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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炕桌上,端著酒杯的蕭大勇和蕭河聽到妞妞的話,臉色也都有些不好,蕭河咬了咬牙有些不可思議的說:“娘咋會這么想呢?大哥大嫂對他們那么好,再說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咋還能又扯上大勇呢?”

    徐慧聽的皺眉,這事似乎跟蕭大勇的爹娘有關系呢。

    張氏嘆了口氣,蕭大勇臉色困惑暗沉,徐慧忍不住問:“二叔、二嬸,到底奶這是因為啥事��?”

    蕭河看了眼張氏,張氏看了看蕭大勇,輕聲說起蕭大勇娘親跟蕭李氏的往事。

    蕭大勇娘親姚氏,不是蕭李氏和蕭老爹給蕭海定下的,是蕭海自已經(jīng)過盂縣時買下的。

    姚氏是罪官家眷,比徐慧她們這流放的還不如,是身份最低下的罪奴,被蕭海無意中碰到花了五兩銀子買下。姚氏的這種身份地位,蕭海要讓她做自已娘子,蕭家的長房長媳,蕭老爹和蕭李氏自然是不會同意的。

    可蕭海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他認定的事情就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哪怕蕭老爹威脅要跟他斷了父子關系,蕭李氏尋死覓活,都沒有讓步,硬是明媒正娶了姚氏。

    那自然,他們成親后,蕭李氏很不待見姚氏。

    要是姚氏是個軟性沒本事的,被蕭李氏揉捏著慢慢出了這口氣也就罷了,可偏偏姚氏又是個極其能干好強的人。雖然是官家女出身,但不管是地里的家里的活計,無一不做的漂亮,人生的好,又大方爽朗,漸漸的在蕭家莊也頗有人緣,蕭家也在姚氏和蕭海的共同努力下光景越來越好。

    蕭李氏是個極其自私的性子,因為自已是外來戶,總怕別人看不起欺負自家,本就刻薄的性子越發(fā)刻薄,一張嘴半分饒不得人,在村里的人緣不太好。

    有了姚氏這個對比,就襯得蕭李氏越發(fā)不像樣,漸漸的,村里的家里的人也都偏向姚氏,蕭李氏這心里更加不滿。姚氏雖性情和善,對長輩也很孝順,可并不一味軟弱忍讓,原則問題也是絲毫不讓步,蕭李氏怎么能受得了,所以兩人的關系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糟糕。

    隨著蕭湖開始讀書識字,考取童生,蕭李氏心里眼里便就剩下了蕭湖一個,其他蕭海蕭河甚至長孫蕭大勇都看不到眼里去了。如果說聽話有出息的蕭湖是蕭李氏心頭的蜜,那不聽話又得靠著他支門戶的蕭海,就是蕭李氏心頭的刺;蕭海對姚氏越好,蕭李氏這心里就越覺得老大靠不住,自已一輩子的希望都寄托在蕭湖身上,自然越發(fā)偏著蕭湖。

    蕭海突然去世,蕭老爹和蕭李氏不顧姚氏的苦苦哀求,硬是讓不滿十五歲的蕭大勇頂了軍戶名額。丈夫意外喪生兒子被逼當了軍戶,姚氏這心理壓力可想而知,最后肚子里五個多月的胎兒也沒保住,姚氏因此身體重創(chuàng),拖著病體熬了不到一年也跟著蕭海去了,剩下了蕭大勇和不到兩歲的小妞妞相依為命。

    蕭大勇常年不在家,妞妞在蕭家的光景就格外艱難了。

    說到這兒,張氏十分慚愧的對蕭大勇說:“大勇,我和你二叔都不得你爺奶的眼法,一直以來也沒敢替你家說上什么話,我和二叔都覺得對不住你們��!”

