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白二郎道:“我大哥也說親了,但他也不想娶媳婦,說要考進(jìn)了國子監(jiān)才想娶親的事�!�
三人一起看著楊和書。
楊和書見他們連這樣的事都能怪到他頭上來,氣得不輕,轉(zhuǎn)身便走,“走了,回去收拾東西回家去了,這會兒子應(yīng)該也沒人會鬧事了�!�
才那么一說,有衙役飛跑來稟報,“大人,城南有兩撥人在打架,涉及人數(shù)達(dá)十八人之多,縣尉大人已經(jīng)帶著人過去了。”
楊和書立即快步走,問道:“可有燈火?要注意防火……”
滿寶三人想了想,覺得打架,尤其是打群架太危險了,他們年紀(jì)還小就不去湊熱鬧了,于是站在后面和楊和書揮手告別,“楊大人,我們先回去了,后會有期喲�!�
楊和書連頭都沒回,就直接朝后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滿寶和白善白二郎對視一眼,將那塊三兩的銀子拿出來,三人嘿嘿一笑,飛奔上街買東西去了。
大吉跟在后面,看了一眼滿寶的脖子后靜靜地跟上。
縣城的物價不高,好東西也少,所以他們雖然敞開了買,但三兩銀子還是只花出去一兩都不到,剩下的錢他們也沒分,就放在滿寶那里,決定下次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再用。
夜色越發(fā)深重,寒氣也越來越重,舉著花燈游街的人漸漸犯困起來,大家都開始散去回家。
住在城里的,走一段路就能回到家,但住在城外村子里的,便在各個地方匯合,然后拉伙結(jié)伴的出城回家去。
于是城里的燈火慢慢的減少,反倒是城外的大路和小路上亮起了點(diǎn)點(diǎn)燈火。
有更夫瞧著梆子一路幽幽的高喊,“天干物燥,元宵燈多,小心火燭——”
第784章
猜測
滿寶他們跑到錢記飯館里和小錢氏他們匯合,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在這里匯合。
說是要玩到子時,但這會兒不到,人散得差不多了,他們自然也就跟著走了。
等人一齊,大家便一起上路。
滿寶看到人群中有三個已經(jīng)睡著的小孩子,論起來,他們還得叫她一聲姑奶奶呢。
于是招手讓他們把孩子放到車上來,白善和白二郎老早就眼饞他們熱熱鬧鬧的一起走路了,滿寶一招手叫人,他們立即跳下馬車,理由充分的道:“讓他們坐車吧,我們走路�!�
大吉看了一眼被塞到車上的三個小孩兒,道:“少爺,他們也不重多少,可以坐的�!�
“不行,你不心疼馬,我還心疼呢,你趕車在前頭走著,我們舉著燈籠在后面走�!�
白二郎早提了一盞自己最喜歡的燈籠,還把車上插著的其他燈籠分給村里人,興奮的道:“是啊,是啊,我們自己走回去,馬累著呢�!�
大吉:……
大吉只能趕著車走在前頭,三人就舉著燈籠和大頭他們走在一起,興奮的說著今天晚上他們看到的熱鬧事以及買的東西,玩的東西。
大吉并沒有讓馬車走得很快,就保持在他們前面不遠(yuǎn)處,聽著后面?zhèn)鱽淼臒狒[說話聲,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
走了半程,三人總算是累得走不動了,快跑追上車,老老實實的爬上車坐好。
年紀(jì)比較小的四頭和三丫也被抱到了車上。
坐在一搖一晃的車上,幾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眼皮沉重起來。
大吉可不敢讓他們?nèi)�,便道:“少爺,如今正是寒氣最重的時候,要不你們唱歌祛一祛寒氣?”
白善眼睛迷蒙的問道:“唱歌還能祛寒?”
他看向滿寶,滿寶打著哈欠點(diǎn)頭道:“按理來說是可以的�!�
白善懶洋洋的問,“那唱什么歌呢?《無衣》?”
三丫問,“無衣是什么歌?”
“《詩經(jīng)》里面的詩,你們還沒學(xué)到嗎?”滿寶問。
三丫搖頭,“我還在學(xué)《千字文》�!�
白二郎嫌棄,“可真慢�!�
滿寶就看著他道:“你自己都學(xué)了兩年呢,還說別人,羞也不羞?”
