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皇帝瞪眼，“你這是讓我答應(yīng)了？”
皇后道：“總比問你要錢糧和人好吧？”
這些瓷器、書畫、家具、擺件，都是可以撐門面和過日子的，卻很難變現(xiàn)，顯然太后是精心挑選過的，沒有觸及朝臣和皇帝的敏感點兒。
可惜她不知道皇帝也愛財，連這點兒東西都不肯給。
皇后見他目光游移，忍不住蹙眉，“算起來這些東西還都是從益州王府查抄的，因為不好變現(xiàn)才拉到你的私庫，怎么，現(xiàn)在不在了？”
皇帝有些微的心虛，小聲道：“這不是三郎去洛州了嗎，他那邊王府什么都沒有，所以……”
第1308章
出京
皇后：……
她忍不住伸手揪住他腰上的肉扭了一圈，皇帝連忙解釋：“也沒有全給三郎，他愛書畫，所以我給了他點兒書畫和擺件；長豫年紀(jì)也不小了，眼見著就要說親，其中有兩套家具不錯，我已經(jīng)說了給她；明達的身體不好，那幅長鶴圖和那些貴重藥材我打算給她……”
就是這么巧，他剛才一掃眼，他已經(jīng)分好的東西基本上都在這折子上。
這些東西不好變現(xiàn)，又貴重，放在庫房里基本上就是做賞賜用。
一些不是十分貴重的，以后會賞賜給臣下，比如一些杯盞玉石什么的，可像這種非常貴重的書畫、家具、擺件等，基本上就是自用了。
皇帝自己當(dāng)然用不了這么多，他又寵孩子，自然是要送給孩子們的。
益州王以前受寵，太后常給他送東西，還讓皇帝給他送，所以最后被送回內(nèi)庫里的東西都很貴重。
當(dāng)然，好東西不止這些，還有各種珍貴的錦緞、皮毛之類的，甚至還有一整張完整的虎皮呢。
不少東西都給皇帝送出去了，上至太子，下至才會跑會跳的小公主，對自家孩子，他素來手松得很。
前段時間皇后又生病，前來請安的皇子公主不少，凡是讓他在這里碰到的，他都賞了。
只不過這些比較貴重的、大件的東西留著要給幾個比較受寵的而已。
因為太后還病著，皇帝怕她看見觸景生情，所以給長豫她們的東西沒有搬出來，給三皇子的東西也是悄悄的往外搬……
皇后看著手中的折子，問道：“東西都送完了？”
皇帝輕咳一聲道：“已經(jīng)說了要給孩子們，我這個做父皇的總不能食言而肥吧？”
皇后就皺眉，“母后這樣已算是退步了，蕭院正都說不要讓母后生氣，你何必如此？”
皇帝不高興道：“我也沒想到母后要的嫁妝這么多呀，還列了單子�！�
一個侄女而已，隨便從私庫里那些東西做陪嫁就行了。
不過太后都念起小時候了，他一想，兄弟幾個也就老五還有一雙兒女留下，所以此時也隱隱有些后悔。
皇帝巴巴的看著皇后。
皇后就按下折子，嘆氣道：“算了，我去與母后商議吧，換一些東西，你讓人把私庫里的單子給我，我挑差不多的東西給換上�！�
皇帝又心疼了，“那些可都是好東西，長豫和明達出嫁都是要用的。”
皇后道：“她們不急，就是長豫也還要一二年呢�！�
“但錢糧可掙，這些好東西可都是積累，用錢買不著的。”皇帝這會兒倒寧愿給侄女陪送一些金銀了。
皇后瞥了他一眼道：“你要不要細(xì)細(xì)地看一下周滿的折子？”
她將那封厚厚地折子放在皇帝的手上，道：“我已看了大半，我覺得寫的是真的不錯，若太醫(yī)署果真照此建起，那將惠民無數(shù)�！�
皇帝聽她這么說，便也展開折子，問道：“我昨晚掃了一眼后面，似乎還要在各地建造醫(yī)署？”
皇后點頭，“這不是一朝一日可以做成的，但這太醫(yī)署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先例，前朝早期太醫(yī)署便有教導(dǎo)之能，只是后來慢慢荒廢了此職而已�！�
皇帝沒說話，不過再看這折子時的確更用心了，可心里還是憂慮得不行，“如此一來，我的私庫肯定是不夠了，從國庫要錢，你覺得戶部會答應(yīng)？”
皇后道：“陛下不試一試嗎？”
皇帝想了想后道：“朕先看看。”
皇后便笑了笑，皇帝覺得戶部不會答應(yīng)，不過是他不想做而已，等他想做的時候，他就不會覺得這是問題了。
他從來都是這樣，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就拖沓起來，想做的事情便心急得不行，恨不得一兩天便全部辦好。
