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這怎么是歪主意呢?元娘,你真同意讓四妹妹她們招贅?要知道,她們可都是庶出,跟小弟隔了一層的�!�
殷大姐哼了一聲,起身解開外衣,直接甩到架子上道:“少跟我扯這些,你們不過是欺負我父親不在京城了,所以什么臟的臭的都湊上來,連你也打起我們家的主意來了。”
說罷,眼圈便紅了,尤其是想到這兩天總有人在她的人身邊打轉(zhuǎn),她派人去查卻查不到源頭,心中更委屈了。
殷大姐夫見狀,立即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元娘,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一個女婿半個兒,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嗎?”他道:“我這也是擔心叔婆那邊,幾個堂叔叔可一直盯著家里呢,小弟這會兒把自己刺傷了,三五日的族里不知道,過一段時間總會知道的,到時候找上門來,再提起過繼的事,氣的不還是你和祖母嗎?”
“知道氣我你就幫我理一些事情,少和他們一樣給我找惱。”
“是是是,我?guī)湍�,我�(guī)湍�,可我能幫你什么呀,上次因為幫你去濟世堂里找麻煩,我這會兒才恢復(fù)原職呢�!�
殷大姐皺眉道:“我總覺得怪怪的,你幫我去查一查那個周小大夫,還有她那兩個師弟�!�
殷大姐夫屁股往后挪了挪,“你,你還找他們麻煩啊,不是說小弟現(xiàn)在的大夫換成她了嗎?”
殷大姐就橫了他一眼道:“沒讓你找他們麻煩,就是查一查他們的來歷,看看他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或是他們是不是真心對小弟的。”
“他們不就惹了三皇子嗎,不是你回來說的,三皇子和太子打架,把邳國公府的小公爺給波及到了,結(jié)果她插進去把小公爺給救活了……我錯了?”
殷大姐恨鐵不成鋼的點著他的額頭道:“你能不能不要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也動動腦子啊,算了,你就查一下平時他們都跟小弟玩什么,是不是真心對小弟的就行。其他的事兒你少管了。”
滿寶他們對這些一無所知,依舊每天準時出門上學上工,就是大吉不再一個人趕車送他們了,而是每天都要再帶上兩個家丁。
劉老夫人從大吉那兒知道有人盯著他們以后,特意過來了一趟,坐在馬車里逛了一下街后便悄悄和魏大人及老唐大人聯(lián)系上了。
劉老夫人這一次上京,手上還有唐大人給的一個手帖。
京城依舊一片繁華熱鬧,小公爺?shù)穆漶R事件就好似掉進大河里的一顆石頭一樣,濺起了一點兒水花,連人身上都沒澆濕就沉寂了下去。
除了封尚書還在查這個案子,朝中已經(jīng)沒人再提起這事了。
但就是封尚書,他也不是只逮著這一個案子查的,他每天要復(fù)核的案子或要查的案子可不少。
比如,東宮侍妾小產(chǎn)的案子,如今就是他、大理寺和宗室一塊兒協(xié)理的案子。
這個案子才是最棘手的。
雖然現(xiàn)在這個案子也冷寂了下來,太子似乎也不太過問了,可這不代表他們就可以不查了。
別人他不知道,皇帝卻還在等一個結(jié)果的。
而封尚書卻是越查越心驚,本來就不多的頭發(fā)開始大把大把的掉,好幾次都在睡夢中想,他年紀似乎也到了,也該致仕回家種田了……
生活中充滿了不如意,但再不如意,生活還是得繼續(xù),封尚書和大理寺、宗室商量過后,都一致覺得能拖一天是一天。
尤其是皇后的身體越發(fā)不好的情況下。
在濟世堂里的滿寶這一點的感觸也很深,自從她揚名后,來找她看病的病人就多元了起來,雖然還是女性居多,但其他類型的病人也開始變多了。
于是,她每天看到聽到的故事也多了,生活中果然充滿了不如意,但再不如意,大家的日子還是得咬牙過下去。
滿寶每天從藥鋪里回到家,或是去殷家里看殷或時都特別滿足,覺得生活對她還是挺好的。
她覺得對殷或也挺好的,于是她特別喜歡把她在藥鋪里聽到的各種慘事告訴殷或,當然,會隱去病人的姓名等,只感慨一聲,我有個病人……
殷或每次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滿寶就道:“怎么樣,聽見這世上有這么多慘的人,是不是就覺得自己不那么慘了?”
