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圍著他的同窗們覺著不太對了,紛紛跟他擠著坐在一條長凳上,小聲問,“怎么回事,你師兄怎么去找張敬豪呀?”
“而且看著來者不善的樣子�!�
一直在一邊默默吃飯的馮晨翔吃完了,抬頭不經(jīng)意的道:“怎么樣,我沒說錯吧,張敬豪不是什么好人,你們偏不聽,你這身打跟張敬豪有關(guān)吧?”
第991章
試探
大家一起扭頭看向白誠。
白誠眨著眼睛看向馮晨翔,問道:“你從哪兒看出來他不是好人的?”
馮晨翔將自己的碗筷都收了,起身道:“不從哪兒,就是感覺。”
眾人:……這是神的感覺呀。
白善已經(jīng)找到了張敬豪。
他是國子學(xué)的學(xué)生,而張敬豪是太學(xué)的學(xué)生,雖然都是國子監(jiān)學(xué)子,按說是沒有高低的,但那只是明面上的,其實誰都知道,因為國子學(xué)只恩蔭三品官員家的子弟,而太學(xué)是四品,四門學(xué)為五品……
世人沒放到面上說,但誰都知道,國子學(xué)的學(xué)生就是比太學(xué)的學(xué)生重要那么一點兒。
所以看到一個國子學(xué)的同學(xué)找自己,張敬豪很高興的起身行禮。
白善笑吟吟的回禮,遙遙指了一下白誠道:“白誠是我堂兄,我偶爾聽堂兄說起張兄認識馬商,我和好幾個朋友今年也都要上騎術(shù)課,所以想和張兄了解一下�!�
張敬豪笑臉一僵,旁邊的同窗聽見了連忙問,“敬豪,你認識馬商呀,你早說呀,之前我買馬的時候就找你了�!�
張敬豪連忙解釋道:“是認識一個,但也不太熟,只是和白誠說過一次而已,沒想到白誠同學(xué)就誤會了�!�
“咦,堂兄說因為是你介紹的,所以那馬商還看在你的面子上少了他三百兩銀子呢,我以為你們很熟的�!�
張敬豪的同學(xué)“哇”的一聲,都躁動起來,“三百兩,這也太大氣了吧?不行,敬豪,你可得帶我們?nèi)ヒ娨娺@馬商,說起來我弟弟也想買一匹馬呢�!�
“行啊敬豪,你竟還認識馬商,怎么也不和我們說一聲,我表哥也想買匹馬,到時候你可得給我們算便宜點兒�!�
張敬豪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白善在一旁笑吟吟的道:“我堂哥,我,還有我?guī)熃�,都想買一匹,也拜托張兄了�!�
本來想確定了是騙子后約架把人在外頭揍一頓的,可這會兒看似乎不用那么麻煩。
白善留在太學(xué)里和張敬豪培養(yǎng)了兩刻鐘的感情,直到白二郎慫慫的找過來了才起身告辭。
張敬豪這才看到白誠今天的慘狀,愣了一下問:“白誠你怎么了?”
白善代他回答,“沒事,就是昨日調(diào)皮,我們先生罰了他,他難受,所以把眼睛哭腫了�!�
白善扯著白二郎告辭離開了,讓他送他回國子學(xué)。
白善在路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拍了白二郎一下,“你愧疚什么呀,我是揍他了還是罵他了?”
白二郎扭捏道:“你那么假惺惺的過去找人,我還以為你要警告他呢。”
“本來是的,”白善道:“我還想好了,把人往外約,然后打一頓,好警告他別亂壞你,不過現(xiàn)在看來不用了。”
“我們?nèi)ベ球是一大幫人一塊兒去的,任可都去了,他也賭了,還有喬韜……”
“賭球的事我先不追究,那千里馬,他是只賣給你一個人,還是大家都賣了?”
“當(dāng)然是只賣給我一個人了,”白二郎道:“我跟他關(guān)系好。”
“進學(xué)才二十來天,你們關(guān)系能好到哪兒去?剛才那些跟他一起吃飯的同窗,他們相處有半年了,結(jié)果他們連他家跟馬商有關(guān)都不知道,”白善沒好氣的道:“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兔子不吃窩邊草,正巧,你不算窩邊草�!卑咨频溃骸翱幽阋还P,以后太學(xué)里碰見只當(dāng)不認識,又不同班,便是你知道自己被坑了又怎么樣?”