折子寫得很詳細(xì)，皇帝越看越覺得這太醫(yī)署很眼熟，也更覺肉痛，“這完全就是比照著國子監(jiān)來的嘛�！�
皇后笑了笑，沒說話。這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昨天晚上不就知道了嗎？
皇帝一邊看一邊道：“等周滿回來，朕一定要找她好好的談一談。”
皇后笑道：“你先把折子看完再說吧�！�
雖然皇帝很嫌棄，但他看的時候的確多了兩分認(rèn)真，并開始思索起來。
已經(jīng)出京的滿寶等人早把折子的事拋到了腦后，他們是一大清早便收拾好了東西啟程回鄉(xiāng)的。
當(dāng)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回去，常青巷這邊也留了下人，容姨便被留在了京城。
向家人也沒走，向銘學(xué)的腿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扎針，但還得繼續(xù)做復(fù)健，不宜奔波，所以他決定留在京城。
然后留下的周六郎帶著周立君和周立重去送他們，知道他們啟程日期的殷或等同窗也來送，烏泱泱的一片。
是真的一片，不僅同班同窗來了，國子學(xué)和太學(xué)的其他班級的同學(xué)也來了，足足有二三十個，滿寶站在一旁，差點沒把人認(rèn)全。
鄭大掌柜也來送滿寶，送給她不少應(yīng)急用的藥物，比如風(fēng)寒、退燒、咳嗽等藥。
滿寶雖然自己有準(zhǔn)備，但想著他們?nèi)硕�，便也都收了�?br />
告別用去了小半個時辰，白善幾乎是用了洪荒之力才與眾人告別，拉著白二郎擠上馬車。
等車走出一段后他就和白二郎抱怨起來，“都是你寫的那傳記，不然也不會這么多人來送我們，話還這么多�！�
白二郎不服氣，“這傳記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怎么能怪在我一人身上？”
白善：“可名字只有你一個人的�！�
“有本事把書鋪給的錢還給我。”
白善便不說話了，坐在倆人中間的滿寶這才打圓場，“好了好了，我們現(xiàn)在不是啟程了嗎，就耽誤了小半個時辰而已，先生都沒說什么呢�！�
倆人這才沒有繼續(xù)吵。
冬天路不好走，生怕馬車打滑，所以速度要慢一點兒，一慢就顯得馬車更顛簸了。
三人坐了一下馬車便忍不住出去騎馬，這次他們把自己的愛馬也帶上了，雖然冷，但他們騎的又不快，嘚啵嘚啵的往前跑感覺也不錯。
等騎馬累了又回馬車上休息，莊先生見他們精力這么充沛，便搖頭笑了笑。
第1309章
白氏
滿寶的十三歲生辰是在路上過的，不過她年紀(jì)小，也不需要怎么過，只是一大早周四郎給她做了一碗面，打了兩個雞蛋進去而已，跟往年一樣。
不過她自覺又長大了一歲，很是高興，于是和白善白二郎一起騎著馬跑到了隊伍前面。
大吉帶著兩個護衛(wèi)騎馬跟在他們身后。
既然已經(jīng)先跑了，他們干脆先到前面的縣鎮(zhèn)停留，還能替他們定好客棧，順便再逛一逛當(dāng)?shù)氐慕值馈?br />
因為馬車總會比馬慢的，這一次回鄉(xiāng)卻比上一次進京多出一些游玩的時間來。
他們先去了隴州白家祭祖，劉老夫人無意在隴州多留，因此早早派了下人回去通知收拾好房間，他們到了以后連行李都沒卸下，當(dāng)天就讓人去準(zhǔn)備祭祀的東西，第二天便領(lǐng)著白善去祖墳掃墓了。
白二郎跟著一起去，因為滿寶是周銀的女兒，劉老夫人便也請她一起去了，周四郎和周五郎則和白家的管事一起認(rèn)識了幾個當(dāng)?shù)氐纳虘�，討價還價一番后賣出了一批皮貨。
第三天則休息了一下，劉老夫人只讓人照例給本家送了一份年禮，便以要趕路的理由抱歉的表示不能上門拜訪。
等到第二天本家的人上門時，他們已經(jīng)又出城上路了。
滿寶對此很不理解，悄悄地問白善，“劉祖母好似躲著你們族里的人一樣�！�
白善道：“當(dāng)初我們離開時祖母和族里鬧得有些難看，走的時候祖母就說，除非我光耀門楣，不然絕不與族中的人再深交。”
他道：“往年我們回鄉(xiāng)祭祖，族里的人要么上門找我們麻煩，要么就冷眼相對，我們冷落慣了，便不想耗費太多心神應(yīng)付他們�！�
滿寶蹙眉，“他們怎么這么壞？”
白二郎道：“我爹說是財帛動人心�！�
白善點頭，“我家是旁支，先祖還算出息，子嗣又少，積年累財，要是勢弱，早被族里的人給吞了，偏偏我家每一代都有可以出仕的人，本家那邊的人不敢太過分，所以財產(chǎn)一直積累下來了�！�
白善是早把族譜背下來了，白二郎也背過一部分，不過這會兒也忘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就當(dāng)故事一樣和他們說。
怎么說呢，白善這一支雖然命運多舛，但每一代都至少有一個出仕。
遠的不論，就論這百年來的，他嫡親的曾叔祖是前朝的州牧，他們兩家關(guān)系好，因此他曾祖死于戰(zhàn)亂后暫時庇護住了他們這一支。
可惜他曾叔祖一家后來也都亡于戰(zhàn)亂了。
到他祖父，更是踩在前朝到這一朝的線上，剛在前朝當(dāng)上官兒，沒兩年，前朝沒了，便換給大晉當(dāng)官，結(jié)果一場風(fēng)寒沒注意，死了。
不過當(dāng)時正是天下初定的時候，劉祖母的娘家給力，白氏雖然眼紅他們這一支積累下來的財富，但也沒敢太過分。
劉祖母自己也硬氣，愣是保下了大部分的資產(chǎn)，且經(jīng)營有方，資產(chǎn)越來越多。
本來，白啟展現(xiàn)天資，考中進士以后族中就更對他們家更客氣了，甚至以前用了各種手段占去的莊子和鋪子還被買還了一些。
誰知道白啟沒當(dāng)兩年官兒又橫死了。
上一次白啟父亡時他好歹還好幾歲，已經(jīng)展現(xiàn)了讀書的天賦，這一次白善可才一歲出頭，剛能夠扶住墻走路呢，根本看不出好賴來。
所以，他要是死了，他們這一支就算斷絕了，按照族中的規(guī)矩，他們家的財產(chǎn)都要收歸族里再次分配的。
當(dāng)時白善這一支到底有多少財產(chǎn)誰也不知道，可大家私心里算一算，覺得比本家嫡支那幾房也只多不少。
因為他們家的財產(chǎn)往上四代就沒有分薄過。
四代的積累啊，還要加上娶進來的媳婦的陪嫁。
所以明里暗里心動的人不少。
不過白善被劉祖母護得很好，至少那些毒啊之類的陰私手段用不到他身上，可劉祖母很耗心神。
在她又擋了一次盤子里的毒點心后，白善直接在學(xué)里，被當(dāng)著先生的面推到假山上，腦袋被撞出了一個洞，出了很多的血。
這徹底激怒了劉老夫人，也是這一次，劉老夫人才開始考慮搬出隴州。
她選了又選，最后選擇了綿州白老爺這里。
沒辦法，她的父親和兄弟都去世了，現(xiàn)在娘家是侄子當(dāng)家，已經(jīng)隔了一層，而且娘家和隴州太近了，根本隔不開白氏族人。
鄭氏更不用說了，她家里是繼母當(dāng)家，真正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她選來選去，發(fā)現(xiàn)還是找白立最合適。
他們兩家感情不錯，白啟和白立又從小一塊兒讀書，一直到白啟決定進京讀書考試才分開。
二則是因為綿州足夠遠，隴州這邊的族人在那邊完全沒有根基。
以前白善年紀(jì)小，只覺得在隴州過得很不開心，學(xué)里的同窗都針對他，先生也不喜歡他，出門做客大家對他都喜歡陰陽怪氣的……
可益州王案子了了以后，劉老夫人仔細(xì)的和白善談過族里的事，他才知道，原來小時候他喝過的水，吃過的點心和飯菜需要經(jīng)過那么多的程序才能到他嘴里，這讓他更不喜歡隴州了。
劉老夫人也不喜歡，所以這次才決定不在隴州多停留，三天便走，還趕在最后一天才給本家送帖子和年禮，就是為了不與他們碰面。
白二郎和滿寶聽得目瞪口呆，白二郎嘖嘖道：“你家族里這些事兒都快能寫成一本話本了�！�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這也是你家族�！�
白二郎一琢磨，還真是，雖然他們這一支搬到綿州去了，還分出了族譜，但還是跟隴州這邊聯(lián)著的，畢竟也才分出來三代而已，還親著呢。
滿寶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也分族？”
