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哦�!�
語氣低落,太明顯了。
許從周托腮,坐在他對面:“你什么時候下班?”
他眼睛一亮,人也坐直了:“晚上能去你家吃飯?”
許從周藏著臉上的笑容,故意逗他:“不是,太晚下班我就打車回去了,快下班的話我就搭你車了�!�
笑容垮了,比任何難得一見的攝影價值極高的瞬間都要轉(zhuǎn)瞬即逝。
段弋板著臉::“把手伸過來�!�
許從周把貼著大號創(chuàng)口貼的手伸給他,打著可憐牌。
他拿起手邊的水筆,在她創(chuàng)口貼上畫了根甘蔗,她左看看又看看,沒看明白:“為什么畫根蔥呢?”
“這是甘蔗。”他那筆,大手一揮,想著寫‘甘蔗’兩個字解釋,卻忘了蔗字怎么寫,只留下甘這個字,后面跟了英文‘sugar
?
e’。
畫完,他心情也好了。
看著創(chuàng)口貼上的大作,許從周笑了笑,把手揣回口袋里:“好了,我也要回家了,你在這兒好好上班吧�!�
又是一秒臉色變跨了。
許從周剛起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袖口,抬頭看著她。
孩提時候,許從周很喜歡弄堂口那只胸口帶著點白毛的棕色小貓,但家里人不讓她帶回家養(yǎng)。她就每天上下學(xué)用零花錢給它買早晚飯吃。后來它就認識了許從周,總是跟著它到她家門口,但回回都會被奶奶拿著掃帚趕走。
奶奶說‘貓來窮,狗來富’,家里有貓來不好,尤其是她爸爸還是個做生意的人。
隔著門檻看著它幼獸一般悲憫的吟叫,末了她知道她干得是一件壞事,后來,許從周也不再給它買吃的。
貓的眼睛很漂亮,像裝在玻璃珠里的玫瑰星云。
他眼睛也很漂亮,里面承載著一片寰宇。
-
實習(xí)生回來了,挺著大肚子的人最是八卦:“女朋友?”
實習(xí)生搖頭:“女的否認了,說是朋友。”
孕婦咋舌:“女的說是男女朋友的,不一定是男女朋友。但女的說不是男女朋友百分之八九十都不是男女朋友。括弧綠茶除外,括弧完畢。”
大叔輕笑:“小夢,又是哪來的繆論?”
被叫小夢的孕婦不服氣:“有大數(shù)據(jù)支持的,那些總裁文里都這樣寫的,女的跑公司來說什么女朋友啊未婚妻啊,不把秘書助理放眼里的多半都是女配角。那些藏在公寓別墅里的,或者缺個眼角膜缺個腎缺個脊髓的,最后都是太子爺們的老婆�!�
快退休的組長摘下眼鏡,樣子笑瞇瞇的很是和藹:“那小夢你這么有經(jīng)驗?zāi)闱苿倎淼哪俏恍〗悖I啊腰子的在不在?”
再要討論的時候,辦公室里的兩個人走出來了。
段弋臉上帶著笑,把她送下了樓,實習(xí)生抱著摞文件要送去檔案室,段弋重新上樓的時候正好撞見他行動不便,人一開心就好說話,從他手里拿走了一半:“送去哪兒?”
“檔案室�!睂嵙�(xí)生按了十一樓,看見段弋一個人回來的,也是隨口搭話的一問:“小段總,你朋友回去了啊?”
