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傅縣令就翻開《大學(xué)》，笑道：“你先別忙著謝我，既然你正在讀《大學(xué)》，那我就考校你幾句�！�

    傅家給傅文蕓姐妹倆請的先生是女先生，除了書法外，早已經(jīng)不教他們新的課本了，每天要學(xué)女紅，練琴和學(xué)習(xí)棋藝等就已經(jīng)占去所有的時間，她看書基本上是用自己的空閑時間來看。

    完全自學(xué)。

    偶爾有些疑惑不能解答，她便寫信問滿寶，基本上，滿寶自己懂得的都會告訴她，不懂的，也會拿著信去問莊先生。

    所以傅文蕓雖有些忐忑，但還是挺了胸膛應(yīng)對，她知道，這關(guān)系著她是否能夠再讀書。

    等傅縣令從房間里出來，一個是半個時辰之后了。

    他沉思著往正房去，正要出小院時，下意識的往左邊看了一眼，那是他兒子住的房間，烏黑黑的，顯然早就睡著了。

    傅縣令沉吟片刻，轉(zhuǎn)彎去看兒子。

    傅文華踢開被子，嘴巴微張，顯然睡得很香。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兒子這樣，傅縣令就想打他。

    但他只有這么一個兒子，打是不可能打的，而且他也沒有現(xiàn)成的理由不是？

    所以盯著兒子看了半天，傅縣令還是背著手離開了。

    一無所知的傅文華：……

    等滿寶再收到傅文蕓的信時，已是兩天以后了，她高興的告訴滿寶，雖然有些不順利，但她娘還是答應(yīng)讓她再讀書了。

    她每天上午可以去前頭和小弟一起上課，下午再學(xué)琴和女紅。

    她道：“大姐說女孩子讀書無用，我們還有很多要學(xué)的東西，琴棋書畫，以及女紅，甚至廚藝都要學(xué)一些，時間根本不夠用。但我覺得你說的更有道理，不會廚藝，能把東西煮熟，餓不死自己就行，想吃好吃的，只要有錢，什么東西吃不著呢？我們學(xué)得再好，也是比不上專門做飯的廚子。”

    “大姐要說親了，她并不愿意與我一起讀書，所以父親沒有再為我們單獨請一個教書先生，而是讓我去前院和小弟一起讀書，他正在讀《詩經(jīng)》，先生會照顧我的進(jìn)程，從《大學(xué)》為我講起。而且，溫故而知新，我覺得再讀《詩經(jīng)》或許是因為心境不同，年歲不同，所見竟然也不同了�！�

    朋友的心愿達(dá)成，滿寶高興不已。

    她想了想，便花積分從商城里買了一套好看的書簽，很便宜，買一送二也就算了，上面印的花草和美人都很好看。

    滿寶自己留了一套，給白善寶送一套，另外一套則拖周二郎帶到縣城去送給她。

    如今縣城除了吃的生意外，其他的生意都不好做，連一向很受歡迎的糖果都沒生意了，周五郎他們便也不想著去縣城，老實在家里務(wù)農(nóng)了。

    倒是周二郎找到了另一條路子，他回來和家里人一商量，便決定從菜園里拿些菜蔬，再做一些豆腐去賣。

    別說，生意還很不錯。

    因為洪災(zāi)，不僅糧食飛漲，肉類，菜蔬這些也在漲價，雖然漲得沒糧食那么離譜。

    周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豆子，之前他們在村子里，在大集上賣豆腐，換回來的都是豆子。

    那些豆子可都沒賣出去，當(dāng)時豆子不值錢，可現(xiàn)在豆子也漲價了，一斗漲了兩文錢呢。

    當(dāng)然，周家是不可能光賣豆子的，相比豆子，賣豆腐賺得更多。

    所以小錢氏每天都泡上十斤的豆子，可以做出四五十斤的豆腐，一大早，周二郎便把裝了豆腐的木桶固定在板車上，再從菜園里摘一些菜來放在木框里帶到縣城，基本上都能賣完。

    在滿寶看來，一天賺的并不多，只有百多文罷了，可老周頭等人卻激動不已，在心里算了一本賬。

    “豆子不要錢，菜蔬也都是自家種的，這就是沒本的買賣啊，”老周頭笑瞇瞇的道：“要是每天都能賣出一百文，那一個月下來得有三吊錢了�！�

    滿寶：“……爹，豆子和菜蔬不都要錢嗎？”

    “都是自家種的，要啥錢啊。”

    “……種子�！�

    “種子也是自家留的，不要錢。”