白善悄悄往外看了看后小聲道：“我也這么想過，但我祖母不太想�！�
滿寶和白二郎異口同聲的問：“為什么？”
白善道：“祖母說，要是天下太平，分也就分了，可要是天下不太平，分不如合�！�
滿寶道：“可現(xiàn)在天下太平呀�！�
白善壓低了聲音道：“等下一任皇帝登基了再說吧，前朝也只傳了兩代而已，誰知道會不會又打起來？”
第1310章
回鄉(xiāng)
如果戰(zhàn)亂，甭管這族里有多臟多臭，大敵當(dāng)前還是要一致對外的，錢財很重要，但在性命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這也是劉老夫人從小教他們的道理。
滿寶點了點頭，表示了理解。
從隴州到綿州，他們直接過秦州而下，再過興州和利州就到了綿州。
周四郎在綿州時與他們分開，他把他的車隊分出來，和滿寶道：“趁著年前，這些皮貨得全賣出去才行，我?guī)е⑼ッ莺鸵嬷�，你們先回家去。�?br />
滿寶沒什么意見，見他都不收拾一下自己，胡子拉碴的，便問道：“四哥，你身上還有錢嗎？”
周四郎一臉沉重的搖頭。
滿寶心軟了一下下，就給了他一個錢袋子，道：“里面有十二兩的碎銀子，回來后記得還給我�！�
周四郎接過，問道：“還要還嗎？”
滿寶道：“不收你利息。”
周四郎把錢袋塞進懷里，嘆息道：“好吧，還以為這是你心疼我的呢�！�
滿寶就看著他的衣襟不說話。
周四郎就笑瞇了眼，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道：“行了，四哥和你玩笑的，從綿州回家就近了，路上別亂挖東西了。”
這一路上，滿寶一半坐車，一半騎馬，只要騎馬的時候就背著個小背簍，跑到他們前面，偶爾就跳下馬去挖東西，挖回來的花花草草，一些被她好好的養(yǎng)著，一些則不知什么時候被她丟了。
丟了的還好，只當(dāng)她跟小時候一樣玩膩了，但養(yǎng)下來的，基本把他的車給糟蹋得不行。
現(xiàn)在周四郎就把那些用葉子包住根部的草全都搬到了滿寶他們的車上，于是三人現(xiàn)在是被迫騎馬了。
滿寶一邊上馬一邊和周四郎道：“四哥，你別嫌棄這些草，這可都是藥草，可以種的�！�
她打算拿回家去讓大哥三哥他們種，而被“丟”走的那些植物則是被科科收錄了的。
周四郎揮了揮手，讓他們趕緊走吧。
等他們的車隊走了，周四郎這才和周立威一起帶著三子他們趕著騾車往另一條路去，他們要去茂州，先在茂州賣一波皮貨，再去益州。
周四郎這兩年賣藥材和糧種認(rèn)識了不少人，雖然都不是豪富，但門路也很廣，他敢倒賣這些皮貨，自然是有信心賣出去的。
兩邊分開走，滿寶他們騎馬依舊跑在了最前面，羅江縣距離綿州城有點兒遠。
他們早上出發(fā)，快傍晚時才到的羅江縣，三人直接先去錢記飯館，正是開始吃晚食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來了三桌客人，小錢氏帶著大丫、三頭和三丫等在忙活，在柜臺上算賬的三丫抬頭看到店外來的六匹馬愣了好一下。
滿寶從馬上跳下來，披風(fēng)也沒解就跑進去，“三丫！”
三丫瞪大了眼睛，驚叫道：“小姑！”
倆人抱在一起，歡呼一聲，滿寶問道：“大嫂呢？”
“大伯母和大姐他們都在后廚呢�！�
滿寶便一陣風(fēng)似的往后廚跑去……
小錢氏正在做菜，滿寶突然出現(xiàn)嚇了她一大跳，勺子差點飛了，她抱住滿寶，眼淚差點出來，“長高了，長高了，一眨眼不見就長這么大了。”
她伸手去摸她的手，“冷不冷，你們是什么時候回來的？車內(nèi)？”
滿寶依賴的在她懷里蹭了蹭，這才嘰嘰喳喳的回道：“我們剛進的城，先生他們坐車慢一點兒，落在了后面，我們是騎馬進城的，大嫂，我可想你了�！�
小錢氏表示她也想她，抱著她揉了好一會兒才扭頭和大丫道：“去告訴客人們，今天的晚食算我們的，不再接新客了，讓他們吃完就走，我們收拾收拾東西也回家去�！�
大丫高興的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
三桌的飯菜很快做出來，然后小錢氏便帶著他們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家。