“我會告訴同學(xué)們�!�
“誰信你?”
白善道:“你沒聽他今天說的嗎,他跟那馬商不熟,只是在你那里提了一嘴而已!馬你是和馬商買的,錢也是交給馬商的,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他最多是在你跟前提過一次,結(jié)果你自己被人給騙了……”
白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張敬豪后頭會怎么說。
他一個太學(xué)的學(xué)生,家境也不差,用得著去騙同窗的錢嗎?
白誠吃了啞巴虧忍下也就算了,不忍,回頭這事鬧出來,先生和同學(xué)們只會覺得白誠蠢,并不會覺得是張敬豪騙人。
白二郎目瞪口呆,半響才道:“你也說了他家境不差,那為什么干這事?”
“還能為什么,他缺錢唄�!卑咨坪掼F不成鋼的道:“他家境不差,不代表他就不缺錢�!�
白二郎沉默,張敬豪和白善,用他的腳趾頭思考都知道要更相信白善呀。
白善道:“行了,這事你別管了,我和滿寶修理他,哼,帶著你去賭錢,這錢是那么好賭的嗎?你先想想下學(xué)后回家怎么面對先生吧�!�
白二郎因為白善的這最后一句話坐立不安了整個下午,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也不敢出去玩了,謝絕了一大堆同學(xué)的邀請,他拎著書籃灰溜溜的出門去了。
大吉在門外接他們,還帶來了殷或的藥。
殷家的下人候在一旁,長壽只是其中的一個。
殷或看了他們一眼,將書籃交給長壽后道:“我上去和他們說說話兒,一會兒就來�!�
殷家的下人便愣愣的看著他們家少爺上了白家的車,有下人要上前,長壽就拉住人道:“你傻呀,昨天少爺還讓我們給白家送了東西,白家都收了,這會兒他們是朋友,他們說話,你上去干什么?”
下人猶豫了一下,這才站住,只是還是仰著脖子看向馬車。
白家的馬車窗簾放著,車簾也都放著,殷或上了車后拿過藥筒試了試溫度,似乎覺著燙,所以只拿著不喝。
他抬頭看了白二郎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再抬頭看一眼,又低下頭去。
白二郎沒好氣的道:“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怕什么?”
殷或這才抬頭仔細的看了看他,指了指他的眼睛道,“用井水冰一冰會好很多。”
白二郎就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然后看向白善,“昨天滿寶怎么沒給我的眼睛抹藥?”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往眼睛上抹藥,你是打算不要眼睛了嗎?”
殷或低頭笑,立即把藥筒湊到嘴邊,一樣脖子將藥喝干凈了。
第992章
相談甚歡
殷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將竹筒蓋上,一抬頭就對上了白二郎瞪大的雙眼。
白二郎看了看他,又聞了聞空氣中飄散的藥味,苦著臉問,“你就這么喝呀,不苦嗎?”
殷或不在意的道:“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白二郎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個荷包來,從里面撿了一顆糖給他,“你要不要甜甜嘴?”
殷或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糖,接過,剝開,吃了,問道:“這么甜的糖我從沒吃過,你們在哪里買的?”
“滿寶買的,她還存了一大罐呢,不過她不愛吃糖,基本上都分了我們。”白二郎想了想道:“你要是喜歡吃,我回頭和她要一些給你�!�
白二郎對這個不太放在心上,扭頭和白善說話,“你說,我一回家就跪下,先生會不會就不打我了?”
白善道:“你可以試試。”
“那你說我跪哪兒比較好?”
白善思考了一下,“書房吧,這會兒先生肯定在書房,太陽那么大,你要是跪在院子里,不到兩刻鐘你就能被曬死�!�
白二郎遲疑,“你覺得弄個苦肉計怎么樣?就跟話本里說的一樣,跪在院子里,天上下個雨什么的,一看就很慘�!�
“……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覺得先生會更生氣,然后再揍你一頓�!卑咨频溃骸岸疫@會兒上哪兒給你降雨去?”
“話本里的主角怎么就這么靈,我看的好幾本,他們都是一跪就下雨,不然就下雪,從沒差過�!�
殷或忍不住問,“你們看的什么話本?”
