周重新咬回去，牙齒微微用力，餅干被咬成兩半，一半在許從周嘴里，一半在他手上。
大衣脫下后，隨意的搭在椅背上。許從周掰開他手指，把剩下半塊餅干塞進嘴里。
他側(cè)著坐，看著她吃東西，腮幫鼓鼓的，伸手用大拇指把她嘴角的餅干屑擦掉。
辣油的鍋底沸的很快，清湯那半面多煮了很久，沫子漸漸的多了出來。段弋拿著勺子慢慢的開始撇沫子，只是手法不太熟練，許從周看不過去，從他手里易主了勺子。
徐承望買了很多現(xiàn)成的食材，他在一眾肉類食材里找到一盒無籽西瓜：“挺甜的�！�
沫子撇了還有，她倒是不厭其煩一直在弄，也沒讓段弋幫忙。咀嚼了兩口，她蹙眉：“有籽�！�
他環(huán)顧四周沒看見餐巾紙，直接伸手到她嘴邊：“吐吧。”
chap.18
有個已經(jīng)不冷的冷知識，說是中國人一見面就喜歡問別人有沒有吃飯。
給出的解釋也千奇百怪，就像讀書時候排除的選擇題第一個選項永遠(yuǎn)是正確答案一樣。
一頓飯局中的時間線可以從說話人未出生前，一直到遐想里的未來世界。嘴里的主角永遠(yuǎn)是同飯桌上的人或是一個只活在口中的‘有個朋友，有個同事’。
有些人能說新聞傳言八卦黑料靈異現(xiàn)象，能從高中往事跳過自己還沒有的兒子直接說到孫子。他們談天說地，不管扯多遠(yuǎn)都能罵到自己老板的頭上。
而有些人，只能端著碗，涮著牛肉，然后在心里嘀咕一句：操，又燙老了。
一頓飯可以產(chǎn)生幾萬個字，三十多個話題，二十多片被涮過頭的肉，十多個人被提及，會有七塊土豆片被煮得筷子一夾就爛，每次都買但總是不完的蔬菜菌菇類。
還會有一個許從周已經(jīng)吃飽了靠在座椅上打嗝。
段弋拿著濕巾慢條斯理的把沾到油的手指一一擦過，聽見輕微的打嗝聲音，給她續(xù)了杯可樂，她靠在椅背上，腰板都懶得直起，開口說話，第一個字就被一個嗝憋回去了。
閉著嘴巴只能看見她人有節(jié)奏的一抖一抖的。
段弋：“不喝？”
許從周點頭：“喝了胃更漲�！�
對面的黑狗和徐承望已經(jīng)搭著對方的肩膀，開始互相揭老底。
“我還記得有次去你家玩，我們兩個偷穿你媽媽的高跟鞋，結(jié)果你走路不穩(wěn)摔了一跤，把門牙給摔了。”
“我還記得你涂阿姨的口紅，結(jié)果把牙都涂了一遍……”
火鍋的水煙彌漫在燈光下，一片白菜葉子在湯鍋里飄來飄去。段弋提了提茶壺，里面的茶已經(jīng)空了，唯一的大半杯在他的杯子里。
許從周聽的好笑，湊過去，半靠在段弋胳膊上，笑著望著他：“你小時候跟他們一塊兒皮嗎？”
他扭頭看著枕在自己胳膊上的腦袋，她歪著頭，眼睛微微彎起，頭頂?shù)臒袈湓谒劬�，亮的不得了�?br />
“一塊玩，但我發(fā)誓這種毀人設(shè)的行為我絕對沒有參與。”段弋把自己的茶杯遞過去：“嫌棄嗎？”
她搖頭，佛手柑味道的紅茶解膩，有個玄學(xué)就是一次性不間斷的喝七口水就能止嗝，玄學(xué)不能保證成功率，她是那失敗的一例。
空杯子放回了桌上，許從周對他的話表示懷疑，段弋最后妥協(xié)：“沒有偷穿過媽媽高跟鞋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又問她呢。
許從周回憶了片刻，扁嘴：“穿過一次，那次差點把供桌上我太爺爺?shù)墓腔液薪o砸了�！�
段弋：“……”
他們聊起過去的事情，雖然很搞笑，許從周沒有什么參與感，只能陪著一起笑笑。她笑著，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摸進她上衣的袖子。
她手腕上的飾品不少，有細(xì)細(xì)的手鏈，也有個銀色的鐲子，金屬的飾品帶著她身體的溫度。
他將這些飾品擼到不礙事的地方，只留下一個光潔的手腕。
腕子很細(xì)，他一邊摸著，一邊不禁有些懷疑她是怎么舉得動那些相機的。
指腹撫摸著腕上的皮膚紋理，癢意在動作見慢慢產(chǎn)生。
許從周還沒來得及問他干嘛，下一秒他扯開她袖子，抬手在她手掌上三指的距離打下來，就像是上學(xué)時候會玩的打手懲罰。
他帶著笑意看著手腕上紅色的指痕：“這叫內(nèi)關(guān)穴�！�
聽說拍打關(guān)內(nèi)穴可以起到緩解胃脹的效果。
手臂上留下指痕，看著有些可怖。
許從周愣了好一會兒，在她又打了一個嗝之后。段弋揉了揉自己打紅的地方：“看來網(wǎng)頁窗口跳出來的養(yǎng)生小貼士都是假的�！�
最后火鍋都關(guān)火了，黑狗和徐承望他們撈著鍋里最后幾片菜葉子也要把剩下的一瓶酒喝了。
“他們沒關(guān)系吧，要不要勸酒？”
段弋說沒事，他筷子早就停了，算是吃飽了，但嘴巴也沒有怎么停過，吃吃水果，喝喝飲料，時不時在和黑狗他們說話時偏頭聽許從周的竊竊私語。
“我有一次和他們吃飯，吃完飯我拉著他們?nèi)ゴ蛄艘箞雎閷�，賺的盆滿缽滿�！倍芜�說了之后黑狗酒醒了肉痛了好久。
他就這么偏著頭和自己講話，一頓火鍋他從頭到尾喝的都是紅茶，一開口就是佛手柑的紅茶味道。只需要稍稍在偏過一些臉，她的鼻尖甚至都能碰到他的臉頰。
最后一片菜葉子也沒有了。
黑狗倒在沙發(fā)上，段弋踢了踢他垂在地上的腳：“要不要扶你去房間？”
“一身酒味，我老婆晚上不要我一起睡的�！焙诠酚凶灾鞯墓蛔釉谏嘲l(fā)上小憩，打著酒嗝：“兄弟們，我喝多了，就不送你們下樓了�！�
火鍋沒怎么把客廳弄臟，只需要把臟掉的碗筷杯子和鍋都放進洗碗機就可以了，卷上一次性桌布扔進垃圾桶，徒留一室的火鍋氣味算作飯局最后的見證。
他們還沒走，門就開了。
許從周剛調(diào)試好洗碗機，下意識從廚房探出腦袋，只看見一個和她年紀(jì)差不多的女人在玄關(guān)處脫鞋。
女人和段弋他們打了招呼，看見廚房里的許從周，沒有半透明的鼻梁和尖下巴，估摸著就不是徐承望帶來的。果不其然，段弋走進廚房問那人：“好了嗎？走吧�！�
許從周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洗碗機正常工作了便點頭。
她聽見段弋小聲的說：“等會兒別盯著她看。”
許從周沒明白，直到跟著段弋走出廚房，她看見女人脫掉了身上的大衣，她很細(xì)心幫黑狗把被子掖好，齊耳的頭發(fā)很短，完全遮不住從耳垂到下顎處一塊不小的紅斑。
女人長相一般，如果沒有那塊紅斑大可以算的上清秀，但因為有了那塊胎記便離清秀都差了一截。
從黑狗家出來，段弋向她解釋，那是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