    張氏和蕭河今天的話,深深的觸動了蕭大勇,他隨他爹,喜愛舞刀弄槍,最愛跟著父親在軍營里邊混,對家里的事情并不多在意。雖然一直知道奶奶更喜歡三叔一家,但并不知道自家和爺奶的矛盾有這么深,印象中父母也從未當著他說過爺奶的壞話,在蕭大勇的心里,爺奶雖然有些偏心,可也是他該敬重的長輩。

    成親后,不管是妞妞的事情,還是家里對媳婦的態(tài)度,都讓蕭大勇認識到家里的情況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樣,受了不小的刺激,這才有了今天這次大發(fā)脾氣。

    可不成想,今日,他才算真正知道,自家和爺奶之間,尤其娘和奶奶之間有這么復雜的過往,原來自已當年頂替父親軍戶名額,并不是順理成章的子承父業(yè),而是爺奶逼著娘親這么做的,甚至因為這些,娘肚子里不知是弟弟妹妹的小生命也沒保住,還因此壞了身子沒了性命。

    這么算下來,豈不是爺奶害死了自已的親娘?

    蕭大勇的臉色刷一下白了!

    徐慧看到蕭大勇臉色不對,忙伸出手握住蕭大勇的手,徐慧溫暖的手像一把救命稻草一樣把蕭大勇從崩潰的邊緣解救出來,他緊緊的抓住徐慧的手,把下唇抿的有些發(fā)白,使勁的吸氣呼氣,讓自已別往牛角尖里鉆,這樣想會把自已逼瘋的!

    張氏一看不對也忙說:“大勇你可不敢胡想,你娘病的時候,你爺可是花了不少錢給你娘治病,實在是你娘身體支不住了才走的。”

    蕭大勇想到娘生病時候的情景,的確是湯藥不斷,娘也并未說過爺奶的不是,但不管怎么說,娘走的那么早,跟爺奶的決定也脫不了關系,恨只恨,他那時候太小,什么都不懂,還以為在軍營里多立功娘一開心病就能好了。

    想到這些年自已貼心貼肺的為家里付出,蕭大勇覺得自已又可笑又可憐,他看向蕭河和張氏,抿了抿唇說:“以前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多謝二叔和二嬸,要不然我還一直是個糊涂人,也求二叔以后別那么糊涂了,咱們家,呵呵,都還是顧著自已吧!”那聲蒼涼的笑聲,讓蕭河和張氏心里都有些生疼。

    蕭秀兒抬不起頭來,她覺得自已根本沒臉坐在這兒,聽娘剛才的話,家里的房子、牛都是大伯和伯娘在的時候置辦下的,不光如此,自已爹娘成親的花費,三叔讀書的銀子,一大家子現(xiàn)在的光景,都是靠當年大伯和伯娘辛辛苦苦掙下的。

    可爺奶呢,卻是怎么對待撐起一家的大伯和大伯娘的?

    蕭秀兒想到以前,因為奶奶不喜,她明知道妞妞餓著,都不敢拿東西給她吃,也不敢告訴大勇哥他不在的時候妞妞是怎么過的日子,心里愧疚到不行,眼淚不由順著眼角往下掉。

    妞妞看到蕭秀兒哭了,忙問:“大姐,你咋哭了?”

    眾人看向蕭秀兒,蕭秀兒抹了把眼淚說:“妞妞,大姐對不住你,心里難受,你小時候餓成那樣,大姐也沒敢給你弄吃的,大哥,我們都對不住你們,嗚嗚嗚!”

    蕭大勇眼眶紅了,徐慧忙拿出手帕給蕭秀兒擦干眼淚,撫著她的后背說:“傻妹子,家里那個情況,你能顧得了自已便不錯了,妞妞可是說過,以前要不是你們私下照看,她哪能好好長這么大?”

    妞妞也忙說:“我記得花兒姐姐偷偷給過我餅子,二嬸還給我棉衣穿!”也是因為如此,兩家關系改變后,妞妞才會這么粘著蕭花兒。

    徐慧笑著說:“二叔二嬸妹子們,都快別這樣,多謝二叔二嬸今兒告訴我們這些,雖說不該議論長輩,可爺奶三叔他們那樣,咱們更得一起想辦法,才能過上好日子��!”