“什么《情深幾許》呀,《后宮深怨》呀,那可太多了,都是滿寶淘回來的,你要看嗎?”
白善阻止不及,只能懷疑的看著殷或,“你精力不濟,能看話本嗎?”
殷或道:“話本也是書,反正我在家里也無事可做,看書也耗費精力,那不如看話本�!�
“錯!”白二郎伸起自己完好的左手道:“看書可比看話本耗費精力大多了,看書要用腦子,看話本可不需要腦子。”
“那是因為你選的話本就是不需要腦子看的,有本書你看《懸案破疑》�!�
“那算了,讀書已經(jīng)夠費腦子了,課余時間為什么還要這么為難自己?”
殷或看著他們師兄弟倆人一來一回的互懟,看得津津有味,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相處模式,一時都有些看呆了。
車上的三人都忘了時間,但車下的人沒忘呀。
殷家的下人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抬頭看了一下太陽,發(fā)現(xiàn)少爺進去能有半個時辰了,國子監(jiān)門口的學(xué)生和車子都走光了,只有偶爾才會有滯留在學(xué)里的學(xué)子零零散散的往外走。
福壽看了一下時間,扯了一下長壽道:“少爺他們在車上說什么呢,再不回去,家里要著急了�!�
長壽猶豫了一下,便走到白家的車前躬身低聲道:“少爺,半個時辰了,老夫人還在家里等著呢。”
車?yán)锏娜诉@才發(fā)現(xiàn)時間過去了很多,白善便對殷或道:“你回去吧,明天我再把藥拿來。”
殷或點了一下頭,下車。
目送白家的馬車走了,殷或這才扶著長壽的手上車,道:“走吧,回家。”
殷或才進家門,殷大姐便帶著一群妹妹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從內(nèi)院迎出來,一見他便厲目瞪著他身后伺候的下人,怒道:“你們?nèi)ソ觽人都接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家里人擔(dān)心嗎?”
長壽等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殷或也不在意,轉(zhuǎn)身將手上一直提著的書籃遞給跪在地上的長壽,長壽便又立即爬起來接過。
殷或這才問殷大姐,“大姐什么時候來的?”
殷大姐對上殷或便放柔了聲音,她拉住他道:“我午食前就來了,想著你不在家,沒人陪祖母吃東西,祖母要孤單,所以就來了�!�
她頓了頓后問,“小弟呀,我聽說昨天你叫人送東西去常青巷了?”
白家便住在常青巷里,目前他們家跟常青巷的牽扯也只有白家了,殷或點頭,輕聲解釋道:“大姐,我和他不是吵架,之前的事兒是我們家不對,所以我想著送些東西過去,祖母不是說過嗎,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
“他們家就這么接了?”
殷或點頭,臉上浮現(xiàn)出了淡淡的笑容,“是,所以我們成了朋友,今天會來晚了是因為我們在一起說了說話�!�
殷大姐忍不住運氣,強忍住不悅道:“小弟,你這都是被人給騙了,他們家必定是知道了你的身份,這是故意在討好你呢�!�
殷或似乎沒聽到,從殷大姐的手里抽出手來便往主院去。
殷大姐雖然不太高興,但也知道弟弟素來是這個性格,他有時候就是不聽人說話,似乎是將整個世界都隔在外面一樣,不論誰說話都進不了他的耳中。
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真犯病還是假犯病。
殷大姐抬腳跟上。
殷或不理一路上的姐姐們,徑直到了祖母的院子里給她請安。
看見他回來,殷老夫人松了一口氣,拉著他的手問,“怎么今天回來得這么晚?”
殷或道:“和朋友說了幾句話,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殷老夫人驚喜,問道:“你交朋友了,是哪家的孩子?”
殷或道:“就是同班的白善,還有他師弟,師姐。”
殷老夫人就笑著點頭道:“好好好,這是不打不相識,以后你可要好好的與人相處,輕易不要起口角�!�
殷或點頭。
殷大姐插嘴道:“祖母,那是什么朋友呀,一家白身,估摸是看我們小弟出身貴重,見小弟又單純,這才故意討好的�!�
“胡說,”殷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道:“白家也是功臣之后,怎么就是白身了?”