白二郎被她揭了老底,不高興,于是拉著四頭道:“走,我們就唱無衣。”
于是路上就傳來了他們的嚎叫聲,主要是白二郎的,“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后頭正走路說話的小錢氏嚇了一跳,聽了好一會兒才聽出他們好像是在唱歌,便道:“這唱的是什么呀,大晚上的可真嚇人�!�
滿寶和白善也跟著唱,唱完無衣,唱蒹葭,再唱終南和晨風(fēng),反正把秦風(fēng)唱了個遍,然后他們就回到村子里了。
三個孩子的父母從后頭追上來,把他們熟睡的兒子從車上抱下來,和白善等人連連道謝后離開。
滿寶也跳下了馬車,和白善白二郎大吉揮手告別,然后高高興興的回家去。
大吉將自家少爺和堂少爺送回家。
村子里的人早睡了,白家的人自然也熟睡了,白善沒有去看祖母和母親,直接回自己的屋子,讓下人打了熱水來洗漱,然后便睡下了。
大吉等他的燈滅了,這才往主院去。
老夫人年紀(jì)大了,一有點(diǎn)兒動靜就醒來,此時她院里的燈也亮著,大吉才在院子外站了一會兒,劉麼麼領(lǐng)他進(jìn)去。
老夫人披了衣服坐在軟塌上喝水,看見他進(jìn)來便問道:“是出什么事了?”
不然他也不會來這里。
大吉跪下,將楊縣令看著滿寶的長命鎖出神的事說了。
老夫人微怔,問道:“她的長命鎖有什么不對嗎?”
“小的不知,聽說是她父母給她留下的�!�
老夫人就蹙眉想了想,“可惜周家從不提及周銀之妻,我們只知道她的姓氏,查不出她的來歷,不然就能知道更多一些了�!�
“楊縣令那里……”
老夫人淺笑道:“不必憂心,楊縣令年紀(jì)輕,來的又晚,滿寶的身世不會有人提及的,他查不出什么來�!�
“而且,就是查出來了也不必很害怕,”老夫人道:“楊氏,再怎么樣,也不會站在益州王那邊�!�
大吉就松了一口氣,起身行禮后恭敬的退下。
而此時,總算是將城內(nèi)賞玩花燈的百姓們都送走,抓了一起拐賣兒童的犯人,又處理了一起因為醉酒胡話引起的大型斗毆事件,楊縣令將公文都撂下,總算是能歇一口氣了。
楊縣令往后靠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貼身伺候他的小廝輕手輕腳的進(jìn)來,幫他松了頭發(fā)按頭。
楊縣令感覺腦子沒那么僵了,想起了什么,揮了揮手讓他退后,攤開一張宣紙。
小廝一見便知道他是要作畫,連忙幫忙研墨。
半個時辰后,一個長命鎖躍然紙上,小廝看了贊道:“少爺您畫得真好看�!�
楊縣令笑著放下筆,問道:“好看?”
“好看在哪兒?”
“這祥云紋設(shè)計得精巧,我看著倒像是字,卻又不太像,反正這云紋好看,不過一般的銀匠只怕做不出來,少爺要打長命鎖嗎?”
“這的確是字,這祥云紋既是祥云,也是字,是一個壽字,而且兩面的祥云紋還是不同字體的壽字,”楊縣令道:“我認(rèn)得這樣的長命鎖,我記得五皇子周歲的時候,家里就托人做了一個長命鎖,那鎖上的祥云紋與這個差不多,聽說是重金請了一個很有名的銀匠打的�!�
楊縣令若有所思道:“周家世代貧農(nóng),也就這幾年日子才好過些,十二年前是怎么打得這么一個長命鎖的?”
小廝“��?”了一聲,一臉的迷茫。
楊縣令看了他一眼,等紙上的長命鎖都干了,便收起來,問道:“你說,那周滿會不會不是周家的孩子?”
“滿小姐嗎?”小廝皺著眉想了想,遲疑道:“不會吧,看滿小姐和周四郎長得挺像的,那雙眼睛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除了眼睛,鼻子也有些像,都很高挺,若不是親生的,難道周四郎也是撿的?”
第785章
請教
楊縣令:……撿一個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撿兩個孩子?
不過他這么一說,楊縣令還真想起來了,雖然老周頭現(xiàn)在很老了,但以楊縣令的目力來看,他和滿寶還真有點(diǎn)兒像。
“那是他們家的親戚?”楊縣令問:“他們家是不是有什么特別有錢有勢的親戚在外?”
大宅門里出來,從小見慣了各種陰謀斗爭,且受各種話本荼毒的楊縣令瞬間想到了各種情況,但很快,他自己就一一否決了。
作為本縣的縣令,雖然他不太想查自己小朋友的家世,奈何他們家出了一個新麥種呢?
