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許從周不信:“你起來。”
拿走他的枕頭還真的不在,段弋一扭頭就看見她手機(jī)在她自己那邊的床頭柜上,嘆了口氣,伸直了手臂去幫她拿。
他沒在睡覺,所以洗過澡之后穿了件衛(wèi)衣下面打底的寬松長袖,床頭柜到底不是靠他那邊的,他不得不靠過去才能勉強(qiáng)夠到。
長袖的布料隨者他的動作蹭到了許從周的臉上,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一聞就和酒店的沐浴露區(qū)分開了。她還能看見寬大的領(lǐng)口下是他的鎖骨。
上面還有她的牙印。
他有一部分的重量是壓在許從周身上的。
原來這就是米拉昆德拉所說的,一個女人總渴望承受一個男性身體的重量。做愛時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隨著性交的動作,那的確是最強(qiáng)盛的生命力的影像,是影像,是投影轉(zhuǎn)顯。
段弋剛拿到手機(jī),感覺自己脖子上纏上了一雙手臂,她眼睛閉著,唇角還有些許向上的弧度:“中午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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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閉著眼睛的,所以段弋往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的時候,她稍微有些錯愕。
眼眸想睜開,但又覺得不太好意思。只是松了環(huán)著他脖子的手臂。
段弋把手機(jī)放在她枕頭上,捏了一把她的臉頰:“眼睛都不睜開,都沒睡醒還想著吃中午飯呢?”
許從周睜眼。
身上的重量已經(jīng)消失了,他靠回了枕頭上,拿著手機(jī)似乎在給誰發(fā)消息。
許從周拿起手機(jī),看見了有幾個未接電話,不用點開都知道一定是周蔚。她沒回?fù)苓^去,只是點開微信問周蔚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母親都這樣,能語音就不打字,能電話就不微信。
許從周剛發(fā)完,周蔚的電話就回?fù)苓^來了。
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去別的地方接,被子下的一只手已經(jīng)撈起她的一條腿,沒多余的別的動作,只是把她腿撈到自己腿上,讓她緩解腿酸的翹著。
周蔚給她打電話無非是發(fā)現(xiàn)了她沒在家,順便告訴她盛揚(yáng)住院了。
“你去醫(yī)院看看,平時盛叔叔和小童都對你這么好,你裝裝樣子也過去看一眼,你少不了一塊肉,他們也高興�!�
大概是因為盛揚(yáng),許從周聽到后半段已經(jīng)沒什么興趣了,隨口敷衍著周蔚就掛了電話。
段弋是聽見電話內(nèi)容的:“那現(xiàn)在起來吧,我送你去醫(yī)院�!�
許從周不以為然:“不著急,先去吃午飯。又不是快死了,再說快死了,也輪不到我去他床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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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是在醫(yī)院附近的商城解決的,吃過飯去取車的時候,段弋看見了一家花店,問許從周要不要買花。
醫(yī)院住院部或是醫(yī)院馬路對面的確有不少花店,但那些花籃大多俗氣難看。許從周看著架子上的滿天星和康乃馨出了神,半響后:“難道我們不應(yīng)該給他送個花圈嘛?”
雖然這么說,許從周還是買一束百合。
童知千在醫(yī)院守夜,肉眼可見的憔悴,許從周到的時候,盛揚(yáng)還沒醒,半開著的門隱隱有交談聲從廁所傳出來。
“醫(yī)生怎么說?”
“沒什么事�!�
“什么沒什么事?突然嘔吐昏迷,你可要問問清楚是不是遺傳病,到時候你不明不白的嫁給他了,吃虧的是你啊。”
“媽,醫(yī)生說了就是普通的發(fā)燒,不會有事情的�!�
“我是為了你好,真要是什么不得了的病你到時候就等著哭吧。”
“那大不了就不要孩子了。”
“死腦筋,我就看不中他,就家世好一些�,F(xiàn)在家世好的還不好找?就吊死在這棵樹上吧,不行,我還是要找醫(yī)生問問?主治醫(yī)生是不是姓宋?”