段弋點頭,隨后糾正他:“女朋友,不是朋友�!�
實習(xí)生閉上了嘴,想著小夢姐的大數(shù)據(jù)得出來的理論果然不正確。
幾分鐘前,許從周看著袖口上的手,又看了看他:“我不喜歡吃醬鵝,喜歡吃糖醋魚,你也喜歡吃糖醋魚的話,下回我媽媽燒這道菜,你可以來。”
----
來個理解滿分的人分析一下小許的話keke
chap.61
許從周的傷口不大,沒到一個星期就可以拆線了。因為她和蔣芮同時受傷,所有的照片都堆給了組里唯一一個四肢健全的男生。
許從周又將養(yǎng)了兩天,就回工作室加入洗照片的大工程里。
等晚上段弋找她吃飯的時候才知道她又回工作室忙了,手上的創(chuàng)口貼還貼著,看不出傷口程度:“怎么不再休息兩天?就沒見過上趕著工作的人�!�
“我是喜歡攝影,你又不喜歡上班,性質(zhì)不同。”許從周最近總和他出去吃飯,主要原因也是盛揚他們最近總回去商量婚禮細節(jié)。
她沒有自虐的嗜好,眼不見為凈。雖然有故意躲的成分,但倒不是放不下,就是看見他就煩。
-
晚餐是本幫菜。
很適合許從周這個清海人的口味。
等晚餐上菜的時間,他又開始嘆氣了。許從周從知道他開始上班不過半個月,期間聽他說過十遍‘我不想上班了’和二十遍‘怎么每天不是周末’還有三十遍‘一想到明天還要上班我胃口都不好了’。
孩子氣十足。
許從周端著茶杯喝茶,任由耳朵起繭子:“你爹媽要不是這么有錢,你都快喪失擇偶權(quán)了。”
許從周手背上的傷口已經(jīng)因為拆了線換上了新的創(chuàng)口貼了,他上回畫的甘蔗已經(jīng)沒了。
段弋握著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沒敢碰她手背:“一個家庭有一個成功的人就夠了,我愿意為了你放棄夢想放棄工作成為一個每個月領(lǐng)生活費的操持內(nèi)里的賢內(nèi)助�!�
許從周朝他一瞥,一個不太明顯的白眼。抿了口有些苦的茶,將杯子放遠了一些,對上他的視線,發(fā)現(xiàn)他看著自己正在等她回答。
淡淡的開口,反問:“怎么?要我抬頭仰望蒼天,感動的哭一場嘛?”
段弋順桿子下:“可以啊,到時候要用我胸口的布料給你擦眼淚嘛?”
這回許從周給了他一個明顯毫不掩飾的白眼。
“今天我負責(zé)去處理信訪文件。”他嘆氣,拉過許從周胳膊,靠了過去:“他那都不算工傷,看情面賠了錢,他老賴一個非要獅子大開口。我說不給,他居然揚言要打斷我的腿�!�
許從周看他的樣子大概是真的遇到工作上的不順心,也沒抽回手臂,態(tài)度也放緩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問后續(xù):“那你沒事吧,處理好了嘛?”
“差不多了吧,當(dāng)時那個實習(xí)生一把拉住了我。”段弋伸手將摸自己頭發(fā)的手握在掌心。
許從周一驚:“你和對方打架了?”
“他說他要打斷我的腿�!倍芜貜�(fù)了一遍:“天知道我當(dāng)時多想告訴他旁邊有滅火器,他可以用那個打我,我甚至都準備幫他上網(wǎng)搜索有什么地方又能讓人得臥床但又不嚴重。結(jié)果那個實習(xí)生一把拉住了我,叫我冷靜。我怎么冷靜,如果真挨打了我和我爹要多少天假期比較好呢?”
許從周:“……”
本幫菜好吃,所以許從周一不小心吃過了,走去停車場的路上消食,遇見幾個夜跑的人,許從周目光順著那群人飄過。段弋看見了,順著望過去只能看見背影了。
“夜跑而已。”段弋把她的視線掰回來:“我也夜跑過�!�
“為了哪款夜宵?”許從周戳穿他。
他摸了摸鼻子,笑:“燒烤�!�
把許從周送回家后,段弋連著等了好幾天,都沒有等到糖醋魚。
托著腮坐在辦公室里,六樓安逸,他吃完飯碰巧遇見他老爹回來,厚著臉皮去了十八樓他老爹的辦公室沙發(fā)上睡了個午覺,醒來的時候,他老爹一場會都開完了,秘書們在喝下午茶,他旁邊的茶幾上擺了杯他們送進來的鮮榨果汁。
段海清抬頭正看見段弋在伸懶腰,這一個午覺都睡了兩三個小時了,虧他也睡得著:“舒服了?”
