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一個表演是圖秀秀領著文工團的人跳舞。
圖秀秀不愧是能歌善舞的人。
她是領舞人，走C位。
她的舞姿輕盈，跳的每一個動作，都如微風托起的花瓣，優(yōu)雅靈動。
配上輕盈歡快的旋律，臺下的人，看得心醉神迷。
周景然坐在臺下，深邃的眸，全是欣賞。
眼神也漸漸飽含著柔情和笑意。
圖秀秀一如既往的那么優(yōu)秀。
她比唐如寶爭氣多了。
想到唐如寶，他就煩躁得要命。
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像以前那樣，對他言聽計從？
舞蹈表演結束。
下一個節(jié)目，是來自文工團的鋼琴表演。
表演者正是剛才跟唐如寶發(fā)生沖突的女孩龍小蘭。
唐如寶在后臺看著兩名軍哥哥搬上一臺四腳鋼琴時，微微驚訝。
文工團竟然有鋼琴？
也對，現(xiàn)在是1981年，別說文工團，有些高干或有錢人家的家庭都有鋼琴。
“那叫鋼琴，整個文工團，就只有我會彈�！饼埿√m見唐如寶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鋼琴的那副沒見識的模樣，忍不住過來，得意洋洋地諷刺一下唐如寶。
唐如寶沒有理會龍小蘭。
而是看著鋼琴出神。
上輩子，女兒在電視里看到鋼琴之后。
經常跟她說，長大后，她要去學鋼琴。
她答應過女兒，給她買鋼琴，陪她一邊彈奏鋼琴一邊唱歌……
……
龍小蘭彈奏的曲子是《東方紅》。
《東方紅》通過鋼琴彈奏出來，十分動聽。
演奏結束后，臺下響起響亮掌聲。
下一個節(jié)目是唐如寶的演唱。
唐如寶見軍哥哥上來要搬走鋼琴。
她趕緊從后臺走出來，低聲輕語地對他們說：“我演唱歌曲要彈奏鋼琴，麻煩你們在我演唱結束后，再來搬可以嗎？”
兩名軍哥哥點點頭，退下了舞臺。
臺下的周景然見到主持人都還沒上臺，唐如寶就竄了出來，臉色沉得很難看。
讓他臉色更難看的是，主持上臺宣讀表演者的名字和節(jié)目名字后，唐如寶居然走到鋼琴前坐下了。
那可是鋼琴，她要是弄壞了，他三年的工資都賠不起！
他倏地從位置上站起來，正要大聲呵斥唐如寶時。
龍小蘭從臺后跑了出來。
她一把扯過唐如寶的胳膊，“誰讓你碰這鋼琴的？”
唐如寶起身站好，指了指鋼琴，“就你能碰？”
難道這鋼琴是龍小蘭的專屬物品？只有龍小蘭能碰，其他人不能碰？
龍小蘭咬牙切齒：“我會彈，我當然能碰，你會彈嗎？”
“我不會彈，我敢坐到它面前去嗎？”
龍小蘭聞言，雙手抱胸，鄙夷地看著唐如寶，“整個文工團，就只有我學會彈鋼琴，你連鋼琴都沒見過，你會彈？”
“你又不認識我，怎么知道我不會彈？”唐如寶反問，隨后又補了一句：“他們學不會是他們笨，不代表我也笨�！�
“哦？”龍小蘭還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人，“秀秀說你就是一個沒讀過書的村婦，你要是會彈，我給你跪下叩三個頭，喊你一聲姑奶奶。”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有逼你叫我姑奶奶�！�
“如寶，這可是有錢都買不了的鋼琴，你要是弄壞了，你拿什么賠��？”圖秀秀也從臺后走了過來，表面勸說唐如寶，其實內心巴不得唐如寶把鋼琴弄壞。
“它可沒你那么脆弱，一碰就碎，不會彈頂多就是彈得不好聽�！蹦挠心敲慈菀讐�。
“你也承認你不會彈了？”龍小蘭鄙夷地冷笑。
“你到底鬧夠沒有？”周景然也上臺來了，拉著唐如寶，壓低聲“你不用表演了，給我回去！”
第40章
她會彈，她想彈，她要彈
唐如寶用力甩開他：“我表不表演，那是我的自由，你沒資格管我！”
以前怎么沒見他那么愛管她的事？
她要離婚了，事事都要管。
他是不是賤��？
周景然被她的態(tài)度氣得兩眼冒火，“我是你丈夫，我怎么沒資格管你？”
“你算我哪門子丈夫？”唐如寶質問他。
“……”
她這懟天懟地的性格，到底跟誰學的？
周景然氣得磨牙。
肯定是跟陳排長的妹妹陳小敏學的。
回頭，他得讓她跟陳小敏絕交，她們絕對不能再來往！
臺上的他們讓臺下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發(fā)生了什么事。
文工團的劉團長和政委擔心他們鬧大，趕緊上臺來問個明白。
唐如寶向他們表明了心意，她想一邊彈奏鋼琴，一邊演唱歌曲。
劉團才詫異地看著唐如寶，“你會彈鋼琴？”
唐如寶正要回答，周景然就給她潑了臟水：“她大字不識幾個，我認識她七年，根本就不知道她會彈鋼琴，她這么做，是在嫉妒秀秀。”
他這話，程剛不愛聽。
身為丈夫，在家不管怎么對媳婦，但在外一定要護著媳婦。
程剛動了動唇，想為唐如寶說句話。