    眾人互相看了看,心感覺比以前靠的更近了,蕭大勇心里的難受也緩解了些,不管怎么說,他現(xiàn)在有媳婦有妹妹,只要努力過,一定會過好的,他們?nèi)兆舆^好了爹娘的在天之靈才能安歇了。

    只是,對爺奶,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

    說了這么半天,天也不早了,蕭河和張氏等人誰也沒心思再上趕著去伺候上房,徐慧便提議都留在自家吃晚飯。

    因為之前蕭大勇和蕭河喝酒,徐慧炸了一盤花生米又切了一碟鹵肉,都沒怎么吃,徐慧便決定不再弄下酒菜了。

    晚飯是徐慧親自掌勺,她相信心情不好的時候更應該吃點好吃的,當然,可能每一個吃貨都是這么想的�?傊�,蕭大勇心里挺難受的,吃些好吃的會好受一些,抱著這種心理,徐慧自然不惜成本,準備奢侈一把,做頓豬肉酸菜燉粉條。

    粉條在這兒可算是個稀罕物,畢竟紅薯這個東西推廣種植還不到五年,據(jù)說南方還不怎么有呢。粉條自然就更少了,這些粉條可是徐慧托王大妞她爹專門從盂縣買來的,準備過年才吃的,今兒拿出來些先吃個鮮。

    將粉條用熱水泡軟,蔥姜蒜切好備用,因為人多,徐慧便從酸菜缸里取出一整顆酸菜,洗干凈切細絲,切絲的活兒是張氏干,她做了快二十年飯,刀工自是比徐慧好的多。和以往做飯不一樣,在徐慧這邊的灶房,張氏都覺得自已格外輕松,切出來的酸菜絲特別細還很均勻。

    徐慧拿出一條五花肉讓張氏切成薄片,張氏看到一整條足有一斤多的五花肉,不由傻眼問徐慧:“大勇媳婦,都切了��?”

    “都切了,咱們今兒吃頓好的!”

    “哎,好!”

    第四十二章

    蕭老爹

    鍋燒熱了,徐慧不放任何東西,直接把酸菜絲放到鍋里烘一下水分,這樣能提高酸菜的酸香,但只能稍微烘一下,時間長了干了可不好吃。

    看張氏已經(jīng)把肉片切好了,徐慧往鍋里放了一點油,滑了一下鍋,然后把肉片放進去,煸炒至出油,把肉片盛出,而煸出的油留在鍋里。把油燒熱,放入一小勺花椒,炸出香味后撈出放在小碗里,回頭碾碎了混著辣椒面一起做辣椒醬正好。

    把切好的姜蒜放入油中爆香,再倒入肉片,加一勺鹽,翻炒均勻,然后加入酸菜,翻炒片刻,倒入水高度沒過菜即可,加入適量鹽蓋蓋,用小火燉一炷香的時間。將餑餑放入蒸籠里,架在燉的酸菜肉上,蓋上鍋蓋,燉菜的同時就把餑餑也熱透了。

    等到時間差不多,把粉條倒入,再蓋上蓋子燉一會兒,加一些徐慧自制的高湯提味,豬肉酸菜燉粉條就可以出鍋了!

    徐慧用大盆盛了滿滿一盆出來,張氏不由夸到:“怪不得花兒整日說你做飯好吃,大勇媳婦你做飯真是香,講究!”