段弋轉(zhuǎn)著脖子,有些酸痛:“不舒服,沒家里的床睡得舒服�!�
“那你以后回家吃飯,吃完了睡個午覺再來上班。”
段弋一樂:“真的?”
段海清撂下文件,學(xué)著自己兒子的語氣重復(fù)了一遍,隨后板著臉:“假的。叫你來上班,你還沒保潔阿姨有活力�!�
段弋拿起桌上的果汁,厚著臉皮,他一臉無所謂:“我已經(jīng)想好了,你要開除我我就去我媽那兒應(yīng)聘當(dāng)司機,以后負責(zé)她打麻將接送�!�
“我叫你媽喊朋友來我們家里打,你就失業(yè)吧�!倍魏G遐s他走。
段弋還賴在沙發(fā)上:“我的老婆本你們都給我攢好了,我還奮斗什么呢?”
段海清就差叫保安了:“老婆本準備好有什么用,你自己連老婆都沒準備好。趕快走,快點�!�
“也對�!倍芜偷貜纳嘲l(fā)上起來,拎著那瓶果汁下了六樓。
瞧著兒子背影,段海清琢磨著兒子離開時候的那句‘也對’,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臨下班,難得沒有應(yīng)酬。司機已經(jīng)在等他了,他想了想通知司機不用等他了,今天既然能準時下班就搭兒子的車。正準備拿出手機給段弋打電話,那小子踩著下班的點倒是主動送上門。
手里拿了張白紙。
段海清狐疑的結(jié)果,A4紙的最上面是三個字‘請假單’。
姓名段弋,部門財務(wù)局三組。
視線掃到最下面的請假原因,字數(shù)不多,但寫的也很簡潔明了了。
——由于工作繁瑣導(dǎo)致本人沒有時間談情說愛,特此申請無法預(yù)估的假期天數(shù),讓本人有空陪女朋友吃糖醋魚。
chap.62
段弋等了好幾天都沒有等到糖醋魚。倒是等來了入清明前的連綿的小雨,好不容易有點上升趨勢的溫度又像只跌停的股票。
黑狗的婚禮定好時間,是天氣回暖的五月。
婚禮不是什么草地婚禮,而是長輩們喜歡的那種請一個司儀全場表演。
許從周沒有收到單獨的喜帖,她的名字和段弋的名字寫在了一張上面,但黑狗說:“雖然就一張喜帖,但份子錢可以出兩份。”
四月份的日子過得很快,盛家要掃墓,周蔚要跟著去,但許從周可以不去。
盛揚和童知千的婚禮策劃的比黑狗他們還早,但遲遲沒有敲定下。直到童知千懷孕了,率先發(fā)現(xiàn)她懷孕的是他們養(yǎng)在新家的狗,隨后這個消息也就傳到了許從周耳朵里。
不過那時候許從周沒空分給這件事什么情緒和腦細胞,一是宋清途要回國找她,二是老師讓她代自己去給本院的本科生上節(jié)課。索性課件老師都準備好了,那節(jié)課更多的都是賞析,她臨時上戰(zhàn)場的小兵也不算太給老師丟人。
送她去本院上課的是段弋,他一大早過來找她,看見周蔚燒了早飯,厚著臉皮吃了頓飯。等許從周上樓拿漏掉的課件回來,樓下那對像是失散多年母子的兩人已經(jīng)交換了聊天賬號的好友位。
他從沙發(fā)上拿起許從周的書包和電腦,周蔚轉(zhuǎn)身才想到忘記給許從周準備上課潤嗓子的水,從架子上拿下隨行杯:“來得及嘛?我給你泡杯水你帶上。”
許從周用鞋拔子穿上靴子,抓著段弋的袖子,看了眼他手腕上的表:“算了,上課外面有飲料售賣機�!�
周蔚洗杯子的動作沒停:“你不是昨天還肚子疼嘛?身上來要喝熱水,否則還有你疼的。”
“阿姨,我早上起床讓我媽依
華
整
理泡了紅糖水了。”段弋叫周蔚別忙了。
當(dāng)媽的就是喜歡這種小事上心的小伙子,把洗好的水杯上方瀝水架上,朝他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