    “還有人工呢�！�

    “你哥哥嫂子們也就只有一把力氣了，不種菜去干嘛？難道還讓老子給他們發(fā)錢嗎？”說到這里，老周頭下令，“這門生意是家里的，賣出去的錢都給我拿回來交到公中，沒幾個月就秋收了，到時候要是地里收成不行，恐怕得交錢�！�

    老周頭頓了頓后道：“要是縣衙不收錢，執(zhí)意要糧食，那我們還得買糧食�！�

    大家都沒有意見，周二郎也早已經(jīng)把今天的收入交上去了。

    老周頭就道：“行了，趕緊歇著吧，老大，老三，明天你們帶著孩子跟我下地，把大灣那幾塊田里的田螺都摸了，那些它們留下的種子能擼的都給我擼了，等把這些吃莊稼的東西弄干凈，我們就加肥�！�

    兄弟兩個應(yīng)下。

    錢氏便接過他的話，“老四，明天一早你大嫂二嫂要做豆腐，你帶著你媳婦和三嫂去把菜園的空地都鋤了，回頭讓你大嫂她們?nèi)シN菜�！�

    錢氏和老周頭商量，“我看小灣那塊一畝多的田也沒用了，現(xiàn)在水不是都放干凈了嗎，讓他們?nèi)グ涯菈K地也鋤出來種上菜，我估摸著，秋收之前，城里的流民不會走的。”

    第222章

    辛苦

    老周頭也是這么想的，既然這門生意可以做下去，那當(dāng)然是做久一點兒，但家里的菜園雖大，但里面的菜就那么點兒，像苦菜和空心菜這種，摘過一茬還能再長，但家里也得吃不是，不能把所有的都拿去賣，所以再種一塊是不錯的。

    但他也沒想到老妻的動作這么大，猶豫道：“那塊田可有一畝多呢，種這么多，賣得出去嘛？”

    他看了一眼靠在錢氏身旁的滿寶，問道：“滿寶，是不是你給你娘出的主意？”

    滿寶就躲進(jìn)母親的懷里，露出一雙眼睛偷偷的看他。

    錢氏抱著她道：“行了，你少嚇孩子，本來我就想多種一些菜，反正那塊田里的稻禾都被沖得差不多了，留著也沒用，還不如開出來種菜呢�！�

    她本來只想開一半的，畢竟他們未必能賣得出去。

    但正如滿寶所說，賣不出去還能做成腌菜到冬天吃呢。

    而且，種多一些，到時候自家賣不完，也可以便宜些賣給菜農(nóng)，倒省了功夫。

    其實錢氏心底還有一個打算，如果今年的收成真的不行，到時候家里肯定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糧食不夠，吃菜也餓不死，就算餓得快，一天多吃兩頓菜就是。

    老周頭就摸著煙槍問，“那種子怎么辦，家里有這么多菜種嗎？”

    剛恢復(fù)抽煙大半年的老周頭，為了錢，最后還是狠心把他的煙絲都拿去賣了，所以他現(xiàn)在又沒煙抽了。

    一犯煙癮就只能摸著煙槍解癮。

    錢氏不在意的揮手道：“這事你別管，我自有辦法�！�

    菜種嘛，她沒有，別人家多的是。

    第二天，大家都在忙碌的時候，錢氏沿著墻壁往外走，開始去竄門。

    她先到各家的菜園里去看一眼，誰家的菜怎么樣她心中就有數(shù)了。

    菜要種好，菜種也很重要的。

    有的人家這樣菜種得好，說明家里不僅伺候得好，菜種多半也是好的。

    錢氏溜了一圈下來，手里的種子就不少了。

    各家家里都有曬干的大樹葉，扯下一張來給她包一些，一戶兩戶的攢在一起就不少了。

    有人笑瞇瞇的把錢氏送出門，揮手道別，“嬸子，那回頭我兒媳再難受，我可就去找你要姜了�！�

    錢氏笑瞇瞇的道：“來吧，我也不知道你家沒種好，你回頭有空了，去我家菜園挖一些回去種，她要是肚子疼，先問我老大媳婦要一些干姜回去和紅糖熬煮，那紅糖姜湯吃著很有效的�！�

    那人高興的應(yīng)下。

    錢氏也高興的拎著幾小包菜種回去了。

    周四郎剛帶著媳婦嫂子和倆弟弟把菜園鋤好，一抬頭看到老娘兩只手拎著好幾串樹葉包的東西回來，就好奇的問道：“娘，這是啥東西這么多？”

    “菜種�！�

    周四郎：……

    方氏驚嘆不已，悄悄和周四郎道：“娘可真厲害，這么多菜種呢，大家都給？”