    徐慧笑了,她的廚藝不過一般,只是這里的人炒菜不舍得放油更不舍得調(diào)味,好多都是直接加水煮熟,才顯得她做飯格外香。

    張氏看了看徐慧,有些猶豫的問到:“那個,上房晚上可咋辦?”她還從來沒有試過自已吃喝,不管上房吃喝呢。

    徐慧笑了笑:“放到平時,沒有咱們吃香喝辣不給長輩送的禮,可我是大勇的媳婦,只能站在大勇這邊,現(xiàn)在,我肯定是不會給上房送任何東西的!”為了一個虛名,往自已男人心口上撒鹽,她除非傻了才會這么做。

    上房里,蕭湖安慰蕭李氏說的口干舌燥,好容易把蕭李氏勸住不哭了,嗓子疼的快冒煙,肚子也餓的夠嗆,忙讓賀氏去端水弄吃的。

    賀氏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廚房冷鍋冷灶一點熱水都沒有,聽見西廂房熱鬧,不由走過去悄悄一看,眼頓時紅了,這幫人居然坐在一塊吃豬肉酸菜燉粉條呢!

    尤其是里面還有張氏和她那兩個賠錢貨,看到蕭花兒夾起一塊五花肉塞到嘴里,賀氏恨不得沖上去搶過來自已吃,可到底是被今天蕭大勇一腳踹斷柱子的狠勁嚇住,賀氏吞了吞口水,沒敢進去,立刻跑回上房告狀去了。

    蕭李氏和蕭湖一聽大房和二房的人在一起吃香喝辣,卻連口熱水都不給他們送,都氣壞了!

    本來已經(jīng)被服侍著躺下的蕭李氏頓時坐了起來,扯著嗓子就喊:“老頭子,死老頭子,你看看你的好兒孫,他們自已吃香喝辣,哪里還管咱們?你還罵我,你這個沒良心的,我給你們蕭家生兒育女操勞一輩子,老了老了你倒來罵我,你倒是看看,他們是咋對我的?”

    蕭湖忙撫著蕭李氏的后背說:“娘,娘,你別氣,別氣,孩他娘,快些去給娘燒水做些吃的!”

    “我的三兒,也就你眼里還有娘啊,你二哥侄兒都是沒良心的,娶了媳婦就忘了娘啊,把老頭子叫來,讓他看看他的好兒孫都是個啥樣,我的天爺啊,沒法活了、、、、、”

    賀氏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看見蕭學文蕭學武和蕭朵兒從門簾縫里,也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已,想著孩子們估計也都餓了,忙加快腳步去了廚房。

    蕭老爹也餓了,躺在炕上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人送飯,正疑惑著呢,聽見老婆子又嚎叫起來,忙拎著煙袋提拉著鞋子走了過來。

    蕭李氏看到蕭老爹沒好氣的罵道:“你咋不去西廂房看看,你倒去看看你那兒子孫子們,哪個還能想起你?一群沒良心黑心肝的,你這個老糊涂啊,大房二房那群王八犢子,現(xiàn)在就開始把我們往外撬了?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們拉扯大,血都讓他們給喝光了,看我們老了,不頂用了,就想把我們?nèi)雨枩侠锶ァ?br />
    “行了,別嚎了!”蕭老爹臉色十分難看的打斷蕭李氏的哭嚎,眼神冷冽的都有些瘆人。

    蕭李氏嚇的一哆嗦,哭聲戛然而止。

    蕭老爹看了蕭湖等人一眼:“讓老三媳婦去做飯,你別在這兒呆著,回自已屋去,學文,把你二叔和你大哥叫來!”

    蕭學文忙應聲跑了出去,蕭湖看了看蕭李氏,沒動,蕭老爹瞪了蕭湖一眼:“老子說的話沒聽見,還不回你們那屋?”

    蕭李氏忍不住嚷道:“你冒邪火沖老三發(fā)啥?有能耐去找那些人發(fā)去!”

    “你個老娘們,好好的一個家都是被你攪和壞了!”蕭老爹氣的指著蕭李氏罵,蕭李氏嘴一撇就要哭,蕭老爹咬著牙沉聲罵道:“敢再給我撒一滴貓尿,老子就讓你滾,老三,還聽不見你老子說話?”