白善和白二郎也好奇的看向殷或。
殷或木楞愣的搖頭,“我從未覺著自己慘……”
白二郎就撓了撓腦袋,“那你干嘛自盡?”
這還是三人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談起這個話題,問起原因。
殷或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后道:“就是覺得活著和死去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他笑了笑道:“我總覺得,當時祖母是想打死長壽的,真要死一個人,那還不如我死算了�!�
反正他活著也沒什么用,也沒什么樂趣。
三人張大了嘴巴,齊齊的打了一個抖,然后壓低了聲音小聲問:“你祖母真的會打死長壽啊,她以前打死過人嗎?”
殷或認真的想了想后點頭道:“府里是打死過人的,我記憶里有兩個,其實我們家算是好的了,我祖母和姐姐們因為我身體的緣故,對下人都很寬和,在別的家族里,死一兩個下人是正常的�!�
見三人都張大了嘴巴,殷或便笑道:“很驚訝嗎?”
三人一起點頭。
殷或道:“遠的不說,這一次邳國公府小公子的事,自盡的下人有一個,邳國公府自己處置的下人便不少了,除了送到莊子里的,聽說丟到義莊的就有三個�!�
三人便咽了一下口水,都有點兒怕,“你,你怎么知道的?”
給三人端茶點上來的長壽便道:“是少爺讓小的去打聽的�!�
三人感受到了殷或的體貼,紛紛感激,“多謝你了�!�
殷或笑了笑,低下頭去頗有些不好意思。
第1074章
表白
三人坐在馬車里時都還有些怕怕的。
白善探頭出去看了一眼騎馬跟在他們后頭的兩個家丁,然后把腦袋縮回來,和滿寶嘆氣道:“我終于知道為什么大吉一發(fā)現(xiàn)有人在盯著我們就讓家丁跟著了,京城的人都這么可怕嗎?”
滿寶嚴肅的搖頭道:“不,是大戶人家都這么可怕�!�
白二郎道:“我家也是大戶人家,我家就從來沒打死過人。”
白善點頭,“我家也沒有。”
滿寶:“你好意思說自個家是大戶人家嗎?”
從小便是七里村一霸,家底不僅是七里村第一,在整個縣城都是數(shù)得上名號的白二郎素來對自己很有信心,哪怕他出來見過世面,王爺見過,世家也見過了,但打小就培養(yǎng)起來的自信心卻沒有受到多少打擊,于是他依舊可以自豪的對滿寶點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的地也很多,我家的錢也很多,我家的下人佃戶也很多!”
同樣很有自信心的白善點頭,指著白二郎道:“我家的地比他家的還多,我家的錢比他家的還多,我家的下人佃戶比他家的還多,而且我家只有我一個兒子,將來都是我一個人的�!�
果然,這個世界上能全方位打擊白二郎的,也就是白善了。
白二郎瞪著眼睛看白善。
滿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過后便嚴肅的看著他們道:“還是有不一樣的,那些人家的官兒也多,所以才能被叫做大戶人家。等以后你們當了官兒,你們的子子孫孫也都當了官兒,成了這樣的大戶大族,一定要記得,善待生命,可不要像他們一樣視人命如草芥�!�
滿寶道:“人和草是不一樣的,草割了,來年春風一吹又長起來了,但人命一旦沒了就沒了�!�
白二郎聽著點頭。
白善則對滿寶道:“以后你教他們�!�
滿寶問,“誰?’
白善紅著臉道:“我的子孫�!�
“教就教,你臉紅什么?”滿寶話還沒說完便看到他紅通通的耳朵和臉頰,她慢慢回過味兒來,愣愣的看著白善。
白二郎一抬頭就看到對面的倆人你看著我呆,我看著你呆,眼里只有彼此,有些不滿了,就重重的清了一下嗓子。
滿寶微紅著臉低下頭去,想想覺得不對,便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看向白二郎,“嗓子不舒服嗎,要不要給你開一劑降火的藥清嗓子?”
白善紅色稍褪,目光偏移過來,瞥了白二郎一眼后沒說話。
白二郎:……
回到家里,三人各自回屋梳洗,然后就要去書房里寫作業(yè),順便等著吃晚食。
等白二郎到書房時,白善就當著先生的面和白二郎道:“我和先生說了,重陽登高說不定會作詩,所以這幾天我?guī)湍阊a一補詩詞�!�
白二郎有種不好的感覺,他連連搖頭道:“不要,到時候我不作就是,我不想出風頭�!�
一旁看書的莊先生便用書輕輕地敲了一下他腦袋,“沒出息,等你考官也是要詩的,到時候你作不作?”