    周四郎合上張開的嘴巴，一臉習(xí)以為常的道：“那當(dāng)然，這可是咱娘。”

    基本上，他娘要做什么事，就沒有做不成的，就跟滿寶一樣。

    要說滿寶不是他娘生的，他簡直不能相信。

    于是，周四郎屁股還沒做熱呢，錢氏就讓小錢氏帶他去犁田，“一畝多的田都種菜，全靠鋤頭得鋤到什么時候？這兩天太陽都好，地里也曬得差不多了，你先去看看是濘還是硬，要是剛好合適，就讓老四把地給犁出來，回頭再碎土就容易多了�！�

    小錢氏應(yīng)下。

    周四郎也聽到了，就覺得肩膀火辣辣的疼，他糾結(jié)道：“娘，我去地里和爹一起捉蟲除草好不好，讓大哥回來犁地�！�

    他家可沒牛，從里長那里估計也借不來，所以犁地只能靠人去拉犁，周四郎最討厭拉犁了。

    當(dāng)著自己的面把重活兒推給丈夫，小錢氏想也不想就給了他腦袋一下，虎著臉道：“廢話什么，趕緊跟我去田里看一看，一會兒我還得去學(xué)堂做飯呢�！�

    周四郎就苦著臉道：“大嫂，你不能只心疼大哥，你也心疼心疼我嘛。”

    小錢氏還沒說話，錢氏先橫了他一眼道：“都是有媳婦的人了，再這么油嘴滑舌的，小心我抽你�！�

    小錢氏嫁進(jìn)來時，周四郎才七歲，最關(guān)鍵的是，在沒嫁進(jìn)來時，他們還是表姐弟，周四郎很小很小的時候跟娘去舅舅家，可是被這個表姐按在地上摩擦過的。

    老娘一發(fā)話，周四郎就縮著脖子往外走了。

    方氏看得眼睛笑瞇瞇的，背著人就悄聲與他道：“該！”

    小灣，就是河道轉(zhuǎn)彎，在彎口對岸的那一大片田地，當(dāng)?shù)氐娜私兴�小��，周家在那一片分有五畝多的地，都是老周頭名下的。

    當(dāng)年分地的時候，七里村人還很少，所以這份好田才能分在他名下，不過現(xiàn)在可稱不上好了。

    晴了好幾天，他們又努力放水，現(xiàn)在田里的水已經(jīng)干了，小錢氏鋤了一鋤頭，畢竟是田，泥土并不松，不好鋤。

    小錢氏將鋤上來的泥塊踩散，捏了捏它的濕度后道：“可以犁了，你回去把犁拿來，讓老五跟你一塊兒拉，你二嫂給你扶著犁，我得去做飯了，下響我就來替你�！�

    周四郎嚇了一跳，連忙道：“大嫂你可別害我，怎么能教你拉犁呢，不說大哥，爹和娘就能把我捶死。”

    他們家男丁多，媳婦可是從來不拉犁的。

    小錢氏卻覺得沒什么，道：“娘年輕的時候可沒少拉，你趕緊的吧，最好今天把地開出來，我讓你大姐和你媳婦拿著鋤頭來，在后面松土，如果速度快，明天就能下種了�！�

    這時候種子很容易發(fā)芽，只要水夠，太陽又好，基本上三五個晚上就能冒芽。

    小錢氏交代完地里的活兒，趕緊去河里洗手，然后過橋去學(xué)堂里煮飯。

    滿寶一下學(xué)就往廚房里跑，小錢氏將將做好菜，看著出鍋的菜，她松了一口氣，幸虧沒耽誤。

    滿寶沖進(jìn)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碗還沒盛好飯菜，就連忙跑過去幫忙，“嫂子，你去干嘛了？”

    以往，她跑過來時，不僅她的碗里裝好了飯菜，白善寶的也裝好了，飯菜等都擺到了案上等著學(xué)生排隊過來打飯打菜。

    第223章

    怕牛

    小錢氏尷尬的一笑，小聲道：“滿寶，你快出去排隊吧，嫂子自己來就行。”

    滿寶搖了搖頭，去看她燉的湯，白善寶也跑了進(jìn)來，和她一起把湯抬到了案上。

    菜和飯等錢氏也擺好了，沖過來的學(xué)生已經(jīng)吵吵鬧鬧的排好了隊，錢氏這才給大家打飯打菜。

    滿寶和白善寶便取了自己的碗跑到最后排隊。

    白二郎沖在最前面，很快就打出來了，見他們兩個竟然排在最后面，驚訝得不得了，“你們怎么排在這兒？”

    白善寶：“你猜！”