許從周進(jìn)屋的時候和洗碗水果的童知千撞了個正面,大概是猜到了許從周聽見了剛才的話,有些窘迫的不知道要怎么和她打招呼。
許從周先開口對著童知千的媽媽叫了一聲阿姨。
后者有些尷尬,應(yīng)聲后就先走了,不知道是正如她口頭所說家里有事還是真去那個主治醫(yī)生了解盛揚(yáng)身體狀況去了。
來看盛揚(yáng)的人不多,許從周是第一個買花過來的,插花裝水也都是許從周一手操辦的。她弄得挺開心的,后來和段弋說起這件事,他笑著問:“當(dāng)操辦他葬禮呢?這么樂意?”
大概是因為醫(yī)院病床上的白色床單,所以襯托著盛揚(yáng)整個人更加蒼白虛弱。
許從周站在病床床位,負(fù)手而立,視線在病床上的人和床頭柜那束被她打理的很好的百合花束之間來回跳動,床上的人還沒有一絲一毫要醒的預(yù)兆,許從周準(zhǔn)備借口離開,反倒是童知千先開口了:“周周你能不能再多待一會兒,我想去護(hù)士站熱一下粥,你哥醒了可能要喝�!�
童知千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病房里安靜的連呼吸聲都察覺不到,倒是隔壁病房突然打開了電視機(jī),百來集的連續(xù)劇正在地方臺的下午檔熱播著。
許從周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心軟的人,所以她一直討厭著盛揚(yáng)。
渣了她是事實,以前談戀愛的時候?qū)λ靡彩鞘聦崱?br />
全然釋懷是不可能,但她只是靜靜的站在床位,伸手替他把床尾的被子稍稍整理一下。
他一直沒醒,睡姿也一直保持的很好,直到童知千端著熱完的粥回來他還是沒有要醒的跡象。
許從周不再留,前腳剛走出病房,下一秒盛揚(yáng)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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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的時候,醫(yī)院那邊來童知千打來了電話,說是盛揚(yáng)已經(jīng)恢復(fù)了精神了,因為趕上周末,最遲也要后天才能辦理出院手續(xù)。
周蔚拿著手機(jī)忙說著還好沒事,廚房內(nèi)家里幫忙做飯的阿姨正在打包飯菜,是帶去醫(yī)院給童知千的晚飯,還有一碗給盛揚(yáng)的湯。
跑腿的工作原本是要落在許從周身上的,但因為盛揚(yáng)醒了,最后還是盛父和周蔚自己不放心跑了一趟。
回房間的時候,擱在被子上的手機(jī)剛熄屏。
鎖屏上有幾條疊在一起的消息。
是段弋的。
是一張圖片,他手上拿著一條手鏈。
許從周扯開袖子,果然自己手腕上少了一根手鏈。
:手鏈?zhǔn)俏业�,先放你那邊,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帶給我。
段弋看見許從周的回復(fù)的時候正陪著他老娘在客廳泡腳,他難得這個時間沒出去玩而是呆在家里。今天不知道是個什么日子,連他老爹都沒有牌局和應(yīng)酬。
陳雅萍女士不留余地的開始推銷泡腳桶,她吹的天花亂墜,用詞比購物電視的女主持還不切實際。但男人都不吃這一套,他老爹拿著手機(jī)看著短視頻,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
“泡腳對身體好�!标愌牌贾v解起了泡腳的好處。
段海清拿起茶幾上的葡萄,還是油鹽不進(jìn)的模樣:“行行行,我知道泡腳好,泡腳不僅好,也好吃,就是那個泡椒鳳爪,好吃。”
陳雅萍臉色一黑。
段海清還沒意識到,繼續(xù)逗老婆:“自己泡腳有什么舒服的,下次我?guī)闳プ阍〉辏锩娴姆⻊?wù)員按腳是真的專業(yè),你沒試過不知……咳咳……”
看見自己老婆臉色比中藥泡出來的洗腳水還黑,段海清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嘴了,這年頭按腳這個詞已經(jīng)被有色畫,不能別理解為單純的按腳,他放下果盤,解釋:“我和老旭還有他老婆一起去過,真就洗腳。別的事要做也不能帶老婆去吧,你不信問老旭,你不是有他老婆電話嗎?”
陳雅萍伸手摸向了旁邊的擦腳布:“那你心虛什么?”