“那我也不要他教,”白二郎道:“先生,不是說了嗎,名師出高徒,您比他厲害那么多,您教我唄�!�
“你那點兒水平,白善就可以教你了�!鼻f先生怕自己專門教他詩詞的話可能會壓不住火。
白二郎扭頭看向白善,白善便沖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白二郎張大了嘴巴,他指著白善道:“你要公報私仇!”
莊先生就抬起頭來看向他,問道:“你們結(jié)了什么私仇?”
白善就靜靜地看著他。
想要告狀的白二郎張了張嘴巴,話愣是堵在了嗓子眼里出不來,老半天后他搖了搖頭。
莊先生懷疑的看著倆人,滿寶從外面進來,“先生,我今天有作業(yè)嗎?”
莊先生收回了視線,對她道:“有,你過來,為師給你整理一篇課文,你這兩天就讀它,讀透了以后我給你出幾個問題。”
白善見先生背對著他們,就攬住他的脖子往外拉,“走,我們?nèi)@子里讀詩去�!�
白二郎:……他后悔了,早知道當時就不清嗓子了。
莊先生回頭看了一下兩個弟子的背影,問滿寶:“他們師兄弟兩個吵架了?”
滿寶微紅著臉搖了搖頭,不過卻想起來一件事,“先生,貴族是不是都會動不動就殺下人?”
莊先生想了想后搖頭道:“雖不知道你是從哪兒想出來的這個問題,但不論是什么問題,都不可以偏概全,一竿子便打翻一船的人。”
他道:“唐縣令和楊縣令也都出身貴族,你看他們像是動不動就處死下人的人嗎?”
滿寶搖頭。
“那就是了,”莊先生坐到書桌后,道:“不過,貴族之人久居上位,若無憐憫之心,是很容易視人命如草芥,所以我常要你們到了京城以后謹言慎行。因為在有些上位者眼里,不僅是他們的下人,我等平民也是螻蟻而已�!�
滿寶失落的道:“我知道了�!�
莊先生點了點頭,示意她看他給她摘出來的文章,想了想,又從一旁的書架上找出一本典籍來給她,“這律書你還沒讀完吧?”
滿寶頭皮發(fā)麻,“好多的……”
“不急,慢慢讀,”他笑道:“我問過白善,他每晚睡前都要讀三刻鐘的律書,如今他已經(jīng)開始記誦了,你要學醫(yī)術(shù),不及他,我也不要求你記誦下來,但通讀一遍是要的�!�
可晚上她還要去系統(tǒng)里上課呀……
滿寶抱著那本厚厚的典籍欲哭無淚。
莊先生笑道:“你現(xiàn)在年紀小,正是讀書最好的年紀,每天晚上臨睡前看上兩三刻鐘,過個幾年也就看完了。哪一天你若是把這律書看透了,你就不會再問今天那樣的問題了�!�
莊先生的笑容微淡,嘆息一聲道:“他們之所以可以視人命如草芥,我想,皆是從這大晉,不,是從這歷朝歷代的律法來的。”
滿寶聽得半懂半不懂,不過卻抱緊了懷里的書。
一直沉默的科科突然道:“你先生可惜了�!�
第1075章
活潑的開始
滿寶一愣,在腦海中問道:“可惜什么?”
“可惜了他的思想和才華,”科科道:“宿主,你們的律法不平等,這一點兒,不是誰都能夠看到的。”
滿寶疑惑:“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不,宿主覺得是很明顯的事,是因為從小便接觸到百科館內(nèi)的書籍,知道我所在的未來的基本政治,但在這個世界的人眼里,皇室至高無上,貴族殺平民可用錢贖罪,而平民毆打貴族,嚴重會被斬殺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科科道:“所以,你的先生很厲害。”
不管是它的宿主,還是白善或白誠,他們有這樣的認識它都不覺得詫異,因為他們從小便沒少看百科館內(nèi)的書,他們覺得是話本的書,其實大部分是他們研究出來的歷史書,里面摻雜了許多他們那個世界的見解和思想。
但莊先生不一樣,他是成人!
他偶爾也會收繳他們的書籍上去看,卻從不會斥責他們大逆不道,這會兒還能說出這樣直擊根本的話來。
所以科科才說,莊先生可惜了。
滿寶抱著書和作業(yè)回了房間,盤腿坐在床上和科科認真的聊天,“科科,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先生這幾天總是會走神發(fā)愁?”
