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滿寶一聽那價格,都不考慮內城的鋪子了,直接問道,“你們問的外城的鋪子多少錢?”
周五郎都不用翻本子,直接道:“最貴的三千六百兩,最便宜的八百兩�!�
“咦,怎么差這么多?”
周六郎道:“五哥,我不要八百兩的那間�!�
他給滿寶比劃,“八百兩的那間就這么大,做吃的,簾子里最多放三張小桌子,要是來的人多點兒,恐怕一撥人都招呼不下來。”
滿寶好奇,“那這鋪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賣衣裳布料的,他們簡單,一個柜臺,側邊再放架子擺布料就行,賣的布料最好的就是綢緞,進門的客人站著就能挑選,位置顯得還寬敞,但我們做吃的不行�!�
周五郎皺著眉想了一下,還是提筆在本子上將這個鋪子劃掉了,“行吧,這個不看了,其他的呢?”
以后鋪子是要周六郎主廚的,所以主要問他的意見。
“其他的還行吧。”
滿寶問:“六哥,你最喜歡哪一個?”
“那當然是最喜歡最貴的那一個了,三千六百兩,就在緊靠著內城的坊市里,離我們這兒不遠,出了我們的坊門右轉走了三十丈遠就到了。”周六郎道:“地方也寬敞,除了上下兩層樓,還帶一個院子,我看過了,后頭除了廚房還有三個房間,一個可以放食材和雜物,另外兩個可以住人�!�
周五郎卻是最開始就把它排除在外了,之所以留在本子上是因為周六郎太喜歡太堅持。
為了說服他,周五郎已經列了不少理由了,這會兒見他還念念不忘,便橫了他一眼道:“錢不夠�!�
“所以我想租呀�!�
周六郎拍著大腿道:“我們不是問過了嗎,租一個月六十五兩�!�
周五郎問道:“你知道六十五兩是多少嗎?現(xiàn)在一斗谷十文錢,六十五兩,最少能買六千五百斗,那就是六萬五千升!”
周立君連連點頭,表示五叔沒算錯。
“你一個月就要費六萬五千升的谷子,你當你是白老爺呀!”
白大郎和白二郎從茶杯里抬起頭來。
周五郎立即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白老爺豪氣。”
周六郎到:“我覺著那鋪子一定不值這么多錢,他們說不定是看我們是外鄉(xiāng)人,所以蒙我們呢。我在益州城也問過各種鋪子的價錢,就算京城的鋪子比較貴,也沒有貴這么多的,我是說差不多大的啊�!�
“可我覺得不貴呀,”滿寶道:“兩層的樓,還帶后院,比剛才你們說的八百兩一間那么小的鋪子不是更便宜嗎?”
周五郎道:“那間鋪子位置好,你別看它小,打它跟前過往的人是最多的,我們去看的時候,也有別人去看了,兩幫人正好撞一起了�!�
所以他才對它戀戀不舍的。
滿寶將手中的白開水一飲而盡,道:“沒事,錢不夠我這兒有,買鋪子的事不急,等我替你們打聽打聽。”
白善就問,“你找誰打聽?”