    蕭湖這才訕訕的走了,蕭老爹坐在炕頭,一張臉烏黑烏黑的,他掏出煙口袋,裝了滿滿的一鍋旱煙,點著了,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煙霧裊裊地升起,模糊了蕭老爹陷入沉思的臉。

    蕭老爹的心,很不平靜。

    蕭老爹覺得一向比別人看的遠想的深,不然當初就不會孤注一擲就帶著兒子們從關東來了蕭家莊,從頭開始過日子。

    對于老大兒子蕭海,蕭老爹不是沒有愧疚的,要不是老大不顧生死投了軍,自家也不會有這三十畝地,更不可能在這兒立足有了今天這光景。

    可蕭老爹從來不覺得讓蕭海當軍戶是個錯誤,當時他已經(jīng)年老,老二是個跛子,老三才十三,為了一家人能活下去,只能讓老大去當軍戶,立起門戶來。

    哪怕到現(xiàn)在,蕭老爹也不得不承認,雖然老三是個讀書人,可老大蕭海才是他最有出息的兒子,單槍匹馬赤手空拳也在軍營里混出了名堂,要不是命運不濟死的早,能活到現(xiàn)在,說不得已經(jīng)混上個百戶啥的當當了,大勇隨了他爹勇猛,可腦子比他爹差的多了。

    老大死了,大房就大勇一個男丁,按理說應該讓老三頂了軍戶,可當時老三已經(jīng)是童生了,童生離考取秀才功名只有一步之遙,為了一家人的將來,蕭老爹決定讓蕭大勇頂了軍戶,時到今日他也不覺得自已錯了。

    一大家子,他不能個個都顧著,只能照顧蕭家整體的利益,那自然有人要做出犧牲,雖然聽起來似乎不公平,但是這天下又何來絕對的公平,作為一大家子的當家人,最主要的是蕭家一家的前程,不是嗎?

    當時的情況,讓大勇去當軍戶是最明智的選擇,只是沒想到,老大媳婦會那么想不開,因為這還掉了孩子,最后生病壞了身子沒了命。

    蕭老爹一直堅信自已做的都是為了蕭家好,他并沒有做錯什么,可今天發(fā)生的一切,讓蕭老爹感覺,事情卻漸漸地脫出了正軌,越來越難以控制了。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呢?

    蕭湖的久試不中肯定是重要的原因之一,一大家子光付出看不到收益,不免人心渙散;還有就是孫輩們長大了,開始有了自已的主意。再有大勇娶的這個媳婦,主意太正,老婆子是看大勇發(fā)火想起了老大,他是看了今兒大勇媳婦的作為,也想起了老大啊,娶妻娶賢,這么個有主意有手段的媳婦,老婆子怎么降的��?要是大勇媳婦和老二媳婦那樣的性子,今天絕不至于會如此。

    想到蕭大勇今天的大發(fā)脾氣,老婆子丟人胡鬧,今晚大房二房和三房已經(jīng)放到明面上的離心,蕭老爹輕嘆道:“前世沒積德啊、、、、、、”,他和其他的莊稼人一樣,遇上人力無法解決的事情,就歸結與命運。

    只是,蕭湖還沒考中,蕭家的前程還沒拼出來,這個家再這么著說不定啥時候就得分了,老婆子那套是不行的,他得想出辦法來,在老三考中前,大房和二房都得在后面幫著使勁��!

    吃了個半飽的蕭大勇和蕭河被突然叫進了上房,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蕭河看見蕭李氏瞪他,又看蕭老爹臉色不好,心里有些虛。他剛才在大勇那兒吃的真是好,肥肥的肉片酸爽的酸菜絲,還有那滑溜溜的粉條,他在蕭家這么些年,從沒吃過那么好的吃食,現(xiàn)在蕭河想到那味道還想流口水。

    這么好吃的東西卻沒給爹娘送一碗,這事蕭河覺得自已做的還是不對,可當時在大勇那兒,實在沒法張口讓人家給上房送啊。

    蕭大勇心情很復雜,他剛得知當年的事情,現(xiàn)在面對爺奶,心里百感交集不知是該恨該怨還是無奈。

    蕭老爹磕了磕煙袋,擺了擺手說:“你們都坐下來,我有話說�!�

    “老二,你和你媳婦都是孝順的好孩子,這些年你們?nèi)蝿谌卧�,我和你娘都看在眼里,我這心里都有數(shù)�!笔捄颖皇捓系_口的話震住了,他爹居然沒罵,還夸了他,蕭河這心里越發(fā)不是滋味了,自已剛才吃香喝辣沒顧爹娘,真是不孝��!