所以他有借調(diào)閱戶籍的便利查過老周家的,他們家往上數(shù)五代,都沒有拿得出手的富貴親戚。
那就只有……
“難道他們家曾經(jīng)打家劫舍,或是偷盜過?”楊縣令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道:“總不可能是撿的吧,真是撿的,也應(yīng)該賣了換錢,而不是這么寶貝的給自家閨女帶著呀�!�
小廝:……
他默默的退出去給楊縣令倒水,不過楊縣令倒自己搖了搖頭,又否定了這幾個猜測,揮手道:“算了,明兒再說,去收拾收拾,爺我要睡了�!�
第二天楊縣令便提前開衙去翻找戶籍資料去了,滿衙門的人還在休假呢,只有門口守門的老吏在。
聽著資料房里的聲響,老吏挪了挪屁股,讓后背曬到更多的太陽,嘀咕道:“還是不成家好呀,想來衙門就能來衙門,也沒人念叨�!�
楊縣令將七里村的戶籍都翻了一遍也沒看出什么不對來,他忍不住摸了摸了下巴,把老周家的戶籍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目光落在了周銀的名字上。
此時上面周銀的狀態(tài)是亡,而且是前年登記的亡故,可人卻是早幾年前就死了。
楊縣令算了算他死的日期和地點(diǎn),發(fā)現(xiàn)也都對不上。
楊縣令想了想,叫來隨從,“去把來春叫來,我記著前年就是他去七里村報喪的吧?”
“是。”
楊縣令之所以記得這件事還是因為滿寶呢,她曾和他提過一句,去她家報喪的人吃了她家一只雞,最后還拎走了一只雞。
于是來春就被從出外差的衙役調(diào)到了衙內(nèi)做些苦力了。
出外勤,不僅有外快,升遷的機(jī)會也更大些,在衙內(nèi)做苦力,基本上就一輩子是苦力了。
來春一家住的地方也離縣衙不遠(yuǎn),昨晚上游街,現(xiàn)在還沒起呢,所以一聽說縣太爺叫,他臉都沒洗,直接就跑來了。
隨從一臉嫌棄的把他帶到楊縣令跟前,楊縣令微微皺了皺眉,然后便笑著讓他坐下,問道:“前年你去過一次七里村,給一戶姓周的人家報過喪?”
來春并不知道他當(dāng)初被降職是因為滿寶告狀,所以想了許久才想起來,點(diǎn)頭道:“是�!�
“那本縣問你,你可驗明了真身,報來的這周銀的確是七里村的周銀嗎?”
來春直覺不好,他顫聲道:“是,是吧,這報來的文書上不是寫了嗎,就是七里村周銀�!�
“喪報上沒寫,寫的是綿州周銀,綿州這么大,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羅江縣七里村的周銀?”
開春噎住,半響才道:“周,周家也是這么說的,這就是他們家的人�!�
“哦?周家說這是他們家人?”
“是是是,就是周家說的,當(dāng)時我一報周銀的名字,他們就說是他們家的,拿回去的衣裳他們也說是他們家的,聽說還拿去當(dāng)衣冠冢了呢�!�
楊縣令挑了挑眉,問道,“那本縣問你,這周銀自從賣身后回過家鄉(xiāng)幾次?”
“一次也沒有,”來春也不是什么事都記不住的,當(dāng)時他跟著周家?guī)仔值軚|扯西扯,也是聊過的,這會兒記憶復(fù)蘇,總算是想起來些,“他們家說,人自從賣身走后就再沒回來過�!�
楊縣令臉上的笑容就落了下來,問道:“既然人從來沒回來過,他們是怎么一看到衣服就把人認(rèn)出來的?”
來春額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下了。
楊縣令一看就知道他在渾水摸魚,恐怕都未曾仔細(xì)查過,只因為七里村有個叫周銀的,便直接把喪報送過去了。
楊縣令“啪”的一下合上了周銀的籍書,臉色沉郁了一下才揮手道:“退下吧�!�
來春跌跌撞撞的倒退到門外,一轉(zhuǎn)身跑了。
楊縣令盯著老周家的戶籍看了看,還是沒看出什么不對來,想了想,他便提筆給唐縣令寫信。
楊縣令告訴唐縣令,過不了幾天他就要啟程回京成親了,有沒有需要幫忙捎帶回去的東西?