“藥鋪的鄭大掌柜吧,”滿寶道:“他算是京城人,住的時間也長,肯定知道行情的,說不定認識的人多,還能幫我們找一找,談一談價錢呢。”
白善蹙眉道:“欠人人情不好吧,要不等我祖母上京,她在京城似乎留有人,到時候讓祖母幫忙打聽一下。”
滿寶現(xiàn)在也迫切的想掙錢,主要是為了科科,所以滿寶不想等太久。
她搖頭道:“不要緊,鄭大掌柜的人情很好還的�!�
畢竟她就在藥鋪里坐堂,倆人從事一樣的行業(yè),人情還是很容易還的,從事的行業(yè)不一樣,那人情才不好還,才要絞盡腦汁呢。
周五郎便將其他鋪子的情況也給滿寶介紹了一下,滿寶一一記下,決定明天再去藥鋪就找空和鄭大掌柜打聽一下,或者和小鄭掌柜、鋪子里的大夫伙計們打聽也行呀。
反正都比他們自己摸索要強。
周五郎便收了本子道:“我們今天再去別的地方看看,走遠一點兒也沒什么,主要是價錢和位置要合適�!�
滿寶點頭。
第945章
狀元樓
狀元樓是他們這一坊里最好的酒樓,是自有了狀元這個名稱后便開的,坊間傳聞,開這家酒樓的并不是現(xiàn)在的大掌柜,而是很有權勢的人。
不過滿寶他們只在市井中聽說,并不知道是誰。
反正不管怎么樣,這家酒樓很大,很豪華,出入的人都很有錢,且似乎也很有文化。
畢竟六學在這里,這名字又這么好,基本上來這兒吃飯喝酒的多是學子,以及學子們的長輩家人之類的。
滿寶他們衣著普通,雖然不寒酸,但也絕對不豪華,一走進狀元樓便先被里面兩面墻上涂抹的字畫給吸引住了。
白大郎是來過狀元樓的,倒還算鎮(zhèn)定,其他三人卻像是第一次進城的鄉(xiāng)巴佬一樣眼中迸射出亮光,雖然面上淡定,但一看就是第一次進來。
有人扭頭看向他們,白善他們沒注意,徑直走到墻邊仰著腦袋看題在墻上的詩文。
這都是來此吃飯的文人墨客自留的,詩文最多,也有人單留了一個字或一行字,白善看到那些字就走不動路了,雙腳緊緊地黏在地上不動。
莊先生已經抬腳上二樓去了,白二郎拽著白善要上去,沒拽動。
他回頭看了一眼道:“等吃飽了再下來看吧。”
滿寶也看著那些字驚嘆,“這字寫得真好�!�
白二郎問:“你們還吃不吃飯了?”
白善道:“你先上去點菜吧,反正人多,上菜也需要時間,我們再看看。”
滿寶點頭,她覺得這墻上的詩也好,也想再看一看。
白二郎撓了撓腦袋,丟下他們去追先生和他大哥,“那你們自己看吧,我先上去了�!�
店里的伙計領著他們在二樓找了個位置,好位置基本上都被占了,看窗外是不可能了,卻可以從二樓看著一樓。
莊先生坐下,往樓下看了一眼兩個弟子,再扭頭看已經跑上來的白二郎,微微搖了搖頭。
白大郎服侍莊先生坐下,也對白二郎道:“你怎么不在下面看一看詩文?”
他道:“那些詩文和字可都是才子們留下的,很值得一看�!�
“咦,我看下面的公告,似乎誰都可以在墻上題詩題字的。”
“是誰都可以,但你的詩不好,字不好,好意思往上寫嗎?”白大郎道:“敢往上寫的都是對自己很有自信的人,沒有哪一首詩,哪一個字是凡品,學里很多人之所以會到這里來吃飯喝酒就是為了看墻上的字和詩的,機會難得,你怎能不去看?”
莊先生點了點頭。
“那大哥你怎么不去?”
“我已經把墻上的詩都抄錄下來了,字也都看過了,你去看吧,我在此服侍先生。”
伙計上來點菜,白二郎便道:“回頭我抄大哥的就行,字就先不看了,我字寫得不好,就臨摹先生的字就好�!�
莊先生:……
白大郎:……
白大郎很懷疑的看著莊先生,不明白先生怎么會收他為徒。
莊先生搖了搖頭,點了點身邊的位置讓他坐下,并不強逼著他下去。
滿寶一首詩一首詩的看過去,而白善就站在原地看著墻上的字,手還跟著比劃了好幾下。
封宗平與同窗們進門時,一抬頭就看到了正站在墻下的滿寶,對她,他可是印象深刻呀。
他和同窗們揮手,示意他們先上樓,然后和易子陽一起走上去。
滿寶正在默誦這些詩句,決定回去以后要把墻上這些詩默出來,學習學習人家是怎么寫詩的,正入神,一個人就在她背后輕咳了一聲。
滿寶連頭都沒回,就平移了一下,給身后的人讓個位置,然后就繼續(xù)盯著墻上看。
封宗平見狀,忍不住輕咳一聲道:“周姑娘,好巧呀�!�
滿寶回頭,認出封宗平,露出笑容道:“是封公子呀,是挺巧的�!�
一旁的白善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也回神了,他扭頭看過來,走到滿寶身邊,打量著封宗平問,“這位是……”
滿寶就給他們互相介紹,然后看向封宗平身側的易子陽但笑不語,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易子陽便笑著介紹道:“在下易子陽�!�
滿寶和白善沖倆人行禮,倆人便回禮,封宗平看著白善笑,“這位便是周姑娘的大師弟嗎?果然是一表人才�!�
白善從來不會與人客套謙遜,因此只客氣的笑了笑,滿寶代他回答,“比不得封公子厲害。”
倆人互相吹噓了一下,然后封宗平便給他們介紹起墻上的字和詩來。
比如這首詩是誰寫的,這個字是誰題的,封宗平全都知道,不說滿寶,就是白善都聽得津津有味,倆人將這些全都記在了心里,決定回去后就打聽打聽這些人。
聽著很厲害啊,不知道他們愿不愿意跟他們做朋友呀。
正說得熱鬧,白二郎從二樓探頭下來,沖他們叫道:“上來吃飯啦�!�
酒樓里高談闊論的不少,白二郎的聲音并不顯得大,但他喊的內容很突出呀,這邊人談的是“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那邊談的是“圣人之道,為而不爭”。
于是酒樓上下靜了一下,二樓的扭頭看向白二郎,一樓的人也抬頭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一臉無辜的與他們對上,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們怎么突然都安靜下來看著他。
白大郎捂著臉,恨不得找個縫兒把自己塞進去。
莊先生面色如常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還抽空示意白二郎老實坐好,這樣跪在凳子上像什么樣兒?
樓下的封宗平和易子陽也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滿寶倆人。
滿寶和白善沖倆人行禮道:“我們先上去用飯了,告辭�!�
封宗平笑著點頭,人卻跟著他們上去,他笑道:“我們正好也要上樓。”
一邊走,他一邊好奇的問,“剛才那個教你們的是你們的師弟白二公子?”
滿寶見他連白二的排行都打聽清楚了,顯然是把他們的來歷都查到了。
她點了點頭道:“是呀�!�
同時滿寶也很好奇,“你們國子監(jiān)的學生經常來這酒樓里吃飯嗎?”
封宗平笑道:“也不是經常,只是同窗間偶爾相聚而已,吃飯嘛,自然還是要回家吃的�!�
狀元樓的價格可不低,他們哪兒能經常在這里吃呀,就算他們家有錢,但他月錢不高呀。
第946章
跟蹤
封宗平他們訂的是包間,在另一個方向,但莊先生他們坐的位置卻離樓梯口不遠,所以封宗平和易子陽先上前幾步與莊先生行禮,又和白大郎和白二郎互相見過后才離開。
酒樓里大半的人,不是他們認識的,就是認識他們的,真要一個個寒暄,那也就不用吃飯了,也就是莊先生他們是第一次見,封宗平又對他們很好奇才上前見禮的。
對其他人,走過路過的時候伸手打個招呼,或者遠遠的回個禮就行了。
若是遇上關系不好或平淡的,直接扭過頭去當沒看見。
滿寶和白善坐下,看著桌上的飯菜覺著都很好吃,于是他們沖白二郎豎起了大拇指,“點的菜還真不錯�!�
白二郎就高興的點了其中的兩個菜道:“這都是我點的,一會兒你們嘗嘗看�!�
白大郎則點了一道菜道:“這是我點的�!�
剩下的自然就是莊先生點的了,不過為了不浪費,他也就點了三個,他更想嘗一嘗的是狀元樓的酒。
弟子們的盡的孝心,他自然是高興的接了。
滿寶仔細的品嘗了一下狀元樓的菜,覺得果然好吃,難怪那么貴呢。
雖然大嫂做的飯菜也很好吃,但感覺是不一樣的,反正滿寶覺得這幾道菜都挺好吃的,如果不是那么貴就更好了。
五人都吃得很盡興,喝得很盡興。
莊先生起身時都有些微醺了,滿寶和白善一左一右的扶著他,莊先生陶陶然的揮手道:“不要緊的,為師還能再喝兩盅�!�
滿寶扶著他哄道:“下次再來喝,今兒先回家吧�!�
莊先生好笑的看著滿寶,他只是有些微暈,又不是失智,哪里用像哄小孩兒一樣的哄著他?