    蕭老爹看了一眼蕭大勇說:“大勇這些年也辛苦了,在戰(zhàn)場上不顧生死的拼殺,才有了咱家這安穩(wěn)的光景。”

    蕭大勇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蕭老爹看了蕭大勇一眼,微微皺了皺眉,孫子這個反應不在他預料之中啊,蕭河聽到他剛才的話,明顯是被觸動了啊。

    可接下來的話他還得說:“老三熬了這么多年,明年開春就要考試了,咱們自家人在這個時候不能亂。老三考取功名,不是他一個人的事,這是光耀咱們蕭家的門庭的大事,老二大勇,你們可都姓蕭,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老婆子年紀大了,又一直病著,腦子糊涂,做事不免沒了章法,你們看在她這么多年為了一家吃苦受累的份上,就別和她計較;你們都是好孩子,咱們蕭家是外來戶,沒根基,更應該把心綁在一起齊心協(xié)力奔個好前程��!我這么些年,為啥省吃儉用供老三讀書,還不是想老三能考上功名,咱們蕭家就真的在這兒立住了,誰也不敢再欺負咱們了,是不是?”

    “老二,你和老三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老大沒得早,你們兩個更應該彼此照應,不管哪一方做錯了什么,都該相互有個容讓。誰都有一時走錯踏錯的時候是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哪一個不好了,我都一樣的心疼�!笔捓系f的眼圈都紅了。

    蕭河也跟著紅了眼圈:“爹,你說的對,我聽您的!”

    蕭大勇抿了抿唇,以前他聽蕭老爹說這些,就覺得都是對的,可自從成親后,聽媳婦說的那些,就覺得三叔考功名真的那么重要嗎?爺和奶為啥不想一想,三叔都知道秀兒那女婿得了癆病,還要把秀兒嫁過去,他對自已的親人都下得了手,心里只有自已,根本不將人命當一回事,這樣的人就算考取了功名,又能怎么樣?

    蕭家發(fā)生的這件事,徐慧可是原原本本的告訴過蕭大勇,這么能讓蕭大勇看清楚蕭湖為人的事情,徐慧怎么會瞞著。

    蕭河表態(tài)了,蕭老爹看向蕭大勇。

    第四十三章

    搬家

    蕭老爹的這番處理,是正對準了蕭河和蕭大勇心軟重情義的特點。

    他覺得蕭大勇那個執(zhí)拗性子,自已要再強硬,就跟那弓一樣就該崩斷了,所以他并不質(zhì)問蕭大勇他們?yōu)樯蹲砸殉院炔还苌戏�,也不說今兒發(fā)生的這些事誰對誰錯。先是夸了蕭河又夸了蕭大勇,然后說著自已的苦衷,和蕭湖對蕭家人的重要性,就是要把蕭河和蕭大勇緊緊的綁在蕭家的這條船上,繼續(xù)為蕭湖的功名之路付出。

    蕭河明顯是被自已說服了,可蕭大勇還沒有表示,蕭老爹心里有些不安。

    看爺看向自已,蕭大勇動了動嘴唇,想把心里的話直說,可看了看老爺子那一頭白發(fā),又忍住了。

    蕭老爹期待的看著蕭大勇,蕭李氏在一旁看得早不耐煩了,動了動身子想要開口,卻被蕭老爹狠狠的瞪了一眼,想起自已老頭子的脾氣,蕭李氏訕訕的縮回了身子。

    蕭大勇沉聲說:“爺,您的話我聽見了,我之前說過了,我家不做活也不吃家里的糧食,之前您給的白米白面我一會兒給您拿回來,三嬸和奶不喜歡我媳婦,我就讓她待在屋里少出來煩三嬸和奶,三嬸家也別沒事就跑我們那晃悠,咱們相安無事,各過各的,也省的擾了三叔讀書,爺說呢?”