    白二郎才懶得猜呢，他看了滿寶一眼，哼哼兩聲便仰著頭離開。

    白善寶回頭和滿寶道：“他還在生氣呢�！�

    滿寶表示理解。

    上次他們打賭，白二郎輸了，雖然他堅持不承認(rèn)他輸了，因為他覺得他就是沒黑，一定是白善寶徇私，所以才站在她那邊。

    但當(dāng)時三人問過了白老太太，白太太，白老爺，劉氏和鄭氏，竟然所有人都說白二郎今天比昨天黑，所以他雖然很不甘愿，還是把兩個生肖輸給了滿寶。

    白老爺?shù)热诉@才知道三個孩子為什么一大早的來找他們評判，他那傻兒子今天是不是比昨天黑。

    滿寶和白善寶最后，打了飯菜她便也不急著走，好奇的問錢氏，“嫂子，你們是不是去鋤田了？”

    “沒鋤，娘讓老四去犁呢，我?guī)�他去看一下地里能不能��，這才耽擱了一會兒功夫�！�

    “四哥真可憐�！�

    “還有你五哥呢�！�

    滿寶立即道：“大嫂，上次我們?nèi)タh城找了一些碎布回來，你幫我縫成兩條厚厚的綁帶吧，然后給五哥纏在手上，再放一條在肩膀上，這樣就沒那么疼了�！�

    白善寶在一旁吃飯道：“哪要那么麻煩，去我家要一頭牛就好啦�！�

    滿寶扭頭看他，“你家的�，F(xiàn)在不要干活兒嗎？”

    白善寶搖頭，“不要，我家就那么一塊地，閑著呢�！�

    他家的田產(chǎn)等并不在這里，如今的那一塊還是跟白老爺拿的，并不多，只種些菜蔬和養(yǎng)些雞鴨，種些比較特別些的莊稼而已。

    滿寶高興起來，那吃完飯我和你一起去牽牛。

    白善寶驚奇，“你會牽牛？”

    滿寶理直氣壯的道：“不會！”

    “……”

    雖然不會，兩個孩子還是去了，當(dāng)然，小錢氏也去了。

    看到那頭黑黝黝的水牛，滿寶和白善寶遠(yuǎn)遠(yuǎn)的就站住了，誰也不敢上前。

    白善寶“你不是說你要來牽牛，快上吧�！�

    “這是你家的牛，還是你上吧。”

    看出兩個孩子在害怕，負(fù)責(zé)放牛和種地的長工便大笑道：“小少爺，周小娘子，這牛不會頂人的，你們放心。”

    牛不知道是不是也聽懂了，哞哞兩聲，還把腦袋沖他們這邊揚了揚，兩個孩子啊啊啊的大叫兩聲，轉(zhuǎn)身就跑，一下就跑沒影了。

    錢氏：……

    長工：……

    長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有些心虛的和錢氏道：“孩子的膽子有點小……哈哈哈，對了，老夫人說了，這牛你們盡管牽去，不必急著還回來，等用完了再還也行�！�

    錢氏感激的應(yīng)下，接過繩子，牽著它走。

    滿寶和白善寶一口氣跑過了橋，累得喘不上氣來才停下，倆人還戒備的往后看了一眼，見那可怕的牛沒跟上來，這才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你家的牛太恐怖了�！�

    “不是你要牽的嗎？”

    滿寶心虛的沒說話了。

    錢氏牽著牛出現(xiàn)在視野中，眼見著橋那頭的孩子爬起來又要跑，她就喊道：“滿寶，我要把牛給你四哥送去——”

    小灣的那塊地在橋?qū)γ�，滿寶立即不急著跑了，站在這邊的橋頭看牛，問道：“大嫂，牛會不會吃人？”

    錢氏：“……牛吃的是草，你別整天胡思亂想，回學(xué)堂去。小公子，你跟滿寶回學(xué)堂吧，休息一下，下午還要上課呢�！�

    白善寶應(yīng)下，拉著滿寶回學(xué)堂。

    “你家的牛你怎么也害怕？”

    “我又不經(jīng)常見它，你還經(jīng)�？匆娕Ｄ�，你為什么怕它？”

    兩個孩子邊斗嘴邊走遠(yuǎn)，正在田里苦逼的拉著犁的周四郎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大嫂牽過來的牛，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高聲問道：“大嫂，哪來的牛啊？”

    “滿寶和小公子借的�！�

    方氏拿了一條手帕給周四郎擦汗，低聲道：“看看你，你弟弟都沒喊累呢。”

    周四郎就瞥了一眼旁邊，道：“對，他沒喊，但你看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