“不是,葡萄籽卡喉嚨了。沒心虛,你問兒子,男人撒謊是什么樣子的?肯定不是我這樣的。”段海清上一秒還看見自己兒子坐在沙發(fā)末,再回頭客廳就他和自己老婆了。
段弋識相的擦腳,穿上拖鞋走人,剛上樓梯就聽見他老娘又開始了嘀咕,從他爹數(shù)落到他。他心想不用三秒鐘就要說到他沒對象對工作了,不出意外,心里默念了三個數(shù),樓下的聲音傳來了。
“……我這輩子就被你們姓段的糟蹋了,一個年輕的時候不放過我,一個我老了還不放過我。一個是巴不得不回家一天到晚借口應(yīng)酬,一個是巴不得天天在家不上班不結(jié)婚……”
手里正躺著許從周剛剛發(fā)過來的回復(fù)。
:下周有空嗎?
:下周黑狗休假,徐承望說城南那邊新開了一個度假村。
:soft
?
opening,他老爹投了錢,還沒正式開放所以人不多。
:去不去?
敲完這些字,他走回房間的時候,許從周的回復(fù)又發(fā)過來了。
一個捂嘴笑的表情,配了一行文字。
:還出去玩呢?不找工作?
段弋倒回床上,在柔軟的床墊上找了一個舒服的睡姿,一扭頭是掛在他手機(jī)支架上的手鏈,手鏈看上去價格不菲,即便是微弱的燈光,依舊能看出鏈子的色澤很不錯。
他思忖了片刻,打字。
:我拋了個硬幣。
許從周不懂,他也沒解釋,只是把碰頭的時間告訴她。
他拋了個硬幣,決定工作對象的先后順序,但他其實沒拋硬幣就選了偏心的答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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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用段這個姓氏了,這個姓氏找老婆太難了
chap.40
直到陳雅萍端著幫工阿姨洗好切好的水果送去段弋房間的時候,瞧見了他攤開的行李箱時,她才知道段弋要去城南新開放的度假村玩。
他是元旦前回來的,那時候就說休息兩天就去找工作,一眨眼年都過完了,再眨眼三月底的春分一來就是春天了,照他口頭努力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优率窍奶煜訜�,又要拖到秋天,秋天找找,要是要不到就要冬天,再喊著過完年,如此循環(huán)下去,像是自己兒子的處事風(fēng)格。
“工作還不找?”
段弋站在衣柜前,隨手拿了幾件衛(wèi)衣出來,也不疊,就這樣扔在箱子里面,聽見母親的問題,他從衣柜門后露臉:“媽,我們家是要破產(chǎn)了嘛?少我?guī)讉月的三千來塊工資是過不下去了嘛?”
陳雅萍也不阻止他出門,直說明天晚上有個茶局。
說再直白點就是相親。
段弋沒興趣,看著行李箱里清一色的黑衛(wèi)衣又覺得太過于單調(diào),轉(zhuǎn)頭扔了兩件毛衣進(jìn)去:“你自己去唄。反正人看上的是你和我爸的錢,看上的是你和我爸買的房,你和我爸生的兒子都得排在鈔票房子后面,我去不去不重要。”
前些天打麻將的時候,麻將桌上的老姐妹們從親戚到鄰居但凡達(dá)到標(biāo)準(zhǔn)的早就統(tǒng)統(tǒng)上報給陳雅萍了。剛摸了一把牌,那頭就和紅娘素芳打起了電話。
對家的老太婆去年抱了個孫子,講出來的話總是給人一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哎呀,不用著急。你兒子我見過的,長得好看,你們家又有錢,你還著急他找不到老婆呢?他要肯找改天就帶個女孩子回來了。”
“孩子的事情,做父母的還是要抓緊。”下家的女人接話:“前些天,老在朋友圈里炫鉆戒的那個婆娘,還記得嗎?就是她老公在福佳綠地養(yǎng)了個二奶的那個,她女兒也不讓人省心,說是在國外呆久了,思想開放了,去年偷偷在那個什么拉斯什么加的城市和一個金頭發(fā)的女人注冊結(jié)婚了�!�
陳雅萍也希望他能那天先斬后奏帶回來個姑娘。這年紀(jì)了,關(guān)兒子在家里怕他找不到對象,不關(guān)在家里又怕他出去玩習(xí)慣了。
陳雅萍把手里的果盤擱在他從不看書的書桌上,剛走出們,又忍不住折返回來:“兒子,你給媽一個準(zhǔn)話,你是喜歡女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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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城南度假村的那天是黑狗開了徐承望的車去接的段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