    蕭老爹愣住了,大勇沒順著自已的意思說,反倒說了這番話,各過各的,這小子難不成真存了分家的心?3938

    蕭李氏氣的瞪眼,這個王八犢子,真是反了天?

    可蕭老爹沒開口,蕭李氏只能忍著。

    蕭大勇靜靜的和蕭老爹對視,蕭老爹看著已經(jīng)人高馬大的蕭大勇,心里莫名的一顫,這已經(jīng)不是那個任憑自已說啥都聽的小娃兒了,自已剛才說了那么多對他根本沒多大用,他心里有自已的成算了,孩子長大了,自已老了。

    一股無力感從心頭涌起,蕭老爹嘆了口氣說:“好吧,米和面既然送過去,就沒有再拿回來的理兒,大勇你長大了,自已顧得了自已了,我們也就放心了,時候不早了,都回去歇著吧!”蕭老爹神情頹然,擺了擺手讓蕭河和蕭大勇離開。

    出了上房,蕭河看了看蕭大勇欲言又止。

    蕭大勇看了眼蕭河說:“二叔,走吧,菜可能還熱乎著呢,咱再吃點!”

    “可你爺——”

    “爺說的話我聽見了,三叔能不能考中秀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三叔考中,也不會對我這房有什么影響,我還是個吃軍糧的,爺奶都在,我是孫子,掙了餉銀孝敬給他們是應該的,別的,就算了吧!二叔,你也聽我一句,嬸子和妹妹們都指望你呢,你不護著她們就沒人護著她們了�!�

    蕭河困惑的眨了眨眼睛,蕭老爹的話和蕭大勇的話來回在他腦子里打轉(zhuǎn),到底應該怎么做,蕭河覺得很迷茫。

    蕭河和蕭大勇回來都沉默不語,有外人在,徐慧雖然很想知道蕭老爹叫蕭大勇他們過去說了些什么,也不好火急火燎的問,她們都吃飽了,忙招呼蕭大勇和蕭河接著吃飯。

    吃飽喝足,徐慧讓蕭大勇收拾出來半袋子炭和一個炭盆,給蕭河他們。

    蕭河和張氏接過,十分感謝的回了東廂房。

    徐慧和妞妞把炕上細細打掃干凈,今天這一天折騰的,什么也沒干成,還累的夠嗆。

    蕭大勇心里亂亂的,等妞妞睡著后,便和徐慧說起蕭老爹的話.徐慧聽了心里冷笑,真想說蕭老爹真是好謀劃好手段,蕭大勇哪怕之前因為自已娘親的事情心里再難受,被蕭老爹這么苦口婆心的一頓勸說,定是狠不下心來說什么了。

    不過聽到蕭大勇還是在蕭老爹面前維護了自家的權利,徐慧心放下了不少,這個時代,一個男人知道維護自已家庭的利益,保護家人,真是難得。雖說這個婚事不是她自已選的,可這么長時間的接觸,徐慧感覺蕭大勇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一個男人有責任心能擔當,這點對于婚姻來說很重要。

    徐慧第一次有了和這個男人認真過下去試試的想法。

    蕭大勇說完,十分感慨的把徐慧摟在自已懷里說:“幸虧我還有你們,咱們一家人一定要好好在一起,過一輩子!”

    “好!”徐慧笑著將頭靠在蕭大勇的肩窩處,輕聲應到。

    蕭大勇看著徐慧:“媳婦你真好�!�

    “這個,我當然知道;”徐慧微抬下巴笑的十分嬌俏,蕭大勇忍不住心癢癢,把頭輕輕的湊了過來,徐慧伸開手推開蕭大勇的臉:“炕屏還沒買呢�!�

    想到昨晚那個激動的時刻,被妞妞嚇的夠嗆,蕭大勇哀嘆一聲,轉(zhuǎn)過身把胳膊伸開癱在床上,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

    徐慧被逗的直笑,捏了捏蕭大勇的臉說:“明天去買?”