可以免費(fèi)幫忙捎帶。
問候了一把后,楊縣令順勢提了一下自己的疑問,想了想,他將周金周銀兄弟倆的籍書抄了一份送去。
不過楊縣令并沒有告訴唐縣令,那長命鎖的主人叫周滿,只說了一個貧戶出身的小姑娘。
楊縣令將信寫好封起來,交給下人道:“即刻送去益州城給唐鶴。”
“是。”
而此時,瘋玩了一晚上的滿寶幾個才睡飽,從床上爬了起來,連著早飯午飯一起吃了。
“明天我們就要去益州城了�!睗M寶一邊吃著熱乎乎的面條,一邊仰著腦袋看她大嫂。
小錢氏笑道:“給你的壇子菜早就裝好了,還有家里曬的咸菜也給你裝了不少,都給你四哥六哥收著了。”
滿寶高興的應(yīng)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便從七里村出發(fā),先去縣城接了莊先生,然后便出發(fā)往益州城去。
因為要趕在天黑之前入城,所以馬車飛跑,也就中午歇了一下腳,讓馬休息休息,他們都沒敢多坐,畢竟,現(xiàn)在天黑得還挺快。
一匹快馬與他們錯身而過,他們并不知道,這匹快馬是楊縣令的人,他帶回了唐縣令的手書。
雖然驛站也能往京城帶東西,但貴重的東西還是不敢隨便亂寄的,所以唐縣令還真有東西讓楊縣令帶回去。
不過這得慢慢收拾,東西可以稍慢一點(diǎn)兒送到羅江縣,信卻可以先行一步。
唐縣令教他道:“周金與周銀兄弟感情如何?若情深,收到喪報可有往事發(fā)地收尸?或與過往客商打探過?若無,須查�!�
第786章
查問
唐縣令還教他,“小村小鎮(zhèn),沒什么事是能瞞得過當(dāng)?shù)乩镩L的,你可與里長問一問,若還問不出,在村子里找個膽小怕事又窮困的村民,隨便以什么理由把人抓了,嚇唬一番也就問出來了�!�
“審案也要取些技巧,抓了人,不要循序漸進(jìn)的問,就問你最想知道,且認(rèn)定對方一定知道的一個問題,哪怕不能從他嘴里得到答案,也該從他臉上,眼里知道答案。”
唐縣令知道他這個同窗兼好友對刑名不太熟,而羅江縣又是小縣,恐怕三年都未必會出一次人命案,指望他這三年的縣令生活積累下多的刑案經(jīng)驗是不可能的。
所以唐縣令在信中問道:“怎么,你們縣還有偷盜大案或劫案發(fā)生嗎?要不要我往你們縣去公干幾天,助一助你?”
楊縣令直接將這一問丟在一旁,開始思索起來。
他想著他還有好幾天才出門,還有的是時間,便讓人把七里村的里長給叫了來。
不到半個時辰,楊縣令便把里長送出門去,他目送里長走遠(yuǎn),小廝萬田也跟著站在后頭。
等人都走沒影了,萬田見少爺還是一動不動的樣子,便問道:“少爺,我們不回去嗎?里長看著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嗎?”楊縣令垂下眼眸思索許久,才喃喃道:“可我總覺著他在騙我�!�
萬田撓了撓腦袋,“里長一直很恭敬,少爺問什么答什么,哪兒騙您了?”
楊縣令微微一笑,“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對了,以前滿寶說過,他們村最窮的一戶人家叫什么來著?既懶,又喜歡賭錢的那一個。”
萬田記人的本事一向好,他想了想道:“好像有個諢號叫癩頭,他比滿小姐還小一輩兒呢。”
楊縣令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讓差役留意著些,他再來縣城賭錢,將他拿到這里來。”
他以為,恐怕得等他從京城回來才能見著人,畢竟七里村距離縣城也不是很近,又還是正月里,就算對方好賭錢,也不可能天天上縣城來。
誰知道他吩咐才下去,衙役們到賭坊一條街轉(zhuǎn)了一圈,就把縮著脖子的癩頭給捉回來了。
楊縣令差點(diǎn)把口里的茶給噴了,盯著臟兮兮的癩頭看了半響后問道:“這才正月十七,你怎么就出門賭錢了?”
癩頭啪嘰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縣太爺饒命,縣太爺饒命啊……”
楊縣令伸手要打斷他的話,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對方只顧著磕頭,一點(diǎn)兒也不看他,便又把手收了回來,由著他磕。
癩頭啪啪的磕頭,磕了半天,額頭又痛,頭也暈,見上面坐著的人一直沒聲,這才停了悄悄的抬起頭來看過去。
楊縣令沖他微微一笑,問道:“能好好說話了嗎?”
癩頭連連點(diǎn)頭,顫著聲音道:“大人要問什么,小的一定都老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