科科:“發(fā)現(xiàn)了�!�
滿寶就嘆氣,“是不是因為陳福林呀,這可真是個多事之秋,什么事兒都撞在一起了�!�
科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可煩惱的,它道:“經(jīng)過分析,陳福林和你們現(xiàn)在面臨的困難比起來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可他讓先生難過了呀�!�
科科分析了一下宿主以前的行為,問道:“所以宿主也要套他麻袋嗎?”
滿寶:“……我倒是想,但他是大人,恐怕很難套他的麻袋,而且他還是官兒,肯定不好糊弄,他要是真報官了,那我就真成了那毆官然后被抄斬的平民了。”
真是幸運,宿主竟然能夠意識到這一點兒。
科科又不說話了。
滿寶也不在意,自己嘀嘀咕咕了一陣后便問,“科科,莫老師說殷或的病在你們那兒也不好治,是真的嗎?像你們百科館,或是商城里有沒有什么藥可以一管下去就好的?”
“沒有,”科科道:“和宿主母親的病情不一樣,您母親的病是后天形成的,他是先天的�!�
什么東西,扯上了先天就不好解決,尤其是病。
滿寶嘆息,撐著下巴發(fā)起呆來。
她本來是在思考殷或的病的,可思考著思考著,不知道為何腦海里便閃過了白善的音容,他坐在馬車里,兩眼亮晶晶的注視著她,眼中如同盛著一顆閃亮的星星,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滿寶覺得臉頰有些熱,她就拍了拍臉,科科道:“宿主,你的情緒波動過大,要不要我?guī)湍銠z查一下身體?”
滿寶搖頭。
“真的不用嗎?我覺得你的多巴胺可能分泌過多了�!�
滿寶捧著臉,對著科科沒有什么不可說的,但臉依舊紅得不行,“我知道,莫老師說過,多巴胺是一種神經(jīng)傳導物質(zhì),用來幫助細胞傳送脈沖的化學物質(zhì)。它主要負責開心和興奮的傳遞,和情欲一類的感覺有關(guān)�!�
科科:“……宿主學的可真多。”
不知不覺,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嗎?
科科問:“所以宿主是想到了什么興奮和開心的事?”
滿寶歪著頭想了想,認真的和它道:“科科,我大概是早戀了,莫老師和我說過,早戀是一種病,得治�!�
科科:“……宿主,那只是莫老師的個人觀點而已。”
“不是呀,莫老師說他都寫了論文的,有科學的論證了這件事。”
“不,”科科在百科館內(nèi)搜查了一下大數(shù)據(jù),以數(shù)據(jù)對比的方式告訴滿寶,“這就是莫老師的一家之言,目前他的論文還沒有通過審核,且有大部分的醫(yī)學家、心理學家和教育學家表示反對,當然,也有贊同的人,但目前就此寫就論文的就他一個,建議宿主謹慎接收這方面的知識�!�
滿寶就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科科在自己的芯片里回顧了一下今天發(fā)生的所有事,得出了結(jié)論,他的宿主可能真的要談戀愛了。
科科:“宿主,本著多年的合作精神,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現(xiàn)在還很小,才十二歲零八個月,在一定程度上來說,這樣年紀的早戀的確很有可能是病態(tài)的,請宿主慎重。”
滿寶點了點頭,“我會慎重的,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京城的貴人們這么愛殺人,萬一我們在報仇的過程中先死了,那早戀不早戀的還有意義嗎?”
科科快速的回道:“沒有結(jié)果的早戀。”
滿寶若有所思,“但可以有過程�!�
科科:“……所以宿主,你是決定要早戀了嗎?”
滿寶搖了搖頭,“怪怪的,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好想去爬山,或是去找人打一架呀�!�
科科:……看來這不僅是多巴胺分泌過多,還有可能激素也分泌過盛了。
滿寶抱著被子想了半個晚上,難得的沒有進系統(tǒng)里和莫老師上課,本以為第二天再見到白善多少會有些不自在,但一開門,倆人對上視線,忍不住展開笑顏,不自在什么的就都煙消云散了。
隔壁房間,白二郎打著哈欠出門,手里還拎著一個木盆,睡眼惺忪里看到倆人又在你看我,我看你,便沒好氣的道:“真該讓我大哥過來看看你們�!�
白善不解,“為什么?”
“看看你們才多大,再看看我大哥都多大了,他要看到你們這樣,一定捶你們�!�
“白師兄才不會這么沒品呢,”滿寶嘴快的接了一句,接完了才覺得不對,這不就相當于間接承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