    “嗯,明天早早起床就去買!”蕭大勇咬著牙說的特別堅定,他再這樣只能看不能吃真要憋瘋了。

    次日清晨,天氣晴好,本來泥濘的道路晾曬了一天已經(jīng)好走多了。

    蕭大勇和徐慧一家吃了早飯,準備去王長旺家坐他家大車去鎮(zhèn)上購物,買蕭大勇心心念念的炕屏。

    剛出了門還沒走到王長旺家,徐慧等人迎面看見一輛牛車晃悠悠的駛過來,牛車上堆著高高的一堆東西,弄的好似搬家一樣。

    蕭大勇定睛一看,那個趕車的黑瘦小子,不是先鋒營里的狗剩又是哪個?

    徐慧和妞妞看蕭大勇突然不動,不由詫異的看向他,蕭大勇剛要張嘴,只聽的趕車的小子已經(jīng)高聲問到:“可是大勇哥?”

    “狗剩?”

    “哎!真是大勇哥,我還正想找人打聽打聽,沒想到直接就碰上了,真是趕巧了!”

    “你小子這大冷天的不在家貓著,拉這么一車東西要干啥呢?”蕭大勇看到狗剩,十分開心,忙快步走上前,徐慧和妞妞也忙跟上。

    走近了,蕭大勇才看見車后面還坐的有人呢,是一個包著頭有些年紀的婦人,懷里抱著個三四歲的小娃,旁邊還坐著一個瘦瘦的十來歲的小閨女。

    看見不止是狗剩一個人,蕭大勇忙收斂了嘻笑的樣兒,狗剩也把車停穩(wěn)了,對車上的婦人說:“娘,這是大勇哥,是我的什長,上次打仗經(jīng)過烏蟒山的時候,要不是大勇哥抓了我一把,我就掉下懸崖了!”

    婦人一聽,忙從車上下來,把孩子塞到閨女手里,一挑衣擺居然就要給蕭大勇跪下!

    可把蕭大勇和徐慧嚇的夠嗆,徐慧忙上前扶起就要跪下的婦人:“嬸子,不敢不敢,你快起來。”

    婦人感激的看著蕭大勇說:“我男人去年走了,狗剩還小,多虧您平日照應,還救了他一命,他要出點啥事,我們這孤兒寡母的可沒法活了!”

    “嬸子說的啥話?我和狗剩是一個營的,都是兄弟,本來就該彼此照應,不值當嬸子謝。”

    婦人笑著又說了幾句感激的話,還讓閨女給徐慧和蕭大勇行了個禮。

    徐慧看他們這全家出動,又是被褥糧食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走親訪友,便問道:“嬸子,狗剩兄弟,你們這是要干啥去?”

    狗剩自從徐慧走近,便一直盯著徐慧看,還暗暗沖蕭大勇豎大拇指,大勇哥果然沒撒謊,他媳婦真好看的緊呢!

    蕭大勇后悔著呢,早知道當初就不那么說了,誰想到狗剩還當了真,真找到自已家來了!

    聽見徐慧問話,狗剩忙笑著說:“嫂子,我準備帶著老娘和弟妹去開平千戶所,經(jīng)過蕭家莊,就順道來看看大勇哥,大勇哥可答應過我,要是打了勝仗就讓嫂子親手給我做好吃的!”3738

    “是嗎?”徐慧看向蕭大勇,沒想到蕭大勇還會跟戰(zhàn)友們拿自已許諾呢;蕭大勇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要不是當著狗剩他娘的面,都想踹狗剩一腳。不過聽到狗剩說要搬家去開平千戶所,不由驚訝的問到:“啥?你真要搬去開平��?”

    “是真的,大勇哥,我家出了些事,開平條件雖差些,但好歹一家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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