殷老夫人拉著殷或笑道:“既然是你朋友,下次家里開席,你把他們請來吃個飯,還有,他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幫助的,回來和祖母說,祖母給你們辦�!�
殷或乖乖的點頭,道:“祖母,我先回房去了。”
“去吧,去吧,晚食的時候風(fēng)就大了,你就不要過來了,吃了飯歇一會兒然后把藥喝了�!�
殷或應(yīng)下,行禮后轉(zhuǎn)身離開。
第993章
認錯
等殷或走遠了,殷老夫人才瞪了幾個孫女一眼,道:“以后這種話不許再當(dāng)著七郎的面說,他好容易才交上一個朋友。”
“那也得看這朋友是真心還是假意吧?”殷大姐道。
殷老夫人面無表情的道:“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對方不過分,我都愿意滿足他�!�
“祖母……”
殷老夫人就拍了一下大腿氣道:“你們弟弟還剩幾年的日子?他從沒交過朋友,現(xiàn)在讓他過幾年開心的日子怎么了?”
殷大姐這才不說話了。
殷老夫人扶著額頭道:“我現(xiàn)在頭有些暈,吃不下東西,也別壞了你們的胃口,你們姐妹自去吃吧。”
殷大姐看了一眼二妹和三妹,連忙問道:“祖母,不等父親回來用飯嗎?”
“你父親被彈劾,已經(jīng)被削了三個月的俸祿了,陛下很生氣,派了他外差,早上便走了,這一去估計得一二月才回來�!�
殷大姐呆住,“父親是京兆尹,怎么能離京呢?”
“京兆尹暫有成大人代理了,”殷老夫人說到這兒瞪了她們一眼道:“這還不都是你們姐妹三個鬧的!”
殷大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不可能呀,我們也沒犯什么大事呀,往年有人騎馬踏了青苗,最多也只是打了幾板子而已……”
而此時,皇帝剛收到驛站送回來的消息,古忠接過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微微點頭后便打開,瀏覽了一眼后躬身道:“陛下,殷大人已改道往西去了�!�
古忠將紙條攤開給皇帝掃了一眼,皇帝微微頷首,古忠便當(dāng)場燒了。
皇帝將手中的折子批改完,這才放下筆道:“以守節(jié)的腳程,不到半個月就能到,但行軍速度慢,加上點兵,少說也得兩個月�!�
皇帝算了算,“兩個月后就是十月了……”
剛過了太后的壽誕。
皇帝垂下眼眸思考,起身道:“走吧,去皇后宮中走一走。”
“是�!�
殿外,霞光滿天,天邊橘紅色的一片,淡漠相宜,把云彩勻稱出各種形狀來,煞是好看。
皇帝忍不住停住腳步抬頭看了好一會兒云。
滿寶也在家門口仰著脖子看云,知道馬車在她跟前停住,她才從天上收回視線,看著從車上跳下來的倆人問,“你們怎么這么久,我還以為你們畏罪潛逃了呢。”
白善:“他是畏罪潛逃,我為什么要跟著一起逃?”
“因為你是幫兇!”
白善提著書籃進門,道:“不可能,就是說話忘了時間�!�
滿寶便道:“我是相信你們的,但可能先生不是很相信�!�
白二郎深吸一口氣道:“我已經(jīng)和善寶商量過了,我們要來一出苦肉計,我一會兒就進書房里給先生下跪去�!�
“那估計不可能了,”滿寶道:“先生這會兒在院子里呢,你要跪只能在院子里跪了。”
白二郎張大了嘴巴,扭頭去看白善。
白善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反正這會兒太陽也不那么辣了,只有夕陽,除了地膈點兒外也沒別的毛病了。”
滿寶認真的想了想后給他出主意,“一會兒你不要跪在青石板上,你跪在泥地上,雖然會有些小石子,但其實比青石板好跪,青石板太硬了�!�
“這么一想,似乎跪院子是比跪書房好�!卑咨坪蜐M寶說著話就肩并肩的先往二院去了,只留下白二郎如同被風(fēng)摧殘的野草一樣?xùn)|倒西歪的震驚不已。
進了二院,滿寶才想起來一件事,“對了,你大哥也來了,一來就給先生作揖道謝,說多謝先生監(jiān)督教育你,還說要把這事告訴你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