一行人下樓梯,下到一半時正有兩個人往上走,走在最里側的滿寶便慢慢松開了莊先生,自己先往前走了兩步,白善就扶著莊先生往里靠,正好讓出一個位置來讓下面的人通過。
莊先生微微側頭,正好與上樓的人四目相對,他臉上的笑容還未消失,腳步卻頓住了。
白善疑惑的抬頭看向先生,莊先生這才重新抬腳,微微挪開了眼睛繼續(xù)往下。
上樓的人也頓了一下,然后側身讓到一旁,滿寶在前面一邊領路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話,“先生您慢點兒,這臺階可不低……”
莊先生應了一聲,越過上樓的人走到樓下去,滿寶便回身扶住他,白大郎則去結賬,五人走出酒樓,大吉將馬車趕了過來……
樓梯上的人停住腳步,回身看了消失的莊先生一眼,與落在最后的長隨示意了一下。
長隨便轉身跟出去。
大吉趕著馬車回家。
京城的道路很寬敞,人走的道,馬和馬車跑的道那都是劃好的,所以馬車便是在大街上也能跑起來。
跑著,跑著,大吉便覺得有些不對,他探出身子往后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后面那輛馬車還是跟著他們,他皺了皺眉,在下一個路口時便右轉,片刻后,他便見那輛車繼續(xù)跟了上來。
大吉垂下眼眸想了想,干脆趕著馬車往外城去。
車里的五人都才吃飽飯,連日來的精神緊繃突然放松,除了莊先生外,其他四個全都昏昏欲睡起來,因此一點兒沒發(fā)覺有什么不對。
莊先生則似乎不醉了,正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滿寶被車晃了晃,不小心撞在了白善身上。
白善抱住幾乎整個人都撞進他懷里的滿寶,稍稍清醒了一些,他轉了一下身,撩開窗簾往外看,發(fā)現(xiàn)街道兩邊的鋪子他竟沒見過,路也不熟,忍不住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大吉?”
大吉聽到聲音后道:“少爺,我們換了條路回去,您再等一等,一會兒就到家了�!�
白善:……當他傻呀,從狀元樓到他們家,直走,轉個彎兒后再轉個彎兒就到巷子口了,為什么要換路?
滿寶也清醒了過來,坐好后和白善一起爬到車門口,探頭往外看,“大吉,怎么了?”
大吉回頭對他們笑了笑道:“沒事,后面跟了輛馬車,少爺和滿小姐先進車里休息一會兒,我們不多時就能回家了�!�
車里的莊先生、白大郎和白二郎也都清醒了過來,被這話驚了一下。
白二郎緊張起來,“是不是碰上壞人了?”
一無所知的白大郎:“朗朗乾坤下還怕遇到壞人嗎?”
白二郎道:“萬一是益州王的人找上門來了呢?”
白大郎一頭霧水,“益州王的人為什么要找我們?不,是找你們……”
莊先生垂眸想了想道:“別擔心,應該不是找你們的,是來找我的�!�
白善和滿寶回頭看莊先生,一個道:“先生,是剛才酒樓里的那人嗎?”
一個道:“先生,你在京城還有朋友呀?”
莊先生笑了笑,正想讓大吉在前面停下,大吉便加快了速度,車里的人瞬間倒成一片,大家都忍不住驚叫起來,但就是這么嘈雜,車里的人還是聽到了車后砰的一聲,然后就是吵架聲。
滿寶聽到了一到熟悉的大叫聲,“你怎么駕車的,知不知道讓道兒啊,一個兩個的趕著去投胎呀……”
滿寶捂著和白善撞疼的腦袋,都不去問大吉,直接在腦子里問科科,“科科,科科,是我五哥嗎?”
科科:“不止是宿主的五哥,還有宿主的六哥,大侄子、二侄子和二侄女�!�
老周家的人全到齊了。
滿寶:“怎么這么巧?”
這話不僅是對科科說的,也是對白善說的。
科科還沒回答,白善便道:“不是巧吧,大吉特意來繞的這一圈兒?”
大吉沒說話,擺脫了后面跟蹤的馬車后便在下一個路口轉了一個彎,從另一個坊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