劉團長卻嚴厲地看著唐如寶，“你不會彈，你還去碰它，你知道它有多珍貴嗎？你弄壞了，你賠得起嗎？”
“我會彈�！碧迫鐚毜�。
她不會彈，都是周景然和圖秀秀在說。
她從來都沒有說過，她不會彈。
“你會彈？”周景然冷笑，抬手指向那臺鋼琴，“你知道它叫什么嗎？”
“你別在這里逼逼逼行不行？”唐如寶沒有耐心了，這個人怎么那么討厭？
她在極力地說服劉團長，她會彈，他在旁邊不停地說她不會彈。
真想拿一坨牛糞糊他一臉。
唐如寶瞪他，語氣諷刺，“你剛才不是說你是我丈夫嗎？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護著我，相信我嗎？”
“就因為我是你丈夫，你有幾斤幾兩我都清楚�！�
唐如寶懶得理這種人，她看向程剛，“政委，軍嫂表演節(jié)目，能用文工團的樂器嗎？”
程剛點頭，“可以，但很少軍嫂懂得樂器�！�
“我真的會彈�！碧迫鐚毼⑽盒�，她會彈，也想彈，她要彈。
周景然伸手，要把她拽下臺。
唐如寶側過身，避開他的手。
現(xiàn)在他碰她，都讓她感到惡心。
程剛對劉團長說道：“上面鼓勵軍嫂的生活多姿多彩，積極向上。小唐同志說她會彈，我們就相信她吧�！�
“小唐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臺下那么多大領導在，她不會彈的話，根本不會去碰這臺鋼琴的�！�
周景然眉頭皺得能夾起個蚊子。
不可思議地看著程剛，唐如寶還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她不無理取鬧，誰無理取鬧？
唐如寶很感激程剛能替她說話，她向劉團長保證：“劉團長，如果我能壞了，我賠，絕對不會逃避責任�！�
“好吧�！眲F長想了想，最終還是退步了。
整個文工團，也就龍小蘭學會彈鋼琴，他倒要看看，眼前這個女同志，所謂的會彈，是什么水平。
“劉團長？”龍小蘭還想阻攔，劉團長一眼嚴厲的眼神制住了她，“別耽誤表演�！�
劉團長都松口了，周景然再憤怒，也不好強行把唐如寶拽下臺。
他臨下臺前，狠狠地警告唐如寶：“你要是弄壞了，別來找我要錢賠�！�
閉上你的烏鴉嘴吧！
***
他們都離開了舞臺。
臺上就剩下唐如寶和一架鋼琴了。
唐如寶向對著臺下的同志們微微躬了躬身，“大家好，我演唱的歌曲《親愛的小孩》”
她一點都不緊張，也不怯場。
抬頭時，看到了臺下，被陳小敏抱在懷里的安來。
她對她們眨眨眼，笑了笑。
轉過身，走到鋼琴前坐下。
雙手，輕放在琴鍵上。
周景然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似乎預料到接下來的畫面了。
他不想睜開眼睛，看她出丑。
她是他媳婦，她出丑，他也會沒面子。
忽然。
整個表演大廳，傳來一陣優(yōu)美，帶著傷感的旋律響起。
這旋律，像拳頭，直接捶打周景然的心臟。
他猛地睜開眼，看著臺上的人。
臺上的人，已經坐在鋼琴時，十指靈活地在琴鍵上彈奏。
優(yōu)美傷感動聽的旋律，從她指間流瀉而出。
周景然整個身子僵住。
瞪大著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唐如寶，她真的會彈鋼琴！
她什么時候學會的鋼琴？
離婚報告，彈奏綱琴……她似乎有很多秘密。
她彈奏出來的琴聲，不僅直穿他心臟，也直穿所有人的心臟。
周景然扭過頭，看了一眼身后和左右旁邊的人，他們都在認真地聽著。
優(yōu)傷的旋律還沒結束，唐如寶抬起頭，看向了臺下的安來，嘴微微張開，清脆的歌聲從她嘴里唱出：
歌聲委婉清麗，娓娓流泄。
鋼琴伴奏，天籟之音。
聽著聽著，讓人不由眼眶濕潤，心間傷感。
唐如寶目光一直看著臺下的安來，一邊回想上輩子，安來躺在她懷里，她給她唱這首歌的情景。
想到上輩子，安來離開她的那種鉆心蝕骨的痛，想到上輩子，她拼命的愛，得不到一絲回應……
想了很多很多。
她的眼眶里，噙滿了淚水。
她的歌聲里，自帶著故事，唱到了所有人的心底里面去。
臺下基本都是當父親當母親的，聽著這首優(yōu)傷的歌，不停地抬手抹淚。
尤其是感性的軍嫂，抱著自己的孩子，低低啜泣。
她的歌，仿佛能夠直擊人的靈魂。
跟大領導坐在前面一排位置的沈琛，都被她的歌聲打動。
不對，與其是說被歌聲打動，不如說是被她唱出來的歌詞打動。
他看著她，見她的視線一直看著一處。
他順著她的目光往回看。
安來？
安來是她的養(yǎng)女，她卻對安來有如此厚重的愛。
說明這個女人是善良的。
周景然是眼瞎嗎？看不到媳婦的優(yōu)秀嗎？
或是……
周景然嫌棄她皮膚黑，長相不夠出眾？
嗯，膚淺。
臺下的人，聽得感動落淚。
臺后的人，有人聽得咬牙切齒。
圖秀秀臉色變了又變，變了又變——
唐如寶怎么會彈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